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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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南烟静静地站在那里,时空仿佛慢慢旋转起来,斗转星移般地瞬间挪动,缓缓地把记忆烧了一个黑色的窟窿。
那么深,那么黑的颜色,浓浓的滴落下来。
乌黑的弄堂。
湿漉漉的地面。
年久失修的几盏亮不起来的路灯。
以及晚上到处弥漫着的香水和香粉味儿。
……
"你要是再跑我就废了你,臭婊子!"
婊子?
压抑在心底的空气缓缓地堆积在凌南烟的胸腔里,眼底湛蓝如海水,她勾勒起唇角,讽刺的微笑荡漾在苍白的面容上。
多么熟悉的字眼?
曾经这两个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跟着她的生命,一路走来,永远无法泯灭。
记忆泛黄,有些褪色的纸张,唯有这两个字清晰可见。
婊子,婊子,婊子……
猛然的,一种强大的愤怒火焰在心中升起。
熊熊燃烧的光芒,一切都化为尘土般的灰烬,像是一种火山爆发后的岩浆正在汹涌澎湃而来。
慢慢地流淌,剧烈的温度,疯狂的火焰,吞噬了生命般到达了无止尽,陷入了糜烂的深渊沼泽,逃脱不出。
风轻轻地吹过梧桐树叶,阳光下叶片相互触碰,纹路清晰可见。
凌南烟冷冷地站在那里,目光里,是一片灰色的阴暗。
狼狈的女孩躲在她的身后,畏畏缩缩。
面前三个气喘吁吁的男孩红着脸愤怒地指着那个女孩说:"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老老实实回来和大爷我认错,我保证不打你--"
"够了!"
凌南烟冷冷地打断,目光是一种凌然的冰霜,似乎凝结了千年也不融化,这个女孩的身躯娇小,气势如此不凡,三个男子彼此看着彼此,最后还是气势汹汹地直起了腰。
一个男子**着说:"好漂亮的小女孩啊,是不是想和我们去喝酒啊?"
凌南烟淡然地看着男子,沉稳的冷静好想一块块坚冰般透明,她感觉到身后的女孩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裙子,她轻轻地说:"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你们也配陪我玩吗?"
声音像风一样轻柔,但是话却像针一样刺耳。
"你,说,什么?"另一个男子咬牙切齿地问。
"你有耳疾吗?很抱歉,我从来不欺负残疾人……"
"你再说一遍!"男子大声地怒吼。
凌南烟轻轻地微笑:"看来你的耳疾很严重。"
"你……他妈的……"男子抡起手准备狠狠地扇下去,突然,另一个人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慌张地阻止:"不可以。"

"为什么?"
"她,她是……"说着,他小声地在那个男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瞬间,男子的脸白白红红交替着,手悬在半空中,放不下。
凌南烟问:"你们是昔翮的人吧?他就这么放任你们胡作非为的吗?"
"我,我……"三个男孩子脸上红成一片,很小声地说:"我们不是故意的,请南烟小姐原谅。"
"原谅?"凌南烟看着身后的女孩:"怎么原谅?原谅你们的诽谤她是婊子吗?"
这个词像是针一样狠狠地扎透了她的心,很深很深,深到,血流不出来。
三个男子软绵绵地恳求,"对不起……请原谅……"完全失去了狐假虎威的气势。
清淡的一个字飘出来。
"滚!"
好像是特赦令一般,三个男子的眼睛发亮,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阳光闪闪发亮。
一片温柔的光线里,两个美丽的少女四目相对。
眼睛里忽闪着泪水的光芒,星星点点,睫毛被风风干了泪水。
"谢谢你。"声音轻得好像是雪白的丝纱缓缓地从天而降。
"不用。"
"我……"欲言又止。
凌南烟淡淡地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女孩,她的头低垂着,双手相互绞在一起。
"他们……"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她还是问了:"他们,为什么说你是妓女?"声音在风中冷冷地传递着,她清晰地看见眼前的女孩子颤抖一下。
"为什么?"凌南烟又问着,是不是声音已经忘记了,忘记了曾经的那一种惨淡的苍白?
女孩泪眼朦胧的看着凌南烟,梧桐叶外的苍穹,是一望无际的天蓝色,无数的光斑在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碎乱了地面一片深深浅浅。
不知道过了很久,清晰地听见空气里传来正面学校广场的黑色大钟的声音,摇摇晃晃地震动。
"因为……"女孩低着头,泪水悬空地滴下一滴,口齿干涩:"因为……我的妈妈,是妓女。"
惊雷般的震惊在凌南烟的脑海中炸开,乌烟瘴气的一片废墟,刺痛缓慢地从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伸出触角来,攀爬,发芽成长起来。
妈妈,是,妓女?
妈妈,是,妓女。
……妈妈……妓女……
为什么总是觉得在’妈妈’这个词的后面加上’妓女’两个字是何其的庸俗?难道这不是一个养家糊口的职业吗?或者说这和’我的妈妈是老师’’我的妈妈是工程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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