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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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以那样的方式输在易清手里,雷悟到底还是羞恼怨愤的,但这会儿,他那些情绪都淡了很多。
赵恪对他不曾用出全力,可却已经让他无法招架。他已经对易清用出全力,可是易清,每一次的回应却都同样迅速而准确,丝毫不落下风。
这两个人,是以不要命的方式去打的。他们只能这样互相进攻,直到其中一个人疲倦了,没有办法保持现在的耐心和体力了,然后某一个人受伤,然后这场比试结束。
他们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兵刃往对手的要害上面刺,同时,他们还要以最敏锐的反应,在攻击的时候,不能让自己被对手的兵刃碰到。
眨眼间,便是多达十数个回合的激烈往来。
擂台下的弟子们,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希望赵恪赢下来的同时,只觉得十分刺激和兴奋。
这样激烈的比试,他们不是没有看到过。在每年的评选擂台上,几乎年年都有弟子们一时间没控制住,擂台上血花四溅的事情发生。
大家是在比试,真刀真枪的比试,有一点什么小伤小痛,也都是合理的。大家都是修士,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一些大大小小的伤,不用管,自身都能很快恢复。更不要说,每年在擂台上受伤的弟子,自然都是有很好的药供着。就算是身上划拉出来一个大口子,最多也就是养上那么五六天罢了。
可是,这些对于修士来说,最多就算是挠痒痒的伤痛,弟子们可以不在意。但是,若是有弟子在擂台上受到了致命伤,那弟子的对手可是要被狠狠的惩罚的。
这是比试,受伤在所难免,可若想要在评选擂台上面杀人,夫子们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真的对对手造成了影响终生的伤害,即便是很优秀的弟子,也是要罚的他永远记住的。
可是,惩罚如此严重,规矩说的如此明白。每年评选的擂台上,还是有那么几个明知故犯的家伙。
其实这也怨不到那些弟子,如果对战双方真的势均力敌,不拿出最高水平拼命就赢不了的话,再加上两边要都是不肯认输的人,这场比试,就少不了要激烈一点。
做什么事情,一旦忘我,整个心神完全沉浸进去,虽然容易有较大的突破,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水平,但也有一点是很不好的。
弟子们真的打上兴头了的话,在挥刀伤人的时候,他们根本是管不住自己的。再严的规矩,他们记不起来也没有用啊!
这样两个弟子互相打到忘我的比试,虽然说最后,擂台上的两个人,肯定有一个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在擂台下观看的弟子们,却最喜欢这样的比试了。
那样的战斗才最让人兴奋,现在,易清和赵恪的这场比试,就是一场足够让人揪起了一颗心去看的比试。而且,赵恪和易清的这场比试,可不仅仅是只有揪心。这两个人的高水准,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明台弟子都有的。
两个普通人来友好的切磋一番,可能就算是打到最激烈,双方也就是你来我往之间没有控制好力道,身上会有一点小伤口和淤青。可明台弟子就不同了,如果换成已经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境界的筑基修士,有时候可能真的一失手,就是一条人命。
实力越强,虽然说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就越细微,但因为那力量太强,无法控制的时候,所造成的伤亡就会更大。
易清和赵恪的这场比试,现在打成这样,也不知道两个人在比试结束的时候,能不能收得住。如果哪边没收住,手中的兵刃直直地冲出去了,那怕是就真的要出问题。
幸好,赵恪手中的武器是一把短刀,还有一把匕首。这两样兵刃都偏小,伤人自然是可以,可要是一下子把易清伤到无法挽回,那除非是直接用刀砍了头。有夫子在这里,赵恪就算是拿匕首捅了易清心口都有的救。
而易清更是聪明,她手中的剑都没有出鞘。没有出鞘的剑,就算是再锋利,就算是真把剑钉在了对手的身上,那也最多就是一个瞧着可怕的窟窿罢了。东山府好药很多,赵恪要是真受了那样的伤,随随便便也就治回来了。
两个人的比试虽然激烈,但好歹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是瞧着就很吓人的什么大斧头,什么长刀重剑之类的。所以,虽然看的一颗心都紧了起来,但台下的弟子们也没有想过擂台上会有血腥的事发生。
虽然易清在修仙上是个废物,可她能在别的方面超过别人,就表示她总有值得令人学习的地方。擂台下,总有弟子不是一天到晚将目光放在别人的废物头衔上的,他们目不转睛的同时,将易清面对赵恪的疯狂进攻时,一步一步怎样防备,并且以同样凶悍锐利的姿态反击回去的一招一式,她的每个反应,每个动作的小细节,都被擂台下许多双眼发光的弟子们,牢牢记了下来。
对呀对呀!就应该是这样的……是呀是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擂台上,每当易清挺过一波赵恪的攻势时,雷悟的心中就会掠过以上类型的话。在他看来根本无法应对的攻势,易清总是轻轻松松就化解掉,甚至还有很多余力去反击。可他之前在擂台上面对赵恪的时候,他都被打懵了!
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可以这样应对呢?雷悟一边细细的琢磨着易清的每个动作,一边庆幸不已,幸好他没有因为被易清打败,就躲在一边伤春悲秋去。那样,岂不是就看不到这场比试了?
现在,在他的面前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示范,雷悟一下子觉得,打败赵恪,完成他的这个目标,指日可待了。
雷悟正在兴奋着,擂台下的许多弟子都在兴奋着,但身为他们兴奋的原因的两个人,一双眼睛却都格外的冷静。
赵恪的眸子黑黝黝的,他手中的短刀反射开来的光,都照不亮他眼睛最底里的东西。易清的眼光依旧淡淡的,她打得凶狠,但凶狠的只是她手中的剑,灵活矫健的只是她的身体和四肢,她的脸,放在一个正在品茶赏花的人脸上,也是不违和的。

这场比试究竟已经进行了多长时间,已经没有弟子多在意了。擂台下的人们只觉得他们的一颗心都要受不住这样的负荷了。这样的比试,让他们不想错过哪怕一秒钟,但若是紧紧盯着看,便会紧张的连呼吸都忘掉。时间长忘记喘气,心跳自然会快起来。
他们这些看的人都受不了了,擂台上的两个人怎么还是最开始的状态?如果说有哪里不同,那就是他们更兴奋了……简直不是人!
擂台下渐渐的有弟子憋不住,深深喘了一口气,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其实擂台上的比试,也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
台下的人们觉得,易清和赵恪可以一直打到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承受不了的时候,但台上的两个主角,他们心中却都是清楚的。不只是赵恪清楚,易清也清楚,这场比试,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说不定还可以再比一会。但现在,那个意外来了。
易清手中的剑,已经开始往赵恪的脸上刺了。赵恪的攻势也越发迅猛,他手中的短刀,几乎不是在靠近易清的脖子,执行砍头任务,就是在准备去执行这个任务的路上。
赵恪另一只手中的匕首为辅,配合着他右手握着的短刀进攻,这会儿一直都是如此,但易清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就是一个用固有的攻击习惯,先去麻痹对手,然后突然改变作战方式,让对手没办法反应,从而打败对方或者是杀死对方的人。
她自己很擅长的东西,难保别人不擅长。所以,易清一直都在防着赵恪的那把匕首,她看着已经打到忘我,但实际上离那个程度还远着。不止是赵恪左手中的匕首,他身上到底有没有藏着别的武器,易清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易清应该庆幸她的这份小心,因为变故,就是这么来的。
右手持刀拦在易清脖子的左侧,左手握匕首,封住易清右面的退路,而后,从赵恪的袖子里,竟然径直飞出两片薄薄的手指大小的刀片来。
那刀片是真的轻薄,因为赵恪之前只是将他握匕首的那只手臂,轻轻的震了一下,两片刀片就跟离了弦的箭一样,看那方向……再也稳准狠不过的是对着她的眼睛。
此刻,赵恪的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意思就是如果他自己不抓住这两片小刀,如果易清自己不躲,那她就硬生生的要挨下这两刀。
可是让易清躲,她又怎么躲的过?左边是刀,右边是匕首,她往哪边躲,都等于是在把自己的脖子往对手的刀刃上面送。可如果她要往后,她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太笨重了。她往后退的速度,有那两片小刀快吗?
左不得,右不得,后也不得,那怎么办?答案,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向前!
赵恪这是直接对她下了杀手,那她又有什么客气的?再不反抗就要输了!输了倒还是其次,这两片突然飞出来的小刀,恐怕不止是让她输,还要让她伤一只眼睛!
易清眼中狠色尽显,手中带着鞘的宝剑,笔直的刺了出去,赵恪竟然也不曾回防,就任由易清手中的剑也直直地靠近了他的眼睛!
不对!
擂台下,易三郎陡然睁大了眼,他脑海中只闪现过了这两个字,擂台上,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有了分晓。
右手刀,左手匕首,赵恪看起来好像是根本管不了他的那两片小刀,但就在那两片小刀飞到易清的脸上,甚至已经割破了她一点皮肤的时候,那两片小刀的去势却戛然而止。
之前似乎要一往无前的直直刺入易清的眼睛,现在,它们却被牵着它们的两根极细的,透明的,实在是不容易被发现,就算是离得那么近得易清,一时间也真的是没看到的丝线,轻轻松松的扯住了。
两片小刀没有威胁了,赵恪手中的两样武器,也都还没有朝着易清的脖子砍下去。他做的这样好的一个让易清退无可退,只能进攻的杀局,他竟然自己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放弃了!
只是,赵恪知道他那两片小刀不会真的伤到易清,可是易清不知道呀!她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如果不做出有效的攻击,这场比试就结束了,以她失败作为结束!
她只能用自己的兵刃去做出最后的反击……而不曾出鞘的宝剑,不一定是完全伤不到人的。配合上明台弟子的力量,一把宝剑带着剑鞘刺进一个人柔嫩脆弱的眼睛,若是普通人,怕是当场就被要了命。即便是明台弟子,这样可能会直接伤到灵台的伤势,也属于完全无法承受的那一种。
台下几乎所有弟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易三郎的脸色却突然白了。他直觉性的察觉到不对,但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根本来不及想到更细节的不对,只是隐隐觉得这一切有问题!
在他连眨一下眼睛都来不及的时间里,易三郎看着擂台上乍然间停止的画面,看到易清手中握着的剑,指着赵恪的眼睛,他的视线很艰难的顺着那把还是他送出去的宝剑挪移,挪到剑尖的时候,他几乎有些不敢看了。
但是,在真正看到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又愣住了——因为,易清手中的剑,就跟赵恪手中那两片根本没有伤到她的小刀一样,只是停留在赵恪的眼前,根本没有直接刺进他的眼睛。
易三郎猛然松了一口气,可能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突然轻松下来。把呼吸调整过来,大脑也恢复了正常,易三郎就迅速分析出来了他脑海中那个一直在响着的“不对”的原因。
想着想着,他便有些愤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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