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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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他出院,花泽类也没有再见过源朝光,西门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花泽类也没有追根究底,心里想,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人,总会想起来的,总会再见的。YZUU点
出院那天,玲说要给他庆祝庆祝,于是四个人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夜店,一进包厢,玲和总二郎就左拥右抱,惬意到不行,换来阿司相当鄙视的目光。花泽类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玩着手机——这手机还是之前那只,他滚下山,手机居然还完好无所,这也是医院能够迅速联系到他家人的原因。
手机上存了很多照片,大部分是在英国旅行时随手拍下的,最多的却是英国长年阴霾的天空,并不美,灰蒙蒙的压在心头,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弄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照片。
他一张一张看过来,直到最后一张,他看到一句话,“那是我想你时候的天空——”
心里忽然就酸涩无比——没有收件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打下这样一句话,存着这样一条也许永远都不会发出去的彩信。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上忽然挨了一击,回过神,是道明寺扔过来的一个纸团。花泽类捏着纸团发了会儿呆,站起来——
“我回去了。”
“唉?”总二郎和玲都惊讶地望过来,“怎么啦?”
“有些事想弄明白。”他含糊了一句,便出了包间。
“到底是什么事啊?”阿司的话隔绝在门后。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回家睡觉,啧,本性难移呐——”
花泽类穿过楼下嘈杂喧闹的人群,走出夜店,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水泥路上湿漉漉亮晶晶的,他站在门口,壁灯暖黄的灯光泄了他一身,他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不是在纸醉金迷的夜店,因为他觉得记忆中的空气里飘着的是咖啡的香气,有色彩明丽的油画,蓝色墙面,还有白色的猫。他坐进车子,开车在东京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走,路边的店铺一家一家划过他的眼底——
他回家的时候难得看到父母都在客厅,他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坚定地走了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类,回来了——”花泽母亲虽已将近四十,却奇迹般地依旧洋溢中少女般的气息。
“嗯。”花泽类点点头,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爸爸,妈妈,我有些事想说——”
对于他语气中的那种罕见的郑重,花泽清彦也不由得放下手头的报表,抬起头,直视这个自己甚少关心的儿子——
而花泽夫人则显出一种不安,略略担忧地望着花泽类,“怎么啦,类,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妈妈,我很好。”花泽类先安慰了下忧心忡忡的母亲,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好,心里难受矛盾的厉害,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变得平静、严肃、认真——
“爸爸,妈妈,我爱上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
两夫妻同时都愣了一下,有些迟疑,“是,静吗?”
花泽类摇摇头。YZUU点
花泽夫人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是太了解这个儿子,但他对于藤堂静的迷恋却是略知一二,当初甚至为了他追去法国。身为一个母亲,绝对不会太喜欢这样一个女人,何况,藤堂静的个性太强,不适合做类的妻子。
只要听说不是藤堂静,花泽夫人马上高兴起来,“那么是怎么样的女孩儿呢,什么时候请她过来家里吃饭?”
花泽类已没了一开始的紧张,略略垂了下眼睛,语气平静,“妈妈,他是个男人。”
花泽夫人一下子瞠目结舌,回头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花泽清彦的眉头拧成川字,严厉地盯视着花泽类。
花泽类却并不躲闪,目光坦荡,脸色决绝。
“类,你,你在说什么呀?”花泽夫人的声音带着惶恐不安,死死盯着花泽类的脸,仿佛一定要他说一句“刚才说的都是玩笑”。
花泽类心下愧疚。
这样的回避忽然让神经敏感的花泽夫人“哇”的一下神经质地叫起来,“你在说什么呀,类,你在说什么!”尖锐的嗓音像是指甲刮在玻璃上,令人难以忍受。
花泽清彦立刻抱住妻子,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花泽夫人终于抛弃了一贯的优雅温柔,死死抓住花泽类的手臂,尖利的指甲都陷进肉里面,她的目光亮得吓人,充满杀气“类,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在开什么玩笑,别吓妈妈了——类,你刚才是骗妈妈的对不对?”
花泽类的手臂被指甲划出道道血痕,疼得厉害,却只沉默不语。
花泽夫人终于崩溃般地痛哭起来,“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类,你不是最喜欢静吗?疯了,疯了,类你疯了,你的病还没有好——”
“青子,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跟类谈一谈,你别激动——没事的。”花泽清彦连拖带抱地将自己的妻子带上楼。
花泽类觉得很抱歉,内心疲倦,他用力揉了揉脸。花泽清彦过了半小时才勉强安抚好妻子的情绪,下楼,看见自己的儿子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花泽类的背影消瘦孤单——这让他想起了年幼时候患自闭症的儿子,总是这样一个人呆坐在房间,他们从来没有弄懂过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心里面十分清楚,青子自己本身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而他呢,那时年少气盛,沉浸在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的悲痛愤怒中,刻意地忽略了这一点,等到他想做好一个父亲的时候,孩子却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不再需要父母了。YZUU点
花泽清彦觉得有些难受,他走过去,在花泽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用尽量温和的口气说:“类,我们谈谈好吗?”
花泽类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双手撑在身子两边,无意识地抠着坐垫。
花泽清彦拿了烟出来,点了一根,烟草的气味让他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斟酌再三之后,才开口,“类,据我所知,你并不是……”“同性恋”这个词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他非常不愿意将它跟自己的儿子联系起来。
“我不是。”花泽类回答得很干脆,“我只是恰好爱他——”
花泽类的回答让花泽清彦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破灭,他吸了口烟,过来一会儿,才带着一些诱导性问:“类,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爱他?”
花泽类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我不知道——”他觉得嘴唇有些干裂,艰难地舔了舔,觉得喉咙也不舒服,“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不可能爱上他的。”
花泽清彦的眉头皱紧,神情变得严厉苛刻,“那他呢,也这样爱你吗?”
花泽类的脸色有些白,但第一次抬起头,坚定地回视他父亲的目光,“他会的。”
花泽清彦捕捉到他话里面的用词,“类,你发现没有,你用的是‘他会’,而不是‘他是’——那么说,这根本就是你一厢情愿,他知道你对他抱着这样的感情吗?他能接受一个男人吗?”
花泽类深吸一口气,并没有被花泽清彦的犀利的话击倒,“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很难接受这件事。我跟他之间的开始,甚至一点都不美好,充满谎言和不信任,可是,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我既然决定跟你们说,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想要试试看,想要花尽全部力气地去爱一个人,试试天长地久这样的神话,如果,有一天,我再也坚持不住,我会回头的,爸爸——”

说完那一段话,花泽类心情激荡,难以自抑,他快步走出房子,呼吸户外新鲜空气,却也无法压抑住几乎喷薄而出,他坐进自己的白色跑车,几乎想也不想地打转方向盘,驶上了去京都的路。
雨下得非常大,瓢泼一般,轰鸣的雨声将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雨刷刷个不停,但水还是如同瀑布般从挡风玻璃上滑落,视野有限,整个城市似乎都浸泡在雨水中。他在夜雨中不知开了多久,直到油箱的油耗尽,车子瘫痪在京都境内,四野没有加油站也没有的士,只有偶尔一掠而过的私家车——
花泽类根本连一分钟都不愿等,打开车门下来,大雨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初春的雨水冷得彻骨,打在身上力道惊人,花泽类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凭着一股毅力步行到源家的京都老宅,敲开古宅的大门,面对源家老仆惊讶的目光,花泽类想,他一定狼狈到不行。
他随着佣人进门,所行之处留下一滩水迹,洇进木头地板里。
源朝光穿着一身墨色竹叶的浴衣,拢着袖子,皱着眉看着湿哒哒的自己,让他有些局促。
老仆开口,“二少爷,我去准备客房。”
源朝光阻止了他,“不用了,你去睡吧,这里我会处理。”
老仆识相地退下了,走廊里只剩下花泽类和源朝光,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还是源朝光打破了静寂,“你怎么会来?”
走廊风大,雨水飘进来,花泽类这才觉得冷得彻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如果见不到你的话,一定会后悔。”
源朝光没说话,一言不发地转身在前面领路。花泽类跟着进了他的房间——
“去洗个澡,先穿我的衣服吧,湿衣服给我——”
花泽类顺从进了浴室,将脱下来的衣服递给门外的源朝光,他的身子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乍然接触热水,才觉得又活过来,脑子里那股子热血上涌的意气渐渐退却,他为自己的疯狂举动好笑,但又觉得一点都不后悔。
他泡了没多久,就起来了,穿了源朝光的浴衣,拉开拉门出来,榻榻米上已经铺了两个被褥,源朝光坐在支摘窗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指了指柜子上,“吹风机在那边。”
花泽类顺从地走过去,将吹风机的电源插上,打开开关,吹风机的轰鸣声在静寂中显得格外大声,他的目光追着源朝光,一刻都不肯放,源朝光却不看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和磅礴的雨,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消失了好久,源朝光才有些后知后觉转过头,然后瞳孔微微紧缩,有些吃惊——
花泽类跪坐在被褥里,深蓝色的浴衣衬得他的肌肤越发莹白,他的头发还是半干,因此比平时略深一些,他低着头,那宛若艺术品般修长优美的手指慢慢抽开浴衣打在腰间的结,浴衣哗啦一下从中间散开,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和紧致的腹部。
源朝光的喉头动了动,目光越发沉似水,盯着他不动。
花泽类的脸上现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源朝光的眼睛,然后右手缓慢地伸进浴衣左肩,将衣服缓缓除下,优美如玉的肩便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下,仿佛被镀了一层蜜,浴衣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浴衣下白皙精致的身体、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香艳无比,然而他微红的耳根和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紧张和害怕——
源朝光忽然不知道心里头什么滋味,闷闷的,却又有点酸涩。他终于离开了窗边,来到花泽类身边,跪下,伸手抚上他裸\露的肩膀,然后将他缓缓地推到床褥上。
源朝光的手撑在一边,从居高临下细细地看着这个少年,他不明白他——
花泽类说:“有一次,我带着白鹤芋去你的公寓,你不在,我坐在门口,想,我要将你让我帮你养的白鹤芋还给你,我要跟你断绝一切联系,我再不要想你,然后还要将你狠狠地嘲讽羞辱一番——然后天快亮的时候,你回来了,我却躲进了旁边的逃生梯,我忽然不想将它还给你了——”
花泽类说:“我去英国的时候,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编辑了好多好多条短信,可是一条都没有发给你——我还去了你在英国念书时的寄宿学校,他们的橱窗里还留着你在辩论赛上的照片,你穿的那件西装真丑——”
花泽类说:“我差不多找遍整个东京的咖啡馆,也找不到你说的那家——墙壁粉刷成蓝色,挂着鲜艳的油画,提供最地道的蓝山咖啡和芝士蛋糕,红色火车座,还有一只叫杰克船长的猫——”
源朝光笑,“那是胡乱诌的,你也信?”
花泽类垂了眼眸轻声说:“我知道。”可我多想真的有那么一家咖啡馆啊。
源朝光忽然低头堵住花泽类的唇,轻轻碾磨吮吸,温柔深惜,一只手顺着他的身体游走,花泽类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伸手勾住源朝光的脖子,肌肤与肌肤的贴近,摩擦,带起一阵阵战栗,两个人不知疲倦,在交替的亲吻和抚摸中,花泽类的身体软成春水,温顺地任由他予取予求——交缠,痛楚,快乐,呻吟,抵死缠绵。
花泽类醒来时,身边已不见了源朝光,房间内没开灯,勉强可辨认,他起身,感觉腰间酸软,浑身无力,拿过散在一边的浴衣披在身上,拉开房门,便看到源朝光同样披着浴衣坐在廊下,在抽烟,烟雾袅袅中,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虚幻的古典美,和一种难以难说地悲剧色系。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见他,“怎么起来了。”语气温和平静,既不是以前那种醉人的温柔,也不是后来总带着三分嘲讽和轻佻的口吻。
花泽类没说话,觉得这一刻的源朝光真实无比,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他摇摇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自发地窝进他的怀里,安静得像一只猫。
源朝光抽烟,望着渐渐吐露鱼肚白的东边,说:“我要去**了。”
花泽类抿唇。
源朝光低下头,用手指梳理花泽类的头发,语气平平,仿佛只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跟我一起去。”
花泽类忽然觉得鼻子酸涩,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却还是固执地问:“为什么?”
源朝光望着虚空,道:“IeedYou。”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算是戛然而止了,我觉得这样已经是二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哪一天他要变得情深不寿、吃醋嫉妒什么的,就不是我想要的二少了。花泽类能做的,就是去包容他。
虽然是同人,但这个文对我来说,二少却是绝对的主角,我确实偏爱他,他再渣,我都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呵呵。
明天大概还有一个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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