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琴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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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白面画师独自犬吠于道后,佐越对伊登最后那招指桑骂槐赞不绝口。只是几句话就能把人气得半死,这样的骂人水平,素来沉默寡言的佐越可是初次领教。不过,他也明白,要他骂出这种绝骂来是绝无可能的。前后两世三十五年,从前世衣食无忧的雕塑天才兼生活白痴到这一世偏安于大陆的南部不知名的小海滩“受虐儿童”,这些经历并没有让他的性格发生太大的转变:不通世事依旧,沉默寡言依旧,就连骨子里的倔强和坚毅也还是依旧……
在伊登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家在老城区的小吃店,
“伊登,为什么说我非法设摊?”在连吃了两大碗盖亚大陆的主食后,佐越终于有了饱意,这才开始想起之前的郁闷遭遇来。
“照莱布提城的地方管理条例来看,你设摊画画确实是非法的。莱布提城早就有明文规定,所有经营者都必须在城里商务部门进行备案,取得经营资格后才能经营。据说这些以前本来是没有的,阿美夫人来到莱布提城后才多了这样的条文。不过,现在的新城区这些贸易区比以前老城区整齐了好多,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混乱不堪。”见多识广的伊登一边用手指剔着牙缝一边解释道。
伊登停下来看了表情有点茫然的佐越一眼,继续说道,“话说回来,虽然你是非法设摊,但这事还轮不到内奥米那个混蛋管。他那巡逻支队最多也就管管打架斗殴的破事,他抓你根本就是越权。我就看他不顺眼,才骂了几句……这些人穿的人模人样,其实跟疯狗没差。随便给你栽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动手抓人。哎……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有理啊。”
“还有,你以为那条白皮狗怎么敢那么嚣张?那条街谁人不知他和内奥米是舅侄关系?以前就有商家因为没跟他搞好关系,三天两头被人找麻烦,最后只得关门大吉。我这回要不是没办法,谁会找那势利的白皮狗去……”
伊登顿了顿,古怪地看了佐越一眼,见佐越虽然脸上有点好奇的表情,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嘟哝了一句“有了疑惑你就问嘛”,随后叹了一声才接着说道:“我家媳妇给我生了小子。我现在又……不方便回去,这才会打算画个像托人带回去。可谁知,那白皮狗画得不怎么样,居然还收1蓝克。幸亏遇见了你……”
就在这时,小店的老板过来收拾东西了,看他一脸不爽,隐隐有赶佐越他俩走人的意思。也是,看佐越和伊登,吃了不到十蓝克的东西,却是坐在这里干聊闲天,换作他们自己是老板也不会对这样的客人有好脸色看。
“老板,多少钱?”伊登吐了一口唾沫后,大声问道。
“九蓝克。”店老板皱了皱眉,冷冰冰地说道。
“哦。”伊登一边应着,一边把手摸入怀里去掏钱,看到佐越干脆利落地从虫洞卡里取了1蓝欧,眼看那店老板已经去接钱了,他赶紧继续在怀里摸索着,嘴上却是痛快地说道:“佐越兄弟,我来付。今天是咱哥俩第一次见面,怎么好意思让你掏钱呢?我……”
伊登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因为他发现佐越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句“好”又把那一蓝欧给收回了虫洞卡里。敢情这家伙根本不懂客套,还把自己的客气话当了真……得,乖乖掏钱吧。最后,伊登只得苦着脸结了两人的餐费。
一路上,伊登还在心疼他的那九蓝克币,没有心情说话,而佐越则本来就是个闷罐子,不喜欢说话。就这样,两人闷闷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伊登开口了。
“佐越兄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佐越愣了一下,“不知道。”
“不会吧?你就没一点打算吗?”伊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佐越。
“我得找份工作。”佐越略一沉吟后回答道。
“嗯。这样也好。说来惭愧,老哥我在这地方也混得不是太好,没办法给你介绍些好工作。这不,这几天失业了,想找个新的佣兵团入伙也难。哎……”
伊登一声长叹后,场面一下子又冷了。佐越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伊登,只好干巴巴地站着。
伊登算是明白了,要是他不说话,估计两人就得这样耗下去了。最后,他终于咬咬牙道:“兄弟,咱这就各奔前程吧!我得赶紧去找工作,现在家里头多了个小家伙,老子得更加拼命挣钱才行了。祝兄弟你早日发达,到时可别忘了你这穷老哥。”
说完,不等佐越说什么,就摆摆手,边走还边说:“别送了,你也赶紧去找工作吧。”
送走了伊登,佐越再次陷入一片茫然中。这个陌生的城市让他很不适应。昨天到现在一天不到时间,就发生了钱财被盗、非法设摊、与巡逻兵交恶这么多事……想着想着,不禁开始怀念起在木屋的日子。想到伊贝丝讲给他听的冒险故事,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差也实在是太大了些。不过想到自己跟伊贝丝他们一样不缺胳膊少腿的,人家能做到,他为什么不能?佐越骨子里的倔强顿时被激了起来。他就不信,这里有那么多店,挨家挨户找过去,会没有适合他的工作!
之后,佐越就开始了他漫长的求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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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甲:“这位客人,你要买花吗?本店里各种名贵花草应有尽有……”

佐越:“我来找工作。”
老板甲:“什么啊?搞了半天原来是来找工作的,浪费我时间。走走走,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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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越:“……”
老板乙(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滚!今天停业!”
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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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越:“……”
老板丙:“这位小老板,你是来买本店的?本店地段优越,交通便利,做什么生意都保你日进斗金……现在最优惠转让价……哎,老板,别走啊……切,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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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丁:“你懂分矿吗?”
佐越:“不懂。”
老板丁:“融矿呢?”
佐越摇头。
老板丁:“粗胚?”
佐越:“……”
老板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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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戊(龟公):“哟,爷,来了?”
佐越:“嗯。”
龟公:“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佐越:“不用,我来找……”
妓女甲:“公子看着好面熟啊,是来找奴家的吧?”
佐越:“不是……”
妓女乙:“那是找我了?”
佐越:“不对……”
妓女丙:“是我吗,冤家?”
佐越:“都不是,我找工作。”
龟公瞄了佐越一眼:“你行吗?”
佐越:“我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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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莱布提城里南北分明。北部老城区虽然也有灯光闪耀,却显得异常幽静冷清,仿佛一阵风吹过,那些零星的灯光就会被吹灭了似的。与老城区的沉寂黯淡相比,南部新城区则像一座在夜色里熠耀生辉的不夜城,到处一派繁华景象,街上车水马龙,各种雕花饰玉的名贵马车穿行于市。豪华剧院、歌舞坊、烟花巷、赌场,这些销金场所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些娱乐场所外面那些五光十色的动态影像广告营造的光影世界,让佐越恍如回到了前世自己生活的那些都市。那些绚烂的霓虹夜景不同样让整个城市变成不夜城,还有那些香车美女,莺歌燕舞,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同,就连那些有钱人或一掷千金,或往怀里美女的乳沟里寒钱的举动都完全一模一样……
在前世的时候,他的家境非常不错,高中毕业后,为朋友庆生而被带到那样的场合过,不过他似乎天生就对这些不感兴趣,稍作停留就匆匆离去。然而,此时此刻,这些熟悉的场景却触动了佐越心里那根脆弱的心弦,乡愁顷刻就霸占了佐越的心野。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佐越取出了他的板琴席地而坐,弹起一曲节奏舒缓,旋律优美的《思乡》,往事历历在眼前浮现,真切得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即得,可一转眼它又变得虚无缥缈,不复可寻……
佐越的琴声吸引了一些路人,勾起不少异乡人的思乡情怀,这个喧嚣的角落因为佐越的琴声而暂时变得清静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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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莱布提城最繁华的洛凡街,矗立着一座占地不大但装饰得美伦美奂的古典建筑,建筑外部雕刻着繁复典雅的精致花纹,让人惊叹其主人的用心程度。这幢古曲建筑也就十米高左右,楼顶处向正上方投射出一个动态影像,那是一个美女正穿着霓裳舞衣,挥舞长袖,尽情展露着其婀娜多变的舞姿。这座楼就是莱布提城人尽皆知的红袖教坊,是一个专门教授女子舞伎之处。
此时,那段动态影像中的原型美女正站三楼面向南面的阁楼里,静静地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从窗外隐约飘来一曲陌生的板琴旋律。作为红袖教坊的总教席,青嫘听过的曲目数不胜数,可以说,大陆上很难找得到她没听过的曲子,而这些年来她创作的新曲子,总能在大陆各国广为流传。
由于那琴声受到四周嘈杂的车马人声干扰,她听得很不清楚。于是,她迅速将一张微薄的卡片**自己的胸前的大颗心形水晶项链的一条缝隙里,只见一道蒙蒙的光亮自项链里散出,使得青嫘犹如沐浴在一片圣洁的透明光幕中一般。
青嫘总算听清了每一声板琴弦颤动的声响。本来就对音乐极其敏感的青嫘,很快就被那琴音里深深的思乡情怀给感染了。往日幕幕真切地浮现在眼前……
“嘣!”
琴弦突然而断,青嫘迅速被惊醒了过来,她赶紧卸去那片蒙蒙的光亮。其实她并不用担心,因为这种光只用肉眼是无法发现的。那是一种用于增强五感的特制魔卡才会散发出的隐形光芒。在迪亚公国有一些用特殊晶石磨制而成的眼镜,戴上后就可以看到这种隐形能量光芒。不过,由于那些晶石本身就极少见,而且其硬度强,加工失败率颇高,因此这种眼镜数量极其稀少。最主要的是这种眼镜的除了用于辨别这种隐形能量光芒以外,别无其它用途,这也是它这个造价高得惊人却算不上太实用的眼镜数量稀少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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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琴声嘎然而止时,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里,黑暗中,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取下了一幅深色的眼镜,从掀起的窗口倾泄而入的月光照亮了这个人的下巴,此时正露出一丝极其阴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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