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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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夕阳下,七彩的幻灵鸟围绕着恢弘的水晶宫上下飞舞,洒下点点七彩荧光,点点荧光落于纯洁无色的水晶上,竟如水滴般四溅开来,顺着坚硬的水晶滑下,而后归于虚无。远远望去,整个水晶宫如若置于七彩瀑布之中。
水晶宫紫宸殿中,翼之一族的王月正定定地站立于窗口,极目天际,目光飘渺而迷茫,夕阳余辉照在秀丽的面容上,泛出微微的昏黄,不知过了多久,闭目,微仰头,嘴脚划过一丝苦笑,脸上有说不出的痛苦和无奈。她,是翼族子民的骄傲,可同时,她却是翼族长老贵族的耻辱,而作为这永远无法磨灭的耻辱的象征的,正是那坐在翼之一族王座上的小孩,贵为皇子的羽。
月的身后,华王爷静静地站着,同样静静地看着月,看着自己青梅竹马的伙伴,看着自己深爱却从未得到的人儿,感受到了她的痛与累自己却无力相助,心中亦是有难言的痛苦和彷徨,忍不住一声轻叹。
“怎么了?”闻声,月转过身来看着华王爷,微微笑着问道。
华王爷看着月的微笑,心里忍不住再次一声叹息,还是如此呵!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把自己的痛苦藏着,不想让人为你担心。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越是沉默,众人越是为她担忧。华王爷轻轻感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不必了,”月依旧微笑着说道,“该来的终归会来的,这是我和他的约定,他已经来了,我又怎能失约呢?况且,为了羽儿,我也必须去!”说到最后,月由温和的微笑变成了一脸的决绝。她是倔强的,她所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他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他不会杀我,昔日没有杀我,现在怎么会杀我呢?”说着,月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温和,似乎是在回想着那曾经的快乐时光。华看着如此表情的月,心中又是一痛,十年的光阴,竟依旧无法让你忘记他么?月回过神来,只是一刹那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无比,回过头看着天边的夕阳,沉声道:“只要我杀了他只要我杀了他,羽儿就不会有事,他们就可以容得下羽儿了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杀了他,就不会伤害羽儿,而且,只要羽儿有足够的能力,还会让他成为翼族的王”
月的声音很弱,飘飘渺渺,却令华大吃一惊,怪不得月去意如此坚决,原来竟有这一层原因,只是,怎么可能?四司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呢?
“如果如果我此去无法回来,那么,就请你替我照顾好羽儿,好吗?”正在沉思的华不知月何时已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顿时为自己在她面前的失态而感到尴尬,同时隐约中知道月是请求自己的帮助,未曾多想随即点头答道:“好的,我会的。”一句话说出华立刻感到了不得劲,无法回来!不是说那人不会伤害她么?为什么无法回来!刚欲开口,蓦然一声冷笑传来,月和华一惊霍然回头,却发现笑的人不是别,正是那放肆地坐在王座上的人——羽!
羽随意地把弄着代表着无上权力的鼎文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同样冷冷地看着母亲身后的华王爷,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小年纪的他心已深如海,没有人能够看懂他的心思,即使是月,也常常无法知晓自己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羽儿?”月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柔声道,对于他她是很溺爱的。
“愚蠢!”羽又是一声冷笑,站了起来,随手将翼族至宝鼎文杖仍在了身后,冷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绝世的容颜上尽是讥讽的笑意。华看着羽,脸色微微一沉,他是真的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礼仪的小子,只是,无论这孩子怎么对月,月从来都是如此地呵护他!
月依旧微笑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无法看穿他的心思,但是她依旧是最了解他的人,她在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羽看着母亲依旧温和的样子,心里更是莫名地一阵厌恶一阵痛恨!他从来都是恨她的,因为他从来都固执地认为,是她,令自己受尽屈辱,是她令自己孤独一人,也是她让自己遭人唾骂,表面上自己贵为皇子,可事实上呢?那不过是一个虚名,众人耻笑他鄙夷他,没有人敬他护他。日日被锁于宫中,按四司的话来说是为了保护他,可聪慧如他怎会不知那是囚禁他,不许他习武,因为恐他逃脱惧他报复!
怨恨如毒藤在心中慢慢增长,直至将整颗心包围,直至让他忘记了月的爱月的为他委曲求全,恰恰相反,他恨她的软弱她的委曲求全,一日日一点点,直至现在的冷漠如斯!可是,也正是因为被隔离被看管被限制,让他有时间读书无数,让他知道装傻,让他能在阴险狡诈如四司的手下活至今日!

“愚蠢!”羽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恨恨地说了一句,同时染缓缓地朝母亲所站着的窗户走去,“相信你也知道,在你杀了那个棘手的人以后四司会派人将你暗杀了”一句话如若晴天霹雳令两人均大吃一惊,月震惊于平日那个冷漠痴呆的孩子竟会看穿四司的意图,而华则震惊于羽话中所传达出的意思。
“你以为那样就会结束么?你以为你死后一切就会结束么?”不等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羽继续用那冰冷的语句说道,脸上依旧是那副讥讽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哼,真是太天真了!你知道不,你这样会害死与你相关的所有人。”羽踱至窗前,极目远眺,天际,夕阳正退入群山之中,血色的太阳已失去了正午的骄横,昏黄的阳光洒在脸上,温暖如斯。
“一旦你死去,四司必然会派人将你和那一魔族的尸体放掉于斩神台上,广发告示说你与魔族暗通意欲对上界不利,被暗部发现,你们两人反抗被杀,有魔族的尸体作证。那时你已经人在黄泉,如何能辩,自然是‘德高望重’的四司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羽微微一笑,双手平放于胸口,“四司为了不留后患定会将我一并杀害,于是则有因你有暗通魔族之罪,身为你儿子的我按理当斩之说,而那时受你之托的华叔叔必定为了救我而被加以一同谋之罪,结果必然是满门抄斩。呵,那想必是很壮观的场面,那么多人一起死”羽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还没完呢?华叔叔被斩后,四司必定又会说你的余党甚多,以搜查余党为名排除异己,彻底将云浮氏从翼族抹去。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呢?”羽邪笑着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
月惊骇地看着羽,她不明白羽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想法。其实,以月的心性,断不是四司眼中王位的合适人选,只是由于十二年前的约定而不得不让她登上王位。月根本不懂政治,不明白如何处理好人际之间的关系,只是简单的以为只要公正就可以了,而这是会损害其他统治者的利益的,因此很快就与四司与诸王甚至与朝中大臣矛盾重重,所下的命令执行起来也举步唯艰,再加上四司又处处以羽来牵制月,因此月的王也不好当。最为主要的是月心计太浅,十年来于不知不觉中连兵权都丧失歹尽,只余下宫中的羽林军和护卫皇城的骁骑军尚在月的掌控中。
“不会的,四司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是”不要说月难以相信,就连华都无法相信羽所说的话,因为对于以尊道为人生准则的翼族来说,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月和华两人相信,任何一个翼族都做不出这中事,而且在翼族的历史上也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更令两位纯良的翼族人没有相信的标准和依据。两人只是惊讶地看着羽,心里想难道真的是由于那另一半邪恶的血使他也变得如此邪恶,竟令方才十岁的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羽看着两人的表情突然冷笑了起来,“真是可笑,我好心提醒竟让人认为是恶人,真是太可笑了。”羽又悲又怒,愤恨无处发泄猛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狠命一顿扯下一大把头发,有的甚至将头皮也扯下来,血淋淋地异常恐怖。
月一声惊呼忙走上前一把扶住羽,纯白色的灵力在手中发出柔和的光芒,她想要为羽疗伤。
月的手刚一碰到羽羽立即粗暴地将月推开,恨恨地大声骂道:“如果不是有狼子野心,那四司为何要将你所控制的骁骑军团谴离皇城,为何要大量更换羽林军,为何要将他们所掌控的雪翼军团驻扎于皇城之外,那不明显是为政变所做的准备吗”
“住嘴!”月突然大喝道。只是现在正处于狂怒状态下的羽又如何能听得下月的话,不但没有住嘴,反到更为竭斯底里地狂喊道:“我偏不住口,我偏要说,四司与炎族勾结,西方古道战争”
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月的手微微地发抖,静静地看着羽,目光悲伤而凄凉;羽左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嘴脚流出一行鲜血,同样定定地看着月,那种怨恨呵!恨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内宫走去。
“司幽跪见王”
当羽走至拐角处时,殿中突然响起的几个字令他如五雷轰顶,刹那间定在了那里,那一直不屈的泪水狂涌而出,只在那一刹那间他明白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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