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又是那个人？槿澜心中思索着，却未开口。
绮月不说话，蘸水在桌上写道：今晚先探若非楼。
“尹箫祈，凌飞，走，咱们喝酒去！”步樊对着两个房间喊。
两人分别从房间出来。步樊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好酒，别浪费。”
一直跟步樊来到一个破庙，停下。
“怎么来这里？”尹箫祈疑惑。
凌飞也皱了眉：“在打什么主意？”
“结拜啦。”步樊先一步踏进去。
凌飞眼中闪过一丝孤寂，但还没开口，便被步樊一把拉进去。
“皇天在上，我步樊……哎，你们干什么呢，配合一下嘛。”步樊瞄瞄他们，高举酒杯过头。
“为什么要结拜？”尹箫祈直接问。
“行走江湖，不都需要一两个拜把兄弟？”步樊一脸严肃。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们行走江湖？”尹箫祈微微一笑。
“你笨啊，看你腰间那把剑就知道了，还是打造得那么精致，总不是为了摆阔吧？”
尹箫祈指向一旁不语的凌飞：“可是凌飞没有。”
“没关系”步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天下无敌见义勇为扶贫济困潇洒倜傥风度翩翩人称江湖少侠，保护他一个书生可没问题。”
凌飞稍稍苦笑：“你们若与我结拜，日后行走江湖可是会后悔。”
“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来来来。”步樊严肃地拉过他，递给他酒杯。
凌飞顿了一下，无奈地接过。
“皇天在上，今天我步樊……”
“凌飞”
“尹箫祈”
“愿在此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打扰了。”他们正要喝酒，门外却传来声音。回头，又一个少年走进来，一身银灰，衣服单薄但十分整洁，步履轻盈，面带笑容，眼神柔和不浮移，每扫视一处都温柔似水，让人心头不由一暖。
“请问这位是……”尹箫祈先上前行礼。
“我住天字八号房，比你们都要早到客栈，一直想认识一下几位，现在总算有机会了。”少年的声音如同他的人，温和至极，“我叫洛潇，取洛水潇潇之意。”
“认识就是有缘，我今年二十，你们呢？”
“二十一。”凌飞冷冷地看着门外。
“我们一样哎，不过我是年底出生的，肯定比你小了。”洛潇接过步樊递来的酒杯。
“那我最小了，才十九。”尹箫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们两个笑起来还蛮像兄弟的。”步樊看着洛潇和尹箫祈道，仰头一饮而尽。
三人随后饮尽，然后四人一起摔了酒杯，表示坚决。
月亮挂上树梢头，斜斜地将光照到屋内。
三人轻声下床，换上夜行衣，配好避香珠，打开窗，左右审视一番，飞身下楼。
街道空无一人，远远地有打更的声音。
脚步声像风一样摩挲过月光下的路面，身影在一家家店铺门口掠过。除了衣角的折叠声，不留一点痕迹。
不一会，来到若非楼前的小巷。
若非楼灯火通明。把守的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墙上去。绮月打了个手势。
于是从巷口闪出，跃上后院围墙，却不见后门有人把守。
一个人也没有。
莫非已知道我们要来？槿澜心中思索。
正想进入院内查探一番，听到院内有响动，变压低身子，趴在边沿。只见假山后透出一束绿光，然后走出一个人来，身材魁梧。次人走了两步，假山后的绿光隐去。他纵身一跃，跃过墙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人轻功了得，武功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样的人为若非楼效力，看来这个少年楼主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绮月心中不免有些震惊。
回去。槿澜打了个手势，跃下墙去。
桌上一支蜡烛，一碗水。门窗静闭，寂静无声。
防守的人太少了。槿澜写。
是假象，还是……绮月沉思。
太强，不需设防。槿澜继续写。
那人为何俯首若非楼？颜莘皱眉。
有苦衷。槿澜没有表情。
何以见得？绮月食指轻扣桌面。
面有愠色。
应该进去看看，颜莘托着脑袋写。
不知底细，不过，多少有收获。绮月叹气。
槿澜，你怎么话越来越少？颜莘改变话题。
智者无言。绮月写，槿澜笑。
蜡烛上端升起一缕白烟。
桌上字一点一点隐去。
碗中水面微有波纹。
不知何处传来箫声，在黑夜中低低地响起，传达一种冗长的寂寞。听时人会突然平静下来，犹如沉入一湖碧蓝的水中，整个人都被淡而深的忧愁紧紧包裹，内心某个地方隐隐抽啜。
洛潇不由得起身，寻着箫声的来处，一直寻到屋顶。若不是那人的淡色长衫和手中的白玉箫，洛潇几乎觉得那人是深深融于月色之中的，那种孤傲不驯的神态，掩去了月下冷意。额前发丝遮住双眼，随风荡开。握箫的手指关节分明，与他棱角分明的脸和柔软的衣衫一道，发出朦胧的白色光晕。
洛潇于离他几丈远处站停，闭眼，深入到曲子中去。曲音似连似断，一路悠悠地进行，绵长亦千丝万缕，忽而随瀑布倾泻而下，又突的进入山间小溪，迂回千里，不知尽头。终于流水平稳，以不变之淡然向天际流逝，渐于某处悄然停止，而余音不绝。
洛潇回味之余缓缓睁开眼睛，那人慢慢放下手中箫，站起身，却并不回头。
“如何？”那人淡淡地问。
洛潇轻声一叹，道来：
“独坐青檐角，衣袂自风摇。
不顾梦归处，独自吹玉箫。”
那人不动，依然静听。洛潇继续道：
“夜深无人语，月影藏树梢。
未知此何曲，惟觉寂寞长。”
那人嘴角微上扬，冷冷地笑了一声。但那短促的笑声中却透出些许暖意。
“明晚可否请凌飞听我一曲，以示今日听曲之谢。”洛潇拱手笑道。
凌飞不语，飞身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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