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昆线上(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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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山明水秀。它北枕蛇山,南临滇池。金马山和碧鸡山则东西夹峙,隔水相对,使它极尽湖光山色之美。金马山逶迤而玲珑,碧鸡山峭拔而陡峻,被视为昆明东、西两大名山。而且,两山皆有关。明末担当和尚曾赋诗:一关在东一关西,不见金马见碧鸡。相思面对三十里,碧鸡啼时金马嘶。
云南也是神话的王国。自古以来,金马碧鸡就被人们赋予了许多优美的神话传说,一直流传至今。有关金马碧鸡的神话传说,最早见诸于史籍记载的是汉代班固的《汉书》。据《汉书》“王褒传”记载:汉宣帝五凤三年,有方士盛言: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可祭祀而致。于是汉宣帝封当时四川的著名文人王褒为谏议大夫,持节前往求之。由于诸蛮叛乱,道路闭塞不通,王褒并没有到达云南而只到了川西一带,写了一篇《碧鸡颂》进行遥祭。颂词为:“持节使王褒,遥拜南崖,敬移金精神马、缥碧之鸡,处南之荒,深溪回谷,非土之乡。归来归来,汉德无疆,广乎唐虞,泽配三皇。黄龙见兮白虎仁,归来归来,可以为伦。归兮翔兮,何事南荒。”王褒企图凭借“汉德无疆”,写一篇祭文,就将金马碧鸡召唤到内地去,当然只能是一厢情愿而一无所获了。而王褒自己,不久也病死在返回的路途中。难怪清代名士赵士麟在《碧鸡诗》里这样写道:彩云一片舞天鸡,五色光中望欲迷。化作青山千载碧,王褒空自渡巴西。
碧鸡的扑朔迷离、神幻莫测,以及王褒求宝不得等典故,都概括在这短短的四行诗里。后来谪居云南的明代著名文人杨慎,移王褒的金马碧鸡文于昆明西山石崖之上,且题曰:“爰纠汉字,用彪汉词,滇之文献,尚考于斯。”
汉代,有关金马碧鸡的记述大都较为简单,且语焉不详。金马碧鸡究竟为何物,各种解释莫衷一是。颜师古等人解释说:“金形似马,碧形似鸡。”意即滇中出产金玉。按今天人类学、民族学以及民俗学的观点来看,金马碧鸡很可能跟云南少数民族先民的动物图腾崇拜有关。到了东晋,常璩的《华阳国志·南中志》对金马碧鸡的描写又稍加具体:“章帝时,蜀郡王阜为益州太守,治化尤异,神马四匹出于滇池河中……”,“长老传言,池中有神马,或交焉,即生骏驹,俗称之曰‘滇池驹’,日行五百里。”“碧鸡光景,人多见之。又传昔有凤鸣其上,土人呼为碧鸡,因以为名。”又言:“禺同山(今大姚、永仁一带)有碧鸡、金马,光影倏忽,民多见之……”。《华阳国志·南中志》有关金马碧鸡的记述,表明了当时各少数民族先民居住的南中地区,可能已出现了动物图腾崇拜的信仰。而与图腾崇拜有关联动物的各种神奇美妙的故事,便被人们编织出来,产生了一个个神话传说。

古代的滇池和滇西广大地区,气候温润,植被茂密。有着适宜各种飞禽走兽,繁衍生存的良好环境。据《后汉书·西南夷传》载:“此郡(益州郡)……河土平敞,多出鹦鹉、孔雀……”各种飞禽如原鸡、箐鸡、野雉、锦鸡和孔雀等,成群生活在山林溪谷之间。或漫步觅食,或嬉戏追逐;其斑斓的色彩、绚丽的羽毛,深受少数民族先民的喜爱和崇拜,认为是吉祥美好的象征。“碧鸡”其实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祥瑞之鸟凤凰。它的原型,应该是南中所常见的孔雀之类的珍禽。它们羽毛艳丽,五彩斑斓,身体匀称,仪态华美。少数民族先民对其喜爱有加,于是凭借丰富的想象力,编织出了“碧鸡”的美丽神话。“碧鸡”毛羽青翠,在彩云出现的时候。常在天际翱翔,光彩夺目;所到之处泛着神光,啼叫时清脆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考古发掘也表明,汉代生活在滇池及其附近地区的百越部族,有崇拜孔雀的习俗。在晋宁石寨山和江川李家山,出土的许多青铜器物上,也都刻有孔雀图案。此外,还有孔雀杖头、孔雀衔蛇青铜扣饰等等。尤其是石寨山十二号墓“诅盟”场面贮贝器盖上,竟雕有一妇女以蛇喂孔雀的场景。这也说明了孔雀普遍受到百越部族的喜爱和崇拜,认为是吉祥幸福之鸟。《山海经·南次山经》说:“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凤凰“其状如鸡”、“五彩而文”等特征和“碧鸡”的确很相似。只是有关“碧鸡”的神话传说,则更多地带有民族和地域的特点。
滇池及滇中广大地区,很早就以产马著名。春夏则牧之于悬崖绝谷;秋冬则放之于水田有草处。马与少数民族先民的生活密切相关,征战、驮运、耕作……无一离得开马。人们对马就喜爱有加,甚至视为财富。考古发掘也可证明这一点。二十世纪末,考古工作者在官渡区羊甫头墓地一东汉墓葬中,发掘出了一具青铜马模型,长105厘米、宽32厘米、高107厘米,分体铸造而成。如此之大的青铜马模型,在滇池乃至滇中地区,尚属首次发现。
檀萃《滇海虞衡志》载:“马产几遍于滇,而志载某郡与某某郡出马,何其褊也。”又言:“南中民俗,以牲畜为富,故马独多。”正因为马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因而少数民族先民赋予马神奇的传说,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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