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乔自从在王书记那儿求证了程羽的可靠性后，就已经安下心，准备和程羽开始发展，可奇怪的是，程羽却如泥牛入海一般，好几天也没再有音讯。
顾小乔不免要问郝老师：“如果人家没看我怎么办？”
郝老师一怔，她可没想过这个问题，要知道，只要不是瞎子，那天都会看出来严秀梅的喜形于色。不过话说回来，当妈的满意了也并不意味着当儿子的就能满意。
郝老师连忙安慰顾小乔，“别担心，如果他们真的这样了，等他们来说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咱们还不愿意呢！不能让他们占了上风！”
顾小乔笑了，原来这件事情居然还有点明争暗战的意味。
“怎么，那谁还没联系你吗？”郝老师问。
“是啊。”
“不要紧，等我联系他妈问问”。
那么，这几天，程羽究竟干什么去了？
原来，程羽正在酝酿勇气。
程羽乃一九七二年生人，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在他以往多年的生涯中，虽然与多名女**往过，但至今未有成功的经历。不过这可不是说没有人看上过程羽，看上程羽的人也是有的，程羽也和她们虚与委蛇过；只不过程羽没把这些人算在自己的历史中，程羽觉得，只有追求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那才叫成功。
程羽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他非常害怕会受到冷遇。每天在医院里和医生打交道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忍气吞声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在工作之外还对别人低头哈腰的。
“顾小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是程羽这些天来一直在捉摸的一个问题。
要说她看上了他吧，她可没什么表示；要说她没看上他吧，她最后又说了一句希望以后怎么怎么样的话，她还问了他对她的印象。
那么，也许该算她看上他了？
顾小乔当时如果能表达的明确一点儿就好了，程羽从前遇到的都是不懂含蓄的人，就在和顾小乔见面的前一个星期，他还见了一个女的呢，那个人就表现的很明确嘛。
那个女孩是张宏亮老婆的同学，自然是张宏亮給程羽介绍的，也是二十七八岁了还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据说是在省YHR工程筹备办公室里做文员的。
程羽还没见那个女孩，就先被她的工作打动了。YHR工程哎，这可是省里宣传了很久的一场重头戏！看那轰轰烈烈的架势，不知道要干多少年呢。这个筹备办公室里的工作不但比他程羽朝不保夕的工作强得多，那收入也是相当不错！听说都得是和政府有点关系和后门的人，才进得去。看在这女孩的工作性质、收入水平，以及她背后潜伏着的可能人脉的面子上，程羽精心准备了一番，准备的就是后来见到顾小乔时吹嘘的那套说辞。
见到那个女孩后，程羽也觉得还行，不过他可一点儿也没紧张，因为心情轻松，他当时吹的也是格外天花乱坠，仪表风度更是比见顾小乔的时候潇洒自如了不少，结果一场表演结束之后，那女孩也是如坠云里雾里，对程羽是恋恋不舍，脉脉含情，坚持要请他吃晚饭！
程羽自然很是飘飘然！因为这种钦慕确实不太容易得到。程羽本来是想留下来满足她的邀请的，但当天下午实在有事，只能十分惋惜的推辞了，只是定好了再见面的时间。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去履行约定，就遇到了顾小乔！
“看来今年的运气是要转了，”程羽不无庆幸的想，“从前那么多都没成功，现在一来就是两个。”
可是顾小乔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居然只让他说了一个小时就要他走。
不过诱惑有时候着实大的时候，人也是不能抗拒的。
顾小乔并不知道，表面上失去了音讯的程羽，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她办公室的楼下徘徊，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程羽之所以会在那儿，是因为他妈妈已经向郝老师打听过了，了解到顾小乔每天晚上都会在办公室里看书和备课。
程羽甚至有两次已经走到顾小乔办公室的门口，他看着里面的灯光，抬起手想敲门，却又放下，只觉得血液全都冲到了脸上，安静的走廊里仿佛充满了“咚咚、咚咚”自己心跳的声音。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这一天程羽又来到药学系楼下，依旧是再徘徊，忽然手机响了，看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程羽接起了电话，里面传来严秀梅老师的声音：“你在哪儿呢？”
“我？”程羽愣了一下，迅速诌了个谎，“哦，我在医院呢。”
“听人家郝老师说，你还没有和人家那个姑娘联系呢？”严秀梅问，“你不是挺喜欢人家的？”
“我还没来得及。”程羽找借口。
“我可告诉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严秀梅在电话里警诫程羽：“你不赶紧占上，过几天人家跟了别人啦，你没地方哭去！”
严秀梅的话刺激了程羽，结束了和他妈妈的通话后，程羽一咬牙，鼓起勇气，站在楼下，给顾小乔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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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程羽电话的时候，顾小乔正在看书，听到程羽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想来看看她时，顾小乔一时有点儿迟疑。
顾小乔不是不想见程羽，只是她觉得程羽选的时间不好。
每天晚上六点半到十点半，是顾小乔给自己安排的自习时间，每天要看哪些东西都是一个月前就安排好的，如果现在要见程羽，整个计划就会被打乱，而顾小乔做事非常注重计划性，她不愿意生活规律被破坏。
顾小乔还觉得女孩子该矜持一些，似乎不好在男生一打来电话说想见见的时候就答应。可是顾小乔又转念一想，程羽已经这么多天都不见了，如果现在还拒绝他，只怕他会以为自己对他没兴趣，就此被吓跑，再也不来了。
于是顾小乔最后说：“好吧，你过来吧，我现在有时间”。
不一会儿，程羽就出现在了顾小乔的面前。顾小乔那时候很傻，根本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迅速。她只注意到程羽一副仓促不安的样子。
程羽虽然站在顾小乔面前，眼睛仍然是无处安放，他张皇无措地说，“我只呆三五分钟就走，我还有事。”
程羽这样说，完全是因为胆怯，为自己的随时溜走事先铺垫好借口，顾小乔不免有些失望，她自从那天和程羽见面之后，这几天，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说过的那些话，“完善自我”、“不断追求”，可他这才来，居然就又要走了？
顾小乔问程羽：“你的事很着急吗？”
程羽踌躇道：“不，不急，我怕打扰你。”
听见程羽这样说，顾小乔心下顿时宽慰，于是她深深的望向程羽，慢慢柔声道：“那么，如果我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着你呢？”
顾小乔的这句话，仿佛是给程羽打了一针镇静剂，他像被施了魔法般的，不知不觉就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程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他说的是：“我太荣幸了。”
后来，莫名其妙的，程羽就开始对顾小乔讲自己的生活，他讲了自己在北京开始的时候怎样困窘，怎么无衣无食。他说曾经有个冬天他在平房里用铁炉子生火，有一点儿炭的火星从炉子里溅了出来，他不经意的踩了上去，却被烫的跳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鞋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磨穿了。他还说那个冬天他交了房租就在没钱吃饭，甚至过年的时候都没钱买回家的车票，但是除夕那天奇迹般的在街上遇到一个高中同学，这个同学正在北京上硕士，那年要毕业了，也不回家，似乎看出了他的窘态，于是带他回了学校。那个同学买了猪肉馅的饺子给他吃，他本来想拒绝，但是饥饿征服了他，他狼吞虎咽吃了一斤多。
顾小乔一直默默地倾听着，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无限的同情和爱抚。程羽虽然看不懂那么多，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以被信任，她绝不会嘲笑他，于是他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一直就想说，却找不到人听的话，甚至谈到了他父母的暴虐。
“我妈妈爱打人，从小就打，我都记不清楚是为了些什么。只记着她一不高兴就罚我跪，生了气还拿针扎我，有时候她觉得我跪的太轻松，就要我顶个板凳。我常常跪的双腿发麻，站不起来，等她放我起来的时候，得慢慢爬到床边后，扶着床过了半天才能起来……”
“我爸爸打我打的更凶，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被罚跪，他突然从背后拿一把折叠椅扔过来，幸好我听见脑后风声作响，真的，就像小说里写的一样，一阵风照着后脑勺就呼啸而来了，我本能的一伸手，把它接住了，那椅子才没有砸到头上，可是折叠椅的铁腿把我的手腕这块划下一块肉，骨头都露出来了，这就是那道疤……”
“他还不让我吃瘦肉，因为我妹妹不爱吃肥肉，所以我爸爸就规定瘦肉只许她吃，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夹了一块瘦肉，我爸爸当时就抡起碗砸在我这儿，碗破了，把这扎坏了，当时流了很多血…….”。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有一次，我还是忘了为了什么，他向我训话，问我：‘你知道错了么？’我那个时候已经被他打服了，就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了’。没想到他听到后给了我一耳光，说：‘知道错了你还犯错？’”
“然后他又问：‘知道错了么？’我想：刚才说知道了，被打了，那这次说不知道吧。没想到，他又给了我一耳光，说：‘不知道就让你知道知道！。”
“这次他打完我后又问：‘知道错了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不回答。结果又挨了一个耳光，他说：‘老子问你话，你竟敢不回答？！’”
这个故事讲完后，屋子里的空气有点儿窒闷，过了片刻，顾小乔对程羽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到滨河大桥上去”。
程羽答应了。
京西省省会滨河市的夜晚很安静，一过了晚上七点，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关了门。医科大学附近的街上，也并没有灯红酒绿的场所。如果没有人陪着，晚上顾小乔是不会出来走动的。
终于，当程羽和顾小乔两个人一起站在华灯璀璨的滨河大桥上，扶着桥栏杆居高临下的望着四周仿佛镶嵌着大大小小夜明珠般墨兰丝绒般滨河夜景时，程羽再次斟酌着开了口，他这次带着一点儿痛楚，他说：“刚才对你说了那么多，是因为我想到，你非常好，是我做梦的时候才敢想的那种女孩，可是我想如果有朝一日你到北京去，就会发现许许多多比我帅，比我能干的人。你完全可以不选择我，或者你到时候就会离我而去。”
顾小乔果然没去过北京，她那个时候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要去北京。在顾小乔上大学之前，确实曾经想过要去北京，祖国的首都，那个人人向往的地方，学习和游历。但自从高考填报志愿完后，顾小乔就认了命。她的父母没允许她填北京的学校，他们怕她考不上。虽然后来顾小乔的分数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录取分数线，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顾小乔不是个能折腾的人，她已经适应了别人安排好的生活，习惯了不操心，毕业回到省城后，她就认定了会在这里过一生。这时听到程羽这样的话，再加上程羽一晚上的倾诉，顾小乔认为程羽需要被鼓励，于是她微笑着安慰他：“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你为它忧虑什么？而且，如果我和你确定关系了，怎么还可能去看别人？”
正是在顾小乔的鼓励下，程羽和她的关系才就此开始，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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