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双生非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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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为霜后天就要升入阴阳学堂了,跟为露一期,但是这几天的她一点都不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惆怅。
一个星期前,她单独找过宋织,说了困扰她十多年的事情……
“你叫我出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宋织眨眨眼,一副很好奇的八婆表情,对于秘密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为霜显得很紧张,“我告诉你,只想给个主意,我想了好久,瞒了十多年,估计升入阴阳学堂就没办法隐瞒下去了。”
“为什么?到底怎么了?”宋织更加好奇起来,为霜这种性格可不想能隐瞒大事情的人,十多年日子可不算少啊。
为霜念了一句显诀,一束束金黄色的光芒环绕着她,光束中闪烁着星星点点,渐渐光束越来越少,越来越黯淡下去,宋织面前出现一张陌生的脸。
“这就是你要隐瞒的?”宋织表情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给为霜指一条什么方向的路,这张陌生的脸给她的落差着实有点大。
“我和为露是双胞胎,但长相差很多,你看到了,其实我的脸是这样的,除了脸形,我跟为露一点都不像,她才是真正的美女,我是冒牌的,皮肤不是那么白而是这么黑。”为霜指着自己的脸,“不是大大的杏仁眼而是单眼皮小眼睛,这么低的鼻子,还有厚嘴唇,这才是真正的我。”为霜说着说着语气越发激动起来,“小时候是爷爷用饰诀帮我瞒着,等我会用诀以后,我自己瞒着,这一瞒就瞒了十多年,除了爷爷和我爸妈,谁都不知道,连为露都不知道。”
“说实话,的确不如以前那么好看,但也不能说难看,只能说是很一般,很一般。”宋织断定为霜以前那一点点高傲是源于这深深的自卑。“你一直用饰诀好了,为什么说隐瞒不下去了呢?”
“我觉得我不可能进刑家了。”为霜说得很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挤出来。
“这又是为什么?”宋织认为这太不可能了,为霜是标准的刑家苗子,她不进刑家实在是太可惜,而且她家里还是刑家世家,没理由把她拒之门外。“你是道听途说的吧,不会,不会的。”
“为露会进刑家,我要进佛家。”为霜的眼泪不停打转,有一滴顺着面颊滑了下来,映着光一闪闪地。“其实我第一次上《寻行》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我以为可以挽回。”
“《寻行》?”宋织回忆着她上的《寻行》,她看见了一群被绳索牵者的冤魂向她诉苦,还莫名其妙挨了一下黑白无常的招魂棍,也许这注定了她短命的一生。“你遇到什么了?”
“我遇到了骑着谛听的地藏王菩萨,他说谛听听出了我以后要进佛家,当时我不信,结果前两天,我爸给我们来了一个电话,说家里人决定要为露进刑家,我进佛家。”佛家两个字一出,为霜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泪水顺势涌了出来,不住地抽涕也忍不回去。
“为什么非要听家里的话,你自己选择不可以么?”宋织试探地说,毕竟她遇到的是地藏王菩萨,有这种佛性的人极少,可以说万分之一都难碰到,就算她家里人不让她进佛家,照规矩阴阳学堂也会直接把她弄进佛家的。

“说过了,他们说如果我不进佛家,就要我退学。”为霜哽咽着说,“我昨天去了一趟刑家的办公室,结果他们说我已经被佛家收录了不能申请进刑家。”
“就猜到一准这样,你遇到菩萨就没得逃,据刑家统计,从唐初到清末,阴阳学堂升学前以各种形式遇到各类菩萨的应该只有十二人,其中只有一个人遇到过地藏王菩萨。”宋织一边说竟然笑了起来,“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要出家。”
“谁?”为霜抹抹眼泪,抬起头看着宋织。
“李修缘,这名字如雷贯耳吧。”宋织笑得颤起来。“那时候阴阳学堂的佛家可是严得很,进佛家必出家,不过你应该不用怕这个,现在佛家也不用非出家不可,你当外香生嘛。”
佛家学员从明末开始逐渐分化成两个“派别”,一派是遵循传统,出家为僧为尼,身心向佛;另一派不出家不信佛连居士都不当,只是单纯研究佛家学术,被传统佛家学员称作外香生。得了外号的外香生就也给传统学生起了个别名,叫拜香生,两派虽然从未产生过任何纷争,但中间不免有些芥蒂。
“外香生也好,拜香生也罢。”为霜抽了抽鼻子,“我进了佛家,按戒律规定,就只能这副脸见人了,我,我,我很担心,担心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这……”宋织也有点为难,毕竟外香生有些戒律也是要遵守的,单单佛教戒律就有沙弥戒、比丘戒、菩萨戒、居士戒等等加上佛家自修戒律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佛家自修戒前三戒嗔、妄、盗是每个佛家学生都要遵守的,而为霜这种情况正是犯了妄戒。宋织伸出手比划着说,“看来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就这么原原本本进佛家,另一条就是你漂漂亮亮离开阴阳学堂,你选哪一条?”两根手指在为霜面前摇了摇,“这两条都不好走,不过你必须作出选择。”
“我不想退学。”为霜笃定地说,声音却小得很。
“那你只能选择第一条路了。”宋织摸了摸为霜的头,看她这么可怜,觉得这条路的确有些残忍,“这样吧,尽可能混过去,一切捱到进了佛家再说。”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进佛家啊。”为霜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她从小就认为自己注定是要进刑家的,也一直向这个方向发展,刑家是她的一个理想,现在刑家却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还带走了为露那张漂亮的脸。为霜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点虚荣,她甚至有时嫉妒为露可以那么幸运地漂亮,可以那么幸运地进刑家,可以那么幸运地拥有她想拥有的东西,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留给自己的。“到底什么是我还能留下的?”
“喂!你俩竟然私自集会,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让我们逮个正着吧!”背后传来其歌的声音,为霜刚要擦去眼泪使用饰诀,其歌的脸已经面对面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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