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千千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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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
窗外的圆月静静地挂在窗棂上,是那样的空灵美丽,银色的月辉丝丝缕缕温柔地飘洒在安详地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燕雨蓝身上,令他显得越发清冷孤傲,落寞孤单,不是谪仙却似谪仙,令正察言观色的李羽和蓝儿心魂荡漾。
燕雨蓝没有注意到李羽和蓝儿的异样,只是静静地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往日挣脱了意志的束缚,浮光掠影般,飘过心扉,重拾往日记忆的碎片的念头是如此狂热,如此执着,他才明白,其实他的心里从来没有遗忘往昔。只是,在生存的逼迫下,在寂寥失落的情状之不愿意回忆往事,往事不堪回首而已,往日已逝,他却铭心刻骨,矢志难忘,只能说他无法做到无情,其实,他的落寞,是独自一人体验那世间沧桑人情百态的落寞;他的落寞,更多的是独自一人品茗着爱情这杯苦酒的落寞;他的落寞,亦是独自一人直面着金戈铁马生死轮回的落寞。这种落寞,是属于英雄的落寞,也当是典型的英雄落寞,自然也只有英雄才能意会。
李羽偷瞄了燕老师的肃容一眼,心中明了,谁不知晓,英雄落寞,那种失落、孤独无助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何况,人在落寞的时候心情会很容易变得偏激,会老是觉得自己没错,错在别人。。。。。。燕老师也是如此吗?李羽一边在心中偷偷地腹诽着燕雨蓝,一边对燕老师抛洒着同情怜悯的眼光。
燕雨蓝低垂着眼帘,半躺在床上,双手紧握在一起,似乎想掩饰内心的不平静,偶尔青筋浮上,清晰可见,他没有立刻袒露自己的故事,而是选择了沉默。然而正是这沉默,骤然间爆发出了某种气势,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抑让偷偷地在心中将燕老师的前尘往事越描越黑的李羽和蓝儿越发地胆战心惊,他俩明白,燕老师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无尽的烦恼,很可能,他内心正承受着难忍的煎熬和苦痛。说实话,他俩明白,要求燕老师毫无保留地披露自己的前尘往事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自然,对燕老师而言,对两小孩启齿直陈前尘往事也并非易事,尽管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是他一生中最想保护的孩子。
望着李羽和蓝儿如饥似渴的神情,燕雨蓝眉头紧皱,内心苦笑不已,该从何启齿呢?他的心里也很愁闷,千头万绪,难以言表。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是误入情障了,假如情窦初开之时,他没有对那个身着白衣缀满墨菊的犹如九天仙女似的少女霎那间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话,或许今日的他依然拥有箪食壶浆鲜花怒马,自然他也不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并非天性凉薄不负责任之人,只因误入情障,以致于走入歧途,从此放浪形骸,消沉于男女之情,以至家逢巨变,没能助一臂之力,否则,他这个豪门公子,自也不必浪迹天涯,匿藏在这偏僻的小山村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对于重生的李羽来说,虽然他还是个小孩,但是与紫儿的相恋填补了他前生情感的空白,若不是有紫儿的一往情深,或许,终其一生他也不知情为何物,看着燕老师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左右为难的样子,他敏锐地感觉到,燕老师目前的尴尬情状与“情”这一字摆脱不了干系,他不由得感慨万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果不是情之一字,他又怎么会重生在星魂大陆。修行的人,情关难渡啊,情障一生,波澜一生。其实缘浅缘深,皆是宿命。但是,又有几人能够看破?不过,他相信,燕老师一定会实话实说,不会再隐瞒他的过去了。其实,燕老师脸上戴的那副诡异的会流汗的面具早就泄露了他的身世,虽然他很惹父亲李飞生气,但是李飞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如数家珍般地给他讲些星魂大陆各个名门望族的奇珍异宝,哄他开心。所以李羽自小就对星魂大陆各个名门望族的异宝了如指掌,你想啊,会流汗的面具也算个稀罕物,不是豪门公子,能拥有吗?
不过,李羽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希望燕老师能亲口证实存留于他心中的多重疑团,从闯入燕雨蓝的梦境开始就深深地烙刻在他的心灵深处的疑团,那三个令他莫名其妙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
李羽和蓝儿偷偷地揣测着燕雨蓝的心态,燕雨蓝也悄悄地打量着这两孩子,不是他不愿意披露自己的过去,而是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他的心结太多了,关于父亲的心结,关于菊妹的情结,关于李飞的心结。。。。。。万一这两孩子的嘴巴不牢,泄露了出去,弄得满天风雨倒没什么,要是引来了自己的冤家对头,猎魂村顷刻间就会溢满血雨腥风。李羽他信得过,但是,蓝儿,就不好说了。望着李羽和蓝儿冷然肃穆不带丝毫表情的摸样,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信赖和欣赏,有种一吐为快的冲动,好似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中对他说道,“说吧,说吧,把这许多年的苦楚倒出来吧。”

但是,瞧着李羽身旁这个穿着蓝紫色衣裳的明艳动人的小姑娘,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始终隐隐约约有种无法言表的不安。是因为蓝儿那双没有一点笑意的明亮的眼睛,隐隐地渗透出了一种异常凛冽的气息啦,还是,蓝儿那与同年龄小姑娘不相衬的淡定从容的冰山气质,传递出一种难缠的信息,令人想要避而远之。
见燕雨蓝打量蓝儿的眼神充满了犹豫和彷徨,李羽心领神会,知晓燕老师担心蓝儿嘴巴不严,泄露他的私密,于是,他边对蓝儿挤眉弄眼,边正儿八百对燕老师许下承诺,“燕老师,你尽管放心地说吧,我俩绝对不是大嘴巴,一定会为您保守秘密。假如蓝儿敢泄密,我第一个不饶她。”说道最后一句话,他简直是声色俱厉了。
说完,他了一下蓝儿的脸色,严肃而又委婉地反问道:“蓝儿,你同意吗?”
见蓝儿苍白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羽满意地点了点头,面对着燕老师,急吼吼地说道:“燕老师,这下子放心了吧,快告诉我俩你的曲折缠绵的故事吧。”
见李羽看穿了他的心事,燕雨蓝无奈地笑笑,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改口,很想胡乱编造个故事忽悠忽悠他们,但是看着李羽清澈透亮好像会看穿人心的眼睛,他再也不好意思变卦了,何况,知音难寻,说不定,今个儿他真能找到个把两个?!再说,爱情失意,他心有千千结,积郁难消,今个儿说出这些沉积在他心头的成年往事,说不定可以疏散积累在他灵魂深处的愧悔,对他的心悸的康复大有好处。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燕雨蓝明白,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目前的唯一写照。莫非自己已经穷途末路走到了这一步,苦涩的滋味不由得溢满燕雨蓝的心怀,他有些无言的感伤,有些不甘,不,他不希望这是自己目前的写照,他扪心自问,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自幼,他出生豪门,天资聪颖,秉性纯良,智力超群,博学多才,既不是欺世盗名的奸猾之徒,也绝对不是流连在烟花柳巷的浪子,更不是什么阴谋诡计的无耻之徒,可是,为何,他的前行之路如此艰难坎坷、磨难重重?忽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犹如一个小女子般对老天爷斤斤计较,或许,这是贼老天对他的考验,也说不定?天将降大任与他,自然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宿命,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他忍不住自嘲道。幸好,最难最苦的时候他已经熬过来。。。。。。
刹那间,福至心兮,燕雨蓝忽然豁然开朗,淤积在他内心深处的怨懑渐渐开始消融,丝丝缕缕的月辉仿似母亲温柔的爱抚,令他平添了几许直抒胸臆的勇气。是啊,既然属于他的爱情的春天已经逝去了,那朵仙葩早已不知是在天上还是人间,那么,还要顾忌什么呢?再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既然那朵仙葩与李羽有扯不清说不明的关系,让李羽知道他的母亲是何许人物,想来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这恐怕亦是上苍的旨意,借他之口告诉李羽他的父母曾经的往昔。如果这是上苍的旨意,那他将绝对地责无旁殆为李羽释疑解惑。
猛然间,燕雨蓝的神情变得坚毅起来,他知道继续遮掩自己情感的伤口,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于是,他决定将往事对李羽和盘托出,说不定,依李羽的聪明可以看出他的宿命的关键所在,假如能够逆天改命,也不枉了他自爆其短了。
可是,李羽能够不负重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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