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静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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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怕宁静独处的时刻。
在工作中,在和人相处的时候,你的思绪填的满满的,没有时间东想西想,所有行动都是靠惯性操纵,但一安静下来,一沉思默想,烦恼就来了。
顾小乔还是在后悔,婚礼前几天,她不由自主的写了这样一封信。
“雨儿:
你好!我现在很悲伤,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取消原定就在几天后举行的婚礼,然后设法离婚。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的映上心头。或者就仍按预计结婚,然后再设法离婚。如果事情照现在这个样子发展的话,婚礼上我可能笑不出来。可是婚礼应该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渴盼的时刻吧?
难道开朗就意味着肤浅和粗鲁?越是迫近婚期,我越是感到某人的缺乏教养。我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这个人竟然能够在我父母面前和我斗嘴,还能在大马路上不顾行人侧目的大声骂人,更有甚者的是在宿舍楼下骑着摩托车绕着我住的房子高声叫骂!
真是一种耻辱。奇耻大辱。我竟然曾经把感情都投入在了这样一个人身上!
一想到这样一个人要来碰触我,得意洋洋的占据我的未来,我就心惊齿寒。被这样的人纠缠一生,真是生不如死。为了抚平心上旧的伤痕,为了向旧日挑衅,就贸然接受新人,难道会幸福?我其实在开始的时候就该想到结局。
前几夜梦到班上的刘佳和封少山终于不再争吵了,两个人结了婚,住在南京,过得很好;而高朗也早和周美娟(我心里一直以为他实际喜欢的是她)结了婚,住在南京,也过得很好。心中一阵痛。
我所做的一切有什么用?不过是害了自己。即使是高朗,也是希望我幸福的。我现在如此,不过是让仇者快,亲者痛罢了。
可是我还是那样懦弱。我不知道怎么摆脱。
也许我仍然要和这个人结婚,也许会貌似幸福的生活下去。然而,心中的秘密,这种隐痛,又有谁能知道呢?
边走边看吧——丢人、败兴,这样的信能寄给你吗?”
顾小乔的信没写完。程羽骑着摩托车绕着宿舍楼高声叫骂的事,她一直想忘,却一直没忘了。那是有一次程羽带顾小乔去河西那套新房,目的很明确,想怎样怎样。没想到在家门口不远处碰到了他从前的高中同学,程羽就主动和人攀谈,当得知对方现在在厂子里当钳工,月收入只有四、五百块后,程羽拿出一副似乎很矜持的样子、其实很露骨的炫耀:“啊,我现在一个月挣三、四千块钱吧”。
顾小乔非常反感程羽这样的做法!
她讨厌一切形式的傲慢。
“你想干什么?让你同学半夜拿钳子来撬开你家的门,打劫一把?”顾小乔在程羽终于舍得离开那同学后问,“可是钱在哪儿呢?你能告诉我吗?也省的人家拷问我的时候我说不出来,白送上一条命!”
程羽脸上刚才得意滋润的红色转了青。
他就是在炫耀,要报当年在学校受同学轻视的仇。但是他也确实没钱,他的钱都让他违规做回扣垫给医生或花在招待医生上了。只不过顾小乔不知道。
顾小乔无心的讽刺正中程羽的痛处,程羽就向顾小乔咆哮了起来。
顾小乔怒了,趁程羽要停车的时候跳下车座,迅速跑进新房里去,——程羽为表忠心,一直给着她钥匙——把门关上,反锁了。
顾小乔要的是程羽道歉,好好说话,便放他进来。
可程羽别人不敢得罪,还不敢得罪顾小乔吗?他才不要忍气吞声。
暴怒的程羽对着防盗门一阵狂踢乱踹无效之后,就骑上了摩托,绕着宿舍楼的开始骂顾小乔。也就是些“混蛋、王*蛋”之类的字眼。
要说顾小乔不后悔是假的,可程羽越这么干,顾小乔越不能给他开门。
这时候再开门算什么?那以后出点什么事,程羽岂不是动辄开骂?要一直用简单的语言暴力来解决问题?
事情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了。但这一夜却深刻的印在了顾小乔心里。顾小乔当然不觉得自己完全是对的,可是,女孩子还不准撒撒娇了?男孩子说两句好话让让又怎么了?

可笑的是,连这样的事,程羽也向他妈汇报了。自从顾小乔给程羽做了几次思想工作之后,程羽不但不再动辄说恨他父母了,而且还很快和他父母达到了水乳/交融般的和谐。
严秀梅听了程羽的“哭诉”,就经常有事没事的“教育”顾小乔。
“男人家吗,在外面干活难免受气,回了家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你不让他在家发,难道让他到外面去惹事?”
这叫什么话?
难道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就是为了给他撒气用的?
女人在外面就不工作了?就不受气了?
哦,两个人谁受了气就回家一顿乱发泄?那这家还叫个家吗?有话不能好好说?自己的婚姻这么不成功,还好意思当作先进经验的来教育别人!
“你看我,就不惹你爸爸,我一看他生了气,就跑出去。”——顾小乔一听这话,仿佛看见了程羽描述的严秀梅老师年轻的时候骑着窗户挨打,露着半拉**,又哭又闹的样子。心想:严老师,你不嫌丢人吗?还在这儿津津乐道呢!
程羽仿佛得了主心骨似的在一边志得意满的应和:“就是,你难道要我到外面去惹事?”
小人!小男人!
只敢在外面奴颜婢膝,回了家却要对老婆耀武扬威的软骨头!
可是顾小乔还是太年轻!
她只有二十二岁,没有社会经验。所有有关婚姻的知识都是从书上来的,她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磨合期”。而且,她虽然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觉得和程羽上过床后也可以在和别人好。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从一而终的观念。
顾小乔想:至少要和他举行婚礼后再离婚,这样以后再遇到别人也好交代。
婚姻不幸是可以理解的,婚前ying乱(顾小乔心中的婚前性行为)却不能让人接受。
除此之外,顾小乔也还有一份责任感!婚姻不是儿戏,既然开始了,虽然不那么愉快,她还是想通过努力把它坚持到底!
顾小乔最后只是往杭州打了个电话。她和路晓雨约定过,结婚前一定要互相通知对方。
顾小乔是往路晓雨公司里打的:“请找路晓雨”。
“路?——你是说路经理吗?”接电话的那个女声这样犹疑的问道。
“对,路晓雨经理。”顾小乔一点儿也不犹疑。
“我要去给你当伴娘!”路晓雨听到顾小乔要结婚的消息后,很高兴的说。
“你看吧,要是忙不过来,就不用来了,”顾小乔怕路晓雨多心,又忙做出非常轻快的语气说:“”当然,如果你能来的话,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我当然会来!”路晓雨肯定地说:“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场我需要参加的婚礼的话,那我希望就是你的,而不是我自己的,哈哈哈哈!”
“对了,高朗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路晓雨接着问。
“我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通知他了,领了结婚证后。”
“他怎么说的?”
“我其实是给他写了一封信,就写了两三句话,开头的时候还浪漫了一把,写了‘’青春如风,誓言如冰’,然后告诉他‘你自由了,我领了结婚证’;——其实我想,我说的都是废话。因为我们彼此从来没有过什么正式的承诺,即使有,也只是在心里边。”
“他怎么说?”
“你可能不会相信,他说了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来最刻薄的一句话。”
“什么?”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自己扶了贫。——信里这样写的,然后我们没再联系了。”
路晓雨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不懂男人。说真的,一谈到感情,我就糊涂。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我也是。”
“所以,还是别谈感情了。忘了一切让我们感到疑惑的事情。”
“嗯。——我为你感到骄傲。我是说你现在的职位,这证明了你的工作能力。刚才帮我接线的那个小姑娘,听上去,非常尊敬你。”
“呵呵,多谢夸奖。”
“好了,宝贝,来了慢慢说,我挂了。”
“我会通知你我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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