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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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沙极为细腻,拿手指轻轻一触,有的地方甚至感觉像是摸在了粉末上面,触感不是一般的好。可易清关注的却不是这个,干净的像是被清洁工打扫过的海底,一点儿都不符合乐观的充满好奇的人们的想象——五彩斑斓的珊瑚、繁茂的水草、各种灵动漂亮的大小生物……
这一切,在易清的视野之中都没有出现。但她不失望,反正易清也不是什么乐观而充满好奇的人,她只是觉得奇怪:别说是什么珊瑚、小鱼,这海底干净的连水兽的尸骨都没有!
这不合理,易清也不会把这种不合理的点,再归到烬暑珠上面去。海里的水兽讨厌烬暑珠,但这颗珠子要是能够让已经死掉的水兽的尸骨都挪位置,那她还真的是捡到神器了!
海洋之中当然不是景色瑰丽而和平,即便是易清曾经生活的世界的海洋,海里的各种生物漂亮是漂亮,可是一旦互相残杀起来,血腥也是血腥。那里都是如此,更别说是这个修仙的世界了。
海洋无尽,海里的水兽也是更多更凶残。水兽也可以自主修炼,想要变得更强,只要是生灵,天生就会掠夺资源。
包围着荧珑界的这片海洋里,每分每秒,都在有新的生命诞生,却也有老的、弱的生灵死去。它们之中有的,惨到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有的还能留下一小截骨头,蕴藏着它们或短或长的一生的故事,在海底继续静静的躺上一些年岁,然后被慢慢腐蚀掉,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吃掉……就此,在这世上,再无痕迹。
说句咒自己的话,易清现在是筑基修士,如果她现在死了,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她的尸体腐烂需要很久的时间,全身的骨骼甚至可能保留几百年之久。
水兽也是这个样子,一些实力强大的水兽,它们死去之后,如果不招来别的水兽分食,血肉肌体可能存在不了很久,可是骨架却很难被海水腐蚀。有不少筑基修士都曾在海底找到可以作为丹材化丹,可以作为器材炼器的水兽尸骨。
筑基弟子们都说,书中也说,海底是个很美丽的世界,却也是个很恐怖的世界。专门吃尸体和骨头的生灵到底是少,海中天天死去的水兽多,尸体大多让大海消蚀,少数被部分生灵当做食物。但尽管如此,筑基修士壮起胆子到海底,各种各样水兽的尸骨,还是随处可见。
就是不管怎么说,易清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不正常的。这片海底,干净到有荒凉的意味……不是从来没有水兽来过这里,所以就没有死在这里,就是有什么东西,把这里的尸体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明明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和声音,易清还是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寒毛直竖。她盯着脚下的细沙,做好随时都能拼命跑开的准备后,用佩剑把脚下的细沙往开拨了拨——是不是这下面有什么?
海底的细沙被拨起,随着海水的涌动,在海中像烟雾一样悠悠的散开,在这令人不安的环境里,缭绕出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氛。
表面的细沙拨开之后,下面还是沙子,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易清实在是觉得奇怪,有心想要继续往下挖,但最后她还是没敢——这环境实在太诡异,易清觉得她现在还在这里,简直就是在作死!要是再继续掏下去,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总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将佩剑一收,易清四面看了看,还是决定不待在这里了。她慢慢向海面上游去,在头探出海水,看到外面耀眼的阳光,还有天上一群盘旋着的飞鸟时,那种海底幽暗诡谲的感觉,才终于缓缓地从她心中抽离出去。
海岸就在不远处,易清今天只是为了到海底去查探一番,并没有游的很远。看着岸边的礁石滩,易清想了想,还是往岸边游去了。
这片海水太诡异了,而且,八成不是她烬暑珠的原因。她还是再往前走一走,在正常的海洋里面先历练几年吧。
清脆的鸟鸣,在天空中先是接二连三的响了几声,接着便响成了一片。易清在往岸边游的过程中,还回头看了两眼。
天上的鸟儿越聚越多了,不知道是想干什么。这种鸟儿长尖喙,通体灰白色,体型也不大,就和易清从前生活的世界的海鸟差不多。它们聚集在海面上空,大约是海水中有鱼群吧。
嗯,应该不是攻击她的……易清想了下,还是游得更快了一点,三两下回到了岸边,踏踏实实地站在陆地上后,她才仰头,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天空中的鸟群。
即便是修仙世界,普通人到底还是占大多数。荧珑界有多少人,在这些人当中,才出了多少修士?而在动物当中,能够被称为妖兽的,就算是动物当中修仙的。这么有志气的动物,在所有动物当中占的比例,比荧珑界的修士在荧珑界的所有人当中占的比例还要小,甚至是小多了。
在荧珑界,修仙的人少,修仙的动物更少,大多数人,大多数动物,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和易清从前生活的地方的差不多,也没见奇特到哪里去。
易清远远的看着那些海鸟忽然一个个扎向了海面,等再次飞起来的时候,它们的嘴巴里面便大多已经叼上了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鱼儿。
果然是碰到鱼群了……诶!说起来,这还是她几天来在这片海域第三次碰到海水里的东西吔!
易清有些少见的兴奋起来,天空中海鸟的叫声在她听来,似乎都带了些喜悦。她也开始怀疑她之前的考虑是不是不正确——谁说这片海中没有生命的?这不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易清踮了踮脚,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但可惜了,她站的地方不高,就她踮脚的那点高度,也算不上什么。很努力地向海面上看过去,易清也没有看到鱼群。
不过,这片海中,总有能够让她看到的东西的……
眼前似乎在一瞬间就活过来了的红珊瑚,深深浅浅的一片红,层次极为丰富而瑰丽,看着真的是视觉享受。当然了,如果这“珊瑚”没有抓住一个人,将那个人整个勒到身体变形的话,它看起来会更加完美的。

原先这个小队有六个人,但现在不知怎么的,就剩下三个了。范期,还有那曹姓修士,并肩在水中站着,三个当中的最后一个,是那许家的修士。他不轻松,他很倒霉,被那活过来的“红珊瑚”给逮住的,正是他。
他们三个人分成两处,互相隔得很远。这也就是说,范期和他那个姓曹的朋友,就站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要过去帮一帮手中的兵刃已经落到了海底,浑身骨骼都被勒的“嘎吱嘎吱”响,整个人已经完全束手无策,被捆绑结实,如果没有人帮忙,可能不会有什么很好的结果的许家修士的意思。
“阿历真是古道热肠的好男儿。”
被这活过来的“红珊瑚”突袭的那一瞬间,解决了自己的麻烦,本来想要去帮一帮那许家修士的曹历,就听到了早已经挣脱开来,远远的躲到了一边去的范期的声音。淡淡的,不像是嘲讽。
曹历当时回头看了一眼范期,他的眼神冷淡的让他整个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再转头看一眼那许家修士,那修士比他还要年轻。但如果不去救他的话,他可能死的比他早。
曹历最后还是没有过去帮忙,他跟这许家修士没有任何恩怨,但是,他希望许家人来的慢一点。他最后也退开了,站在了范期的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跟范期一起看着,那年轻的许家修士,就这么被一株在海洋之中大名鼎鼎的红珊手,硬生生绞死。
看着这么一个筑基修士死,曹历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很惊讶自己竟然忍下来了,最后还是不曾上去帮忙。侧头看看范期,这人沉寂的眼色,着实令人战栗。
他不上前去帮忙,不是代表他本身就这么冷血。曹历敢问心无愧地说,他从没有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去死,明明自己有能力去帮,但他却没有动弹。今天之所以这么做了,除了他想要在许家人来之前拿更多宝贝的原因外,还有身边这么一个比从前更难对付,一老了之后,简直有些面目全非,令人生惧的范期。
他们六个人之前还在找紫贝,在找到了一处之后,他和那许家修士发现范期想要偷偷离开。剩下三个二货高兴地找不到北,他跟那许家修士,还稍微冷静一点,悄悄的跟在了范期的身后。
那个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聪明。现在看来,范期根本就是想让他们跟着。要是没有一个人跟上来,想要败了这株红珊手,难道让范期自己喂上去吗?
红珊手可以算是荧珑界的海洋之中顶顶厉害的霸主了,这种东西虽然只算是一种摆起模样来像珊瑚的海草,可是杀伤力却不小。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点令人很头疼的地方。那就是想要完全弄死一株红珊手,哪怕是刚长出来的红珊手,也需要费很大的功夫。而且,要没彻底弄死,哪怕是将这海草斩成千万段,被斩碎的草叶还是能够自己找回去,不过小半天工夫,就恢复的和之前一样了。
想要完全的杀死这样的“海草”,办法有那么几种,有用宝贝压制的,有用丹药克制的,有用元气巧妙收拾的……但是那些办法,那些有用的宝贝,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没有,也用不出来。
筑基修士碰到红珊手,是只有逃跑的份。因为他们想要彻底的将一株红珊手斩草除根,只有一个办法——制造出一株红珊手最脆弱的时候,也就是让它“吃掉”一个它必须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消化掉的东西。
强大的水兽也是可以的,但是那些水兽他们抓不住,至少范期一个人抓不住。那么,其实一个筑基修士,也是可以的。
曹历有些胆寒,他此刻万分庆幸这许家修士也是个眼尖的,万分庆幸他们两个一起跟了上来。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此刻会不会在那许家修士的位置上待着,这很不好说!
在这么一个老掉的,没有希望的,他自己是打心底里有些看不起的筑基修士面前怕的腿软,是一件很掉价的事情。但是曹历有些克制不住,范期那格外平静的神情,表示这许家修士的死完全是在他计划之内的事,而他,他可能是在他下一个计划里。
曹历不会觉得凭他以前跟范期的那么一点点交情,会让这个已经令人觉得不认识了的家伙放他一马,不去算计他的性命。他刚才要是跟范期唱反调,上前去要救那许家修士,这家伙绝对会在背后捅黑刀,让他也死在这里!
曹历有些想要深吸一口气来平复一下,但他又有些不愿意在范期的面前表现出什么情绪。
这个人……这个人疯了!
那是一个筑基弟子,不是一头妖兽。现在这许家修士死了,他好歹有点情绪波动啊!不要这样似乎就跟死了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的好不好?他现在这副样子很让人害怕。
曹历忽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应该听范期的话来的?这人现在就这么看着那许家修士死了,那之后呢?他还想干什么?
“我与阿历算是有些交情,那么现在,你是要继续跟着我,想看看我去哪里呢?还是回去,跟那几位师弟一起,先把那些紫贝装到自己包袱里?”
那许家修士已经没动静了,甚至被那红色的看起来实在是跟珊瑚非常像的草叶裹的找不见了。只剩下他出鞘的兵刃,在海底泛着暗光。
范期眼中有一点满意,一边语气很轻松地对身边人说着,一边提着自己的兵刃,向那株红珊手走去了。
不等曹历回答,范期却又停了下来,倒是不让人家走了:“要不阿历还是先别回去了,这株红珊手虽然没什么年头,现在又动弹不得,但恐怕我一个人还是对付不了。阿历要不要帮个忙?我自是有酬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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