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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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
苦涩的笑容还在嘴边停留……
如果忘了我,你可以幸福,那么,只要我记得你就好……
第十章葬心
月光如水水如天。
当彻骨的寒冷在四肢渐渐蔓延的时候,令扬终于醒过神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扑倒在柔软的病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起,让黑暗慢慢侵袭。睡去吧,低低地叹息在心底回旋,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够回到他们的身边去。
十年前的春天——本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没成想竟变成他梦想凋零的季节。
最近的一段日子,东邦的六人除了展令扬以外,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虽然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但对方警告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一年以来的朝夕相处,让东邦的五人深深了解展令扬对他们的重视程度,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瞒着他。
春光明媚的早晨,难得起了个大早没去骚扰同伴乖乖去学校上课的展令扬,正悠悠闲闲的走在通往KB的木棉道上时,被停在林道中央的汽车拦住了去路。
车窗略略摇下一些,幽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上车。”
没有任何犹疑的,展令扬顺从的拉开车门,弯身坐入车内,车子绝尘而去。
山顶,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并肩站着,欣赏山下的风景。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展令扬慢慢拉回视线,目光投注在身边的中年女子身上,泛起一个温柔的浅笑,恭敬的开口,“您找我,有事么?”
中年女子闻言,转过头看他,不答反问,“过得好么?”
修长的眉毛顽皮的一扬,脸上的笑容益发美丽起来,“很好。”
看他一脸幸福的浅笑,中年女子微微皱了下眉头,冷漠的眼里掠过一丝不忍,轻咳一声,抿了抿唇,依旧维持着冷漠的神态,缓缓开口,“如果……我要你离开呢?”
“什么?”骤然僵住了笑容,展令扬再一扬眉,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他已经动手了。除非你离开,否则,危险的会是你那几个同伴。”幽冷的语调在山顶凌厉的风中被吹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展令扬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为什么?我已经离开了,不是么。”已经两年了,他以为他早已走出了心中的魔障了。
“没用的。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始终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勾起一抹苦笑,中年美妇微微叹息,歉疚的神色浮现在冰冷而精致的面容上,“对不起,这次我真得无法阻止了。”
死死咬着下唇,清如远山的眉头再也无法舒展开来,纤秀的手紧紧握住身前的栏杆,白皙的手背上浮现出一条条的青色的脉络。
“对不起,季云,你可以恨我自私,但我请求你——请你从他的视线内消失,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我知道,要你放下这一班好友,从此远走,有多痛苦。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儿子走上绝路。”想到自己的儿子,冷漠的声音也充满了无奈。
展令扬神色复杂的看着雍容华贵的女子两难的眼,回想起多年前,自己被父亲接回龚家时,也是这双眼愣愣的盯着自己,然后带着泪微笑。
十岁以后的六年里,自己在龚家度过。这六年,有人极尽所能的宠着他,想要补偿;也有人深深的恨着他,处处刁难。唯有她——父亲的结发妻子,永远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然后用她特殊的方式关心他。
自他出生起,就不曾见过母亲的模样。六年光阴,他早已把这看似冷若冰霜,实则温和如水的女子当作亲生母亲一般看待。两年前,他应她的要求离开龚家;而今,她的再次请求,几乎要碾碎了他的一颗心。他早已不是两年前的他了啊。现在的他,要如何能放下这班生死与共的伙伴,走的洒脱。
离开,伤了自己更伤了他们;留下,他该如何护得他们周全,如何让他放下仇恨,又该如何让这个他视为母亲的人不再伤心。两难的境地,为何总让他作抉择?
走?
留?
挣扎了好久,终于启口,“你会……想我么?”不去看她近乎哀求的眼神,展令扬别开眼,答非所问。
愣仲了半天,终于明白他的话,女子用力点点头,伸手揽住他的腰,“会。我一直都在想你啊,季云。对不起,我……”

“不要说了。”露出一抹惯有的笑容,张开双臂环住她的肩膀,在灿烂的朝阳中,享受最后的温情,“我知道该怎么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如你所愿。可是请你答应我,一定不要让他再伤害他们。”
“我答应你。”用力抱紧这个已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孩子,心头的愧疚越来越浓。她所能给予的实在很贫乏——就连这个拥抱,都已是时隔两年。
舍不得放开,却还是轻轻松开了双手,依旧是很温柔的微笑,温和的声音,“早点回去吧。”
“我先送你回去。”
展令扬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看向山下的眼神有些落寞,“我想再呆一会儿。”
“季云。。。。。。保重。”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眼底的寂寞,是因她而起,他心底的伤痕,是她亲手划下,所有的心疼与不舍只能化为一声长叹,最后黯然离去。
听着身后车子启动离去,脸上的笑容失去了温度,璀璨的眼瞳覆上了一层薄冰。
为什么好梦都易醒?
为什么他的幸福总是无法长久?
为什么要在他接近时又飘然远离?
为什么连仅有的温暖都变成奢求?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他却要从此埋葬他的心。
手腕上传来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沉思。开启声讯开关,耳边立刻传来向以农聒噪的声音,“令扬,你这个死小子一大早上跑哪里去了,害我被他们围攻,你快点回来啦……啊……希瑞,把你的手术刀拿开啦……”
“以农,我……”要说什么才好,一向精明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嘶哑的声音从嘴里挤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同以往的声音,让向以农顿时起了疑惑,“令扬,你怎么……”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从通讯器传来,看样子以农摔得不轻。
惊觉自己的失态,令扬急忙转移话题,故作轻松,“我没事,呃,小农农,你又被谁放倒了?哎,你果然是没有人家我的天生丽质,身轻如燕,身手矫捷,反应神速,冰雪聪明……”空旷的山顶,只有袭来的冷风看见他脸上纵横的泪痕。
忙着和烈过招的以农,听到他恢复正常的大嘴公习性,心里的疑虑一扫而空,转眼间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令扬,你给我赶快回来,不然错过好戏,可别怪我们丢下你哦,就这样。”实在是应付不了烈和希瑞的左右夹击,以农匆忙关闭通讯器,又投入一团混战之中。
回去吧,他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地想要回到那个自己亲手建立的家。下山之前,拿出手提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小舅舅,帮我一个忙……”交待完了挂心的事情,展令扬旋身漫步下山。
走在异人馆的门口,深呼吸了好久,确信自己又是那张完美无缺的笑脸后,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温馨的小屋,经过激烈的战火洗礼,一片狼藉,累瘫了的五个人没什么形象的倒在地毯上。看到久候的人影出现,向以农一跃而起,刚想奔向令扬,来个熊抱,被雷君凡看似无意伸出的左腿绊了个正着,直直的又摔趴在地毯上,刚好趴在令扬跟前。
令扬蹲下身子,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啧啧啧,小农农,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仰慕我呢,乖,大家这么熟了,何必行此大礼呢?”
情知自己这辈子大概都别想说得过令扬,但还是忍不住要刷刷嘴皮子,“呵呵,令扬,中国老祖宗传下的古话,你不记得了么?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想你这么久,你要怎么补偿我?”
戏谑的笑容在嘴边冻结,明澈的眼里划过一丝伤痛,喃喃的重复着以农的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令扬,你没事吧?”发觉他的不对劲,以农不再胡闹,担心的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神色。东邦的其余四人听到以农的话,也都凑了过来。
看着伙伴们渐渐在眼前放大的面孔,他强压住万千情绪,勾起一个诡谲的笑容,飞快的在以农唇上一啄,立刻跳得远远的,得意地笑,“怎么样,这个补偿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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