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约谈青藤茶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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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快到中午时分,陈美顺依然是一套很合身的职业套装,波浪式的长发扎成了辫子,一副墨色的太阳镜下藏着一双黑黑的眼圈,肩上是她的十八般武器,和以往差不多,依然步伐优雅地出门了。不过她今天换了一个包,这个包很有意思,银白色的包身上挂满了黄金色的圈圈,看起来比较耀眼,不过细心看,这个包一定是一个便宜货,因为这些圈圈都有许多变型了,有一些甚至变成了铁钩了,一不小心就会钩坏衣服。
昨晚一夜翻来覆去有一点失眠,一睡着就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梦到自己还是穿着昨天那高叉破裙子在一个森林里行走。旁边还有那红番男,他象变了一个人说话声音尖尖细细不阴不阳的,就象古代自宫的太监,一路上走着碎步,并婆婆妈妈地吵吵喳喳地说过不停,而且还不时扬着兰花指,东指指西指指。这一个大男人变成那样子,真是无比怪异。而梦里还碰到了一些危险,什么危险她记不往了,只是记得自己非常英勇,力大无穷,善良的她毅然放下对这红蕃男的成见,一把抄起他放在自己的背上撒腿就跑,这红番男还不是一般的重。一直跑到电话闹玲响起。她猛地坐了起来,周身酸痛不已。拍了拍胸口,想起梦中的一切她又不由得咬牙切齿,呸呸呸,那红番男胖成那样,还想她背他,没门!!!
优优雅雅地到了楼下,陈美顺刚刚想举手拦的士。一辆轿车就开过来停在陈美顺跟前。陈美顺眯了一下眼,看到这开车的男人竟然是久已不见的张振生。见鬼了,陈美顺眨了一下眼睛。没错,竟然是张振生。陈美顺不由得心火猛燃,这个人真是无耻啊。当下脸一板,也不理会正在摇下车窗的张振生,转身走到一边的空旷地方继续她的招车动作。
张振生毫不生气,他下车了大步走向陈美顺,眼睛里充满了热切。
其实,在张振生的心中,对陈美顺是真的存在过爱情。不错,当年他在和陈美顺交往时,的确同时与陆文娟即现在的妻子来往。他没有否认自己有着天下男人有的通病,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陆文娟的富贵出身吸引了他,并且对他的事业很有帮助。当然他曾经是真的想娶陈美顺为妻,也都买戒子要结婚了。只是老天是那样的安排,竟然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陆文娟去买首饰。陈美顺是一个急性子,也是一个爱逃避的人,毅然离开放弃,不再听任何的解说。使张振生在失意中才决定选择了陆文娟。
现在的妻子陆文娟并没有什么不好,相处都很融洽,只是生活上彻底失去了**,很平淡很普通,从来激不起任何浪花,但这不就是生活么?他自认并不是什么坏男人,娶了陆文娟,他也很安份地尽到做一个丈夫的责任,从不想过要去见见这个对他拒绝到底的初恋女友陈美顺,那怕有时候他是那样的想念她,想念着那一种爱恋的感觉。
如果不是妻子昨天找他说,让他去找陈美顺,希望他能在陈美顺的手中买一面镜子,只要买得到,多少价钱都没关系。
为什么要买,妻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告诉他,是祖爷爷要买的。这位祖爷爷一直是陆家的最神秘的人物,每一次陆文娟说到都闪烁其辞。张振生也没兴趣一究到底。但他听说向陈美顺买镜子,心里就兴奋了。
想起以往的日子,他知道其实也是自己的错,如果他坚持去找陈美顺的话,那么和他牵手的人一定不是陆文娟了。伤害是这样造成了,就算让他从头来过,他还会这样选择。爱情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他没有了爱情,但得到了更多,所以他并不后悔。但他想补偿陈美顺,如果她肯卖出妻子手中所说的那面镜子,那么他会多给出一部分钱,作为当年对她伤害的补偿,无论她接不接受都好,至少他做了,心里也好过点。
“美顺,美顺先别忙着走啊。”张振生在后面叫唤着。大声的呼唤招来许多行人的侧目。
陈美顺只得放下手,转身回过头抱住双臂,冷冷地望着张振生说道:“张振生,我想我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过去的早就过去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来找我是为了重拾旧情吧?那么我与你还有什么可谈?”
张振生走到陈美顺跟前,细心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时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是那种一眼看去很平凡,但却很有味道很耐看的女子,从前是,现在依然是,而且似乎更有魅力了。
“美顺,我知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但是你不觉得当年你的决绝,当年你全然不听解释也有责任吗?当年你就凭文娟的一句说话就判了我死罪。我还能如何?”张振生无奈地说道。其实这一份感情就象双刃刀,伤了陈美顺,自己也一样受了伤。

陈美顺一时间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张振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想想,自己当年确实是没有给过张振生任何机会解释。自己是一个眼里揉不进任何沙子的人。所以自己很决绝地离开了张振生,一个人伤心一个人卖醉。那一段日子不是一般的苦。这时想想仍然很苦涩。难道自己也有不对?
过了半晌,陈美顺才地问道:“事实不是证明一切吗?怎么,你今天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些话?如果是,那你也说完了。你可以走了。还是各走各路,各不相干。”
“美顺,唉,你的性子还是这样没有变。这一次我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你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吗?我们去咖啡厅从下来谈谈。”张振生叹息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因为陈美顺的疏离而有一点勉强,内心不由得又有一点点失落。
陈美顺望着这眼前的男人,还是从前的样子,外表忠厚老实,怎么看也不象是个因为前程而放弃感情的人。他总是很温文尔雅,书卷味十足的对自己提出请求,每一回,自己都会答应他。此时的表情一如当年,但是他和她却不是同路人了。一时间不由得微微惆怅起来。
“美顺,我们谈谈好吗?我知道你正在保险行业里做着。这事也是与保险有关的。希望你能答应我。”张振生显然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了解陈美顺。陈美顺是一个一提到工作,绝对是两眼发光,干劲十足的女人,。
陈美顺再狠盯了一下张振生,意图看看他说话的可靠性。但张振生依然是那老实的样子,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正以最真诚的眼光望着自己。唉,从前她就是被这眼神给迷惑的。
陈美顺是一个冲动的人,也是一个感性的人,更是个现实的人。她是恨张振生,让她浪费了十年最宝贵的青春。但她也知,十年来张振生也让她很快乐,一开始恨死他,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学着放下,学会去忘记。人呢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是吗?如果这张振生真的是想谈保险上的事,那也未尝不可。反正自己做保险行业的,有人想找自己做生意,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吧,这钱不赚白不赚。这年头男人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多努力多赚钱,这才是之策啊。就当这张振生是一个陌生人不就行了吗?本来就是陌生人了。
陈美顺突然间哂然一笑,摇了摇头再望向张振生,职业性的笑容又挂在了她的脸上,说道:“去谈保险,当然可以。去我们公司附近吧,有一个茶馆。那里很清静。”
这一个转变之快,让张振生始料不及,他还以为陈美顺会对他破口大骂,然后他再道歉,再费一翻工夫才能让她答应去谈谈了。反应过来,张振生大喜,从前恋爱时的感觉又在心头上涌现,那是又兴奋又激动的感觉。
显然,陈美顺并没有清楚张振生的心情,她在想昨天和今天,如果真的能把这些单子给拿下,那么今年估计可以参加公司的出国旅游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啪地响着。任由张振生拉开车门,她坐了进去,一颗心依然神游未归。
青藤茶馆位于最繁华的市区中心。陈美顺很喜欢这个茶馆,因为她觉得这个茶馆是闹市里最后一片净土。处在闹市里,人有时候需要的就是象青藤茶馆带来的宁静及闲适。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那悠悠的古乐,轻声细语地说一事情,时间很快就可以过去。她喜欢和客户约到这个地方来,并在这里谈成了不少生意。
今天的青藤茶馆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依然满堂飘着茶香,依然是那明式茶具摆设,依然响着悠悠的古乐。但和张振生走了进来后,她就觉得茶馆里少了以前的那一份清悠。似乎那一种让人远离喧市的环境没有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心情浮燥?
看得出,这张振生很少来茶馆这一类地方。他四处张望,显得颇为好奇。穿着粗蓝布衣的服务员扬着白素的脸带着两人走进一间小小的茶室里,这里面几盘青青绿绿的盘景使整个室内有一种很自然的气氛,靠窗边的地方一个黑色的木柜,上面摆着美丽的紫砂壶,对出来是一张黑木桌子,旁边是青藤椅子。墙是由竹子及三合板隔成的,上面挂着一副字:寒夜客来茶当酒,竹庐汤沸火初红。这一个小小的空间设置得颇有禅意。这让张振生开了眼界,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美顺竟然有如此高的生活品味了?
坐了下来后,服务员轻声细语地问两人要喝什么茶。陈美顺微笑说道;“铁观音吧。”
“这里倒是清雅,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张振生随意地问道。
陈美顺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一直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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