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错之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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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密本想跟申诚解释,但眼见他抱呈颉的尸体去了四律总堂,大门一关,续密在四律总堂外守到了半夜不敢踏进一步,四律堂里也没一个人出来招呼他,心想不能如此被动地耗着,总该有机会说清这个误会,或许从申谋这边下手会容易一些,毕竟他是申诚的亲弟弟,直到后半夜两点多,也没什么信心再等下去了,就回了寝室,发现只有续宁在,“喂,申谋呢?”
“哥,你倒霉了!”续宁抬头瞄了一眼续密,“印堂发黑,双眼无神。”伸手在续密太阳**边打了个响指,“发生什么事情,说来听听,看看我有没有啥法子。”
“别捣乱,申谋呢?”遇到这事情,除了申谋外,续密谁也不想说,包括续宁在内,“他回家了还是在应天法门?”
“看看看,你现在阵脚已经乱了,这点事情还要问我,我说呢,你不如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没准我也能帮你,好歹也先稳稳神儿。”续宁倒了杯水递给续密,“哥,不是我说你,就算天塌下来也用不着慌嘛”
续密拽了把椅子坐下,缓了缓,一点点喝完水,越想反倒越乱,索性就把事情全都跟续宁抖搂了出来,从四律抓了图门御都开始直到自己背的这黑锅,“我都说完了,你认为这事情怎么办?”
“嗯……”续宁拖着长音,“图门御都这个人不简单,他根本就不想要什么韩攸,只不过找了挑衅的借口一雪前耻,估计这事情还没完,他先要给公羊老大点儿颜色看看,然后的目标应该是四律。”
“为什么这么说?”续密从未想到这个层面,本以为图门御都真的是为了韩攸起事,“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暗羽手,能掀起多大风浪?”
“掀不起风浪,掀起房顶就够受的了。”续宁双手一扯,出现一串紫玉佛珠钩在两个拇指上,反手一转,佛珠成了个∞形,双手同时一珠珠捻着,嘴里低声默念着多罗宝经,五六分后抬头瞅着续密,“结铃还需系铃人,是图门御都杀的就的让他跟申诚解释,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
“他给我扣的黑锅怎么可能再背回去?”续密扇扇手,“算了算了,我找申谋,看他有什么办法没。”
“你不信我就算了,一个姓楚的人带他回应天法门堂了。”续宁微微一笑,“小心别一错再错啊!”
“研究你那个阿弥陀佛吧!”续密抽出董狐笔随意在身上点了几笔,浑身渐渐变得透明,转眼出现在应天法门堂的大厅里,四下一看没半个人影,又不敢高喊,一时间懵住了,双手搓着不知道如何进退,正在两难时荀因健从内堂走了进来,“续密,跟我来!”
“哦!”续密跟着荀因健走进关休的屋里,迈入梵音结界,看到关休、韩攸、申谋、楚洛水、续恒越和邹迁都在,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韩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刚回来没多长时间,我在四律牢里偷出来个神仙——八公雷被。”韩攸指着雷被笑着说,“我们正商量怎么安置他,还有,怎么搞定姓朱的那边。”
续密这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管他雷被是何方神圣,使劲甩了甩双手,“现在神仙也帮不了我了,图门御都给我设了个套儿……”
“公羊呈颉死了?”邹迁还没等说完就腾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语气莫名地兴奋“终于……”还没等说完,就被续恒越扯坐下来,“你坐下,这么喜欢看死人,去坟场看更啊?”
“你怎么知道呈颉死了?”续密惊诧地看着邹迁,“你还知道什么?”
邹迁吐吐舌头,看了看申谋,又瞅瞅恒越,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公羊呈颉活不长久。”
“你!”续密知道他准是还有什么藏着没说的,却不好追问,只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说完长长地松了口气,“你们看,我该怎么办?续宁说非得图门御都自己去跟申诚承认不可,怎么可能呢?”
“这件事嘛,依我看……就算了。”续恒越低着头,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图门御都要栽赃陷害你也没辙,你这样解释来解释去只能越描越黑。”他想到二十五年后续家人还是不能进公羊家门,保准是因为这个事情,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不如暂时就这么算了。
“我大哥会鬼念,也许还能救活。”申谋不希望呈颉就这么死了,这小侄子机灵得很,就这么魂飞魄散着实可惜。
“鬼念没用。”图门清冷冷地说,“鬼念度人要求三魂七魄俱全,扯魂线一断三魂就破了,而且呈颉不到七岁,魂魄不定,度不回来。”
“叫我说呢,不论承不承认是你杀了那个谁,你都中了那个谁的计。”雷被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两条腿,他光注意听“故事”梗概,反倒没记住这“主人公”的名字,“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时间解决一切,不否认也不承认,悬着吧。”
“八公说的也未尝不可,就这么定了。”图门清随手拍了下桌子, “看申诚那边的反应,这事情也不要再跟其他人说,有什么情况我会让荀因健直接通知你。你还有别的事情没?”
“没,没其他事情了。”续密心想既然这些人是从以后来到这里的,想必是知道些未来的发展才出此守株待兔之计,事已至此真就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这才主意到雷被,“八公雷,你这次出来要不要见一见敖少公?”

“对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他这个老不死的了。”雷被连连点头,“他还在封策镇?”
“敖少公?”小迁声音提高了八度,“敖尟(xian,三声,鲜的显音繁体字之一)敖少公?”
“敖尟是谁?”其他在场的人也不知道邹迁莫名其妙激动个什么劲儿,楚洛水跟续恒越相互看看,摇摇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敖尟跟敖广是什么关系?”洛水能想出姓敖的也就是那东海龙王。
“据说是有关系。”小迁笃定地点点头,朝图门清抬抬下巴,“嘿,记得那本《咒文行》吧?里面有一节《少咒》。”
“《少咒》是讲三十三命咒的。”韩攸读过图门清的《咒文行》,发现其中多数的咒已经破解了,那书也没多大意义去深研究,“说正题,到底那个敖尟是谁?”
“别着急,听我说。”邹迁头一次发现竟然还有自己知道而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真是千年难遇,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讲起来,“看来你读得不仔细啊,其歌说过书读百遍其意自现。”
“那句话不是其歌说的。”
“不管谁说的,反正是其歌跟我说的,就是因为你们文言文好,所以差不多看懂了就不……”
“快点,少罗嗦,简单点,别卖关子。”续恒越知道他好不容易有个讲课的机会,总要好好显摆显摆。“再不说,我们就问续密了。”
续密摆摆手,“我也不知道敖尟是谁,只是督审监有个记史薄,里面记过八公雷被会敖少公,会了几次记不清了。”
“好了好了,听我说,大不了我简单点说。”邹迁双手压了压,“《少咒》既然是讲命咒的为什么不叫《命咒》?在《少咒》开篇有一句话,‘闻少命久’,多数句读成‘闻,少命久’,意思译成‘传说,少咒延长寿命。’其实是传抄时产生的谬误,应该是‘闻尟,命久’,意思是,‘传说尟,长寿命’,尟就是左面一个是右面一个少,这里的尟指的就是敖尟,敖少公是后来对他的尊称,因为据说他是同辈中最小的。根据我的考察推断敖尟应该是西海龙王敖润的曾孙,《咒文行》是东周末年成书,当时命咒已借用敖尟之语,这个就说明当时敖尟在用命咒方面已经是公认的集大成者。”
“好家伙,那这敖少公得多大岁数啊?”续恒越掐指算起来,如果跟龙王有关,起码得从商末周初开始。
“没岁数!”雷被嘻笑着比了个拳头晃了两晃,“我是不老之身,他是不死之命,所以我只有十岁到四十岁的年龄,他那,就是没岁数,还在封策镇就好,我找他也容易,你们先忙,我去给那个老家伙个惊喜。”说着拍了一下掌,唰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哎。”小迁使劲捶了下桌子,“这老头子咋这么急,说走就走,我还想去看看敖少公长什么模样呐。”
“算了,没人见过敖少公的样子。”续密默默地说,“以前只有历任的督审监知道他在世而已,现在也就多了你们几个,谁也没见过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样的世外高人其实还是少认识为妙。”
“嗯,是的。”续恒越点了点头,“认识他们都是麻烦,我现在担心的是八公,他这么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万一被朱云取撞到了,估计老命也得交代。”
“他可是神仙啊!”小迁可不相信雷被能活上千年还能保不住那条命,“他可比咱们见多识广,你担心他?他比咱们活得自在多了。”
“他只是能不老,不是能不死。”荀因健一语道破,“他要是真不怕死,就不呆在四律牢了,像敖少公那样在封策镇岂不消遥自在。”
“你们都说封策镇,到底那是什么地方?”邹迁记得巡山时,宋织说过章寒冰在封策镇公干,否则他们不会那么早就识破韩复的诡计。
“如果以你现在的水平进封策镇,那里是地狱;以八公的水平,也不用那么高,以洛水的水平吧,那里就是天堂。”续恒越指指地又指指天,“以我的水平嘛,跟在学堂里差不多,总之,是个高人退休养老的好地方。”
“跟四明极比呢?”听续恒越这么一说,邹迁好奇极了,跃跃欲试地探着脖子问,“比四明极刺激还是比四明极危险?”
“说不上危险,也谈不上刺激。”楚洛水拍拍小迁的肩膀,“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就是了。”
“哪都别去了!”只见姜时突然闯入结界之中,结界迅速裹住他的身体,姜时捻出一支青翎从上至下划开结界,大步走了出来,“哥们们,个孙子犯事儿了!”
“嗯?”
“图门御都把朱云取绑了,就在大厅!”姜时吸了吸鼻子,眉头紧皱,“图门功都也在厅里等着。”
“妈的,就没消停的时候。”续恒越咒骂了一句,“我可不是神仙,这儿都熬到天亮了,看看都快六点了。”点了点腕上的表,“我要回去睡觉了,这摊子烂事儿你们自己处理!”恒越知道这交结注定是发生了,只能希望牵扯进去的人越少越好,“洛水,你也回去吧!还有你俩,申谋,邹迁,都回去睡觉,三法门的事情他们自己搞定。”
“我不用睡觉!”邹迁一听御都捉了朱云取就想去看看热闹,见续哥狠狠瞪了他一眼,顿时软了下来,嘟嘟囔囔地应承,“那,那不睡觉,我回屋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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