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人物的崛起才叫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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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南陵刚刚这句话说得不霸道也不生硬,更没有什么狗屁咄咄逼人,相反极有分寸和规矩,神色相较先前的冰冷也稍稍缓解,甚至还带有几分谦恭和谨慎。
求人就是求人,他不可能傻到用盛气凌人去威胁他,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貌似老态龙钟的伛偻老人,实际暗藏的底蕴是深不可测,不过这并非说他忌惮,而是习惯了尊老爱幼,先礼后兵罢了。
清理着竹背篓中植物草药的老人眼皮子又跳动两下,灰白的眉毛微微倾斜,侧脸瞥了眼神情淡漠的赫连南陵,嘶哑着嗓音缓缓道:“将死之人既没有贪嗔痴,又没有爱欲恶,要你的条件干啥,即便要了你的条件又有什么用?”
“是这个理。”
赫连南陵出人意料的认同了老人的观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放弃,因为龙牙这个人对老人而言或许无足轻重,但对他将来的布局却是至关重要。所以赫连南陵干脆收起了和颜悦色的一面,直接干脆利落的偏激道:“看样子是没得商量的余地,那就打一架吧,打赢了人我带走。”
站在老人的立场人自然是不能给也不该给,这一点赫连南陵何尝又会不知?但世间往往太多事情不是简单的立场问题便可以解决,所以便诞生了武力征服这一说法。
老人那写满沧桑的脸上越发老沉,微微抬头盯着面前偏执的年轻人,枯瘦如柴的手又将怀中那根破损的老烟斗抽出来,动作颤缓的装上烟丝,味若淡草的又深吸一口烟,吐出的青烟也比先前淡泊了许多,但却越抽越凶,越抽频率越快,本就干瘦的身子愈发伛偻,烟雾缭绕中老人的整个身形弓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迸发出强烈的冲击力与爆发力,或许下一刻,便是雷霆一击!赫连南陵只是安静的伫立,全身上下破绽百出,他甚至连摆个姿势的意图都没有,只是淡漠宁静的立在那里,他很想看看这位曾经名动中原的七伤拳高手究竟是如何的石破天惊,又到底怎样强悍才有七拳之内必伤一人这个手法。
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中甚至都弥漫着萧杀的戾气,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间,忽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架?我操,怎么不喊我!我最喜欢打架!”
从门外冲进来一个相貌英武身材魁梧的男子,只可惜从小生活在都市之中的他习惯了飞扬跋扈,对此时的一触即发视而不见,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那摩拳擦掌的架势活像是要跟人单条斗殴,充满了典型的都市气息。
“没事,强子你先出去。”赫连南陵轻声道,嗓音淡漠得如清水,不骄躁,更不湍华,沉稳淡定。
被唤做强子的魁梧男子略微扫兴的挠挠头,咧嘴尴尬一笑,步出了门外看风景。
“算了,先帮我看看吧。”赫连南陵瞥了眼厨房里做饭的龙牙,微叹口气,收起了刚才的偏激,满是杀戮气息的脸色也渐渐松缓,逐渐转换成先前的病态苍白,他微吸一口气,走到老人面前,半蹲下后伸出左手,挽起袖口。
老人也并未询问,直接将枯瘦的指尖按在赫连南陵的手踝之上,替他把脉。老人自然知道赫连南陵身上有伤,而且是深入骨髓的内伤,若不是如此,说不定刚刚早就已经出手。
老人伛偻弯弓的身躯又恢复松弛,貌似草芥一般脆弱无二,他微闭着昏暗的双眸,额头的枯纹习惯的皱起,深陷入眉心,不多时,他嘴角渐渐牵扯起一个颇为艰难的自嘲笑意,驼曲着骨瘦如柴的身子,张开黯淡的目光眺望远方,道;“三年了,内伤依然恢复滞缓,不过经脉已经逐渐畅通,有道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现在的功力应该开始恢复了吧?”

赫连南陵点点头,眉心微虑,显然对痊愈的速度并不满意。
“欲速则不达,你那次受的伤实在太重,必须良药加时间才会完全康复,是急不来的。”老人拍拍他的手腕,替他挽下袖口,自嘲道:“虽然才恢复三成左右的功力,可刚才还不是一样将我这把老骨头震慑忌惮了一番?”
赫连南陵也不否认,轻尔一笑,笑得很随和,并无任何洋洋得意,因为他知道面前这把所谓的老骨头刚才也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已。
“问一句不该问的,三年前和你一战的究竟是什么人?”老人神情凝重地朝赫连南陵问道。
赫连南陵站在院落中那棵参天大树下摩挲着银戒,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随手又丢了根中南海过去,他知道这个曾经的老管家嗜烟如命。
老人斜靠着竹椅子点上烟,很享受的重吸一口,眯着眼睛望着门外的山峦,夕阳西下,就如同他的人生,浮华落幕后,是无尽的黑夜。每天这样抽着烟看着日出日落,他也不觉得寂寞,反而习惯了这种淡泊宁志的安逸。老人轻轻咧嘴露出个艰难的笑意:“我老头子一世虽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从赫连家出来后也走南闯北过几年,也曾遇侥幸碰到过几个神仙一般的前辈,但这类不出世的老怪物的脾气我清楚,绝不会与你动手,那么肯定只有年轻一辈了,说说看,让我也琢磨琢磨。”
赫连南陵负手而立,背对老人,他那双不惹尘埃的干净眸中一丝杀怨一闪即逝,索性眼眶微阖,闭目养神,脑海里似乎在搜索三年前那一战的零落痕迹,忽然嘴角牵扯起一个任谁也瞧不出意味弧度,道:“往事已随时光流逝而去,何必再斤斤计较朝花昔拾呢?再说了,我小鼻子小眼睛小人物一个人,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岂不落人觊觎贻笑大方?”
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摇头晃脑的喃喃感慨道:“说的对啊,当年的赫连家族何等风光,而现如今又是如何凋零落魄,说起来你这个公子哥大少爷如今确实只个中落的小人物啊!”
“古人不欺我诚,所以我要招兵买马多揽几个高手在身边,才能安保性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赫连南陵回过头来,微露浅笑,狭长的黑眸里精光一闪,夹杂一抹不露痕迹的算计味道。
老人微微一顿,点点头又摇摇头,写满沧桑岁月痕迹的沟壑脸庞上浮抹出几分罕有的悦色,虽自知是被摆了一道,但也颇为感慨,颇为欣慰,赫连家出的后人果非胸无大志之辈。
赫连南陵轻迈步伐踱着,也不理会老头子略微怅然感慨的神色,补充道:“或许我早生二十年,就会依靠家族长辈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支撑,做个纨绔,或者做个少爷,但既然命运决定抹去我世家子弟的身份,那么我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从市井小民开始白手起家,或许十年后,或二十年后,江湖中的传奇也会写有我的名字,以及我的姓氏。”
“是这个理。”
老人点头认同道,对此他深有同感,曾经叱咤一时的他见过太多世家子弟的起起落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轮回,往往只有小人物的崛起那才叫精彩。
“话手到这个份上,那么人是否可以带走?”赫连南陵漫不经心道,轻描淡写。
老人陷入沉默,弯曲的驼背愈发弓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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