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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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常青连忙又把嘴巴掩住,想道:“二叔说有人,果然有人。”另一个声音接道:“那你就错了,王大通和宋氏夫妇义气深重,不管如何,他总要来看看,最起码让宋氏夫妇入土为安。”王大通一听‘入土为安’这四个字,心中不由大恸。他虽然早知是如此结果,但心中还存有侥幸的想法。现在一听之下,顿时心伤若绝,心中忆起与宋文光结识的一幕幕来。
当年他追踪一个江湖败类到延平一带,白天在城外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流连,晚上便在城中静待这败类出来作案。这日,他正坐在小溪边自斟自饮时,忽听背后一人朗声笑道:“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在下这里有些下酒菜,兄台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他早听见后面有三人的脚步声,最近是踏青季节,时常有人来此游玩,只是别人看他身材高大,神态威猛,却不敢上前打扰他。他转头一看,一个白面书生站在一棵树下,面带笑容,神色可亲,眼中带着期盼;旁边两个家人正把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
王大通愣了一愣,他向来只与江湖武人交往,却从未和读书人打过交道,眼见人家热情招呼他,倒也不便拒绝。当下哈哈一笑,提了杯子走了过去。他心中打定主意,若是一过去,这书生与他说些诗歌文章,他立马转身便走。
谁知道这人虽是个书生,却一点都不迂腐,豪迈大方,颇对他的胃口,两人一见如故。当日两人边喝边聊到天黑,这书生才回家。两人虽是投机,却没互相探问对方姓名。
隔得几日后,王大通又去那里,又碰见这书生,两人又大喝一场。如此几回后,两人经常约在这个地方见面,或是一起喝酒聊天,或是下下棋。那江湖败类早已被王大通杀死了,王大通却觉得和这书生甚是投缘,竟不忍如此就走了,隔几日和这书生聊聊天,只是地点变为城中酒楼饭馆。
这一日,书生突道:“你我二人如此投缘,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如何?”王大通早有此意,当然求之不得。马上买了香烛,杀了只雄鸡,两人一排年龄,却是那书生长了五岁。
王大通这才知道这书生姓宋名文光,乃延平县新上任的县令。宋文光拉住王大通的手道:“兄弟,刚开始不告诉你我在本县任县令,却不是有意瞒你。我知道有些英雄好汉极不喜和官府众人结交,只怕兄弟也有此想法,一旦知道为兄是个小小芝麻官,立刻抽身就走,那我岂不是失去个好兄弟了,哈哈哈……”
王大通笑道:“我与兄长一见如故,当不会因为兄长是官儿,便生出嫌隙来。我交往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你的官儿。”宋文光大笑道:“好,好,哈哈哈……”
这爽朗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响着,但发出这笑声的人现今却已不在了,王大通猛然一惊,发觉宋常青在背上动了一动,心道:“不知常青听到没有?”心中强压悲痛,准备出去把说话的两个锦衣卫解决了,再寻找宋氏夫妇的尸体。
突然听见庄子门口方向传来五六个人的脚步声,王大通凝神数了下,有五个人脚步声,第六个人的脚步声却若有若无。心道:“又来个高手,可不能轻举妄动。”
聊天的两个锦衣卫功力相差太远,又在说话,没有听见有人来。第一个说话的那人道:“马哥,这风吹得人都快成冰块了,且让我去找些木头什么的,生堆火来烤烤;这夜还长得很那。”那姓马的锦衣卫似乎犹豫了下,道:“纪大人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注意藏匿行踪,怕王大通回来发现。”
那第一个人愤愤道:“他们在城里倒是有吃有喝,我们在这吹冷风,连火都不能烤啊;这鬼天气,不弄些火,到了明儿,只怕咱哥俩都成冰棍了。更何况,你看这里到处灰烟乱飘,咱们只要把火堆弄小点,躲在这后面,谁分得清是哪儿冒出的烟。”
马哥沉吟了下道:“也是,这天气太冷了,小周你注意点,弄些烧的就赶紧回来;如果这厮今晚就来了,那咱们搞不好可以立个大功。”
王大通在假山后面心道:“老子早就来了,只是凭你们二位,恐怕还差点分量。”那第一个人走到倒塌的屋子旁,搜拣起烧得垮塌下来的破门烂窗。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道:“这鬼天气有火烤,再有一壶酒,一只烤鸭,那简直就是神仙了。”
王大通不欲不惊动他们,对宋常青打了个手势,叫他不要出声,轻轻走到墙边的一棵美人蕉后藏匿起来。这美人蕉生长得极为高大,藏在后面,如不是有意来找,倒也不容易发现。这时那外面来的几人已经到了内院门口,拣柴火的这人也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了,连忙跑到刚才藏身的地方躲了起来。

来的那几人中一个沙哑嗓子叫道:“周涛,你躲什么躲,不出纪大人所料,你小子果然偷奸耍滑,不过也难怪,天气这么冷,你不活动活动,你那小身板可支持不住。”
那拣柴火的边从墙后探出头来,边骂道:“李二毛,你他妈不在城里灌你的猫尿,跑来这里想找个女鬼啊。”
突然看见来人,连忙一拉那马哥,几步从墙后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道:“袁大人,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今儿纪大人来时怎么没有见到您啊?”
来人中后面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咳嗽一声,李二毛等人立即闪在两边,让出一条道来;这中年人背着双手,走到前面,对着周涛、马哥二人,并不回答周涛的问话,却道:“我进来时查看了一下,外面的尸体都被人动过,和我走时的摆放略有不同,王大通大概已经来了,却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发现?”
周、马二人一惊,讪讪道:“属下,属下-……….?”却不知如何应答。李二毛等人嘴角含笑,互相间挤眉弄眼,看着他们的笑话。
王大通又惊又佩,心道:“听说纪纲手下有两人,一个叫庄敬,一个叫袁江,都是厉害人物,这人姓袁,难道就是袁江?”
这姓袁的往王大通藏身的地方指了一指道:“你们玩忽职守,把纪大人的交代当成耳边风,本该对你二人处以重罚;所幸的是,王大通还在这里,抓住了他,恕你二人无罪。”
王大通藏在美人蕉后面不敢露头,虽然没看见他的动作,但听他这么一说,心知行踪定已暴露。
周、马二人对望一眼,抽出兵刃朝王大通藏身的地方扑了过去。王大通知道宋常青没练过内功,呼吸沉重瞒不过姓袁的这等高手。当下从美人蕉后站出,提起身旁的一只坛子,扔向扑上来的二人,接着大喝一声,大步踏上就是两掌。
周、马二人突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举起手中武器,朝这东西砍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溅出一片水雾,弄得二人满身都是水;却是宋家以前用来蓄水的坛子。两人被这坛子弄得一身是水,呆了一呆,王大通两掌拍在他们胸口上,两人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王大通心道:“可惜,若没有受伤,这两掌就可要他们的命了。”更不停留,往院门处的锦衣卫冲了过去。
那些锦衣卫看他势如疯虎般的冲了过来,人人凝神以待;谁知道王大通快冲到他们面前时,却一个转身,朝侧面围墙奔去。
众人突然眼前黄影一晃,只见王大通面前站了一人,身穿金黄色飞鱼服,高高瘦瘦的,正是那位袁大人。王大通知道在场诸人都不足虑,但这袁大人武功高强,若自己不受伤,自然不会怕他;一来自己受了重伤,二带着宋常青,这胜败就难说了。
这么一耽搁,后面锦衣卫已经抽出佩刀,围了上来。若让他们形成包围之后,想走那是更难了,王大通一声轻啸,对那袁大人迎了上去,化掌为刀,狠狠劈了过去,正是一招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袁大人抽出佩刀,狠狠劈了过来,也是一招‘力劈华山’。王大通手到中途,突然伸出中指,当一声弹在刀背上;袁大人刀式一变,从下往上反拉,已变成一招‘拖泥带水’,王大通心道:“这厮变招倒快。”
左掌拍出,一股充沛的劲力疾吐,右掌随即拍出,后劲撞在前劲之上,两股劲力合成一股,正是王大通的得意武功‘叠浪掌法’。袁大人感觉劲风扑面,呼吸隐隐有些不太顺畅;知道一只手接不住,把刀抛掉,深吸一口气,双掌同时拍出,两股掌力互相激荡,挤得旁边的锦衣卫人人呼吸不畅。
袁大人退了两步,身体晃了几晃,这才稳住。王大通却借着掌力退了五六步,啪啪两掌,把身后的两个锦衣卫击倒。剩余几个锦衣卫害怕殃及自己,纷纷退开,在旁边大声呼喊,却再也不敢上前。
袁大人大怒,抢上几步,双掌疾拍而出,地上落叶被劲风激得纷纷乱舞;这两掌实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力自是不小。王大通面色凝重,依旧左掌拍出,待右掌拍出时,却突然觉得丹田中空空如也,这一掌竟然拍不出来。
王大通大惊,心道:“哎呀,这可糟了,受伤过重,真气提不起来了。”啪一声,两人掌力相交,袁大人站在原地,动也未动,王大通却连退三步,双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随即口一张,喷出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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