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青衣: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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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善良的心,还有一丝人性,并非是有意要放走仇人的后代的,所以,事后我也就没有告诉宫主。
张堂主看了看他,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也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忏悔的表情,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听了这女子的话,陈堂主忽然转过身去,狠狠地盯着张堂主,长满虬髯的脸上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也无法看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一双凶残的眸子里发着褶褶的光,犹如被诅咒过的蛇。
张堂主像是突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钻入一个事先设好的圈套里似的,赶紧不停地摇头,连连后退了几步。
然后,放下的剑重新举起,指着那女子大叫道:陈堂主,这死丫头在胡说八道,她是想故意扰乱我们的计划,然后,趁机逃走,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挑拨呀,我看我们赶紧将她拿下押解回宫吧。
陈堂主冷冷的“哼”了一下,心里暗暗地道:我杀死的那个婴孩果然是这个小白脸放走的孽种,哼,等到回宫之后再慢慢地跟你算这笔帐。
他的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嘴上却道:哼,死丫头,死到临头了还要血口喷人,张堂主的忠心,咱们心里都是有数的,怎么可能做这种叛逆宫规的事情来呢,
我看你还是赶紧考虑考虑你自己吧,是乖乖地跟咱们回去,还是想让这里成为你的葬身之地呢,不要怪咱们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宋堂主和张堂主同时向前跨了一步,齐声道:宫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我看你还是跟咱们乖乖地回去复命吧。
虽然现在还只是深秋的季节,但是,在这在一刻,空气似乎已经凝结了。
静,无边的静,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在头顶和耳边只有风儿在轻轻地吹,夕阳也已经在远山的那一头,只露出最后一抹淡淡的残红,如血。
几只乌色的老鸦匆匆地穿过高大的胡杨林,在半空中拖着长长的聒噪的音,杀,杀,杀,杀,杀。
只有那些随风而落的叶子还在轻轻地飘,飘得那么悠闲,那么从容,纷纷扬扬的样子就像是春天里的蝶。
也许它也知道,这已经是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展现了,所以,才在这最后的生命里,尽情地展现自己的舞姿,展现自己俏丽的身段。
一旦落在枯燥的地上,它的生命便彻底结束。
它就是要在这瞬间的飘零里,把最肆意,最美丽的舞姿留下来,这一瞬间的美丽,也就成了永恒。
可是,树叶却没有落地,而是落在了李存孝的脸上,落在那张苍白而落寞的脸上,犹如茫茫海中的一只孤舟。
李存孝看着对面的这三个人,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你们这么不讲道理,两条都是死路,还要让别人挑选,那我也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放下你们的兵器,从哪里来的,再乖乖地爬回到哪里去,二是……
过了好久,他才冷冷地将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死。
他的声音坚定而冷酷,就像是在公堂之上,县令老爷扔出生死之签,在宣布杀人要犯的死刑似的。
听到这话,那陈堂主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突然仰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见到一个不自量力的大傻瓜似的。
然后,又用一种带着极其嚣张野蛮的口气冲着李存孝大声道:哼,就凭你这个一脸病态的野小子,也配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你也不支起耳朵到外边打听打听,咱们冥镜宫追魂三龙的威名,如果你再敢口出狂言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堂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凑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在陈堂主听来,宋堂主所说的那些话却像是忽然被什么毒虫野兽给咬到了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然后,看了看李存孝那张苍白的脸,又看了看那柄插在左肋上的黑色铁剑,小声道:不会真的是他吧?
看见插在李存孝左肋处的那把黑色的铁剑,宋堂主像是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而略显落寞的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可怕的人。
然后,在陈堂主的耳边又低声道:怎么不是他,出宫之前,宫主就曾吩咐过,说他已经在江湖中出现了,要咱们小心些,没想到,咱们竟然真的在这里碰到了。
三个人忽然无语了,不知道是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说不出话来,还是在考虑着什么应敌之策。
李存孝冷冷地盯着这三个人,三个人同样冷冷地盯着李存孝,盯着插在他左肋处的那柄乌鞘剑。
而那女子,则一会儿看看李存孝,一会儿又看看那三个人,仿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相互看着不说话。
接下来,开始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杀气。
此刻,似乎连那些恼人的秋风也很识趣地停了下来,不吹起一丝灰尘,不吹起任何人的一丝袂,尽量不去打破这种相互对峙的场面。
甚至连那些已经干枯的树叶也尽量多在枝头上多呆一刻,似乎是想亲眼看一看这场很不容易见到的争斗。
时间仿佛已经在这一瞬间停滞,没有秋风起,没有枯叶落,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了这深秋的无比萧索与凄凉。
在这深秋的凉意里,李存孝那充满倦意的身体,就像是一堵残损的墙,在岁月的侵蚀下,随时都可能倒塌下去。
可是,在这三个人看来,他这堵即将倒塌下去的墙却要比世间的任何的墙都要高大,都要坚固。
即使倒下来,也可能把别人压得粉身碎骨。
而插在他左肋处的那柄乌鞘剑,简直就像是一条藏在这堵墙里面的毒蛇,随时准备着择人而食。
陈堂主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可怕的敌人,可是,却又不想就这样轻易地输掉冥镜宫的威名。
所以,他便使劲揉了一嗓子,咳嗽了一下。
每次感到恐惧或者紧张的时候,他总喜欢用咳嗽来给自己增加勇气的。
他使劲“哼”了一下,尽量拿出平日的威风,大声道:就凭你这个病夫,也敢说出来这样狂妄的话来,咱们有镜宫追魂三龙也不是好惹的。
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夺命青衣吧,听说你喜欢夺别人的命,我看这次还是让别人来夺你的命吧,哈哈哈……
他道这话,李存孝并没有生气,只是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慵懒而落寞的眼神看了他一下,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似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看着自己那只握这黑色铁剑的手。
那只手苍白而冷静,蓝色的血管微微地跳动着。
陈堂主还在挑衅,大声道:江湖中都传闻说,你的这柄剑是追魂的剑,夺命的剑,现在,你敢追我的魂,夺我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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