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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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嘈杂的街市上传来了吵闹声……
"你说什么?这些木炭不行?开什么玩笑!老子卖炭卖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嫌弃我卖的炭。"为首的男人冷笑着,粗壮的身材看来很是吓人。他是城外一个村落里的炭商,名叫柯远,手段之恶劣是声名远播的,一见是生客就绝对会欺瞒,要是对方敢反抗,他就领着众多手下威胁逼迫对方。
如今,那男人又领着手下,运了几辆低劣的木炭来,就要逼着对方拿出银两来买下这些粗炭。
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是一个人身材瘦小,全身肌肤都被以淡蓝色的布料覆盖,头上戴着缝上蓝纱的笠儿的女子,遮住了面目。
"但是,我们真的不能买这木炭,品质太过低劣,烧出的火只怕无法久恒,怕是会影响到铸炉里的温度。"女孩儿解释着,态度很坚持,在说话时会挥动着双手,白皙的双手修长而美丽,纤细且灵巧,手腕上还用绣线系着贴身的小刀。
众人在旁观看着好戏,心中也为这个胆敢与那男人顶撞的人捏了把冷汗。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与柯远,以及那些凶神恶煞似的男人对抗,等会儿怕是会被人痛打呢!
戴着蓝纱笠儿的人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向柯远。"多少银两都无所谓,但家父说了,除非你们送来最顶级的木炭,否则就当这笔生意没发生过,我们可以到另一个村庄买木炭去。"
柯远听了脸色大变,整张脸部扭曲了起来,咬着牙大吼:"想都别想,这方圆十里内,有谁敢不买老子的帐?你以为得罪了我,别间炭商还有胆子卖你任何东西吗?到时你就算送上再多白花花的银两,怕是连木炭渣子都买不到。"他怒气冲冲地说,还瞪大了眼,强调了凶恶的模样。
女孩儿一脸的不耐烦,跺了跺脚。"够了,我可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这头大猩猩鬼吼鬼叫,反王那几车低劣木炭,我们是绝对不会买的。"她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笑这些无知的家伙,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她生来就有着最精准的眼光,一眼就能分辨出木炭的好坏,自小所触摸过的木炭,怕是比这些贩卖木炭为生的男人还多;想哄骗她?哼,再等个八辈子吧!
戴着蓝纱笠儿的人,转身就想离开。
柯远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忽视?这女孩儿竟在众人面前,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他愤怒地大吼了一声。
那声吼叫声传遍了四周,茶棚里的客人们全部挤到了茶棚边缘,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不忍,却也闪烁着期待。他们不忍,以为女孩儿怕是要被人欺凌;他们也期待,知道眼前会有一场纷争,躲在茶棚内观看,就像是隔山观虎斗般,该是安全的。
而茶棚的掌柜则是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已经看呆了的小二。"快些把贵重物品全部收拾干净。"他拿起了算盘就往包袱里放。
"啊?"小二仍是反应不过来,一头雾水。
"啊什么啊?还不快些收拾,等他们闹起来,我这间茶棚只怕要损失惨重!"掌柜骂道,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整理收拾。在这个地方开茶棚,这种闹场的纠纷三天两头就会发生一次,他已经收拾到习以为常了。
肖阳仍坐在角落,不为所动地独自饮着酒,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给我打死这个家伙,看看还有没有敢这么欺瞒我的?哄得我运了几牛车的木炭来,现下又说不买了,我是这么好哄的吗?给我打!往死里头打!"他吼着,还一边挥舞着巨大的拳头,就往那人逼了过来。
一双有着细致肌肤的手,缓慢地撩开签儿前的蓝纱,在蓝色的纱绫之下,竟是一张让所有人呆愣的花容月貌。清澈的双眼宛如一汛秋水,红润的唇尚未开口,曼妙的身子就先盈盈一福。
"请这位大爷原谅先前无礼,奴家来自铸剑谷,这木炭的品质与先前所言实在是不符,而木炭的品质对铸铁的影响太大,我们是真的不能买下这些木炭的。"水灵声音悦耳,伸手拿下蓝纱笠儿,有着温柔的嗓音,以及温和澄澈的双眸。
柯远先是一楞,没有想到躲在蓝纱笠儿之下的,竟是这么一个美人儿!他的怒气消了大半,黑眸却转而充斥着**的光芒,他摸着下巴,撇着嘴笑。
"原来,要买木炭的是这么标致的美人儿,怎么不早说?我还可以带你回我家里,我可是把上好的木炭放在房里呢!"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旁边几个彪形大汉都听出话里的淫秽意思,跟着邪笑起来。
"柯大爷先前也承诺过,此次运来的,会是最好的上等木炭。若眼下这些就是柯大爷口中所言的上等木炭,那么,我也无须上柯大爷那儿叨扰了。"水灵轻叹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来。
今年春季多雨,原本长期供应极佳木炭的几间炭坊,都因春雨的关系,木炭的品质大不如前。购买木炭的事情极为重要,她在无计可施之下,才罔顾爹爹的嘱咐,私下出谷洽商。怎么想得到木炭尚未买成,就近上这些莽夫?
茶棚里的人掀起阵阵耳语,诧异水灵的美貌。
看那娴静纤细的模样,大概是哪户好人家的闺秀,竟然只没人陪着,就到这龙蛇杂处的地方来买木炭,这根本就跟走入狼堆没两样。
在这时,她的四周被那些恶人围住,全都不怀好意地靠上来。
"柯大爷,请自重。"水灵咬着红唇,身躯因为惊慌而轻颤着。她生性善良,而且甚少见到这类歹徒,眼前的情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转头往茶棚望去,却只看到众人看好戏的眼神,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坐在角落的肖阳黑眸一寒,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眼里紧接着迸出万千杀意。被看到的人除了姓柯的留下不肯放掉眼前的肥羊,其他的全跑了。
肖阳高大的身躯站立在亭子之中,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而缠绕在长剑上的红布飘扬在他四周,旁人甚至没有看见,他是何时窜出茶棚的。那只已伸向水灵的手被他手中的长剑给砍下。他黑色的眼眸仍旧没有半分感情,只是略略看向一旁已经被放开的水灵。
水灵被肖阳救了,肖阳送她回铸剑谷。自始至终,肖阳脸上都浮现这那种得意洋洋的笑;那双亮得几乎变白了的大眼睛现出冷静的迟钝的和胜利的满足的神色。只有鹰用利爪撕裂一只落在它爪子里的鸟儿时,才会出现这样的眼神……但是可怜的水灵没有注意到。
肖阳一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打败仇人,他的武功很高,和对方不相上下,但对方却有一把神兵,他多少把剑都毁在那柄‘冰火’上,他一定得要一把好剑,一把能够匹敌‘冰火’的好剑,这样才能报了多年的灭门之仇!他想到水灵是铸剑谷的人,早就听说江湖上有个地方,远离尘世,那里的师傅可以铸出上等好剑。如果他能骗到那个女子,她肯定能帮她铸出足以匹敌‘冰火’的好剑。唇边挂着笑,一抹自己都为曾察觉的笑,一抹久违了的笑,与水灵一同进了铸剑谷。
剑谷的主人蓝海见女儿回来了,忙絮叨了一阵,才看见女儿身旁伟岸的男子,边客气的张罗着,边谢肖阳的救命之恩。肖阳也客气的回应着。突然他跪倒在蓝海的脚下,蓝海觉得不敢当,忙问原因。那抹笑又回到肖阳的脸上,似是阴谋……

“老伯,实不相瞒,在下第一眼看见蓝水灵小姐,便被她深深吸引,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想向蓝老伯提亲,不知道老伯意下如何?”
蓝海见身边的男孩儿器宇不凡,又看她能轻易从恶霸手中救下女儿,虽然是头一次见面,却还是答应了。
“这位小兄弟,实不相瞒,小女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既然先生不嫌弃,小女日后就多靠先生照顾了。”
就这样,一个月后两人完婚了,水灵将父亲所教的倾囊相受给了自己的相公,她很爱肖阳,就像现在,她很怕热,但依然留在肖阳身边,边说边看肖阳铸剑。
铸剑的日子是辛苦的,大量的火焰熔了铁,高热逼出汗水,重复着熔铁与捶打的过程。
他记得蓝海曾经说过的话:最适合剑客本身的刀剑,该由剑客来铸造,铸好后刀剑要以剑客的鲜血开锋。肖阳在火焰旁专注的守候着,期待着能够炼铸出最好的兵器。
他将要对抗的,是那柄无坚不摧的"冰火",只有在铸剑谷,由绝代匠师女儿教导下,他才有可能铸造出最好的刀剑。
水灵先是教导了他关于铸剑的一切,而当他开始真正接触那些工具时,她就退到一旁去,不敢上前打扰。
剑房里有很奇怪的气氛,甚至比她爹爹亲自铸剑时更加骇人。她钜细靡遗地教导了他,但是他的悟性比谷内任何铸剑师都好,如同海绵般大量吸取着知识。
气候炎热,在剑房内的温度更高,她取了干帕子来。只是站在剑房前,激烈的热气就几乎要让她难以呼吸。她好怕热,而他偏偏又像是着了魔似地一头栽进铸剑的工作里,黑眸始终紧盯着那炉烧红的铁汁,日夜不分地守在炉旁,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热气吹在肌肤上的感觉是刺痛的,蓝纱下的肌肤已经浮现点点香汗。
"你歇息一下好吗?"她小声说道,心中有着深深的担忧,不忍心看他如此苛待自己。
爹爹说铸剑是种业障,那些鬼与神都会环伺一旁观看,而当肖阳铸剑的时候,空气中都弥没着一股压迫感。他的双眼里有着比炉火更炙热的火焰,嘴角抿成了仇恨的弧度,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瞪着炉火的神情,如同正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干帕子接触到了他的裸背,将黝黑肌肤上的汗水都拭干,她轻柔地擦去他身上的汗水,心疼着他。
他转过头来,扔下了手中捶打的工具,愤怒的神色让他看来更加高大,在看着她时并没有流露半点温柔,反而野蛮得让她心惊胆战。
"混帐!为什么我只能打出这些破铜烂铁?"他低吼一声,咬紧了牙,连黑发上都有着汗水。用丢掷沉重器具的动作,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水灵看着被他丢弃在一旁、称之为破铜烂铁的半成品,心中闪过惊讶。那些未开锋的剑,已经是难得的百炼钢,而他竟都看不人眼,鄙视地扔到一旁。她完全无法想像,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神兵利器,才能让他满意?
"你是不是太过求好心切?在我看来,这些兵器就已经够好了,或许你可以试着为它们开锋,说不定----"她的衣衫被猛地扯住,连脚尖都高地两寸,整个人转眼悬空了。她惊骇地看着他,几乎要以为他凶恶的模样是准备伤害她。
肖阳扯起她的衣襟,逼近她的脸,表情只能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他被复仇的焦急情绪掌控,在此刻没有半点伶香借玉的心情。
"好?这些东西能称之为好?这些刀剑只怕是连那人的一剑都挡不住,我要这样的破烂东西来有什么用?!"他讽刺地扭曲嘴角吼道,克制着摇晃她的冲动。
"肖阳……"她不解地低喃他的名字,心中困惑极了。当他不再凶恶地逼视她,而是松开对她的紧迫箝制,用那双强壮的手臂将她抱到胸前时,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恐惧在心中浮现,但很快她就被她抹去,她在心中轻化自己,怎么能够怕他呢?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托付终身的人呀!
他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更是倾囊相授,想帮助他铸出最好的刀剑。
但除了新婚之夜,他不曾再有过太亲昵的举止,全心投人铸剑之中。她的心羞怯却也笃定,没有任何的怀疑。
只是,他在铸剑时所流露的神情是那么可怕,既残忍又无情,好几次她都只敢站在剑房门口,被他像恶鬼一样的表情吓着,不敢上前一步。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缓慢地说,等心情稍微平静后才抬起她的脸。"水灵,你该知道,铸出好剑对我有多重要,你要尽全力帮助我,千万不可有任何隐瞒。"他在诱惑她,希望她毫无保留地教导他。
"我没有隐瞒,我教导你的就已经是全部。最好的铁矿、上等的煤与炭,以及细微的步骤,我没有半分遗漏的悉数教给你了。"她看人他的眼睛,不明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他的要求,比谷内任何一个优秀的匠师都严苛。
"不对,那绝对不是全部!水灵,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方法是你爹曾经说过的,他一定曾告诉过你什么方法,可以铸造出最好的刀剑。"他轻摇猜她,期待她说出什么方法,能够帮助他转眼间铸成最佳的兵器。
水灵低下头来思索,细致的眉目紧皱着。她费尽心思去想,仍想不出什么曾经遗漏的步骤,若是爹爹还在铸剑谷内,或许可以给她一些提点,偏偏爹爹在这时此谷了,只有下人送回的信鸽,捎来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
"你别心急,我们再从头来过,好吗?"她的手轻轻覆盖上他**的胸膛,脸颊有些嫣红,还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他眼中闪过愤怒,却没有发作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扯唇露出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
"好,我们再从头来过。水灵,这一次,你去替我再找来最好的材料,我需要这铸剑谷中最好的原料,或许连工具都必须换过。你爹爹有私藏工具吗?你知道是藏在哪里吗?请帮我拿来这里,我需要那些工具,好吗?"他靠在她耳朵旁边说着,声音很是温柔,与他眼里闪烁的冷酷截然不同。
水灵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因为他那么温柔的语气而脸红。
"好。"她匆促地答应,就推开了他,不让两人的身躯再紧贴着。
在蓝色的纱衣之下,她白皙的肌肤上都是汗水,是因为剑房内蒸腾的热气,也是因为他的靠近。她有些胆怯,所以这些时日她总刻意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肖阳口口声声说着,铸剑对他极为重要;又对她说着,希望她帮助他尽速完成这一切。是因为他也心急着,要在铸创完成后,他们就能安心渡日,像一对神仙娟侣。
想到此处,她的心里浮现了甜蜜,脸儿更加羞红。"那我出去了。"她小声地说道,抬头偷瞧了他俊朗的眉目一眼,之后快速地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水灵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全力地帮助他。
肖阳站在剑房内,看着她离去,他黝黑的指掌慢慢握成了拳头,嘴角的笑容变冷。
他一定要铸出最好的刀剑,无论牺牲任何人,他都在所不惜。
为了复仇,他将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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