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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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女嘻嘻一笑,冷漠恐怖的眼里闪过一丝调皮,一张脸因这一笑就不再显得那么可怕。墨小溢手扣佛珠引而不发,见汪小狐随后和红袍女会意一笑,又见墨小品欲要出手,抢在前面隔空踢出一张空凳子。
凳子在空中翻飞,冲红袍女而去。女袍女拧身抬腿,右脚抬过过头顶脚尖轻轻一勾,随即单腿旋转,凳子随着腿势稳稳当当落地,红袍女已经坐在大帐正中,只见她左腿放在右腿上,双手交叉而座,一低头,手一抹脸,一头乌黑的头发向后抿起,就露出一张俏脸来。
“冷夜莺,”阿木甲诧异道。
冷夜莺款款转过脸,露出微笑招呼:“阿木盟主,别来无恙。”阿木甲呵呵一笑,气氛顿时融洽起来。汪小狐向墨小品道:“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墨小溢就起身招呼冷夜莺入座。汪小狐撇开阿木甲坐到冷夜莺下首道:“夜莺姐姐,你这身红衣服实在是太吓人了。”冷夜莺嘻嘻又是一笑,也不说话,汪小狐又道:“来,我给姐姐介绍一下,这是逸云宫宫主墨小溢姐姐,这是小品妹妹,这两位是小乔姐姐和北雁姐姐。”冷夜莺走出座席一一见过,身体一转,殷红的袍子攸然不见,露出一身黄褐色的装束。
灯光下,冷夜莺已无刚才的可怖,站着的分明又是一名绝色的女子。冷夜莺面色苍白,嘴唇也是失去血色的令人心碎的白,浑身的冷艳使她整个人如同一块寒冰,连绝情仙子沈北雁也不禁生出一丝担心来。
侍女这才战战兢兢地捧上器皿,撤去一副地上骇人的面具。墨小溢看着冷夜莺,右手扶墨小品肩膀道:“《唐国史补》记述说,江东有蚊母鸟,夏则夜鸣,吐蚊于丛草间,是为夜莺。冷夜莺妹妹神出鬼没,也幸亏我们人多势众才不至于被吓得屁滚尿流。”
冷夜莺赔礼道:“姐姐勿怪,夜莺适才身陷四大高手包围之中,今番唐突现身,实在是被逼无奈,还望诸位见谅……”话没说完,冷夜莺连声咳嗽,嘴角咳出血迹来。汪小狐见状,一手按住冷夜莺的肩膀,屈臂运气,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冷夜莺体内,冷夜莺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红润。
阿木甲担心地望着冷夜莺,她双目紧闭调和气息,阿木甲就将冷夜莺和天下盟的渊源说给众人听。原来这冷夜莺早已加入天下盟,前番被宗天宙盟主派去陕西执行任务,只是不知今天为何出现在山东泰山,更不知因何缘故和丐帮帮主汪小狐关系十分密切。
真气从汪小狐的头顶缕缕冒出,墨小溢也跟着轻咳几声,墨小品关心地掏出手帕,墨小溢咳毕摆摆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乔烟雨缓声道:“相传数百年前,西岳太华山下曾有一门派,被官宦唤作‘盗墓派’,盗墓派行为虽为正人君子不耻,却一直以来忍辱负重做着替天行道的义举,这盗墓派专门于深夜盗取贪官污吏皇帝王侯的坟墓,然后将宝物变买分散给无依无靠的贫民,值得我辈推崇。”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乔烟雨,连冷夜莺也微微睁开眼睛。乔烟雨继续说道:“这盗墓派老大一身好武功,缩骨术、幻术、隐身术、障眼法天下无双,只是因为和官府屡次作对,后来遭到官府和名门正派的围剿,从此遭灭顶之灾,在江湖销声匿迹。看夜莺妹妹刚才的身手,和盗墓派定有渊源。”
阿木甲接口道:“乔巾帼所言极是,当年盗墓派遭遇倾巢之灾,这几样武功也后继无人,可惜至极。总算是苍天有眼,盗墓派只剩下一人逃脱,这人就是冷夜莺的祖父。昔日一战,朝庭联合江湖门派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真可谓是一场武林浩劫。”
眼泪从冷夜莺眼角里流了出来,冷夜莺双肩耸动,抑制不住地悲伤。汪小狐收手,说冷夜莺伤势已无大碍。冷夜莺于是侧过身子,正睛望着阿木甲和乔烟雨等人道:“家祖父侥幸得以活命,自此铸剑为犁,韬光养晦,添血疗伤,从未想过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的念头,终日耕田放牧,修习武功强身健体,再不过问那江湖之事,倒也过上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是前些年,祖父病逝,家父更因与人争吵露出武功,从此以后,我家族又陷入江湖门派的恩怨厮杀之中……”
说到这里,冷夜莺已经泣不成声,众人都为盗墓派后继有人欣慰,不免想盗墓派出神入化的武功,又见冷夜莺刚才的打扮,都感到一下难以扭转过意识来。冷夜莺继而说到后来祸端又起陷入悲伤,众人也跟着心伤,暗自低头想像以后的事情和之前的灭门惨状应该是如出一辙。
汪小狐咬牙切齿道:“盗墓派已经退无可退,不得已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更可恨华山派掌门人周江河以陕西武林第一大门派自居,对夜莺姐姐一家赶尽杀绝,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不放过,简直是只有‘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这八个字可以来形容。”
灯光忽明忽暗,众人心情起伏,怜悯地望着冷夜莺。阿木甲知冷夜莺家族之前之事,竟不知近时冷夜莺一门和华山派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眼前浮现出手无寸铁的儿童和老人被杀的情景,不由气得浑身发抖。墨小溢更是拍岸而起怒道:“居然做出如此无耻的勾当,居然妄称什么名门正派,我逸云宫岂能坐视不顾!”墨小品也跟着撩拳擦掌,随时都有冲出去的可能。
冷夜莺擦干泪水连声向逸云宫两姐妹道谢,又说周江河武功再高也不足为惧,只是他背后有梨花派和少林、武当撑腰。众人问说纷由,冷夜莺又把从自己福建到陕西和华山派冤家路窄相遇及手下红袍女慷慨替自己赴死的经过说了,她不远千里而来泰山就是为了追杀周江河。阿木甲闻听殉了红袍女这名天下盟得力干将,悲愤不已。冷夜莺道:“我一心为红袍女复仇,孤身深入敌群,不想被少林、武当、和梨花派四大高手围攻,害得险些丧失性命。这一路上,有几次刺杀周江河几乎得手,最后都是被一些武功高强的神秘人阻挡住。这些人出手不凡,不是少林、武当或者梨花派的人,我又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
墨小品年青气盛,愤然而起道:“少林武当又能怎样?难道就不讲道理不成?”墨小溢拉住墨小品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妹妹休要乱说,冤有头债有主,少林武当为虎作伥只是其表,关键还是梨花春树从中央作梗,他意欲吞并江湖门派的野心已经昭然天下,手下人才济济,只可惜我的逸云功还不能控制自如,气息常常岔乱,否则又怎容他胡来?”
墨小溢说几句话就需要大口喘息几下才能恢复平静,阿木甲看在眼里,想起上午三清庵墨小溢连连放屁一事,心下知道她正在修炼一门高深莫测的内功,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笑。墨小溢尴尬一笑,看着出神的阿木甲道:“阿木英雄是否想起三清庵一事?”阿木甲见墨小溢察言观色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摸的一清二楚,脸上一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夜色渐渐退去,天光微明。墨小溢重新令人烫酒,备置一些甜食,然后冲阿木甲道:“昨日阿木英雄问及家父一事,不是墨小溢不愿意讲,而是家父这些年深居简出,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这当女儿的见一面也说不定是在什么时候,还望阿木英雄海涵。”阿木甲拱手道:“墨前辈世外高人,武功修为和人品天下人皆知,阿木一直为无缘当面赐教而遗憾,还望宫主面禀令尊,说阿木甲高山仰止之意。”
“一定,一定。”墨小溢道。沈北雁和汪小狐、乔烟雨安慰着冷夜莺,冷夜莺恢复平静,脸上有了些笑容。墨小品去看看云海日出,告辞一声走出大帐。墨小溢端着酒敬阿木甲一杯道:“家父修习的武功共分两路,一路是至刚至阳的武功,二十四式罗家枪法已传给师哥废墨和师姐莘蓝,我姐妹二人修练的是内功一宗,来自家父中年以后才悟出些内功真谛,传到我手希望我能发扬光大,只是小溢愚蠢,有负家父重托。”
阿木甲道:“内功一宗修身养性,浑元真气刀枪不入,修行并非一日之功。”墨小溢微微笑道:“并非普通的浑元真气,而是随意控制身体的气功。”阿木甲不解,眼望着墨小溢,墨小溢道:“人的身体都是受控于心和脑,就如胳膊,想抬就抬,想放就放,那么有没有一路武功能控制血液流动控制呼吸呢?或者是控制自己的生命?”
墨小溢这一问,阿木甲闻言愣住,脑筋转不过弯来。冷夜莺这时候开口道:“千余年前,在陕西,秦始皇为了追求超越短暂生命的永恒,多次派出方士东渡扶桑求取仙药,延长生命,可是不等方士归来,秦始皇就已经急忙殡天西去,那些外出而归的方士和求得的结果因此陪葬在秦皇陵内。这次宗盟主派我回到陕西,就是寻找秦皇陵墓和阿房的遗迹,说不定到时候,陵墓内的东西会对姐姐的修习大有益处。”
秦皇陵墓?阿房?阿木甲吃了一惊。这时,帐纬一掀,墨小品风一样卷了起来,拉起墨小溢道:“走,山顶上已经有了好多人,大家快去看云海日出。”看墨小品焦急的样子,大家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知道原来只是为了看日出,阿木甲、乔烟雨、沈北雁和冷夜莺相顾一笑。墨小溢于是命人撤去残盏,端上炖了一夜的燕窝粥和米饭。
日观峰附近,黑压压万头攒动。万籁无声略带微亮的清晨里,太阳在万众期盼中不负众望,在海面上未出现便气势惊人,一线宇宙的微芒已让万壑收冥千岩拂晓。
然后,一线晨曦由淡黄变成桔红,星辰还没落尽,云朵便显现出来。东边的云五颜六色,西边是苍茫的白,西边的云朵先后有了高贵的金黄色,而东边的朝霞更是金黄的耀眼,变幻出多姿多彩的形状,令人目不暇接。满天朝霞与茫茫云海相连一片,云如波涛,山似巨浪,人在山巅,仿佛置身于巨幅画轴之前。眼观云霞雾霭相映,顿觉岚光宝气闪烁。一片哗然声中,浮光闪烁,一望无际的云海水平面上,太阳终于跃破云幕霞帐,散发七彩光线,飘荡着一跳一跳地、冉冉升起在天际。
阿木甲等人不愿走到极顶,就在日观峰眺望云海日出。只有那墨小溢和沈北雁一先一后徒步走到日观峰上,墨小溢走到日观峰至高点没有赏日观云,反而盘腿而坐,将双手交叉垂于膝上闭目吐呐,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青黛色的山影波浪起伏,天地咫尺之遥,墨小溢真气鼓荡衣衫,已经到了不闻不顾的地步。
沈北雁背身而立,衣衫被山风吹起,宛如是站立在茫茫云海之上的凌波仙子。太阳半浮出云海,朝晕已经倾泻大地,山巅上每一片绿叶、每一棵花草都吸收了天地灵气,在阳光下顶着露珠绿得发亮,丰韵独具,翠绿盈笑。
鸟兽欢腾,生机勃勃,尊贵的哺育万物生长的太阳终于又经历分娩一样的羁绊跃出,到处金光闪闪,璀灿夺目。此情此景,让阿木甲恍惚回到过去。他记得和萧傲薇在数年前也来过泰山一次观看云海日出。那时候,整个山顶都被他们两个人的甜蜜独占。一男一女携手而上,脚步轻盈,伴着各色云霞的流光溢彩轻声谈笑。萧傲薇雀跃不已,拉着阿木甲的手站在日观峰上极目远眺,指指点点,那阳光便按捺不住跃出云海。
阳光浸透柔情,两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幸福的光彩。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如今,这感觉为何逐渐远去?阿木甲患得患失,一声长叹。汪小狐手拉着汪剑通站在阿木甲身旁忽然问:“阿木大哥有没有意中人?”阿木甲后退几步道:“大丈夫事业未成,何曾有心思谈及儿女私情。”
这时候,日观峰下看日出的众人避犹不及,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光挞挞的山路上,泰山派掌门人李盛川在众人簇拥下信步而上。李盛川见有人占了自己练功的地方,不由眉头一皱。逸云宫宫主墨小溢此时正在修练的紧要关头,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李盛川的弟子不知深浅,抽出长剑驱赶墨小溢。墨小溢气息又岔,浑身不住地发抖,越发汗出如雨。一旁而立的绝情仙子沈北雁抽当即剑在手,傲视众人朗声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试君,谁有不平事?”
声毕,有人认出这人正是和天下第一巾帼乔烟雨决战的绝情仙子沈北雁,都知她剑法厉害,又有谁敢不顾性命上前送死,一个个只是持剑色厉内荏地叫嚷着。李盛川果断把手一挥,喝道:“剑阵伺候!”众弟子听到命令,壮了壮胆子,整整齐齐一声“诺”,四下散开,对沈北雁形成半包围之势。
沈北雁回回头,凌空鸟瞰,见身后是万丈悬崖,退无可退,也就不再想稍后一战保存实力与否,银牙一咬,纵身欲要上前。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想不到这么早就开始这一天的较量,我差一点儿就来晚了。哈哈哈哈。”笑声响彻云霄。
大笑和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梨花派掌门人梨花春树。梨花春树的后面是少林方丈定性和执事僧无天,无天身旁是武当派掌门人张松琳,随后是华山派掌门人周江河。一行人摇摆而上,只有周江河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双目周围黑眼圈格外分明,想来是昨夜未曾睡得安稳。冷夜莺见不得周江河,一见周江河心起无名业火。墨小品见峰上沈北雁护住姐姐,心下一宽,于是握住冷夜莺冲动的手,把眼睛瞅向前面的阿木甲。“且慢!”阿木甲横身拦在梨花春树面前,阻断道路。
日观峰上,墨小溢环臂自下而上,循环真气一个小周天,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徐徐睁开眼睛,对护在身前的沈北雁道:“妹妹且退,不要为我浪费真力,等下妹妹要保存实力专心和小乔妹妹切磋,看我如何收拾这帮仗势欺人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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