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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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陌终于从长久的迷惘里抬起头来,她还是记得,得知青茗洞天的瞬间带给自己的痛。那个只属于晗羿与自己的天地,却是被一群是敌非友的人来去自如,取的,还是自己的命。
“阁下以南疆术法对付不谙此道之人,就不怕月神降罪,万劫不复吗?”南疆的术法一途她曾涉猎过,却是因为母亲的阻拦,而半途而废。到了如今,惟有这一术法禁忌被牢记在心中。
“哼。”红衣女子又是一声冷哼,傲慢地将头撇到一边。她的心中,只有圣月圣女,才可以继承南疆尊月教的大统。她,才是月神的化身。做为月神的忠实教徒,为了她,可以牺牲掉一切,以获得心灵的深华。
“我不想伤人,但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若是不答,我也不会在手下留情。”绮陌神色又是一转,娇弱的脸上竟是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就连红衣女子也是一怔。
“哼。”红衣女子又是一声冷哼,却也失去了原先的气势。她感觉到了,从那个中原女子的身上,她似乎感受到了月神的威严。不,圣月圣女才是月神的化身,这个中原的女子,才不是。
绮陌却是失去了耐性,沉着声:“为何会清楚这里叫青茗洞天?谁告诉你的。”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当这个问题出口时,那看似冷静的声音里是颤抖,是孤单,是彷徨,是怕真相揭露的复杂心情。
夜靖修也是一愣,那个男人,对于她,真的如此重要吗?突然间,原本冷漠的心竟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出现了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荡到了心底,触动了层层的痛。这样的痛,算是心痛吗?他不懂,这么多年,他几乎淡忘了所有的感情,生命里,能做的,会做的,想做的,只有报仇与利用。
对于这个女子,他所知的只有她是那人的至爱,她是嗜血为自己挑选的伴侣。在得知第二绮陌的与自己的关系时,他也在彷徨,这个女子,真的会与自己有着一生一世的缘分吗?那自己,又真的会爱上她吗?
“是晗羿祭师。”红衣女子轻声答道,适时地低垂下头,长长的刘海恰好遮去了嘴角的那一丝狡滑的笑容。
“你以为我相信你吗?”忽觉颈间一凉,似有液体流出,不快,也足以让血腥气味弥漫。
红衣女子自然看见了,那冰凉的剑刃在自己的脖颈间留下一层淡淡的血痕。如玉的肌肤,殷红的血,突兀地相撞在一起,在山清水秀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信与不信,随你。”女子淡漠地开口,心中却如装了一只到处乱撞的鹿,即使刻意地压制,也无法止住那明显加快的心跳。她在赌,赌晗羿祭师在绮陌心中不同一般的地位。
握剑的手颤抖着,白皙,细腻,柔若无骨,完美得无一丝瑕疵,这本就不是一个惯于握剑的手,此时,她的手抖着,不知是承受不住剑的重量,还是无法对面前的人下手。
绮陌的手颤抖着,她可以用毒,用暗器伤人,她可以坦然地看着侍卫解决掉一拨又一拨的杀手,可是,她却无法手持着剑,去割破别人的喉管。
“你走吧。”良久,嗜血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绮陌无力地垂下手,不理会身后女子的诧异,她下不了手。呵呵,一个不是好人的好人,居然也会有下不了手的时候。
“夜公子,麻烦帮忙解一下**。”
落寞的声音传进夜靖修的耳里,带着被欺骗后独有的伤恸,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个女子,喜欢的竟是晗羿,那嗜血的承认,又代表什么?
他眯着眼,一记寒芒横扫向犹被制住**道的红衣女子,多年没回去,这尊月教,可是越来越乱了。
一记风刀刮了过来,刮在了被制住的**道上,同时也带来了割破皮肉般的痛苦。女子大惊,出声呼痛,再低头查看伤口,却又是大吃一惊。哪有什么伤口,光洁如玉的肌肤仍是掩在完好无损的衣服之下。无甚伤口,却是钻心裂肺的疼痛。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红衣,想不到几年不见,在你主子的调教之下,也可以进步到这个地步。后日正午青茗洞天,不知你家圣女可否赏脸见上一见。”
是传音入密,低沉的嗓音,魅惑无比,听在红衣耳里,却是带着彻骨的冰凉。
夜靖修。红衣回头,瞪着那似乎毫无表情的青衣男子。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夜靖修接收到她欲杀人的目光,却并没有停下的准备。
“不要告诉我你家主人没来中原这类谎言。想必晗羿祭师是打算把她作为圣女人选的吧。既挑起了晗羿与所选圣女之间的矛盾,助你家主人断了晗羿的退路,又可以将责任退到玄月身上,借晗羿的手铲除玄月圣女。那么,你家主人的地位就无法再被动摇了。你家主人---圣月圣女,野心可真不小啊。”一字一字,饱含着压迫之感,威严自成。
一字一字,刻在了红衣的心中,她审视着夜靖修,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可能重合的面孔,一遍接着一遍。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自己的真正主人,这个人,是敌还是友?
她搜索着,无数的影象从脑海里飘过,又蹦了出来,再飘过,又再次被排除。这个人,到底是谁。
红衣恐慌无比,这个男人,早在南疆时便听说过他的名号,当时教中的奴仆提起他时,总是带着深深的向往,向往着那个容貌与剑术无人可比拟的出色男子,每当那时,她总会不屑,一个男人嘛,再厉害的剑客,也不过是莽夫,再高深的剑法,在术法面前,还不是乖乖低头。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错的极其的离谱,这个制住自己的男子,用的并不是中原的所谓武功,而是术法。更不是普通的术法,这种看似简单却封住了自己全身七经八脉的定身术,没有二十多年的修习,是无法达到这个程度的。恐怕整个教内,能与他匹敌的,就只有左右祭师,大祭司了。更何况,自己的身份,在他的面前,竟是暴露得如此云淡风清。这个人,太可怕了。他若是有野心,这个天下,是不是就会改朝换代。那现在,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不必费心去猜想我的身份,你只要记住,第二绮陌,不是你门能够碰的人。”
他像是一个天生的强者,在他的面前,任一个小小的心思,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回去转告圣月,若是她足够听话,尊月教教主之位,非她莫数。”
什么,因为他的这句话,红衣完全地震住,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她一点儿也不怀疑,他有这个本事。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主人与他翻脸,反手之间,他便可以毁掉主人辛苦建立的一切。
“你还不走吗?”
红衣与夜靖修的交易结束在绮陌的一声问语中,绮陌回转过头,已不见了方才悲痛的神色,整个人淡淡的,平静着注视着面前的红衣,无喜无悲。就连这一声问语,也是如那千年的古井,掀不起丝毫的涟漪。
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特别,能让晗羿祭师不远千里来到中原,选择栽培你。而你,又是何得何能,获得这个可怕男子的垂青,许你帮助。
想归想,多年勾心斗角的生活,使她的面上不会流露出丝毫的嫉妒或愤恨。她忽而粲然一笑,行了一个南疆的礼节,恭谨地垂手答道:“多谢姑娘不杀之恩,愿后会无期。”说完,便是快步走去。
“你为何不问我为何会放了她。”待红衣走出自己的视线后,绮陌歪过了头,看着身后抱剑而立的夜靖修,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没有必要。”夜靖修保持动作不变,吐出了这样的四个字。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绮陌不放弃,仍是侧过了头,继续发问。
“没兴趣。”
绮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个人,还真如传言的那般。可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她两手一叉腰,做出了一个极不符合这套衣衫的姿势,秀眉高高地竖起:“不行,你必须要好奇。那样,只有那样。。。”她低下了头,一时间,居然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对方有这个倾听的义务。
“如何。”夜靖修始终惜字如金,冰山脸千年不化。
“你若是不听,对得起你的主人吗?你若是不听,对得起你自己吗?若是。。。”绮陌已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只知道,现在她心中的郁闷,必须要发泻出来。四卫的眼里,她是一个苦苦压抑的人儿,独立地承担所有的痛楚。那是因为,她有晗羿的支持,那个始终温润的男子,一度是自己的一个大大的倾诉垃圾筒。就算人不在身边,也可以用着纸笔,记录下她的每一点伤痛,尽管这一些,是永远送不到他的身边。如今,那曾经最为信任的人带给她的却是欺骗的痛苦,那么,没有了可倾听之人,她又要靠谁来排解。
听着那样毫无逻辑的指责,夜靖修的冰山脸上又多了一种神色,嘲讽。这样的理由,她也搬得出来,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嗜血,心中涌出了些许的疑惑。嗜血啊嗜血,是不是你选错了人,这样的一个瞒不讲理的女子,居然会是我夜靖修的了另一半?
可是听着听着,忽觉自己的手臂一重,低头一看,虽是从秦落伽那里早知道了她的为人,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吃惊了一下,这个女子,居然可以不顾男女之别,楼住一个当见面不足几次的男子的胳膊。
绮陌的一双玉臂,穿过了夜靖修的空出的左边臂膀,缠绕上去,紧紧地抓着,十指,却不是相扣状,而是轻放在皮肤处,两指之间,夹有小块的皮肤,大有你不听我说,我就捏死你之势。
他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中人,知道江湖中人的不拘小节,豪爽的女子也见得不少,却也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在京都,那人的家中,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莺莺燕燕,和那些看似高贵,可一见到他就会脸红,害羞的官家女子。竟没有一人如她,能流露出这样的娇憨里不带一丝羞涩的神情。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没有惊羡,亦没有羞涩,她看向他的眼神,是一个失意人寻找暂时的依托的眼神。在她的眼里,出现的不是他夜靖修这个人,而是一个倾诉的筒。若不是现在此处再无第三人,恐怕她也不一定找不上自己。这样的认知,还是让他小小地遭受了打击一下。
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他点了点头。在收到绮陌类似于奸计得逞后的神情时,心头仿佛被触动了般,有什么东西,瞬间柔软起来。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绮陌还沉浸在小小的胜利里,也未抬头。他与她,都忽略了,那拉向远方的眸子里,竟然隐含着点点的似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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