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闹相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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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崖真人不但道法神奇,其一身的丹散医术,同样非是寻常的所谓神医所能比拟,所以虽然平日里有大半时间在外云游,但只要身在三清观,每日上午都会在主殿旁的一座偏殿内,为百姓义诊,十八载下来,早已形成了惯例,求医的信众们自觉的在偏殿前排成了一溜,秩序井然
陈大胆排在了队尾,装作好奇的向前面的一个面色有些发黄,白发苍苍的老妇问道:“婆婆您老好,小子打搅了,敢问你们排在这里是做什么?难道这三清观也如和尚庙一样赊粥不成?”
许是陈大胆那一脸的憨厚相叫那老妇看了感觉亲近放心,老妇咧嘴一笑,露出仅剩三五颗老牙,嗔怪道:“你这娃儿不知道可不要乱说,我老太婆可丢不起这脸子。咱大唐的太平盛世的,除了那些穷困潦倒的破落户,谁会亏这点粥食,为那么点施舍丢诺大面子,还不被街里街坊的笑死?”
陈大胆疑惑道:“那……您这么辛苦排着,又是为了哪般?”
老妇笑道:“国师他老人家可是真正大慈大悲的神仙人物,只要在观里,每日上午都会开义诊,为长安的百姓诊病,医术如神,药到病除,你这娃儿今日算是来着了,叫国师看看,不定落下多大好处哩。”
陈大胆远远的望了殿里正专心为人诊病的宝崖真人一眼,陪着笑脸道:“婆婆,小子看那国师的年纪不算很大,您怎么叫他老人家呢?”
“你这娃儿又在不懂乱说了,没的叫人笑话你没见识。”老妇说了陈大胆一句,忽的叹口气道:“国师乃是神仙人物,岂是老太婆可能比的,想当年国师刚入三清观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不是跟娃儿你吹嘘,那会儿大娘我那也叫风韵犹存,徐娘不老,可比那会子的国师年轻多了唉!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国师他老人家一点都没有变,我这老太婆的面皮褶了,牙也快掉光了。”
陈大胆吃了一惊,能够常保容颜不老,这是什么样的道行?昆仑的人果然可怕!
又与那老妇闲聊了两句,随着队伍不断前行,陈大胆眼见着自己距离为人诊病的国师越来越近,心中有些含糊,加之该打听的也差不多了,便待就此退走,可是他的脚方才迈出半步,便定在了地上,再也无法挪动分毫,因为宝崖真人那双出尘却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定定的落在了他的面上。
陈大胆起先还抱着侥幸的心思,以为宝崖真人只是随意一瞥,哪知道他的目光竟然始终不移,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陈大胆,你是个爷们,是站着撒尿的爷们,没什么可怕的,这个国师从未见过你,绝不可能是因为认出了你,所以……大可不必惊慌,镇定……对!一定要镇定,别慌,别让国师起疑。”陈大胆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强自按捺下心底里强烈的落荒而逃的冲动,竭力保持着冷静,继续留在了队伍里。
宝崖真人给人诊病的速度甚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便轮到了陈大胆,其实陈大胆不是不想开溜逃走,奈何每次他动念抬腿,宝崖真人的目光都会如期而至,令他欲逃不能。
心中又慌又惧,陈大胆满头是汗,面色难看至极的坐在了宝崖真人桌前的凳上,倒真似个患了重病的样子。
宝崖真人和煦一笑,徐徐张口道:“小友神清气足,小小年纪已是修行不低,敢问尊师是哪位道友?”
一上来便被对方看穿了底细,陈大胆心中更慌,讷讷的答不上话来。

宝崖真人却是不以为怪,淡淡道:“小友无需紧张,贫道并无恶意。”
陈大胆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结结巴巴道:“国……国师好,小子……小子久仰昆仑的……的……唔……小子的嘴……笨……”他本就嘴笨,加之心中畏极,竟然变了结巴。
宝崖真人虽然是修行界中有数的高人之一,但是毕竟不是神仙,哪里可能想得到面前这个憨厚老实得叫人起不了丝毫戒备之心的汉子就是胆大包天至近乎前无古人的那个妖道娄小毛的同党,只是将他当作了慕昆仑盛名而来的修行界的同道,这在昆仑世俗界的门户三清观本就是常有之事,而陈大胆误打误撞的应答,倒也应对的严丝合缝,逗得真人哑然失笑,只以为陈大胆仰慕昆仑太过了紧张的,并未他想,安抚道:“小友无需如此,修道之人一心向道,昆仑也不过就是一个符号罢了。”
陈大胆但求脱身慌慌张张的应答了几句,终于因为宝崖真人还要为后面的百姓诊病而将他放过了,临走时还淡笑道:“今日未能与小友畅聊,若小友有暇,不妨下午再来。”
凭宝崖真人在修行界与世俗界中的崇高地位,却对一个小辈如此的看重,不说是绝后,也算空前,换了旁人怕不受宠若惊了,陈大胆倒是真的惊了,却与受宠没有丝毫关联,听了宝崖真人的话,吓得他撒腿就跑,再不跑他尿都快憋不住了。
旁的等待着国师诊病的百姓见了陈大胆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尽都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想当初他们初次面对国师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缩手缩脚,话也不会说了。
“师叔祖,您怎会对那个叫陈大柱(陈大胆报了自己弟弟的名字)如此的看重?”于逍遥一直随侍在宝崖真人身畔,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一直到宝崖真人结束了上午的义诊,才寻了个机会问了出来。
宝崖真人轻轻捻了捻颌下飘逸出尘的长须,不答反问道:“逍遥觉得陈大柱如何?”
于逍遥知道师叔祖此话绝非无因,心中细思了片刻后,摇摇头道:“徒孙愚鲁,看不出这个陈大柱有什么特殊之处,请师叔祖教诲。”
宝崖真人默然了片刻,才又徐徐道:“逍遥可能察觉到他的道行高下?”
于逍遥点首道:“徒孙以为他的道行至多能与洪天师弟相当,看他的年纪,推算修行的时间怎都在十年以上,如此算来其资质不过平常。”
宝崖真人淡笑摇首道:“逍遥错了。”
于逍遥立刻恭谨俯首道:“请师叔祖教诲。”
宝崖真人道:“逍遥推算的方式对了,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环,结果自然大谬。”
“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环?”于逍遥眼见着宝崖真人并不揭晓谜底,自然知晓师叔祖这是要引导他自己想出答案,不禁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剑眉一舒,道:“多谢师叔祖教诲,逍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昆仑灵山,乃是天下第一的修道圣境,天地灵元之充裕磅礴,哪里是乌烟瘴气的世俗界中那些道观所能比拟的,那“陈大柱”的修行进境能比之昆仑派中一众后进弟子不遑多让,足可见其是何等样的修行奇才。
宝崖真人淡笑一下,悠远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轻微的波动……
“如此奇才,若能归昆仑与逍遥同修,则未来百年间,再无人能动摇昆仑执道门之牛耳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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