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未雨绸缪(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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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冥微梦一般。
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小男孩的所谓的英雄气概,李羽拉着蓝儿滑腻的小手,昂首挺胸大踏步进入了父亲的实验室,可是,当实验室的全貌展现在李羽和蓝儿的面前时,二人不是欣喜若狂,而是目瞪口呆,彻底傻眼了。
为何?
因为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唯有四面墙上各挂着一张足有两米多高,顶天立地的巨大的绢画,四副画一模一样,画上景物不多,一座寺庙,一轮弯月,一棵枝叶繁茂的菩提树,黄昏十分,一位犹如空谷幽兰般的绝代佳人,正站立菩提树树下。月辉轻柔地洒在她的身上漾着淡淡的银色光辉,如梦似画。此位女子,身着一件白衣,白衣的前后襟均绣有紫金色墨菊图案,二八稚龄,遮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天真浪漫,一顾倾城,二顾倾国,佳人背依一匹矫健异常的俊马,双手合十,掌心上一朵纯净晶莹闪着淡淡银色光芒的银白色的莲花正自绽放,佳人专注地凝望着这朵莲花,眼神飘渺,似喜,似悲,似嗔,似怨,栩栩如生。
而且,冥冥中,李羽觉得这四幅画儿有一种空灵的梦幻般的感觉,挨近它,总觉得这四幅画有一股莫名亲近的气息迎面扑来,情意绵绵,隐含深意。
虽说李羽对这四幅画好奇不已,但是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回来的任务,与蓝儿将屋子细细地搜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密室暗道的所在,这下子,蓝儿泄气了,半晌没吱声,而李羽也终于有些死心了,他总算是明白了,梦寐以求的珍贵法器、丹药、符?,看样子,是没指望了。他俩的希望铁定是落空了。今糟算是白来了一趟。但是,看着这四副绢画,李羽总觉得这一趟来得不算太冤枉,不算是一无所获,他相信,这四幅画应该另有玄机,他估计蓝儿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但是,玄机在哪儿呢?他俩的机缘又再哪儿呢?
站在空荡荡的屋中,李羽心里是直嘀咕,心想,父亲会把无用的东西留在屋中吗?直觉告诉他,这副画中的少女极可能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娘亲。而这四幅画应该是父亲在思念母亲的时候而画的吧。父亲也是个痴情的人啊。看样子,这几年,父亲躲在屋中不眠不休就是为了作这四副画来寄托自己的相思。
一念及此,李羽对父亲的厌恶感疏离感顿时减了几分。
细想父亲的神秘之处,李羽忍不住旋转着自己的小身子再次细细地端详品味这四幅画,妄图细细地体味揣摩出母亲的气息。说实话,细看之下,李羽忍不住为这四幅画所折服迷醉。他不是一个对画没有丝毫鉴赏能力的人,前世,要说他对画的鉴赏水平,他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呢。一看之下,他自是看出了端倪,说白了,这四副画画工着实了得,四副画的画中人物面部表情生动富有凹凸感,衣纹折叠有明有暗,线条细挺有力。画中美女,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尤其是母亲掌中之莲,银光闪耀,圣洁空明。
忽地,李羽觉得这四副画中的银白色的莲花大放光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尽皆出现了白莲花的虚影,这虚影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大,耀得眼花,不知是否是幻觉,他感觉得到银白色的莲花一下子脱离了这四幅画的画面,合成一朵巨大的莲花,不容分说一下子钻进了他的眉心,就在他一闪神的功夫,他脑海里一阵剧痛,好像有一束银光穿透了苍穹,从遥远的时空中而来,刺进了他的意识海深处。
一瞬间,李羽的意识已经迷失。
一时间,李羽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
黄昏。
暮鼓敲响处,菩提叶纷纷坠落在苔苑。
池中的莲,如同走失的日子,被一瓣瓣掰开,散成往事。
灰蒙的色调晕染了整个古刹,梵音和着紫雾萦绕于佛堂。
跪于蒲团上的女子双手合十。千盏莲灯透过她的双眸,泛不起一丝红尘的灵光。
佛曰:归去吧,万物皆有定数。你还未走过世间千载轮回,断不了旧愁新恨。
女子木然已久。
低吟道:前世你准我圆梦,今生该你许我听禅了。也好灭了这世世代代的痴魂,朽了这万年的孽根。
佛叹息,曰:汝尘缘未尽,非吾不渡矣。

佛取出一面铜镜,白色的光倾泻在女子身上,女子抬眼从中看。
苍白的瘦怯的脸,眉黛还锁住三春的怨,青丝系着三秋的愁,心中还牵念着三生的情。
女子悲嗟。
终落不尽这幽幽的繁华千转,叹不断这落花的岁岁年年。
一缕萧瑟的风吹进,女子打了个寒颤。檀香灰洒满了一块青石上。
古刹清冷萧然。
女子走出佛堂,长跪于菩提树下不语。
寒鸦苍绝地划过老树,不留一丝残影。
这佛女子跪拜了千次,这愿女子许了千年。
只想沉浸于古墨中,淡品清茶。松下诵经,月下听禅。木鱼敲窗,声声入帘雨。
了了这浮华一生。
佛不醒,女子心寂如玉。
浅淡的月晕落了一地,细碎的金黄洒在女子的发梢。
女子轻捧起一把菩提叶,端详着叶脉的色彩和茎条。
冷风沁入心骨,夜色翻开了一页小角。
飘飞的日子,该停歇在禅院。
女子沉思着。风渐紧。
叹息。铜铃在风中荡起清脆寒凉的声响。
残叶来回的旋转。
女子哑然于这厚重的夜。
昏淡的油灯透过禅窗隐隐地摇曳虚空的光晕
佛身坐于月边,莲碎了一池。
女子落泪了。
花空难觉性了,月尽却不知心证。
悠长的夜吟声在天的尽头虚无地起灭着
女子的叹息声萎了一地。
佛卧于藤萝下,块石枕着头。神韵悠然,禅悟深定。
泉涧缓缓地流淌,在寒山的永夜里回转清越。
佛凝思。色虚,心空。
女子果真悟不醒这如泥的红尘?
佛抬眼望,枯枝划破霜盘的月。
女子身子冰凉。
匍匐于地,捧一掊香土,掩埋了一只蜕了壳的蝉。
藏经阁中,佛翻开了一页书经。
世人若有断绝尘念者,其心寂,意空。看山非山,看水非水。花月无形,无岸无渡。
然尘缘未尽,情未了。亦可渡矣。
取香炉灰小半瓢,菩提子一粒,莲心一枚,和着前世今生调净水饮下。
可断生生世世孽缘情债。
女子感激地一笑,叩首。
佛从一个大大的玉盆中盛出一盏女子前世今生的眼泪,调香炉灰,菩提子,莲心让女子饮下。
月落入杯中,载了红尘悲喜离合。
饮尽,等于忘却。
夜半。
钟声敲响。
女子跪于佛前,一盏青灯弥漫整个殿宇。
梵音在铜佛四周盘旋,女子跪的蒲团是一朵莲花。
缘灭。情断。尘绝。女子的青丝一缕一缕飘落……
夜,隐了真身。
寺内,一片沉寂。
悠悠一声梵音,忽地响在李羽耳边,这庞大的沧桑的画意也融进了李羽的意识海,李羽的心里轻松了不少,清醒了过来。
但是,他仍然觉得那股缘灭情断尘绝的无奈和哀伤。
这可实在是件异事。莫非,这朵银色的莲花还是件灵物。它还能传递画意。
再回眸望向四幅画,果然,银色的莲花已经难觅难寻。
是梦还是幻?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好几回,李羽心里一乐,明白刚才发生的事儿没假。美滋滋地运起养神功,窥视自己的识海,可不是,一朵银白色的莲花正漂浮在他的意识海里,点点银光,光华灼灼。李羽甚至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有所增加。
得宝了!此物绝非凡品。
李羽兴奋不已。按照星魂大陆的说法,银白色的莲花可是滋养魂魄,祛除心魔的最佳圣品。
细想由来,李羽忍不住一阵乍舌,庆幸不已。同时他也明白了了刚才的画意,刚才的画面,若说不是自己的便宜娘亲的前世今生的缘来,李羽可着实有些不信。
这么,李羽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之中。
他有种预感,这朵银白色的莲花很可能是母亲的遗物,因为自己身上有着母亲的气息,故而阴差阳错之下,认自己为主。
良久,李羽才从这种感悟中解脱出来,得宝了,他固然欢喜,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琢磨了一下,他明白了过来,场面太安静了,也可以说,自己的小伙伴蓝儿小姐太安静了,这会儿,蓝儿不是应该惊声尖叫?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奇也怪也。
莫非,她与这四幅画也有什么不凡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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