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刨坟上路
第二天，有人领单氏到她公爹的坟上去“破土”。灶上，已经准备好了四个盘子的菜肴，把四个盘子放在一个四方传盘里，用一块白布兜住传盘。单氏用手提着传盘，带着重孝、蹈着小脚，来到祖坟里，累得她已是精疲力竭。她还是得坚持着，操起一张铁锨，在他公爹的土冢一旁刨下一掀，进行“破土”。然后，给刨坟、垒坟、砌坟的工匠们一一磕了头，把传盘里的“四个盘子一壶酒”留下，供人们享用。
有人用大车拉到坟上五百青砖和一百斤石灰。工匠们在单氏破土的地方，刨开那座坟，刨成一个**，打通了左边那坟的孔儿，用青砖和石灰垒成一个长方形的“槽”，以备下棺发碹……
家里，人们把春生学徒时求大壮做好的那口棺材抬进北屋，安放在正中，把尸体架了进去，敞着棺盖，盖上被子。下午，本村本族的一些女人们都拿了糖果祭奠一番，烧几张火纸，以示姐妹或娘们儿一场，作最后的诀别。
助忙的人们，便忙和起了“上路”的事。
天黑以后，上路开始，单氏在众人的帮助下，向婆母作最后的诀别。一位妇女拿了脸盆和镜子、木梳，站在灵前，为死者做梳头洗脸状，口中念道：“梳得头发明又光，见了阎王不心慌。脸蛋洗得明又光，托生富家有荣光……”之后，把几枚清朝遗留的铜钱塞进死者手里，又让单氏向棺材撒进一些纸花，单氏直想哭，有人制止道：“你妈上路了，你不许哭了，得忍住，领你妈上西南大路。”
单氏忍着哭，口里不住地呼喊：“妈，上西南大路哇！妈，上西南大路哇！”又有人燃起一束香散在地插进乘着小米的升里，把一只扎了一大束火纸条的“纸咕嘟”递给单氏，让她把“纸咕嘟”往香头上搭。她搭了一下，又提起来。那束燃烧着的香，就像有吸引力一样，竟非常神奇的粘在纸上一多半，随着单氏的动作，在那纸咕嘟上垂吊着，摇摆而晃动。
有人在一旁说：“你‘挂’她做啥？放心地去吧，春生不在家，有大壮爷和族人们在，万万落不了时的，你就放心地走吧！”果然，单氏第二次再去搭粘时，一支香也没“挂”起来。这时，有人端过一瓢麸子，让单氏抓起一把。
人们把升里的香整好，连同那个纸咕嘟一起放到一把圈椅子上。她一个人怎么搬得动？这时，石头走过来说：“我是四枝的人，狗剩哥的妈也是我的妈，我帮嫂子架！”说完，他和单氏，一人一边把椅子加起来向外走，边走边细撒手中的麸子。撒完了有人再递给他们，二人口里边呼喊着：“妈，上西南大路哇！妈，上西南大路哇！”一直走上大街，走到圩子门外。
圩子门外的大湾旁，人们早已放置好了一捆干草和原先单氏子扎的“老黄牛”、“大马轿车”和“站班童子”。单氏一到，全都点燃起来。单氏和石头，二人分男左女右绕大火转过一圈，立刻哭起妈来，哭声虽然单薄，但也很惨烈，引得人鼻子发酸流涕。
有人就说：“行啊，儿子不在家，媳妇全顶了。”有人说：“人家那可是有本事的媳妇，给她妈扎了老黄牛，比个闺女还强哩，那老黄牛替她妈去喝洗衣污水了，这样可以早托生啊！”有的说：“你看人家，车马齐全的上了路。轮到咱死了。还不知担的起也不。”
单氏上路回到家，见那棺材已经盖严，用一扎长的大铁丁子把棺材死死的钉住了，棺盖上洒了金银箔，她哭道：“妈呀！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哇！你儿子不在家，可把俺难为煞了！”
上路完毕，许多助忙的人涌进院子里，周连福手持名单，对大家说：“老少爷们儿，大家听了，春生她妈的丧事，由大壮哥主丧。春生遥在关外，咱没法叫他回来，可这丧事还得办，就有劳族人们帮忙了。现在，我把明天的事安排一遍，大家都记准了自己的差事，有听不懂的就问我，只要听懂了的，明天都必须履行自己的差使。如果有念着名字没来的，邻居就给他带个话，总理丧务，周连福，内柜，周玉章，外柜周西珩……”
他念到谁，谁就答应一声，个别不在的，有人答应去告诉他。直到深夜才安排完。大家都说：“狗剩子不在家不要紧，就算不看他还得看他老师的面子哩。咱一周家的人，谁还能看着不管啊！连福叔，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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