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比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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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围墙上的官兵发了一声喊,纷纷追了上去,但不久全部垂头丧气回来。
经过谢无为这么一闹,宋常青心情恍惚半天,等他回过神时,场中已有两个人正斗得起劲。
使剑的中年汉子长剑连划几个圆圈,嗤一声刺向对手。对手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人,身高肩宽,使的兵器是一把大刀,见到长剑刺到胸前,手中大刀往上一扬,想要把长剑格开。使剑的汉子不待招数用老,相左一个侧步,长剑又刺向少年背后,少年提起刀刷刷刷三刀,逼开汉子。
两人招式迅捷,全力以赴。
转眼之间,已翻翻滚滚打了三十来招。中年汉子心中焦躁,忖道:“这小子只是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小辈,我堂堂武夷剑派大弟子居然不能奈他如何,传将出去,让我如何在江湖中抬的起头?”
少年突见他一个踉跄,似乎是体力不支,但害怕是诱敌之计,只是舞动大刀,护住全身,并不上前轻易冒进。又过了几招,中年汉子又是一个踉跄,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少年不禁大喜:“你再如何厉害,毕竟体力还是不够。”刷一刀用尽全力劈了过去,中年汉子不敢硬接,闪身避过,少年更是相信他已是强弩之末,连连强攻。
宋常青看着场中,心中暗叹:“这少年只怕有些不妙了。那汉子故意显得力竭,少年为了尽快取胜,连一份防守也没有留着。”
少年连攻七八招,只觉心中意气风发,口中连连呼喊。汉子左避右挡,似乎就要招架不住,猛的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便仰,少年大喜,踏上一步,手中大刀劈向汉子。
猛然间寒光一闪,少年发出一声惨叫,啪一声,一支握着刀的右手落在地上。那汉子在千钧一发之极,突然反败为胜,一剑把少年的手臂砍了下来。
少年痛得在地上不断翻滚,汉子喘了几口粗气,上前两步,长剑刷一声刺向少年的另一只手臂。
众人见此,不由吃了一惊,他已取胜,并把对方手臂废了一支,现在还想切下另一支,这种做法委实太过歹毒。有些人也想道:“右手不在了,还可以左手练武。他这做法也无不可,须知宰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毕竟他年龄比那少年大老大一截,等他年老体衰的时候,少年正当壮年,只怕不用手就能把这仇报了。”
已有人大声叱喝,更有人站了起来,宋常青不忍见那少年再失去一支手臂,弹出手中铜钱,只听当当两声,中年汉子手中长剑断成几截,他拿捏不住,断剑呼一声飞向人群。
一个高个老者站了起来,手中筷子伸出,轻轻把断剑夹住。旁边顿时一片喝彩声。与宋常青坐一桌那燕青门老头微微点头道:“雪山派龚老爷子的内功越练越精湛了,看来这几年没出山大概是在勤练功夫吧。”
宋常青却没注意他说的话,他弹出铜钱后,听见东北两个方向也有暗器破空之声,只是当时人生鼎沸,没人注意而已。他微微直起身体,看着场中,地上一枚铜钱正骨碌碌转着,正是他弹出的,还有一堆瓷片,不知是酒杯还是什么,想来是另外之人发的暗器。
中年汉子站在原地怔怔不语,不知该退出去,还是在场中继续站着。那武官喝道:“武夷剑派黎师父取胜,不知还有谁要上场比试。”立时便有几个兵丁上来把那少年拖了下去。
一个胖胖的和尚站了出来,问道:“贫僧没有报名,可不可以参加比试?”那武官微微摇头,正待说话,猛的纪纲在高台上大声道:“今日以武会友,也不要什么规矩了。只要想上去比试的,尽管请便。”武官神态恭谨的答应一声,转头对和尚道:“大师也听见了,这就请吧!”
宋常青忖道:“纪纲唯恐天下不乱,他倒希望大家打得一团混乱,也就没人有精力来与锦衣卫作对。”
胖和尚点了点头,走入场中,对中年汉子道:“贫僧五台元坤。请黎大侠指教。”他一说出姓名,场中众人不由议论纷纷,燕青门那老头喃喃道:“这元坤和尚从来不与人争斗,也不知他武功如何?想来是看不惯姓黎那小子所作所为,这才出手想教训他一下。”
转眼间,两人一斗在一起。宋常青看了几招,叹了口气道:“他想教训别人,只怕自己要先被教训。”燕青门那老头武功不及,看不出两人优劣,问道:“你怎么知道?”宋常青点了点头,道:“不出二十招,胖和尚必败。”
果然,十七招上,黎姓汉子一剑把元坤的衣袖刺穿,只差一小点就把手臂个伤着了。元坤呆立片刻,低首合十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败了。”转身走回座位。
燕青门那老头又惊又佩,道:“章老弟,看不出你眼光倒如此高明。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宋常青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这时那武官又叫道:“黎师父又胜一局,如果再胜一局的话,便可下场休息,还有没有人上场领教。”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大家见那汉子武功不低,自忖自己无必胜把握,是以皆不回答,有人武功比那汉子高,但又不屑与他比试。
武官叫了一会,见无人回答,场中冷了下来,脸面有些拉不住,叫道:“快下啊,现在都才开始怎么就没人下场了?如果再没人,咱们就按当日报名的顺序点人。”
等了片刻,还是没人上场,他清清嗓子,叫道:“好吧,就点将吧!五虎断门刀的彭老师请上场。”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他又叫道:“彭三变,来了么?”这时有人叫道:“老彭的文书丢了,没有进来,已经回去了。”
武官哦了一声,又叫到:“短刀门的张师父来了么?”这时宋常青在城外遇见的那个姓张的汉子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突然道:“我……我……弃权。”他见那汉子出手狠毒,下场比试一不小心败了是小事,如果把性命丢在这里那可就划不来了。众人轰一声笑了起来。姓张的汉子满脸通红,又坐了回去。
武官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叫道:“二郎门的赵老师来了么?”宋常青低着头喝茶,没有留意。那武官又喊了一遍,只听便有人大声讽刺:“二郎门什么玩意啊,姓赵的那小子定是吓得钻到老婆裙子里了。”众人轰然大笑。
燕青门那老头拉了拉宋常青,低声道:“章老弟,到你了。”宋常青这才醒悟,自己现在是二郎门的。他站了起来,走入场中,又听见有人议论纷纷:“这人是谁啊?不说是二郎门的么?”

那武官问道:“二郎门的赵老师么?快请上场。”宋常青摇了摇头,粗声道:“不是,我是他师叔,师侄有急事离开,我来也是一样的。”武官点了点头,举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宋常青踏入场中,只见那中年汉子一脸鄙夷看着他,宋常青对他拱了拱手,说道:“请!”那汉子回转长剑,低声道:“趁早下场吧,要不一会我定然不会留情。”宋常青更不答话,右手回护前胸,左手探出,正是二郎门一招二郎担山。汉子见他招式确实是二郎门的,心中更无忌惮,刷一剑刺出。
宋常青右手微张,拍出一股掌力,顿时把汉子长剑荡开。汉子吃了一惊,忖道:“好强的内力,这二郎门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高手?”心中怯意一升,招式便保守多了,守多攻少,一把长剑舞的滴水不漏。
过得几招后,宋常青看出这汉子招式有余,但内力不足,心中已是了然,衣袖一拂,荡开他的长剑,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已把他提在空中,那汉子连半分抵抗也无,便被他抓在手中。
那汉子手长脚长,被他提在空中犹如小孩一般,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场中众人皆感意外,汉子的武功,刚才已见识过了,宋常青的招式也不如何精妙,几招间那汉子已经一败涂地。
宋常青恼恨这汉子刚才手段毒辣,五指劲力到处,已把他右边经脉封住,若不得宋常青亲自解开,以后他的右手便如废了一般,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武官问道:“这位老师贵姓?”宋常青道:“章。”
宋常青把手中的汉子往地上一丢,汉子立时萎在地上,卷成一团。马上就有两个兵丁把他拖了下去。
武官转头叫道:“二郎门的这位章老师胜了,有谁上来比试的?”
猛的远远传来一阵啸声,转眼之间已逼近十来丈。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站了起来。宋常青心中也是骇然,这啸声中气充沛,内力显是十分深厚,比起谢无为、鲍浩等人似乎更胜一筹。他心中想道:“这是谁?怎么有那么深厚的功力?”
突然,墙头上掠过一道白影,只是来势太快,看不清是什么人。那道白影疾如闪电般冲向西首的高台。
那武官呆了一呆,猛的转念过来,大声呼喊道:“保护大人,快快。”
那些兵丁还未反应,墙头上又掠过一道灰影,向着白影扑了过去。只听墙头上埋伏的兵丁噼里啪啦落下不少人,这灰影路过时顺手把那些兵丁都解决了。
宋常青眼尖,看见那灰影时,几乎忍不住叫了出来。白影在高台外一个旋身,停在下面,原来是个老和尚。
灰影在离他三丈多的地方也停了下来,也是一个老和尚。两个老和尚虽然都是和尚,那白衣和尚看起来雍容华贵,气宇不凡,灰衣和尚满脸伤痕,又高又瘦,便和一根竹竿也似。
宋常青看着那灰衣和尚,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奇怪。灰衣和尚正是无暇和尚,也不知他追的是什么人,看来武功似乎也是极强。
那武官远远看着两个和尚,大声叫道:“大胆狂徒,难道不知纪大人在此吗?还敢来这里放肆,还不乖乖给我退下。”
白衣和尚淡淡看了他一眼,那武官觉得对方目光犹如长了刺一般,射的他心中极是不舒服。他正待说话,纪纲已走下高台,对那白衣和尚深深一躬,道:“姚大师好,很久没见您的踪影了,皇上前几日还念着您。”
那武官张口结舌,纪纲向来眼高于顶,即便是朝中重臣,他也是从来没这般尊重过,武官心中不由起了个疑问:“这老和尚到底是谁?”
白衣和尚点了点头,道:“小纪啊,我看你的那些手下现在都不得了了,我才多久没出现,就有人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纪纲低头道:“不敢,是我的疏忽,来人啊,把刚才对大师无礼的人拉下去。”
两个锦衣卫走上前,把武官双手反剪,拖了下去。武官一路不断呼喊,声音渐渐远去。
无暇突然开口道:“纪纲?你就是那个天天派人来打扰我的锦衣卫头子?”
纪纲转脸向着他,问道:“不知这位大师是……”他见这两人一起,弄不清敌我,生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
白衣和尚笑道:“你派人送了个金牌给他,就忘记了么?”纪纲不由退后一步,失惊道:“张定边将军?”
一听‘张定边’这三字,下面的江湖中人哗一声犹如炸开了锅一般。他们中有的人曾想去找张定边比试,不说是一定想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号,但能在张定边手下走上几招,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但张定边突然消失,让许多人败兴而归。
无暇冷冷打量了纪纲片刻,道:“听说陈理是你给发配到漠北的?是不是你又派人在路上偷偷把他一家给害了?”
纪纲又退了一步,诺诺道:“哪有此事,张将军不知听谁在胡说八道,我与归德候无冤无仇,怎么会害他?”
无暇也不多说,抬手一掌便拍了过去。白衣和尚笑道:“大师,咱们还未分出胜负,还是让我来吧!”袖子鼓起,对着无暇手掌拂了过去,无暇凝神还了一招,两人身上皆是微微一晃。
宋常青看老和尚使的是一套普普通通的罗汉拳,但那白衣和尚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看得几招后,宋常青心中暗暗赞叹,无暇招式严谨,法度自然,正是达到了拳术中的顶峰境界。
白衣和尚却丝毫不弱于他,见招拆招,两人出手皆是极快,转眼十来招就过去了。白衣和尚突然袖子一拂,把无暇逼退几步,笑道:“大师,咱们打了几千招了,还是未分胜负,想要分出胜负,只怕几天几夜也难分出。不如罢手了。”
无暇想了一下,退后几步,道:“好,咱们就在这看看这些后辈的武功如何,等兴致起了,又继续再打。”白衣和尚点了点头,已有人搬来两张椅子,他坐了下去,闭上双眼。
无暇却不坐那椅子,盯着场中的宋常青看来。
这时,已换了个武官,这武官有些心惊胆颤,刚才同僚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被抓了起来,他不禁有些胆怯,喊起话来声音未免有些颤音。
现在那些江湖中人也隐隐觉得不对,哪里还有人上去挑战,他连叫了几声,都没人上场。突然从庄敬后面转出一人,叫道:“姓章的,我来会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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