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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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无瑕五人这番攻势发动的极其突然,配合的又极其默契,一出手便将王雄飞和赵铁山两人逼入绝境,但陈文志与一黑一白两条人影的出手也毫不逊色,不仅速度奇快,而且也甚是默契,出手间便击杀两个蒙面人,击退颜无瑕,救了王雄飞与赵铁山两人正因如此,才使得这番变化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快的令人难以置信,也幸亏是如此,否则王雄飞与赵铁山焉能同时脱险?
周围凝神观战的龙威镖局诸人发现王雄飞和赵铁山身陷危境,均是面色大变,脱口惊呼,但呼声刚刚出口,场中变故突生,只见人影电闪,兔起鹘落间,那两个偷袭的蒙面人已横尸当场,王雄飞与赵铁山已转危为安,反应快的人纷纷掩口不迭,而反应慢的人却是呼声未绝嘴巴陡然再次张大,下巴几欲触地。
突然失了对手的东方亮与华赤真两人心中正惊疑间,陡然看到王雄飞和赵铁山同时身陷险境,顿时目眦欲裂,明知以自己的武功抢救已是不及,但却还是奋力出手,做最后的努力。不料就在身形欲动之际,却发现王雄飞与赵铁山已经脱离险境,以两人目力竟丝毫未看清其中变化,因此一时间嗔目结舌,呆立原地,均心中暗道:“颜无瑕五人这番攻势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但这几位出手救人怎么也像是事先商量过的?出手救人,刻不容缓,哪里还有时间商量?莫非这几位早已料到颜无瑕五人会如此做?那也太玄了吧!”
其实,陈文志和另外两人当然不可能商量,之所以配合这么默契,却是与他们所在的位置有关。黑影是从南面屋顶上扑下,而那处距王雄飞最近。当时王雄飞与赵铁山已处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黑影若救赵铁山已是不及,因此他只有选择救离自己最近的王雄飞,这样至少能救得一人,否则只怕两人均难以救到;而白影的情况与黑影相似,她是从西面屋顶上飞下,自然选择救离自己最近的赵铁山,不过她怎么说也没有陈文志距赵铁山近,因此从屋顶飞下时陈文志已经出手,所以她才配合陈文志一剑将颜无瑕震退。正因为位置不同方造就了如此默契、如此完美的配合,从而达到如此震撼的效果,以至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呆住。
但赵铁山却不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未曾注意到场中的其他变化,因为他在飞退之中看到陈文志的双拳对上了蒙面人的双掌后,目光便再也没有移开过,其中满含焦急之色,啸月真气中寒毒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所以他甚是为陈文志担心。
赵铁山很想扑过去助陈文志一臂之力,但他此次后退乃是全力施为,退势岂是说停便能停下的?不过心中着急之下,赵铁山也顾不了许多,强行运转真气,力灌双腿,暗喝一声,后退的身形倏地顿住,宛如一根钉子般钉在地上,用力之大,双脚几已陷入地中,同时他只觉得内腑激荡,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要知道赵铁山在全力后退中强行停下身形,便如高速飞掠中陡然撞上一堵坚实的墙壁般,其反震力何等强大,他焉有不受伤之理?
不过赵铁山却将涌到嘴中的鲜血又强行咽下,他宁愿伤势加重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受伤,尤其是怕陈文志看到而为之担心。但就在他强行停下身形的刹那工夫,陈文志与蒙面人一触即分,蒙面人喷血倒地,陈文志已闪电般转过身去。
赵铁山心中焦急更甚,身形一顿便前掠而出,到了陈文志近前,急道:“文志,你怎么样,有未感到不适?”
陈文志此时却也已呆住,但并非因为场中变化,而是他看清了那一剑震退颜无瑕的白影之模样,心中不禁一震,“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他年纪虽不大,但却并非没有见过女人,在潭州三年的游童生活,什么富家千金,官宦小姐,乃至勾栏烟花之地令众多男人趋之若鹜的头牌、红阿姑之流他见过许多,但纯以相貌论,比之眼前女子便差的不足以道里计,何况此女那绝美的容貌在其身上那股动人的清冷气质衬托下更非似凡俗之人,远非那些女人可比,因此尽管陈文志自听了孙国峰的话后更是时刻注意保持自己的面部表情,此时也不禁有些失神。
这条突然出现的白影正是那位白衣少女,此时她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布衣却难掩其丰神俊朗的英挺少年,对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视若未见,心中诧异的想道:“我修炼的冷月诀至阴至寒,自是不惧啸月真气中蕴藏的寒毒,但此人修炼的却又是何种内功心法,为何硬接了那蒙面人蕴含啸月真气的一掌竟安然无恙?莫非他的内力远在那蒙面人之上?但观蒙面人的模样,应是啸月宗八大护法之一的易护法,内力颇为深厚,而此人却是年纪甚轻,怎可能拥有如此之高的内力?”那蒙面人与陈文志硬拼一招,一口鲜血喷出将脸上面巾冲掉,露出真面目,因此白衣少女方能知晓他的身份。
就在白衣少女暗暗惊疑间,赵铁山的话已出口。陈文志一震回神,想到自己竟因一个少女的容貌而心神失守,况且如此盯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也颇为不雅,顿时觉得脸上发烧,心中暗道惭愧,忙转向赵铁山应道:“大哥,我没事。”
赵铁山脸上焦急之色丝毫未减,连声道:“文志,啸月真气携带的寒毒极其霸道,只要有一丝入体,发作时便能让人痛不欲生,你千万不可大意,依我看,你还是立即静坐运功,仔细查探一番,若是发现寒毒,便趁其尚未发作时将之驱除,大哥给你护法。”其实赵铁山口中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几已认定陈文志中了寒毒。
看到赵铁山如此着急的模样,陈文志心中有些感动,不过他心里清楚凭自己至刚至阳的烈阳真气根本不会容寒毒存在,因此淡淡一笑,便欲张口安慰赵铁山,倏地心中一动,抬头向屋顶望去。
西边空荡的屋顶上人影闪处,已多出一个手持青竹杖的英俊青年,正是“浪子”盛一凡。
站在屋顶上,盛一凡一眼便看到下方天井正中持枪而立的陆天涯以及他身前不远处仰躺于地的颜江,注意到颜江咽喉上的血洞,心中大震,“陆天涯竟能击杀‘夺魂无常’颜江,还是在有伤的情况下?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看来我真是太小瞧他了!不知他有未施展‘千里一线’枪法。”想到“千里一线,生死立判”的威名,不禁暗恨自己来的晚了点,否则也许就能看到那传说中的枪法究竟厉害至何种地步。
念头转动间,盛一凡目光流转,打量场中,忽然发现那持剑而立的白衣少女,眼睛猛的一亮,张口便欲招呼,倏地屋顶上,距他不远处,又多出一个人,一身白衣,手提阔剑,却是长孙云彪。
长孙云彪甫一现身,并未望向场中,而是看着盛一凡笑道:“盛兄,你自称浪子,可消息竟如此灵通,令云彪大为佩服!”

到嘴边的话被打断,又听到长孙云彪这番明赞实讽之言,盛一凡心中极为不爽,因此面色一冷,便要反唇相讥,不料对面屋顶上人影闪动间,多出两个人来,一个提着亮银盘龙棍,一个身背双锏,正是莫氏兄弟。两人身形尚未站稳,南边屋顶上也多出一人,眉清目秀,身着淡绿色衣衫,却是皇甫飞鹤。
三人的出现将盛一凡将要出口的话语再次打断。再看盛一凡,干脆将嘴巴紧紧闭上,似是再不打算说话。
看到先后出现的五人,陈文志暗道:“那个满脸傲气的公孙玉麟竟然未至,看来先前他受伤确是不轻。”
此时陆天涯早已回过神来,原本他看清突然出手相助的三人模样,正要开口向白衣少女道谢,这接踵而至的五人却也将他到嘴边的话打断。
虽已猜到这五人突然至此的目的,但陆天涯仍担心他们之中会有人落井下石,因此边凝神戒备,边道:“五位去而复返,不知何意?”
龙威镖局众人此时也均已回过神来,纷纷盯着突然出现的五人,皆是满脸戒备之色。
但就在龙威镖局诸人的注意力被突然出现的盛一凡等五人吸引、五人尚未回答陆天涯之言时,被白衣少女一剑震退后便一直默然而立的颜无瑕与那个似乎被当时突然变化的场面吓呆了的手腕被洞穿的蒙面人蓦地同时腾身而起,掠向北边屋顶。
原来颜无瑕在驱除入体的冷月真气后发现场中变化,心中不禁一凉,同时萌生退意。颜江已死,今晚再难成事,她心中虽悲伤,但却也明白此时不是时候,若不能及时脱身,恐怕今晚来的五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因此便不动声色的传音给受伤的蒙面人,恰在这时,盛一凡等五人突然出现,吸引了龙威镖局众人的注意。机会从天而降,颜无瑕自然不会让其白白溜走,于是暗中招呼一声受伤的蒙面人立即趁机逃走。他们本打算分头逃走,但此刻东面、西面和南面屋顶上都有人,因此不敢冒险,只有一起选择北边屋顶。
发现两人欲逃,陆天涯却怕给盛一凡等五人可趁之机,因此并未追赶。而龙威镖局的其他人即使想追,也是有心无力。但那手持判官笔的黑影却大喝道:“堂堂龙威镖局,岂能容尔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大喝声中,人已疾掠而起,双笔凌空疾点,嗤嗤有声。
颜无瑕在观察场中变化时便已看到黑影,且已认出他是谁,此时焉能不防备他出手?感觉着身后传来的极其轻微的破风声,颜无瑕空中娇躯突然前扑,整个身体几与地面呈平行之势,恰好躲过几道劲气,同时双手直直向前探出,堪堪搭上前方屋檐,手指用力,身体倒翻而起,已落在屋顶,更不停留,双脚一点瓦面,身形再次掠起,疾快的没入黑暗中。
而那个受伤的蒙面人做出的却是和颜无瑕同样的躲避动作。因为身在空中闪躲不便,这等无形劲气又不易抵挡,况且又是急于逃走,这样的动作最是有效。但这个蒙面人因伤势影响,身法比颜无瑕慢了一丝,身体扑下,双手却未够到屋檐,心中大惊时,身体已向下坠落,此时劲气又至。
蒙面人惊恐欲绝,身体全力向一侧翻转,躲过两道劲气。不过劲气却有八道之多,因此其中六道结结实实的射在蒙面人身上。
蒙面人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旋转之势未停的身体带起一圈圈血花重重砸在地上。惨叫戛然而止,蒙面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抽搐几下便再无动静,却是死了。
此时,远处黑暗中忽然传来颜无瑕怨毒的声音:“陆天涯,左穆恒,我啸月宗定要将你二人碎尸万段,让龙威镖局鸡犬不留!”声音疏忽间便已远去,想是其见到蒙面人死去才真正离开。
陆天涯击杀颜江后便知与啸月宗已结下不解之仇,因此此时闻言,神情丝毫未变,黑影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而龙威镖局的其他人听到鸡犬不留之言,脸上都不禁变了颜色,啸月宗可是堪与江湖三大世家比肩的大门派,他们龙威镖局虽是天下第一镖局,只怕也难以与之抗衡。
盛一凡等五人的注意力差不多都在白衣少女身上,因此并未怎么在意那个黑影,乍听到他出手时说的那句话,五人心中极为不满,这话何尝不是说与他们听的?但看到他出手以及听到“左穆恒”三个字,五人心中只有惊意再无其他。“铁面判官”左穆恒的大名他们岂能不知?此时他们本就是擅闯龙威镖局,若再得罪于他,以他刚正的性格,才不会顾忌你是什么身份,说不定立即便会出手,而五人对他的凌空打功夫却颇为忌惮,因此哪里还敢有不满之意?即使有,此时也不敢流露出来。
这时,白衣少女突然对着陆天涯和黑影抱拳道:“陆总镖头,左叔叔,既然此间事了,雪雅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话音一落,未等两人回话,还剑入鞘,飘飞而起,落在北边屋顶,再一闪身,便已消失不见。
听着如天籁般的柔美声音,陈文志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却只见到白衣少女那曼妙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原来她叫雪雅,看盛一凡等人的表情,她应该就是那位林姑娘了,林雪雅,确是魅力非凡,怪不得能吸引这几个英俊的青年高手,不过她不是为烈阳诀秘籍而来吗,为何就这么走了?”
在陈文志心中疑惑间,盛一凡等五人心中却是一松,同时也有些不是滋味,因为白衣少女林雪雅是从北边屋顶离开的。
看到白衣少女离去,他们五人再无呆下去的兴致,也无呆下去的必要。陆天涯既能击杀颜江,他们自问不是其对手,此刻再加上一个“铁面判官”左穆恒,即使他们有落井下石的想法,却也不敢付诸于行动。看着盛一凡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长孙云彪笑道:“二位总镖头,我等这次擅闯龙威镖局,实是因听到消息说啸月宗欲对贵镖局不利,想略尽绵薄之力,以至失了礼数,不想还是迟来一步,没能帮到什么忙,云彪甚是惭愧。擅闯之过,还请多多包涵!此间既已事了,我等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说完话,一抱拳,当先疾掠而去。
长孙云彪这番话说的颇为客气,即表明了此来的目的,又坦承了擅闯之过,因此黑影左穆恒虽心中不满,却也不便再多言,更不能出手阻拦,只能看着他离去。
莫氏兄弟与皇甫飞鹤也在抱拳谢罪后迅速离去,唯有盛一凡仅是抱了抱拳便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未说话,不说话自然不用怕被人打断。
龙威镖局终于再度恢复平静。
“这一夜还真是漫长啊!”想及这如此不平静的一夜,陈文志颇有些感慨。
此时,东方已现曙光,黑夜终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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