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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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对方。胜了,便有活下去的权利。"魔魅的声音空荡无情,回响盘旋在耳边。
是的。杀。
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复仇者,在杀掉仇人之前,绝对不能死。即使,此刻面对的是共同生活过的好友。
顷刻间,只听得刀剑没入体内的沉闷声,感觉到鲜血溅在脸上的湿热。一个,两个,三个。。。。。。
刀剑无意识的挥起,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活下去。
周围只剩一片腥红。
最后一剑,刺穿了昔日好友的胸膛。好友眼中瞬间露出疑惑、犹豫、恐惧与不敢置信。最后颓然倒地。
终于,只剩他一人站立。他又一次得到了活下去的权利。
魔魅的笑声回荡在修罗坟场上空。
一个女子被推到眼前。那个女子,有着一张与他心底最珍爱之人相似的脸庞,与他极其相似的脸庞。不。或许,她便是他珍爱的那个人。那个他一来以为已经死去的妹妹。
"杀了她。"声音在身后响起。"只要杀了她,从今以后,你便不用再踏进这修罗坟场。"
不。不行。心底在刹那战栗。
他可以无情,可以冷血,可以杀任何人,唯独不能杀这个或许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女子摇头后退,眼中惊恐万分,眼泪滑落脸颊。
他想安慰她,擦去她的眼泪,让她别哭。但他出不了声,也不能这么做。
犹豫的瞬间,眼前腥红乍现。女子的鲜血再次染红了他的衣袍。一把剑从前生生贯穿了她的心脏。而他,正握着那把剑的剑柄。
刹那间震惊,手徒然松开。
不!他刚才没有出手!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杀了她!
"。。。。。。,月。。。。。。儿。。。。。。"看着缓缓倒地气息停止的女子,嘶哑破碎的声音艰难地从喉中发出,痛苦而干涩。
他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却被一把制住动弹不得。
而后,是身上衣物撕裂的声音,再而后便是那永无止尽的痛苦折磨与羞辱。
骄傲、自尊一瞬间被人践踏在地的感觉,屈辱、恨意淹没整个心的感觉,让他从此不再是他。
修罗炼狱之苦,或许也不过如此。
睁开眼,便看见一双璨如星辰的黑色眼眸。
"你做噩梦了?"黑眸的主人--凌风开口问到。带着一点疑惑、一点讥诮。"我以为,以你这般狠辣的手段,杀了人,应该不会做噩梦才对。"
小亭一战,他们误了行程。车夫更是在发现情况不对之时带着马车溜了。因为带着那个昏迷的女子,便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家农舍,谎称遭了强盗,借宿一宿。虽然简陋,但也好过风餐露宿。
但是,白天那血腥恶心的一幕令凌风始终无法入睡,只是睁着眼,看着那简陋到有些破败的椽子。缺月倒像是累了,很快便沉睡过去。只是没多久,他便发现缺月睡得不安稳,口中像是在说什么。
凌风想听清楚一些,便悄悄来到了他床前。经过一张椅子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可奇怪的是,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房内有动静,缺月竟没有惊醒。然后,凌风看到缺月紧紧皱起了眉,突然又露出惊慌的神情,接着便是满脸痛苦之色,眼角渐渐泛湿,最后滑落了一滴透明色的水珠。
缺月听出凌风话中的讽刺之意,但刚才所做的那个梦让他心中窒闷不快,不想与凌风多动口舌。面无表情,冷冷瞥了他一眼,坐起身。
自从为摆脱项天笑而练《月缺》后,他已渐渐忘了所有的感情。唯一记得的,只是复仇。三年来,月儿死前的那张脸也已淡忘,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为何今日被那些人提及痛处便又做起了那个梦?除了月儿,如今为何还会在意另一个人?
莫非。。。。。。毒千手配制的"恋尘"果真有效?
想到这里,缺月看了眼凌风,眼中若有所思。
《月缺》,共有三式。如今,他始终停滞在第二式。为了能再练这第三式,他让毒千手试着配制了"恋尘"--据传会让人动情的苗疆秘药。
既然有效,那便再好不过。一切只需顺其自然即可。
见缺月沉思,并不理他,凌风无趣,收起了讥讽之态。"刚才,我看到你做梦时流泪了。"凌风点破,指了指缺月眼角。
缺月的眼角湿意未褪,浓密的睫毛上仍挂着些许晶莹。
若是因杀了人而做噩梦,应该不会流泪吧。看他之前的样子,分明是伤心痛苦。想到这里,凌风还是疑惑着。会有什么事能让缺月这样的人流泪?记得第一次看到,还是在天水宫里。像是,为了妹妹。
感觉被人窥视了内心般,缺月有些恼怒,脸色越发阴沉,声音越见寒冷:"三更半夜你不睡觉,反倒窥视起别人来了?"
"喂,我睡不着可是你害的!你下手那么狠,只要我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一幕!"虽然面对那些人时他也动了杀念,但也不用这样啊。害他吐了好久,吐得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这种程度,你便受不了了么?"缺月冷笑,眼角上挑。若是让他见到魔域的刑罚,那他岂不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缺月脸色突变,挑眉看着凌风,缓缓道:"你是说我不正常?"

凌风心中一惊。白天好像那些人也是说了什么话,让缺月变了脸色,才发狠一般杀了人,他可是还想见司青,还想回天山的。
凌风赶紧狗腿地说到:"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是正常人,而您,则是超常人。"
缺月脸上毫无表情,琥珀色眼中,笑意却一闪而逝,快得谁都没有发觉。
见到凌风胡乱包扎了几下的手臂,乱成一团的布条,布条上早已被血染红,看起来伤口应该挺深的。缺月皱了皱眉。
刚开始他气他多管闲事,更是把他也扯进去,所以一路都冷着脸。到了农舍清洗干净后,他便睡下了,也懒得去问他伤势。反正,他当时既然决定管闲事,必然就得吃点苦头。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缺月一把拉过凌风的手,慢慢解开布条。
刚开始,凌风觉得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想说只是小伤而已,不用麻烦他。最后,却在缺月警告般的冷冷一瞥下,乖乖让他看。
长长的一条刀口,皮肉已外翻泛白。伤口深处,仍有丝丝血水渗出。
"你怎么没上药?"缺月突然出声,语气中像有些怒意。
凌风瞄了一眼缺月,还是那张无表情的脸,还好。如今他已得出些经验来,缺月其实是个极冷的人。他不笑,表示很正常,他若笑,那就表明他生气了。笑意越深,那怒气肯定也越大。他的内心想法与脸上表情是相反的。
"我身上没药。问过农家大叔,他家里也没有药。所以,我想着,等到明天到了镇上再找大夫重新包扎一下。"
"难道你不会问我要吗?"
凌风低头不语,但心中却暗道:一路上你那一张冻死人的脸,到这里后又自顾自睡着了,我敢打搅你吗?
缺月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拔开塞子,沿着伤口用手指轻轻抖了几下。
白色粉末撒在伤口上,凉凉的,霎时减轻了伤口的灼痛感。
"撕"的一声,只见缺月将自己白色内袍撕了下来,并撕成了几段,变成布条开始重新包扎伤口。
凌风张着嘴,有些讶异的看着缺月,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缺月的衣服料子都非常好,应该说都是上等品。如今却拿来给他包伤口。
缺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仍然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让他觉得很冷,但是,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
"你用来包扎的布条太脏了。会发炎。"缺月见凌风一脸惊讶的瞪着他,抬了下眼,淡淡说到。
对对对。就是这个。缺月原本漠不在乎的性子突然变了,变得会关心人?不过白天的时候好象还见死不救过。。。。。。
是他错觉吗?还是这只是缺月一时兴起?
唉,他在想什么呀?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离他远一点,免得被传染了怪癖。
第二日一早一开门,便有一名玄衣中年男子守候在农舍前。见缺月走出,恭敬地行礼,喊了声:"主人。"
缺月毫不意外,只点了下头。
"属下已按主人吩咐完成任务,并已备置好马匹与马车。"
这时,凌风才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旁边还拴着两匹毛色鬃亮的骏马。
凌风没想到,缺月竟这么快就与下属联络上,并且还找来了马匹。若他没记错的话,缺月曾说过,他们还需三日才能到达冷月山庄。
像是要解开凌风的疑惑般,一声嘶哑的鸣叫声在空中响起。白色影子在上空盘旋了几圈后,缓缓落在了缺月肩上。
"辛苦你了,白霄。"缺月侧过头,伸手抚了抚,对着白鹰笑得温柔。
原来是这只鹰报的信。凌风总算明白过来。想来这一路上,白鹰始终跟着他们。缺月定是趁他睡着之际让白鹰带信了。
缺月知晓凌风一定会挂记昨日救回仍沉睡着的女子,便对着韩云道:"韩云,你留下来。里头那位姑娘若醒了,你便把她带去镇上医治,然后护送她回凤凰山庄。还有,好好酬谢这家主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花瓷小瓶道,"这个,你拿着。"
韩云听得缺月吩咐,心下明白了主人用意。
这青花瓷瓶中装的是一种名为"忘忧丹"的东西,吃一粒便能让人失去一天的记忆。若不吃解药,永远也不会记起。看来主人并不打算灭口。
虽然有些疑惑自己主子为何和以前的行事作风相反,但还是伸手接过,恭敬的回了声"是"。主子的决定,自然轮不到他来质疑。
"我们先走。"缺月对着凌风说了句,便转身朝那两匹马走去。
"喂,等等。"凌风出声叫住缺月。从他们将那女子救下后,她便一直昏睡着,缺月是如何得知她住在何处的?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缺月止步,沉声问到。为了让他安心,他甚至不止一次将隐患留了下来。若换作平时,他绝对会将这些人一个不留地除去。
"你怎么知道她住凤凰山庄?"
"她叫凤凝双不是么?"缺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跨上马扬鞭而去。
凌风仍然一脸疑惑,但还是上马跟在缺月身后。
十九年来凌风一直生活在天山不知江湖事。所以他并不知晓,凤凝双乃是凤凰山庄庄主凤飞凰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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