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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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藤把一张超大的世界地图摊在了地上,他拉着夏言坐在地板上,手里拿了个硬币。从一个多月前起,安藤就囔囔着要旅行休假,但一直都没有决定具体的地点。
“再想不到的话就要用硬币决定了。”
安藤一脸期待地站起来,手里握着硬币。夏言无奈地看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粗略估量了一下,以安藤的距离和手的高度,能扔到的也就只有南极而已。
“安藤,如果扔到南极,或者太平洋之类的怎么办?”
夏言看着那张超大尺寸的地图,问安藤。
安藤仰着头似是苦恼的想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我还没看过走在南极冰上的企鹅。”
夏言皱了皱眉头,扫视了地图一圈,指着其中一块儿说道。
“那还不如去澳大利亚看袋鼠。”
安藤闻言,突然跪坐在了地上。他两手支撑在地图上,眯缝着眼睛看着澳大利亚的位置。
“去过了,和许漾。”
说着,安藤若无其事地又站起来,手里仍握着那枚硬币。
夏言想起他曾经看过的那些带子,国外的观光胜地之中还能有多少是安藤和许漾没有去过的。想到这里,他不禁一笑,转头看向了安藤。
“安藤,我们就国内游吧。”
这是夏言第一次主动提议说旅行的安排,安藤扬唇一笑,坐在了他旁边。
“可是要去哪里呢?我不熟悉。”
安藤笑吟吟地看着夏言,似乎是在等夏言决定。
夏言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仰着头皱着眉,努力地思考着,那神情动作就跟安藤平时一样。
安藤跪坐在夏言身旁,一副孩子气模样地用表情催促着他。夏言却佯作没有看到,直到他忽而一笑,对着安藤回答说,
“给我点时间,我去找些资料。”
安藤一脸失望地看着夏言,夏言却只是笑了笑,收拾了那张夸张的大地图就站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夏言趁着没有工作就跑了一趟旅行社,拿一一些国内旅游的资料回来。当他打开门时,就看到安藤躺在沙发上,手里举着一张明信片正翻前翻后地看着。
夏言把资料放在了桌上,刚走到安藤旁边,安藤就坐了起来。波斯猫从沙发边跳了上来,卷缩进安藤的怀里。安藤的手下意识地摸着它的毛发,目光却仍然锁在那张明信片上。
“许漾,你又逃到哪里去了?”
他自言自语地问着,脸上仿佛带着淡淡的笑。
夏言瞟了那张明信片一眼,看建筑物的样子应该是在东南亚一带。
“是许漾寄来的?”
安藤并不否认,他把明信片递给了夏言。明信片上除了地址什么的以外就只有签名而已。
许漾并没有写自己的地址。
当夏言还在看明信片上的风景时,安藤已打电话给了陆明卿。
“明卿,帮我查一下这个邮戳是从哪里寄出去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有停顿,隔了几秒钟之后才回答说,
“是许漾又寄明信片来了?”
安藤应了声“恩”。
“安藤,不要去找他了,他走了还要寄这种东西给你,又故意不写地址,你不觉得他很卑鄙吗?”
“我等一下扫描到电脑里之后传给你,要尽快。”
安藤用哄孩子般的口吻说完了这句后,就挂上了电话。
夏言看着安藤小心地把明信片扫描到电脑之后,放在了书房的第二个抽屉。除了影碟和书之外,夏言从来没有打开过其他的柜子和抽屉,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里面竟然放了一叠的明信片。
没多久,安藤的手机就响了,打电话来的是陆明卿。安藤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下意识地翻着那数十张的明信片。挂上电话之后,安藤立马就打电话叫小陈买了去泰国的机票。
看着安藤这样有条不絮地一步一步准备好了一切,夏言不禁想到,恐怕之前每一次收到许漾的明信片安藤都是这样放下手头上的事立马赶去找他。
安藤只带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就匆忙地离开了,从收到明信片到上飞机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走之前,他把收到的明信片小心地放在了抽屉里,那神情和动作竟像是带着几分神圣的意味。这让夏言不禁好奇,许漾对安藤来说究竟是什么。
安藤走了之后,夏言依旧是只要一空闲就窝在书房里看影碟。从第二十多卷开始陆续会有塞尚的出没,或许是被镜头拍到了几个侧面,又或许是那个拍摄的人。他会出现在安藤和许漾的镜头里,但却仿佛只是个影子,总也无法露出正脸。安藤把那张大地图挂在了电视机的上方,夏言只要略一抬头就会看到。只是无论那张地图有多么夸张,却还是及不上满屋子的许漾的照片。那枚硬币被安藤放在了电视机上面,夏言正要换带子的时候,无意中瞟到了一眼。他不由地一笑,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才又放回去。
放明信片的抽屉没有上锁,安藤也从未介意过夏言看到这些东西。夏言闲来无事的时候把一张张明信片排列整齐摊在地上,等到他把所有的东西铺好之后才发现这样的行为和安藤铺地图有什么区别。夏言笑了笑,又把那堆东西一一整理好。从明信片上的风景来看,许漾的确去了不少地方,而前后两张之间的时间差距也并不稳定。有时候是一年两张,有时候半年就会有三张,夏言完全能想象到安藤为了这些东西跑过了多少地方。当夏言看到最后一张时,他不由地又把背面的字重新看了一遍。蓝色的水笔写出来的字四周有一点点糊掉的痕迹,但是明信片本身却没有任何的水迹。夏言不由地一笑,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很特别的可能性。
正当夏言刚把明信片放回抽屉之后,楼下的门铃响了。在他下楼开门之前,他并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塞尚。
塞尚一进门就换了拖鞋悠哉地坐在了沙发上。
“咖啡,一勺糖。”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夏言礼貌地笑了笑,走进了厨房。当他出来的时候端着的却是一杯红茶。塞尚饶有趣味地看了夏言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旅行计划被打断了?真不凑巧。”
塞尚随手拿了一份桌上的旅游资料,笑吟吟地看向夏言。
夏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问道,
“明信片其实是你叫人寄的吧?”
塞尚脸上未变,目光却一颤。
纯白的猫依靠在沙发的边缘卷缩着,夏言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边抚摩着它的毛发一边说道,
“其实从一开始那些明信片就不是许漾寄的对吧?是他交到你的手中,让你一次次寄给安藤。”

夏言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叙述着一件很普通的事而已,口吻中又带着几分自问自答的意味。
“许漾现在会在哪里?也许他是病了,也许他是躲起来了。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夏言的目光直视着塞尚,塞尚依旧是神情自若地保持着笑意,只是当他听到这句话时的一刹那,目光一冷,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夏言淡淡地笑了,他说,
“看来我运气很不错,竟然猜对了。”
塞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红茶里带着几分涩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已恢复了原先的神情。
“夏言,你以为你跟着安藤就能红?姚依是女生,和你不一样。”
夏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等着塞尚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帮你铺一条更好的路,只要你从安藤身边消失。”
夏言扑哧地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回答说,
“消失?就跟许漾一样吗?还真是老套呢,塞尚。你开的条件的确很不错,不过很抱歉,我想要的只有安藤能给。”
夏言说完,故意低下头去看怀里的猫,躲过了塞尚凌厉的目光。
塞尚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让夏言感到奇怪。那天在咖啡厅里,塞尚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那么多从前的事,不光是在刻意地提醒安藤许漾的存在,同时也在让夏言知道安藤和许漾之间的纠葛不是他能踏入的。塞尚想让夏言知难而退,只是当时夏言的反应就让他很失望,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其实真要运气那么好,要猜对并不容易。但,只是怀疑的话也并不难。塞尚,蓝色水笔写出来的字时间久了是会糊的。”
塞尚并不吃惊,他从容地回答说,
“不错,但这是许漾的习惯了,忽然一改反而会让安藤怀疑。不过这么一点点的痕迹,安藤自己怎么可能会发现?”
夏言坦率地说道,
“是的,如果我是他,我也不可能会注意到。”
再聪明的人都会有忽略到细节的时候,更何况安藤对许漾的执着深得让人害怕。
塞尚别有意味地看着夏言,他笑着问道,
“你难道不好奇许漾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手里会有他亲手写的这么多明信片?”
夏言毫不避讳地承认说,
“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好奇。”
塞尚得意一笑,又喝了口红茶,这一次他并没有皱眉头。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夏言,你不让我满意,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夏言怀里的猫喵喵的叫了两声,像是伸了个懒腰一样动了几下才又往里头蹭近一些。夏言看到塞尚的杯子空了,便笑着问道,
“红茶好喝吗?或者你还是想喝咖啡?”
塞尚凝神看着夏言,过了一会儿,他才笑了笑,回答道,
“咖啡吧,我还是喝不惯红茶。”
夏言轻柔地捏了捏小猫的耳朵,忽而一笑,说道,
“可是,安藤喜欢喝的是红茶。”
塞尚临走
塞尚临走之前时,夏言饶有兴趣地问他,
“你不怕我把许漾的事情告诉安藤?”
塞尚闻言,佯作不解地问道,
“我有说过什么吗?我好象只是问你想不想知道许漾发生了什么事而已吧。”
夏言看着塞尚一脸装傻的表情,不由地笑了。即使在夏言看来,塞尚之前的眼神已经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正如塞尚所说,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承认过。
夏言佯作抱歉地笑了笑,他说道,
“不错,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夏言和姚依之前拍摄的照片在杂志上刊登后效果很不错,这一次陆明卿依旧打出了一加一的招牌。能在知名杂志上露脸,对夏言来说也是非常好的工作机会。
夏言到达拍摄地的时候姚依和陆明卿还没有到,刚才在路上陆明卿就打电话来说会迟一些。化妆师造型师都是跟着陆明卿的,姚依没有出现其他人也不会跑来料理夏言。
陆明卿带着姚依走进化妆室时,他手里正在接着电话。他一边赔笑着应付电话里的人,一边让姚依他们先进去,而他自己则是站在门口打完了电话才走进来。
陆明卿坐在了夏言旁边的位置,笑吟吟地问他说,
“塞尚去找过你了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夏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别有意味地笑着说道,
“你消息还真灵通。”
陆明卿并不否认,他坦言道,
“正好一个记者朋友跟塞尚的时候看到他进了公寓大楼,不过媒体不知道安藤住在里面。”
即使夏言没有回答前面那个问题,陆明卿多少也猜得到塞尚是为了什么目的去的。
“你不用理睬他。他以前就眼巴巴地缠着许漾,现在一扯上安藤的事又奇奇怪怪的。”
夏言听到陆明卿的话,想起之前两次碰到塞尚是的情景也忍不住笑了。
“你和塞尚也很熟?”
陆明卿正翻着服装师送来的几套衣服,要从里面选出几套来拍摄。
“不熟,以前去找安藤的时候碰过几次面,后来也只有工作上的接触。”
陆明卿看到另一个化妆师有了空闲,就吩咐他赶紧过来帮夏言上妆。
“和塞尚这个人说话,他还没开口你就得把他镇下去。”
陆明卿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问夏言说,
“对了,你真不怕安藤这一次会找到许漾?”
未等夏言回答,陆明卿的电话又响起来了,他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
陆明卿嘴里说着好话,脸上赔着笑。他一挂上电话,顿时就沉下了脸。
陆明卿这时候心里正气恼,不吐不快。刚巧看到夏言略有诧异地看向他,逮着他便发泄道,
“真他妈的麻烦,还记得上次杀青酒那个拼命拱姚依喝酒的投资人吧。”
话刚说到这里,夏言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是吃饭的事?上次安藤跟我说了。”
陆明卿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知道。不然我对着你说干吗。”
夏言想想也是,要不是陆明卿早就知道安藤接电话时他就在旁边,也不会对着他发泄这种麻烦事。
“还是推不掉吗?”
夏言瞟了姚依一眼,问陆明卿说。
陆明卿眉头紧锁,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
“大老板后台硬,能不得罪就尽量省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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