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篇 第五章 混乱、错乱、惑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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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篇第五章混乱、错乱、惑乱
第五章混乱、错乱、惑乱I
在宇宙七九七年、新帝国历一年的后半年里,整个宇宙情势发生了剧烈改变,在这些历史性的变化产生之前,是否已有人已经正确地预料到了呢?随着在这一年的五月里,“巴拉特和约”的订定,以及六月莱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正式加冕、登上至尊的皇位,长达两个半世纪的战乱大致上都已经平息了,而整个宇宙也应该在新秩序的统治之下恢复和平。尽管如此,若有人将眼前的秩序视为永久不变的和平,那么这免也太过于乐天了,不论“新王朝目前正专心致力于体制的整备,而同盟在这个时候还无法恢复复仇的实力。无论如何这几年应该能为世人带来短暂的和平吧,尽管这和平只是表面上的 ̄ ̄”这种见解倒也不是俗论而是常识。即使是皇帝莱因哈特或杨威利,都无法脱离常识的地面,而遨游在自己独自构想与虚无的梦想所构成的宇宙中。
帝国的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一直被视为这个历史剧场的演出者之一,他回答菲尔纳准将的疑问说道--自己只琮是用心地看着整个情况所产生急剧演变,然后加以利用而已。
“不过,对于我所说的话,相不相信是你的自由。”
在宇宙历七九九年后半年所产生的混乱状况当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或许是这场混乱明显地是人为的,但是所有相关的人却都主张“自己不是主导者”,甚至是以最大限度的积极态度来进行所有行动的人,即使承认自己的确是舞台上的演员,但也会否认自己是监制人或编剧。毫无条件地相信神明或是命运的人,大概会叹叹气说声“这是神的旨意”或者“命运的捉弄”,然后逃进停止思考的温室里去就算了。不过,如果像是杨威利这种曾经当着众人面前公开说过“如果从明天开始,退休金突然增加十倍的话,那么就算叫我去信神也可以啊!”这种应该要遭天谴的无神论者,就会为了在人类理性和思维的范围内找出解答,而频添了不必要的辛劳。每当他提到与神相关的一些言论时,他新婚的妻子总是会很出乎意料地重新再看看他的脸,她的丈夫这一番将神明与通货膨胀视为同一件事的言论,让她不得不多少感到有一些不安。
杨的结论是“最后这一场混乱的历史剧场,是由死去的编剧家和活着的演员双方共同创作的作品”,不过当有人问到真正的编剧到底是谁的时候,或许杨就不知要如何回答也说不定。尽管如此,他却可以很明显地指出那个“相信自己的编脚本的编剧”的演员姓名。那个人就是菲尔姆特.雷内肯普--帝国派驻在同盟的高等事务官、一级上将。
雷内肯普之所以出任这个职务,固然是因为皇帝莱因哈特的安排,不过他并不是在阅读过整个剧本内容之后才决定角色分配的,当然也就因此留下了一个愤怒与悔恨的结局。
雷内肯普现年才三十六岁,仅仅比杨年长了四岁,不过从外表看起来却好像有将近二十岁左右的差距。那是因为杨是那种从外表上看不出他在战场上历经过辛劳的那种军人,凡是可抗拒风雪的那种刚毅、或是千锤百练出来的精悍,这些随军记者所喜欢的形容词,这辈子大概都和他无缘了。杨的外表看起来让人感觉他好像是一个资浅而没有气魄的菜鸟,过去曾经因为他的缘故而一败涂地的舒坦梅兹在见到杨的时候,曾经怅然地喃喃自语地说道:
“我真的是败给了那样的人吗?”
当然,舒坦梅兹绝对是明白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是非常愚蠢的,不过或许自己这样的一种想法与自己失败的原因是共通的也说不定,舒坦梅兹这么地想着。
雷内肯普一直无法摒除他那狭小拘泥的心胸,“艺术家提督”梅克林格也曾经指出过这一点,不过,如果说雷内肯普是唯一应该要负起所有责任的人,那么像是华尔特.冯.先寇布这种善于挖苦的人,恐怕会说:
“那家伙有那么了不起吗?”
一些微小而不负责任的谣传,便是事情发生的开端。
“梅尔卡兹提督还活着。”
像这种谣言就是导致纷乱的起源,在这种话的后面往往会接着“听说好像是 ̄ ̄”这样的字眼,而当追问到谣传的发起人或是根据的时候,回答总是含糊不清,甚至比酒后乱性者的记忆还要暖昧不明。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之所以置之一笑,就是因为这种谣传属于这一类的。
梅克林格在私人的记录当中这么地写道:
“虽然没有多久之后,就证实了这项谣言真的是事实,不过第二个事实到现在还没有真相大白:到底是谁刻意地散布这个谣言,目的到底在哪里?”
在群众的心中,永远存在一种心理形态就是“但愿英雄永远不死”,虽然梅克林格这么地断言,却也感受到以“命中注定”这个词句来形容主君的诱惑倍感强烈。
梅克林格发挥了他的自制心,写成了这样的文章。
无论如何,从这一年的六月起,那谣传就好像是漂染在宇宙当中的稀薄的物质群似地,在人与人之间散布流传着。而使得这样的谣传更加绘声绘影的,是七月十六日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那一天,按照计划要在雷萨维库星域进行爆破、解体的同盟军军舰一千艘,竟不知被何人给强夺了。
执行这个计划的负责人是马斯喀尼少将。其实,如果只是舰艇被抢走的话,那么他大可若无其事地闭口不提。不过在舰艇被抢的同时,竟然有四千名的士兵和抢夺舰艇的犯人一起销声匿迹,这当然就不可能把责任转嫁给单纯的作梦或是幻想了。
在统合作战本部的审查会接受侦讯的时候,他极力为自己辩解,全身几乎被汗水湿透。
“当时我方众人,正根据巴拉特和约里所定下的条件,打算对那些已经被放弃所有权的战舰和宇宙母舰进行爆破作业。不料,突然出现了大约有五百艘来路不明的舰艇——”
这个数字当然是太过于夸张了,不过在士兵当中,竟也有宣称“来路不明的舰艇有五千艘之多”,所以相对的马斯喀尼所说的话就被当成了较为客观的证词。而根据这个较为“客观”的证词,当时那些舰队是在经过通信联络之后,以支援爆破作业的姿态大摇大摆地出现的。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所以丝毫没有会遭敌军欺骗的警戒心,而且对方舰艇的外型也与同盟军的没有什么不一样,所以便安心地迎接他们过来。哪知那些“卑鄙而且令人冷不防的”枪口竟然威胁地在他们面前摆开来,而且强夺了那些原本要接受爆破的舰艇群。当时担任爆破作业的旗舰被抢劫集团当作人质(也就是马斯喀尼提督被押作人质),而其他的舰艇在一旁也使不上力。这个“强盗集团”自称是反抗帝国**的义勇兵集团,并且透过通信设备呼吁与他们有志一同且无后顾之忧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而当时竟有四千人左右的“墙头草”与他们共同行动,跟着他们一起消失了。
这个事件之后,人们也颇有兴趣地猜测到底是谁在指挥那个“强盗集团”。“八成是梅尔卡兹提督吧”,这样的说法虽然是没有根据,不过却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如果真的是梅尔卡兹提督的话,那么当时他以杨威利军事幕僚的身份参加“巴米利恩会战”以后就宣告失踪一事,也一定是在杨的理解之下作成的 ̄ ̄。
整个谣传的过程,只有这个部分不管是事实上或是理论推理上都是正确的。当然杨也一定听过这个谣传,不过他并没有妄下任何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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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或许杨威利并没预料到这个对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谣传竟然会这样子广为流传吧。
不过,如果按照他的说法,大概会说“即使事先预想到的话,也不能避免事态这样的发展”吧。要他将梅尔卡兹当作是牺牲的羔羊交给帝国来处置,当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一次要他逃走之后,杨也不可能就此和梅尔卡兹断绝关系。事先没有预想到整个事态只因为一个没有事实根据的谣传而产生波动,或许也有些太过天真了。但无论如何,杨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
卡介伦夫人就曾经对杨的妻子菲列特利加这么地说道:
“虽然杨年纪轻轻就被赋予了崇高的地位,不过这是因为战争所使然。如果是在和平时代的话,那么他大概会是一个担任闲职的职员吧。唉,或许这样杨还比较能够满足,你说是不是呢?”
事实上菲列特利加也是抱持这样的想法。根据她对杨的了解,杨从不曾将自己看成是一个处于权力集团中心的人,而属于权力集团当中的人大概也不曾把杨当作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吧。杨之所以能够有今日这样崇高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的政治力量或是他志在得到绝对权力,而是因为他在整个作战指挥营运上独特的艺术船手腕,以及凭着他的手腕所建立累积起来的功勋。
所谓的权力集团,就那些独善其身的指导者意识以及对于特权的分配有着共通执着且具有排他性的自大狂集团,所以就算这个权力集团的门为他敞开,杨也不会乐于钻进那扇门吧。
这么一来,杨就成了一个异形的怪胎。不管是在军官学校里也好,在军队里也好,在国家权力机构的中枢也好,他总是一贯地坐在角落的位子,尽管舞台中央的人装模作样、高谈阔论着正统及冠冕堂皇的各种言论,他一概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所喜欢的书,他所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的一个青年。当这个异形的怪胎,建立了正统派之中任何人都无法追赶得上的耀眼功勋时,正统派的人尽管心中狠狠地啐着舌头,还是不得不奖赏他,而且给予厚待。
不过那些正统派的权力集团却也因此而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对杨的愤怒与憎恶。而对于这种情形,杨也多少知道一些,不过若因此而感到忧虑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愚蠢,所以他一直是这么视若无睹地走过来。
最后正统派的人经由他们的本能而不是智能,终于觉悟了杨绝对不可能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因为那样的一个身为军人,却否定战争的意义、否定国家的尊严、否定“军队存在的理由并不是为了要守护市民,而是为了要守卫那些寄生于国家的权力集团能够享有他们的特权”的想法的这个人,没有道理会成为他们的同伙。不过他们这伙人为了自身的安全,却不得不依赖这个异形怪胎的才干与手腕。这些权力集团的中坚份子曾经有一次利用非法的地下审查会对杨施加政治私刑,然而就在他们对杨大肆批斗的时候,传来了帝**大举入侵伊谢尔伦要塞的消息。在极为狼狈的情况下,不得不直接从审查会的会场派遣杨出发上战场,因为只有这个他们最忌讳讨厌的男子,才能够守护他们。
他们授与了杨“元帅”的地位,让杨成为同盟军史上最年轻的元帅,而颁发给杨的勋章奖状,几乎已经可以用千位数来计算。不过这个桀鹜不驯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一点都不领情,丝毫感谢或是感激的意思都没有。他们对杨如此地厚待,说来杨应该极为廉卑地搓着手、低头着、卑恭屈膝地请求加入他们的行列,那知道这小子竟然将神圣的勋章搁在木箱的箱底,还把木箱放在地下室里面。甚至像他们讨论特权分配这种重要内容的宴席,他竟然也缺席,自己一个人跑到湖边去钓鱼。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莫过于如何支配他人,让他们来服侍自己,如何使税金这种他人劳动的成果,公然成为自己挥霍的资产,以及如何拥有足够的权力可以制定法律来保护自己的利益。但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在杨的眼里,就好像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头,他看也不看一眼就毫不在乎地把它踢开,这真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异形怪胎。
正因为对杨来说,权力根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之前虽然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机会,但杨却未曾想要用武力来强夺权力。而这种行为表现对于汲汲于权力的人来说,是一种绝大的侮辱,等于是在对他们的价值观、他们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的存在发出不屑的冷
笑。
这些权力在握的人对杨真的是憎恨到极点,他们没有办法不去憎恶他,因为如果肯定了他生活的方式,就等于否定了他们自己本身。
无论如何,他们都在找寻一个机会,把杨从国民英雄的座椅上给拖下来,将他打进万劫不复的无底沼泽。当初有银河帝国威胁存在时没有办法这么做。而现在,银河帝国固然还是存在,不过存在的意义已经改变了。过去互相是敌对的国家,现在已经是骑到在他们头顶上的支配者了。曾经是他们的同僚当中最闪耀的那一颗星--优布.特留尼西特,不就已经投身到帝**,过着安乐的生活吗?尽管有几千几百万的官兵因为他一篇极为煽动的演说而战死了,但拥有权力的最大快乐就是可以将国民生命这种廉价的商品恣意地浪费,所以就算再多一些人去送命也是无所谓的。那些因为特留尼西特的一番甜言蜜语就去送死的人,只能怪他们自己太低能了。特留尼西特将同盟的独立和民主主义卖给了帝国,得到了他身的安全。如果现在我们这些人把从前曾让帝**吃过苦头的杨威利出卖掉的话,也应该能够获得自身的安全罢。反正同盟也早就完蛋了。国家是永远不灭的存在这种傻话,只要那些愚蠢的国民相信就可以了。而我们这些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不应该眼睁睁地看着这次可以携带家当抱着财产换搭到另一条船的机会从身边溜过。
就这样,几个寡廉鲜耻的“商人”为了要把这个叫做杨威利的商品卖给帝国而开始了接二连三的行动。几封密告函送到了帝国最高事务官菲尔姆特.雷内肯普一级上将的手上。内容大多是大同小异的东西。
“杨威利为了日后对帝国发起叛变,谎称梅尔卡兹提督已经战死,并且帮助他逃亡。一旦时机成熟,杨也会起兵和他相呼应吧。”
“杨集结了同盟国内反帝国的强硬派与偏激派,正打算要对帝国举起反叛的旗帜。”
“杨是帝国的敌人,和平与秩序的破坏者。他企图支配同盟成为独裁者,然后进一步侵略帝国,将整个宇宙踩在他的军靴底下 ̄ ̄”
负责监视杨威利的拉杰尔上校,曾经在高级饭店的事务官府大楼看着这些由雷内肯普出示给他看的密告信函,看着看着,拉杰尔脸上的由惊愕转变为愤怒的表情,事务官在一旁用冷眼看得清清楚楚的。
“如果这些密告信函所写的内容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不得不说,上校你的监视网未免太过于松散了。”
“不过,阁下。”
拉杰尔上校鼓起了全身的勇气,为那一位曾经是已方敌人的将领抗辩。
“这些密告信函没有一点值得信赖的地方。如果杨提督真是有企图要成为一个独裁者的话,那么又何必选择像现在这么困难的时间点:早在以前就曾经有过好几次的机会了。”
“——”
“甚至那些密告的人,应该都曾经好几次在危急的时候,获得杨提督的拯救。现在政治情况改变了,就番脸出卖自己的恩人,这真是现实丑陋到了极点。如果杨提督真像他们所说的一样,成了一个独占权力的独裁者的时候,那么他们大概又会改变立场,立刻葡匐在杨提督的脚下吧。像这样鲜不知耻的恶意中伤,阁下您会相信吗?”
雷内肯普无言地点点头,在他看似平静毫无表情的外表下,心中的不悦好像是风平浪静时的暗涛,一直偶尔不断地浮现出来,最后,他令上校退出他的办公室。
不过,拉杰尔毕竟无法了解上司的心理。
事实上,雷内肯普并不是基于理智的判断才去相信那些密告信函的内容,应该是说他“想要去相信”。他排除了拉杰尔的谏言,对同盟政府提出劝告,要对退役的杨威利元帅,以涉嫌触犯和平活动防止法为由加以逮捕,这是在七月二十日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同盟他还对事务官府所属的装甲掷弹兵连队下达武装待命的命令。第二阶段的混乱到此揭开了序幕。
这时杨的颈上等于已经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桎梏。事实上,同盟权力集团的那些权力分子和雷内肯普内心真正的动机,杨并不是不能预测或是警觉不到的。只不过到最后,只要杨还在世上呼吸着空气的一天,就没有办法不叫他们心生忌讳。而如果真的要完全避免的话,就得要对这些权力分子哈腰磕头,来博取他们的欢心,并且在战场上输给雷内肯普,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是以杨的个性而言,要他去给那些利欲薰心的权力分子哈腰磕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说在战场上败给雷内肯普,除非说能够任时光倒流,追溯到当初两军交手的那一刻,否则也是无法变更的事实了。
帝国高等事务官的首席副官,名叫伍德.迪塔.芬梅尔。芬梅尔这个人缺乏独创性,但是对于法律非常地熟悉,而且处理行政事务的效率极高。这固然是因为他本身具有优越的秩序整顿以及行政处理能力,但是他的勤勉也是原因之一,所以的一个人对于雷内肯普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辅佐人才。因为,如果是一个稍微具有一点独创性以及丰富艺术感性的人,对于军事占领行政这种工作来说,不但没有必要反而只是有害的。
话又说回来,这世上有所谓“形式”这种东西的存在。在这种形式上,自由行星同盟仍然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雷内肯普也并不是殖民地上的总督。他的权限仅限于“巴拉特和约”当中有明白记载的范围内,不得再超出记载的范围之外。为了在规定的范围内发挥最大的权力限度,芬梅尔辅佐是不可缺少的。
而事实上,芬梅尔也不时为雷内肯普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背地里完成一些更重要的任
务。那就是直接对军务尚书奥贝斯坦提出有关雷内肯普一切言行以及执行勤务中种种状况的报告。
在二十日那一天晚上,雷内肯普又把芬梅尔叫到办公室里共同会商。
“杨元帅并不是帝国的臣民,所以对他的处罚必须要根据同盟的国内法。”
“我明白。根据反和平活动防止法。”
“不,这太过于牵强了。他唆使梅尔卡兹提督逃亡是在巴拉特和约以及反和平活动防止法订定之前,我们不能够用法律条文追溯的方式,用这些法律来追究他的刑责。依卑职之浅见,应该可以适用同盟的国防基本法。”

芬梅尔卡兹尔在刚上任的时候,就对同盟国内为数众多的法律以及政令做过一番全面性的调查,以便能够研究出合法中伤或是铲除帝国公敌的手段。他对上司揭露的这一项是针对智慧型犯罪者的作法。
“杨元帅唆使梅尔卡兹提督逃亡的时候,一定有提供军用舰艇给他使用,而军用舰艇是属于国家的资产,便可以滥用职权擅自动用国家资产的罪名来予以起诉。就算依照一般刑法,也可以适用渎职侵占罪,这项罪名比触犯反和平活动防止法更加不名誉。”
“确实是这样 ̄ ̄”
雷内肯普稍微牵动着他那在过度湛密的胡子下的嘴角,咧着嘴笑了。他之所以四处找寻藉口想要处断杨威利,是因为他自始至终一直将杨视为新王朝以及新皇帝的最大公敌,而不是意图了却过去惨遭败北的私人恩怨。若会遭到“误解”,则非他的本意了。
杨威利的名声之所以会如此响亮,除了因为他在战场上的不败记录、年轻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身边就政治层面而言非常地清廉。一旦蒙上了渎职侵占这种这名誉的罪名,那么促使他名声如日中天的第三条件将会受到轻蔑,而杨的名声、地位也会因此而被视为是愚弄世人把戏。
正当雷内肯普正咧嘴得意的笑着的时候,秘书长走了进来,对他行礼之后报告说:
“事务官阁下,有您一个超光速通信的讯息,是直接从军务尚书那儿发过来的。”
“军务尚书?哦,奥贝斯坦吗?”
雷内肯普故作态势地说道,然后走着没有任何喜悦的步伐,将脚步移向通信室。
透过中继传送的方式,从一万多光年以外的距离所传送过来的画面,整个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对雷内肯普来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因为不管是奥贝斯坦那个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或是他那不时放出异样光芒的义眼,本来就没有什么美感可言,激不起人想要看清楚的兴趣。
军务尚书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在礼仪客套上,立刻单刀直入切入话题中心。
“根据我所听到的消息,你好像对同盟政府提出了要处断杨威利的要求,这难道是你想要报复过去他曾经让你吃败仗吗?”
雷内肯普的脸色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铁青。因为对方最初的一击便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他甚至都无法从容地反问对方,到底是从谁那里得到这种谣言的。
“这与个人私事完全无关。本官之所以对同盟政府提出处断杨威利的报告,完全是基于一片为帝国以及皇帝陛下除去后患之忧的忠诚。认为本官是为了想要了结过去败给杨的私人恩怨才这么做,是一种下流卑劣的想法。”
“那么就和我是相同的想法了。刚才我据说吻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奥贝斯坦的声音里并没有冷笑的意味。听起来完全是事务的性质,不过雷内肯普所接收到的负面感受却没有因此而稍稍减轻一些。画面上军务尚书的嘴部缓慢地一开一合地动着。
“我教你一个可以将杨威利与梅尔卡兹这两个人同时解决的方法吧。如果你能够凭你的手腕将帝国未来的祸根予以斩除的话,那么你的功绩大概就要凌驾在罗严塔尔、米达麦亚这两位元帅之上了。”
听到这一番话,雷内肯普感到非常地不愉快奥贝斯坦从正面直接想挑起他的竞争意识,这种作法让他感到不愉快,更过分的是对方甚至连先行肯定之后再进而挑逗的意图都没有,这更让他感到不愉快。
“请务必指教。”
在深刻的心理交战的最后,雷内肯普向对方屈膝了。但军务尚书并没有流露出一点获胜的骄傲。
“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手段。要让同盟政府明白你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权力,但还是要各他们要求将杨提督交出来,然后你就公开宣布要把杨带到帝国的本土去。如此一来,梅尔卡兹那一伙人为了要拯救他们的恩人杨威利,一定会从他们的藏身之处出来吧。而你到时只要去攻击他们的藏身之处就可以了。”
“ ̄ ̄事情真的会像你所想的这样进展吗?”
“试试看知道了。如果梅尔卡兹没有出现的话,顶多也只有杨提督这个人的身体被遣送到帝国本土之内罢了。至于他的生杀予夺要如何,就看我们这边是怎么的一个想法了。”
“——”
“为了激起同盟内的反帝国强硬派有所行动,必须要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将杨予以逮捕。只有这样才能够激怒反帝国派的人,让他们产生暴动。这种方法看起来是有些蛮干,不过偶尔试试也未尝不可。”
雷内肯普的脸色显得非常的阴郁,而陷入一片沉思当中。当军务尚书说“也未尝不可”的时候,他并无法因此而狂喜乱舞。
“请教军务尚书,关于这件事,皇帝莱因哈特陛下是否知情呢?”
这时奥贝斯坦那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所显露出来的表情,经过影像化的处理之后可说是微乎其微。
“这个嘛,怎么样呢?如果你有些介意的话,就直接去问皇帝好了,就说你想把杨威利除掉,请问陛下的看法如何?”
雷内肯普再一次感到不悦了。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去向皇帝莱因哈特说这种话。再者,令雷内肯普很难理解的是,年轻的皇帝似乎还对杨威利相当具有好感的样子。甚至雷内肯普真的这么做的话,或许更会招来皇帝的不悦也说不定。
不过事情已经演变到这步田地,雷内肯普已经没有理由放弃这一场竞赛。就好象一个人身在水里,如果放弃继续游下去,那么就要沉在水底下了。他完全就像是一个市井小镇里的道德家,看一件事情只看它光明的那一面。反正不管怎么样,同盟都是要加以完全征服的,而且最好还是尽可能提早完成统一全宇宙、建立新秩序的千秋大业,以免夜长梦多。因为杨是一个危险人物,除了将他除去之外,虽无其他选择。说不定可以坐上帝国元帅,甚至是帝**三长官这个席位也未可知。这个地位并不是规定让罗严塔尔或是米达麦亚所终身占有的。
切断通信之后,奥贝斯坦毫无任何感动地望着那一片灰白并带着些微混浊的画面,然后喃喃自语地低声说道:
“对狗要喂狗食,对猫就需要猫食了。”
随侍在一旁的菲尔纳准将轻轻咳了几怕,然后说道:
“不过,雷内肯普并不一定会成功。一旦他失败的话,那么同盟政府全体或许都会成为和杨提督站在同一阵线上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演变到了那种地步也没有关系吗?”
菲尔纳准将这句话是将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担心所说出来的,不过奥贝斯坦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如果雷内肯普失败的话,那就算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唯一有影响的事情就是还要另外派一个人去接替他的职务而已。辟道斩棘的人与铺设道路的人不见得要是同一个人吧,是不是?”
没错,如果加害于皇帝代理人的话,那么很明显就是一种违反和约的行为。这么一来,帝国就可以得到一个可以对同盟再度出兵,然后予以完全征服的藉口。菲尔纳将军务尚书所说的话,作了这样的诠释。军务尚书不仅要利用杨提督,甚至把已方的雷内肯普也当作是代罪羔羊一般地牺牲,他所想要的难道就是完全征服同盟吗?
“但是,军务尚书阁下您不觉得要完全征服同盟,现在还嫌时机太早了吗?”
“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如果就此袖手旁观,从目的地那一头看来就算是退步了。就算没有办法立即采取首善的对策,至少也得要采取一个次善的积极对策,是不是呢?”
“诚如阁下您所言 ̄ ̄”
“雷内肯普这个人活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晋升到元帅,但他若殉职的话就可能升为元帅。要报效国家倒也并非只有活着一途。”
菲尔纳听了军务尚书这一番话,此时此刻仍不免要感到毛骨悚然。奥贝斯坦对于雷内肯普的证人或许应该是正确的吧。不只这一次,奥贝斯坦据说吻话在道理上的正确性为讲,一直都占有压倒性的多数,菲尔纳心里这么地想道。只不过人这种动物存在的唯一要素并不是为了要将方程式或是公式加以具体化,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得要有所谓的感情,这不是可以用方程式或是公式计算的。一想到这里,菲尔纳不得不从心中升起一股反驳与嫌恶的感觉。而且最主要的,什么时候或许自己也会被放在与雷内肯普相同的处境也未可知。军务尚书应该也曾经想过这一点,菲尔纳心里面这么地想着,不过,于义于理他都没有道理要去对他的上司提出任何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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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同盟最高评议会议长姜.列贝罗在接到雷内肯普所提出的“劝告”时,可说是陷入了一种极工矿企业为难的立场。因为对他来说,就算可以不管帝国方面的故意挑衅,对于成为总是人物的杨,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杨是不是自恃自己是一个受到全体国民敬仰的国民英雄,所以就怠忽应有的注意,藐视了国家整体的存在呢。”
列贝罗的心时有这样的一个疑虑。杨当时若听到有关于他自己的这个谣传时,一定是烦不胜烦,连自我辩白的兴趣都没有吧。不过,如果观察一件事情的时候,只是一味地在外面兜兜圈子而不去深入事情核心的话,那么列贝罗的心中会产生这样的疑惑也不是什么不自然的事情了。就一般社会的常识而论,年纪轻轻地就愿意舍弃这样一个具有殊荣的地位,只要他使点力就垂手可得的最高权力,竟然会毫不眷恋地一脚踢开,而甘于过着那种平淡无味的靠支领退休金渡日的生活,这样的男人在世人的眼里看来,如果不是精神不正常,那又会是什么?如果他是悄悄地藏在社会里的一个角落,暗自地策划着什么计划的话,还比较有一些说服力。
或许杨是把他自己的形象看得太过于微不足道了。就算他其实是懒懒散散地在睡午觉,只怕那些得了英雄崇拜症的人也会对他产生一些过度好意的误解。比如说他们会认为杨其实是“一代智慧将领正在为国家以及全人类设想着千年大计”。所以依照杨的个性,他有时候就会稍微吹牛一番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一些眼光透彻的有识之士存在,他们非常了解我,我其实并不是以懒散的心在睡午觉,而是为了整体人类的未来在苦心地钻研着”,但是有些人不明白这其实是杨在开玩笑。亲近且了解杨的人,比如像尤里安.敏兹听到杨的这一番话时就会说:“提督,您的未来我也都给您预测到了。今天晚上七点的时候,您大概会配着猎肉清炖的料理一面喝着酒吧?”然后就这样一语带过了。
列贝罗现在所被迫面临的抉择有二,其一是保护杨一个人,招惹帝国的愤怒,然后使同盟陷入存续或灭亡的危机当中,其二是牺牲掉杨以挽救同盟全体的未来。至少列贝罗认为他所面临的抉择就只有这两条路。如果他脸皮厚一点的话,无论是帝国政府或是雷内肯普所提出的无理要求,他都应该据理驳斥,以争取更多的缓冲时间才对。可惜的是,列贝罗把事务官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当成了皇帝的意思。他在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为了找个人来分摊他的苦恼,他决定要将已经下野的友人荷旺.路易找来。
“要逮捕杨提督?你是说真的吗?”
也许荷旺.路易真正想问的是“你的神智还正常吗?”也说不定。
“你要明白我的立场,不,其实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我们不能够给帝**任何再度举兵攻击同盟的藉口啊。就算是国民英雄,一旦有可能会危害到国家的安全,也不得不将他处决。”
“不过,这不太合乎情理吧。就算杨元帅帮助梅尔卡兹逃亡真的是事实,不过就时间而言,那时候‘巴拉特和约’以及‘反和平活动防止法’都还没有成立。追溯法律的适用效力,这在同盟宪章里是被严格禁止的喔!”
“不,如果是杨唆使梅尔卡兹强夺战舰的话,那么这当然就是在和约成立以后的事情了。绝不是追溯法律适用效力的作法。”
“不过,你要考虑到首先,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杨元帅本身,以及杨元帅的部下也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说法,或许会用他们的拥有的实力将杨元帅劫回去也说不定,不,应该是一定会这么做的。如果整个情况又再度演变成两年前同盟军彼此攻击的局面,那时又该当如何?”
“如果真的是演变成那种局面的话,那么自然不能不给他们一些惩罚。因为他们并不是杨元帅个人的部下。他们所必须要守卫的不是杨一个人,他们的立场是必须要保卫整个国家的命运。”
“他们难道会接受吗?”
荷旺.路易又重复说了这句话,藉此对列贝罗表明连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而且,列贝罗,我个人认为真正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不晓得帝**所真正觊觑的是什么?恐怕他们所真正期待的是希望藉由激怒杨提督的部下,然后再进一步挑起同盟内部陷入内乱的状态。如此一来便给了他们一个介入同盟内乱的绝好藉口。不管怎么样,没有道理因为他们怎么讲,我们就必须要跟着怎么做吧?”
列贝罗点了点头,不过他并不认为还有其他什么可以挽救国家危机的好方法。
如果将命运这种微妙的因素加以拟人化,只要命运的手脚不听使唤地乱动的话,中枢神经为了要收拾混乱的丑态,真的是困惑到了极点。无论如何,紧张的情势一直加速地在日渐升高。
隔天,也就是二十一日,“国立中央自治大学”的校长严里凯.马契诺.波鲁杰斯.德.阿蓝特司.耶.奥里贝拉前来拜访议长列贝罗。“国立中央自治大学”基本上是政府官僚的养成学校,过去二十年来,同盟政府重要的智囊团及幕僚几乎都是毕业于这个学校。奥里贝拉和议长作了一次长达三小时的密谈。当密谈结束,两人从议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几个轮值的警卫士兵亲眼目睹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列贝罗紧闭着嘴,一副败者的表情,而奥里贝拉的脸上则布满了虚伪的笑容。因为方才在室内,产生了一个比列贝罗原先的决断还要犀利的提案内容。
又隔了一天,也就是二十二日,杨威利在家里开始了一个和平的早晨。在菲列特利加不断地努力之下,终于有了回报,那就是起司夹肉卷的味道总算能够让夫妻俩都觉得满意,而红茶的冲泡方法也获得了相当进步的肯定。一阵阵的微风飘过林木之间,仿佛是掺有叶绿素与日光的香水似地将人的皮肤洗得舒舒服服。杨把桌子和椅子都搬到了阳台上,让他的全身都倘佯在由夏日所谱曲的阳光和风华尔兹里。杨又蠢蠢欲动地想把蕴藏在他心中的一部分知知性活动写成文章。因为他有一股预感,或许是一种错觉,认为一篇千古佳作就可以写出来了。
“战争百分之九十的起因,是一些愚蠢得令后世人会为之一愣的理由,其余的百分之十,则是一些愚蠢得连现代人都会为之一愣的理由。”
写到这儿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门口玄关的地方有一些嘈杂的声响,赶走了令人满心舒畅的夏日华尔兹,将所有的音符都吹得无影无踪。杨皱起眉头,往玄关方向一看,映在他黑色眼眸里的是菲列特利加紧张的身影,另外还有将近半打左右,穿着上下成套深色西装的男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这些外表裹着显示法律秩序铠甲的人,毫无诚心心地对杨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一个看起来像是代表的男子,用他那迟钝的眼光望着杨,然后宣告:
“杨元帅阁下,我等仅以中央检察厅之名义,以涉嫌触犯反和平活动防止法之理由,必须要将您拘留。请您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走,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先联络您的律师。”
“真不巧,我没有什么熟识的律师。”
杨用惋异的声音说道,并且要求这些人出示证明其身份的证件。而菲列特利加则替她丈夫更仔细地确认了这些证件的真假,另外还打TV电话到中央检察厅,确定这些使者确实没有说谎。确认的结果,让菲列特利加心中的不安感在质及量上都愈来愈大。根据她过去许许多多的经验,她非常清楚国家或者是政府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杨知道即使自己拒绝和这些人一起前往也是徒劳无益的,所以安慰妻子说道:
“你不要担心,我又没有犯罪,总不会就平白无故地被处死刑吧。这里是民主国家,至少政治家们都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其实这些安慰菲列特利加的话有一半是说给这些不请自来的使者们听的。杨于是和菲列特利加作了一个离别的亲吻,结婚以来,他接吻的技术还是看不出有什么进步。于是,同盟军史上最年轻的元帅就这样穿着一件纯白的猎装和一件T恤,踏上了不得不与新婚妻子离别的路。
目送着丈夫被那群讨厌的人们带走之后,菲列特利加立即转身回头快速地走进家里面,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打开放置家用电脑那张桌子的抽屉,拿出了手枪,又顺手抓了半打的能源弹夹,跑向楼梯冲到楼上的卧室。
经过了十分钟,当她下楼来的时候,服役当时的军服又再度裹紧了她匀整的肢体。本来同盟军的制服在实际作战的时候是没有男女之别的。黑色的扁帽、夹克、短靴子、象牙白颜色的围巾以及女式西服裤,一般女性在后方执行勤务的场合也有穿裙子的。不管怎么样,现在的菲列特利加不管在精神上、**上或是在服装上都已经是处于全副武装的状态了。
她站在刚刚下楼梯的地方,一面与人一般高的镜子前面,调整那顶戴在她金褐色头发上扁帽的角度,确认系在腰上手枪的位置。从军官学校毕业的时候,她的她的丈夫不一样,是所有科目的优等生,而且也从未穿过裙子。因为不管可能性是如何的低,一旦有敌人侵入司令部的话,她必须随时都有可以手持武器应战的准备。
当所有准备都完成之后,菲列特利加对着镜子大声地说道:
“如果以为我们一直乖乖地任人宰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是某一方一直不断地痛殴别人,总有一天也会手痛的,等着瞧吧!”
菲列特利加就这样发表了她的宣战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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