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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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顶着个大肿包下楼,秦牧正站在楼梯口,好像等了很久似的,手里抓着馕,边嚼边笑:“呵,哪来的蚊子啊!”
他身后站着雅丽,也转过头笑。应该说,饭桌上所有人都在看她,都笑。估计受伤的原因早已昭告天下了。
闷头吃早饭,他在对面坐着什么也不说,饭后交待了事情就走了。逃回房间,一头扎在文章里,午饭都没下楼吃,把该写的检查给磨蹭完了。
想起来就可恨,昨晚他在额头贴创可贴用了好大力气,弄得她特疼。之后把她扶起来,以为会是安慰,结果还是训了一大顿。
从组织纪律到工作态度、方式方法,足足听了半个小时,差点睡着。挨完了骂,他还不放过,俯身胳膊一揽,扛麻包一样把她弄上了三楼。要挣扎又不敢,只能挂在肩上看着楼梯一格格消失。
被放到床上,被子闷头盖过来,躲在里面推测他下一步要干吗,结果,什么也没干。
“赶紧睡觉,头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语气平和了些,半天不说话。从被子里探出头,才发现房门已经阖上,留了盏小灯。
忍着还在发胀的额头躺回去,怎么也睡不着。参赞代表一国形象,温文有礼,他怎么这样啊!说凶吧,也有文质彬彬的时候,说慈善吧,训人的时候又比谁都严厉。
咬着被角,悔恨至极。那箱该死的小说,以后再不看了!
发着毒誓睡着的,顶着肿包醒过来,在镜前还上了淡妆,依然没盖过去。趴在新写好的检查上,叹了口气。
坏就坏在这个“非”字啊,刚来几天,就挂彩了!以后怎么办!
唉!
“她吃午饭没?”一进门就问,天放一愣。
再过几小时安息日就要开始了,街上的店铺已经陆续关门,饭店外也挂上了牌子,走回来的一路,都在想她额头的伤口。
昨晚把她送回房间,自己收拾一堆烂摊子,明放跟进来递上一支烟。
“不好带吧?!”靠在桌边,拿起她翻译的文章看了眼。
把乱七八糟的小说堆在箱子里放回到书柜顶,合影上的血渍抹掉了,地上的玻璃渣还堆着,“她很好,就是孩子气重,但适合接近Bluma,和她作朋友。”
“要她接近Bluma有什么意义?她从来不参与她父亲的生意。”明放和哥哥一直最反对这样的选择,安全局那么多优秀的人不用,非要招来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我有我的道理,她最合适。”不想过多解释,把桌上的资料分类整理好,和掉出的照片一起放回到抽屉里,锁上。“你们有跌打药吗?好像磕到头了,估计……”
“让,不觉得谈她太多了吗?”唐突的打断,明放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让也了解不是一天两天,“当着别人不方便说,那天你抱着她上楼,今天带着她出去,晚上又特意给她准备吃的。这里毕竟是代办处,会有外人。”

“条例我背得很清楚!”冷冷的接过他的话,靠回椅子上,四年甚至更久前,对那些条条框框已经烂熟于胸。“我要了她,所以要保护她!”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明放出去了,屋里依然狼藉,独自在灯下无心工作。摔倒时傻傻的,躺在沙发上处理伤口很局促,趴到怀里上楼的一路又格外听话。毕竟还是孩子,凶一点会怕,松一点,就出状况。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优秀的,甚至是最优秀的。不造作,不虚伪,想着下午在希伯来大学扑过来抓他胳膊的样子,嘴角禁不住弯了。
只有这样单纯爽朗的庄非,才能消融Bluma心里的芥蒂。即使雅丽那样训练有素的老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她能,一定能!
虽然还没长大,但是这里会磨炼她。她还不懂信仰,不需要赋予,需要慢慢体会。当然,他必须保护她,拿本书都能受伤,就更要跟紧保护她。
离开屋子时,从她桌边拿走了翻译的课文。他不气她的方式,毕竟没有做过老师,还需要时间。但以她的天资,很快就会找到感觉,他相信她。
“她还没吃午饭,一直在房里呢。”明放从后厨出来,从让手里接过一袋子蔬菜,“你要带她出去就赶紧,日落公车就停运了,明晚才会恢复。”
“对,安息日最好还是不要外出,大家都在这里比较安全。”天放在柜台里打着计算器,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让。
一个参赞那么多工作忙,却跑去超市买东西。他手里另一个袋子并没交给明放,直接提着往楼上走。本想叫住,看了明放的眼色打消了主意,由他去吧。
兄弟两个回到柜台,结了帐目准备关张弄晚餐。安息日到来前的最后一顿饭,应该丰盛一些。大家在日落前都回来,热闹一下。可惜因为工作,总难有个团聚的日子。
“让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觉得是,他不承认,谁知道呢。不过让有分寸,也许,只是为了工作吧。”点上烟,看着哥哥在柜里找东西。“大学的事弄得怎样了?”
“快了,争取赶在下个安息日前。牧回来吗?我准备晚饭。”
“和雅丽出发去西岸了,估计得明晚。早上他还说,那庄非是个麻烦!”
“他喜欢,他愿意,你有什么办法……”
刚要说下去,楼梯上有声音。让下来了,后面跟着那女孩,走路还有点摇晃。
“走了。”低声交待,回身去扶她。
没人吱声。
扶好了,拉起她的手,牢牢牵住。
兄弟俩在柜台目送他们出门,那个庄非别扭了一下,回头可怜兮兮看了一眼,乖乖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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