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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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卡利往南50公里就是梅尔山脉北端干旱的丘陵地带,那里的一处崖壁上有一个天然岩洞。数百万年前,汹涌的海水在崖壁上冲击出一条通道。这条通道斜着向下延伸,一直通到一个小岩洞的底部。这个由火山岩构成的岩洞因鲜新世洪水以及后来风沙的侵袭而形成。洞底是一潭从沙漠地层底下涌出的清水。这潭水清彻透明,微呈深蓝色,从上面望下去,岩洞似乎深不可测。
皮特盯着下降到清澈潭水中的黄色尼龙绳,心中暗想,撒旦深渊在构造上和秘鲁那个祭潭完全不同。他坐在水边的一块岩石上,双手轻轻拽着尼龙绳,绳子的一端绕在小型卷轮上。因为担忧。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在这个80米深的管状凿孔上面,停着一辆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51年雪佛兰轻型货车,货车后面拖着一辆旧露营车,看上去似乎在许多年之前就应该进垃圾场了。货车旁边摆着一把躺椅,桑德克上将正坐在上面。车后还停着另一辆车,是邱年的普利茅斯·贝尔维迪牌旅行车,看上去也是一副破旧不堪的样子。两辆车都挂着北下加利福尼亚州的牌照。
桑德克一手端着啤酒,用另一只手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仔细观看周围的景色。他的衣着十分朴素,与旧货车非常相配,使他看上去就像是成千上万退休后外出旅行的美国人之一。这些人为了省钱,常常会在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上露营。
索诺兰沙漠不仅水源匮乏,而且气温变化很大,冬季夜间温度在零度以下,但夏天却会上升到火炉般的高温。然而,在这里竞还能看到如此多的花卉植物,使桑德克大感惊讶。在更远处,他看到了一小群正在吃草的马。
近处,惟一的生物是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一条背部有着红色菱形花纹的响尾蛇和一只黑尾巴的长耳大野兔。野兔蹦到他身前,朝他望了一眼,又跳走了。桑德克感到很满意。他从躺椅上站起来,从容地沿着岩洞斜坡下到了潭边。
“有没有看到警察?”上将走近时,皮特问。
“除了蛇和野兔,什么也没有,”桑德克嘀咕着,然后朝水潭点了点头,“他们下去多久了?”
皮特看了看表。“38分钟。”
“如果他们用的是专业潜水设备,而不是从当地借来的那些破旧玩意儿的话,我会放心得多。”
“要救洛伦和鲁迪,每一分钟都至关紧要。用这种勘查的方式,以评估我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的机会,可以省下6个小时的时间。否则把我们最先进的潜水设备从华盛顿运到卡莱克西科就得拖延6个小时。”
“进行这种危险的尝试,简直就是疯了。”桑德克疲倦地说。
“我们有别的途径吗?”
“我想不出来。”
“那么我们就必须试一试。”皮特坚定地说。
“但现在连你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丝的希望——”
“他们给信号了,”皮特感到手中的绳子绷紧了,便打断了上将的话,“他们正要上来。”
皮特拉绳,桑德克则把卷轮夹在两滕之间转动把手,两人合力使劲往上拉系在长达200米长绳子另一头的两名潜入石灰岩洞的潜水者。漫长的15分钟过去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从水中拉出了第三个标志着50米的红绳结。
“只剩下50米了。”桑德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一边绕绳一边用力拉,尽量想减轻皮特的负担。上将是个健身运动爱好者,每天都要慢跑几里,偶尔还会去海洋局总部的健身体闲中心进行锻炼。但此时他倾尽全力往上拖这么重的两个人,而且中间又不能暂停休息,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就要承受不住了。“我看见他们了。”他欣慰不已地喘息说。
皮特如释重负,松开绳子,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现在他们可以自己爬上来了。”
两名潜水者中,乔迪诺先上来。他摘下背上的那对氧气筒,递给桑德克,然后把手伸向皮特。皮特身体往后仰着,用力把他拉出水面。接着浮上来的是彼得·邓肯博士,他是一位美国地质水文学家。桑德克和他取得联系之后的一小时,他就搭乘专机从圣地亚哥赶到了卡莱克西科。当上将刚开始告诉他地下暗河的事时,他还以为桑德克是在开玩笑呢。但后来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疑心,使他扔下手头的工作加入了这次潜水探险的活动。他吐出了含在嘴里的空气调节软管的咬嘴。
“真没想到水源地会有这么广大。”他深深地喘着气说。
“你找到了暗河的入口。”皮特不是在发问,而是兴高采烈地下结论。
“这个石灰岩洞在下面60米处与一条水平支流交汇,这条河又流经长达120米的许多个狭缝之后,便汇人了暗河。”乔迪诺解释道。
“我们带着救生设备能不能通过?”皮特问。
“有些地方窄了些,不过我想还能挤得过去。”
“水温是多少?”
“摄氏20度,华氏大约68度。是凉了些,不过还可以忍受。”
邓肯拿掉面罩,露出一把蓬乱的红胡子。他没爬出水潭,而是把胳膊架在潭沿上,兴奋地唠叨起来。“你们跟我说在索诺兰沙漠底下有一条流速为每小时9里的宽河时,我根本就不相信。我现在虽然亲眼看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我估计,每年大约有1000万到1500万英亩英尺的水在下面流淌着。”
“你认为这与卡皮罗特山下面的河是同一条吗?”桑德克问。
“这毫无疑问,”邓肯说,“现在我已亲眼看到了这条河的存在,我也打赌,这条河就是利·亨特所提到的多姆堡山底下的那条。”
“这么说,亨特的那条金子河可能也存在了。”皮特微笑道。
“你也知道这个传说?”
“现在可不再是传说了。”
邓肯脸上掠过喜悦的神色。“对,我想这不再是传说了。能这么说,我真高兴。”
“幸亏有那条绳子引导我们。”乔迪诺说。
邓肯点了点头。“多亏是这样。要是没有它,我们从支流里一出去,就会被冲走的。”
“而且会跟以前那两名潜水者一样,一直被冲到海湾里去。”
“我真想搞清楚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桑德克沉思着说。
乔迪诺伸手拨了拨他那乱蓬蓬的鬈发。“最新的地球物理地层穿透仪应该能轻而易举找到源头。”
“对长期饱受干旱之苫的西南美洲来说、这个重大发现的意义究竟有多大,现在还难以预料,”邓肯说,依然对他刚才所看到的景色感到激动,“它所带来的恩惠将包括许多的就业机会,上百万英亩土地得到灌溉,沙漠变成牧场。我们甚至有可能看到这片沙漠变**间乐园。”
“盗贼将被淹死在使沙漠变成乐园的河水中。”皮特凝视着清澈碧蓝的水潭,想起了雅摩说过的话。
“你在说什么?”乔迪诺好奇地问。
皮特摇摇头,微微一笑。“一条印第安人的古谚语。”
他们把潜水设备拖到岩洞外面之后,乔迪诺和邓肯开始脱身上的潜水衣,桑德克则把潜水设备装到普利茅斯牌旅行车里。皮特把旧卡车开到客货两用车旁边停下,上将走了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我再回来和你见面。”皮特对桑德克说。
“你能告诉我们你要到哪里去吗?”
“我要去见一个人,去组织起一班人马。”
“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是,不过要是事情能进行得如我想像的一半顺利的话,在太阳下山时,你就会握住他的手,为他戴上一枚奖章了。”
海第四十九章
石雕怪兽对自己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漠然置之,似乎是在等待时机。那些墨西哥士兵在他们的长官全部钻进山洞之后,便开始嬉笑着拿雕像当靶练习射击。石雕像的身上和仅存的一只翅膀上被打出了一道道斑痕和裂缝。它没有感觉到,也无法掉头去看身上的伤痕。然而,石雕像的身体内部却似乎有某种精神的存在;当若干个世纪过去,这些入侵者相继死去并被淹没于广大天地之间时,它那双威严的眼睛仍然会俯视着这永恒的沙漠。
一道阴影第5次地掠过石雕像,一架造型美观的直升机从远空飞来。山顶上已经停着两架军用直升机和一辆大绞车,绞车的附属动力系统几乎与绞车的体积一样大。在军用直升机和绞车之间有一块狭窄的空地,新来的这架直升机就在这里降落下来。
蓝绿相间的警方直升机后座上,北下加利福尼亚的拉菲尔·柯蒂那警官心事重重地从窗口望着山顶乱哄哄的景象。当他的目光无意中转到了石雕像狰狞的表情上时,石像似乎也正瞪着他。
柯蒂那已经65岁了。当他想到很快就要退休时,心里并不愉快。他的退休金远远不够维持一种奢侈的生活,而且他又不情愿在恩塞纳达湾旁的小寓所里无聊地度过余生。他那张棕色的方脸上刻着45年职业生涯的痕迹。柯蒂那跟他的同事们根本合不来。他工作勤勉,雷厉风行,从不接受贿赂并且以此为荣。在他任职的几十年间,他连一毛钱也没收过。那些臭名昭彰的罪犯和不法商人为逃避调查经常会对警察官员行贿。对于别人这种收受贿赂的行为,他从不指责,但也不宽恕。他有自己的行为方式,他从不告发别人,从不抱怨,也从不说出自己的道德评价。
他满怀怨恨地回想起,自己不知错过了多少次的升迁机会。而每次当他的上司擦枪走火,酿成丑闻时,当地的官员们又都不得不来找他出去抵挡。他们不满意他的正直,但又需要他,因为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在这块**与贿赂成风的土地上,柯蒂那之所以从未被收买过,其实是有原因的。每个男人或女人,都在心底有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柯蒂那虽然心怀不满,但却耐心地等著有一天某人能给出他所要的价格。如果他要把自己卖出去的话。价格绝不能太低。而佐拉家族为了取得他在官方同意转移宝藏的条件之外的合作,同意付给他1000万美元。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保护下,墨西哥将重新焕发生机,一天天繁荣起来。这笔钱足以便他的妻子、四个儿子和儿媳妇以及八个孙子孙女在这块土地上过着舒适的日子。
同时,他也明白,有受贿油水可以捞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前两任的墨西哥总统对官僚**现象已展开了全面的整顿。某些麻醉品的销售合法化和价格调整又使毒品贩子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的利润一下子降低了80%,而毒品交易则萎缩了三分之二。
柯蒂那走出直升机,迎面碰上阿马鲁派来的一个人。柯蒂那想起来了,这个人曾因在拉巴斯持枪抢劫被他捕获,后来自己又帮助法院为他定罪并判了5年徒刑。即使这个已被释放的罪犯认出了柯蒂那,但也没有在表情中流露出来。他把柯蒂那引到了一间铝合金拖车里。这部拖车是从尤马空运到山顶上来的,目前被当作掘宝工程的办公室。
柯蒂那吃惊地看到,房间内部镶嵌着华丽的嵌板,墙上挂着西南美洲最出色的艺术家的现代油画作品。在一张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的桌子旁,坐着约瑟夫·佐拉、他的两个弟弟、内政部的费尔南多·马托斯和墨西哥北下加利福尼亚武装部队长官罗伯托·坎波斯上校。
柯蒂那点头致意,然后坐到了一把椅子上。一位十分迷人的女服务生为他端上一杯香槟和一盘涂着厚厚鱼子酱的熏鲜鱼。此时佐拉指给大家看一张通往山体内部洞**的通道剖面团。
“老实对你们说,要把那些黄金全部运到沙漠底下的那条河,再沿着狭窄的隧洞托到山顶,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进展顺利吗?”柯蒂那问。
“要说成功,还为时过早。”佐拉回苔道,“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最艰苦的一项工作,那就是把华斯卡的金链拖出来。等到把它拖到山顶”——他停下来看看手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把它分割成几小段,这样在运输途中装卸会比较容易。等它安全抵达我们在摩洛哥的储藏仓库时,再把它接起来。”
“为什么要运到摩洛哥去?”费尔南多·马托斯提出疑问,“为什么不运到你们在加尔维斯顿的仓库或亚利桑那州的道格拉斯庄园去?”
“为了安全。我们不愿冒险把这批文物储藏在美国。我们已经和摩洛哥的军事长官达成协议,他会保护我们的运输行动。另外,这个国家还是个便利的集散中心,可以从那里把这些文物运到整个欧洲、南美洲和远东地区。”
“你们计划如何把剩下的文物运出来?”坎波斯问。
“用筏子把它们漂运过地下河,然后装到一列装上雪橇滑道的台车上沿通道拉上来。”
“我弄来的那辆绞车派得上用场吗?”

“这辆车送来得正是时候,上校,”奥克斯利回答道,“还有那些你慷慨提供的直升机。今天晚上6点,你手下的人就会把最后一批黄金文物装上飞机。”
柯蒂那手里端着香槟,但没有喝。“有没有办法测量出这批宝藏的重量?”
“莫尔教授和他的妻子估计大约有60吨。”
“老天,”长着一头浓密灰发、仪表堂堂的坎波斯上校喃喃自语道,“我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史书上记载的并不完全。”奥克斯利说。
“那么价值是多少呢?”柯蒂那问。
“据我们最初的估计,”奥克斯利一本正经地说,“是25000万美元。不过现在我认为确切的数字应该接近3亿美元。”
奥克斯利所说的是彻头彻尾的谎话。按照莫尔夫妇所列出的目录,仅仅是黄金一项,市场价格就已接近7亿美元了。而作为历史文物,它们的价值还要更为增加。在黑市上,这批宝藏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令人难以置信的十几亿美元。
佐拉朝柯蒂那和坎波斯咧嘴一笑。“先生们,这表示我们可以增加对北下加利福尼亚人民所拨的款项。”
“这笔款项对于你们政府官员所预拟的市政建设来说,是绰绰有余的。”萨拉森接着说。
柯蒂那瞟了身旁的坎波斯一眼,心中暗自盘算上校究竟是收了多少钱,竟能不闻不问,任凭佐拉把大部分宝藏——包括那条粗大的金链——统统运走。而马托斯则更令人猜不透,他想不出这个假惶惶的政府官员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既然估计的价值提高了,我想应该分点红利吧。”
坎波斯是个极擅长于投机的人,于是赶快接上柯蒂那的说话:“不错,我同意我好朋友拉菲尔的话。对我来说,要封锁边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10年来,柯蒂那和坎波斯都只是偶尔凑在一起,商讨军警双方之间的合作事务。今天柯蒂那头一次听到坎波斯称呼他的教名,使他不禁暗自觉得好笑。他知道,如果他也称呼坎波斯的教名,对方一定会觉得刺耳。因此他故意说:“罗伯托说得很对。由于旅游业的收入下降,商业往来也陷入停顿,使得当地商人和政界人士已颇有微词,因此我们两人不得不向上头做大量的解释工作。”
“你不是告诉过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美国联邦探员未经批准就非法越境来没收这批宝藏,难道他们还不明白吗?”奥克斯利问。
“我向你保证,内政部会在各方面配合、支持你们的说法。”马托斯说。
“也许吧,”柯蒂那耸耸他肩,“谁能保证呢?我们政府可能会相信我们的话,但也可能会以越权的罪名让我和坎波斯上校接受法庭的审判。”
“你们的红利,”佐拉直截了当地问柯蒂那,“你开价多少?”
柯蒂那眼睛眨也不眨,马上回答:“另加1000万美元现钞。”
坎波斯明显地大吃一惊,但马上就站到了柯蒂那一边。“柯蒂那警官的话代表我们两个人的意见。考虑到我们两人所担负的风险和财宝的增值,再加1000万美元并不过分。”
萨拉森也插进来跟他们讨价还价。“你们想必也清楚,这种估计的价值与我们最终所能得到的价钱相去甚远。柯蒂那警官知道,偷来的珠宝极少能卖到实际价值的20%以上。”
佐拉和奥克斯利摆出严肃的表情,但他们心里都很明白,他们的主顾名单中有1000多名收藏家正焦急地等待出高价来购买这批黄金文物。
“1000万美元。”柯蒂那毫不退让。
萨拉森摆出一副拼命讨价还价的样子。“那可是一大笔钱。”他抗议道。
“保护你们不受美国和墨西哥法律的追究只是我们一半的贡献,”柯蒂那提醒他,“要不是坎波斯上校派遣载重运输直升机把黄金空运出阿尔塔沙漠的转运站去,你们什么也搬不走。”
“但要不是我们发现了宝藏,你们同样什么也得不到。”萨拉森说。
柯蒂那无动于衷地摊开双手。“我不否认我们是彼此互惠。但我仍然坚持地认为,慷慨一点对你们会有好处。”
萨拉森看了看他的兄弟们。佐拉几乎不为人觉察地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萨拉森转向柯蒂那和坎波斯,装出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我们只好让步。你们每个人再给自己算上1000万美元的进账吧。”
绞车所能拉起的最大重量的5吨,因此华斯卡的金链必须从中间截断,分两次拉。墨西哥工兵营的士兵用从最近的木材场征用的木板造成了一艘木筏,把大部分的宝藏运送过了地下暗河。只有金御座实在太重了,木筏无法载运。因此只得等华斯卡的金链拉到山顶之后,再用绞车把御座拉到这边的岸上,然后再由工兵和阿马鲁的手下一起把御座抬到一辆雪橇车上,将它从洞里运出来。所有的古文物一出山洞,就会被装到直升机里载走。
在这个宝岛上,米琪·莫尔正忙着为文物分类并登记说明,亨利则测量文物尺寸并进行拍照的工作。他们必须尽速工作,因为阿马鲁正催逼着工兵把每件东西都尽快地运出去,由黄金文物所堆成的小山丘正以惊人的速度缩小。印加人和查查波亚斯人花了6天才把这批宝藏运进山洞藏好,现代化的设备则准备用十个小时把它全部搬运出去。
米琪凑近她的丈夫耳语道:“我无法再做下去了。”
他看着她。
在荧光灯的照耀下,她的眼睛似乎折射出了黄金的光芒。“这里的黄金我一点都不想要。”
“为什么?”他轻声问。
“我无法说得清楚,”她说,“我们现在这样做,已经使我感到够可耻了。我知道你一定也有同感。我们必须想个办法,不让佐拉他们得到这批宝藏。”
“我们原来不就是这么计划的吗?等到这批黄金在阿尔塔沙漠内装上飞机之后,我们就把佐拉那一伙人干掉,把宝藏劫过来。”
“但那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批宝藏的数量竟会如此巨大,又那么壮观。我们退出吧,亨利。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莫尔沉思着。“现在才良心发现,似乎已经太晚了。”
“这和良心无关。想靠我们两人就把这么多吨的文物卖掉,是不是太荒唐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你我既没有人脉,又没有管道,根本无法在黑市上脱手这么大的一批文物。”
“把华斯卡的金链卖掉恐怕没那么难吧?”
米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长的时间。“你是个非常出色的人类学家,我是个优秀的考古学家,我们两人还擅长于夜间空降到别国执行暗杀,但偷盗价值连城的古代艺术品却不是我们的专长。此外,我们恨这帮人,我建议我们两个同心协力让这批文物得以保持完整,不要让它们散落到这帮秃鹰般贪得无厌的家伙手里。这伙人只想霸占别人得不到,甚至连看都看不到的宝物。”
“我不得不承认,”他疲倦地说,“我对此也一直持有保留意见。但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做正当的。”她哑着嗓子回答道。
从她的眼睛里,莫尔第一次看到了同情心,这是一种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美。她用手臂搂住丈夫,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不用再杀人了。等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我们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他双手棒着她的脸蛋亲吻着。“我真为你感到骄傲,老伴。”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把把他推开,并瞪大了眼睛。“那两个人质。我答应过他们,一有可能就救他们出来。”
“他们在哪里?”
“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在山顶。”
莫尔环视了一下山洞,看见阿马鲁正监视着工兵把卫士木乃伊从墓**里挖出来。佐拉这伙人已把山洞洗劫一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目录,”他对米琪说,“咱们走吧。”
一辆装满金雕动物的雪橇车正在被往上拖,莫尔夫妇于是跳了上去。一出山洞,他们就找遍了整个山顶,但就是没见到洛伦·史密斯和鲁迪·格恩的踪影。
此时,莫尔夫妇已经来不及再进山洞了。
洛伦被冻得直发抖。她的衣衫褴褛,根本抵挡不住洞里的潮湿与寒冷。格恩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用来监禁他们的洞**非常小,只不过比石灰岩上的宽缝略大一些,他们根本无法站立起来。每当他们挪动身体想换个舒服一点的位置或暖和一下时,守卫就会从洞口伸进枪托来砸他们。
裁成两段的金链被从通道里运出来之后,阿马鲁就强迫他们从山顶上来到这个位于卫士墓**后面的洞**里。莫尔夫妇根本不知道,洛伦和鲁迪在他们没出藏宝洞之前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我们很想喝口水。”洛伦对着守卫说。
守卫转过身来,表情呆滞地看着她。这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家伙,不但大块头而且长着一张令人厌恶的脸——厚嘴唇、扁平鼻子、独眼,活像那丑陋的钟楼怪人。
洛伦又颤抖了一下,这回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有一阵恐惧传遍她半裸的身体。她意识到,若在此时显示出勇气可能会为自己带来灾难,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水,你这个淌口水的低能儿。你懂不懂,水?”
他冷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消失在他们有限的视野中。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把一个军用水壶扔进了山洞。
“我想你似乎交了个朋友。”格恩说。
“要是他以为头一回约会就能得到一个吻,”洛伦拧着水壶盖说,“那他最好再想一想。”
她把水送给格恩,他摇了摇头。“女士先请。”
洛伦节省着喝了一些,然后把水壶递到格恩手里。“不知道莫尔夫妇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山顶被移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担心佐拉这帮人是想把我们活活地埋在这里。”洛伦说。她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泪水第一次涌上她的眼眶。她忍受住了殴打和辱骂,但是现在,她和格思似乎被遗弃了,因此那一直支撑着她的一线希望也完全消失了。
“还有德克呢。”格恩柔声说。
她摇了摇头。被别人看见自己掉眼泪,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再说了。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带着海军陆战队杀进这座该死的山里,及时把我们救出去。”
“我了解德克,他根本不需要海军陆战队的帮忙。”
“他只是个凡人,而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只要我们还活着,”格恩说,“就有机会,这是最要紧的。”
“但我们还能活多久?”她悲哀地摇了摇头,“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事实上,我们现在就差不多已经死了。”
当金链的第一段被拖出来时,山顶上的所有人都起身发出赞叹之声。看到这么巨大的一条金链,人人都大吃一惊。几个世纪以来,金链一直埋藏在地下,上面蒙上了一层尘土和方解石沉积物,即使是这样,澄黄的黄金仍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在佐拉兄弟从事文物盗窃活动的这些年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灿烂的古代艺术品。有历史记载的宝物中没有一件足以和它媲美,而世界上能买得起这条金链的人也绝不会超出4个。等到工兵把第二段金链也从通道里拖出来,与头一段并排放好时,那景象就更加壮观了。
“我的天哪!”坎波斯上校喘息着说,“这些链环竟有人的手腕那么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印加人竞拥有这么高的冶金技术。”佐拉喃喃自语道。萨拉森跪在地上,仔细查看着链环。“金链的工艺技术和精密程度简直是无与伦比,每节链环都完美无缺,整条金链找不出一点理疵。”
柯蒂那走到金链的一端,费力地提起其中一节链环。“单是一节链环,一定就有50公斤重。”
“这次的发现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奥克斯利说,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使他激动得浑身乱颠。
萨拉森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对阿马鲁做了个手势。“把它装到直升机上,要快。”
这个目光歹毒的杀手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命令他手下和一小队的士兵动手装机。柯蒂那、坎波斯和马托斯也上前帮忙。堆高机开足马力,大伙儿汗流浃背,终于把两段金链分别装上了两架军用直升机。直升机载着金链,飞向了沙漠中的小机场。
佐拉目送着直升机,直到它们在空中变成了两个小黑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了,”他兴高采烈地对自己的弟弟说,“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带着这批世界上最大的宝藏安安稳稳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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