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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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妈妈姓悠,名“若恩”。这个“恩”是妈妈给起的,意思是让我懂得感恩。
我不清楚为什么妈妈不要我,很讨厌我。当她知道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时,仿佛如晴天霹雳般,似乎我就是个讨厌的多余的不该来到这世界的人。那个哥哥被如约抱走,我却遗漏下来,她失望至极,成日不吃东西,不去看一眼弱小的我。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躺在床上的我,伸出小胳膊“呀咿呀”的在“自言自语”,可能当时的我是饿着了,如果再不这样让她注意到我可能我就要被饿死了。妈妈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母性,似乎觉得这样天真无知的小宝宝却从没有偿过母亲的乳汁;情不自禁掉下的眼泪……她把我包好,送到了舅舅悠江家中,做为母亲她留给我留下的只有一个名字“恩”——懂得感恩。就这样,她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悠雅把最后的一点积蓄留给了舅舅一家,算是抚养费。
我的舅舅身体不好,常年身体虚弱。她的女儿比我大两岁叫悠若虹,长得像舅妈,舅妈每次抱着若虹上街的时候,街坊邻居都笑称世上最像的母女,就好像一个大号一个小号。舅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居家黄脸婆,圆圆胖胖的身体,脸型也是与她体型相当般配,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皮肤油亮油亮的,她从不买漂亮又贵衣服,最大的嗜好就是伺候好家里头的每张嘴,都吃得好好的。衣服可以少一件,但不能少吃一顿饭。舅妈她还有些小偏心,每当吃饭时候,她都会把若虹的碗底多藏些肉,而我的碗中从上到底只有白白的米饭我与舅舅、舅妈和表姐悠若虹就这样生活在一起。舅妈看到我总觉得哪里不自在,大事小事变着法的让若虹占到便宜,就好像我生来就心眼多多的生怕欺负到若虹。
我当年刚刚被抱来的时候.邻居有位老奶奶她伸头看被包着的我。蹒跚的步伐来到我们家,摸摸我的脸蛋摸摸我的手,她布满皱纹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丫头以后可是个美人胚子,你瞧那小模样;多想让人掐一把哟,呵呵”笑着说完又叹了口气:“唉,只可惜命运却把她出生就带来的福给消退了;本应该是个千金的,不过这小丫头有遗落之福哦,若不是这样也不会遇到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哪!”说完老奶奶又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那时她大概有快九十的高龄了。这位老奶奶街坊邻居都爱找他给算卦,据说很灵验。她的身体虽然已经站不直了但健康依然没问题,她人非常慈祥我小时候经常吃她给我做的年糕,后来搬家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搬家那年我4岁,跟随舅舅一家搬到了郊区,市里的房子卖了。因为舅妈下岗,生活费只靠舅舅在城郊区打工赚点钱来维持着,舅舅常年服药,开销很大。为了工作方便一家人就搬到郊区在这买了便宜的房子还是平房。虽然没有市区豪华,但可以让我聊以自慰的应该算是这里的风景了,清澈的小河流,绿绿的草地,这是我最美的童年的印象。
这天舅舅下班,走进院子就笑着摸摸我的头。我的两条辫子上带着姐姐若虹去年买的小蝴蝶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低头正看着家里的影集。
“舅舅!”我放下手中的影集,仰着头,笑容映满那童真的脸。
咳~~舅舅身体向来比较差,可能是今天工作累到了,所以还没等说话先咳嗽了。6岁的若虹穿着今天舅妈托人给做新裙子手里拿着个西红柿一边吃一边蹦蹦跳跳的玩。看到舅舅下班马上向这边跑来。
“爸爸!爸爸,妈妈爸爸回来了!”若虹响亮的声音。她抱住舅舅的大腿嘴上西红柿的汁已经粘到悠江的裤子上。
“阿虹~~别吵你爸爸!让你爸快进屋吃饭!”另一个大嗓门从屋内传出,人也紧跟着走来,还不停的用身上的围裙擦着手。若虹比较怕舅妈,闻声立刻松开手,蹦蹦跳跳到我身边,揪起我的小辫子,我被拽得差点坐地上。舅舅冲她吼了声,叫她以后不许这样。
“好啦好啦,都是小孩子,吃饭了,来来,都吃饭了。”舅妈伸出粗短的胳膊比划着……
今天做的是红烧肉,因为舅舅身体虚弱还要出去打工,所以近来总要给舅舅做肉吃。老样子若虹的碗底依然有“宝”。对于舅妈舅舅太了解她,又没什么办法。于是吃饭时候经常多夹菜给我。我吃饭慢,有时候若虹吃完两碗,而我半碗还没有吃完,与她的食量相比相差甚远……不过那时候的我,觉得非常幸福,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我心中这就是我最亲的家。
晚风清凉,已是入夜,我看着姐姐已经睡去了,似乎她的体重又增加了。不知不觉也有了困意,慢慢进步了梦乡。
“雷电交加的夜晚,一上女人站在窗前愣愣发呆,身影清瘦,只从背影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忧伤.她站在窗前遥望,不时的又回头看了看我,继续又转头看着窗外发呆。雷声响起前,总能看到她被雷电闪起照亮的脸,忧郁与泪水,仿佛是一种绝望.最后,她走到我面前,虽然是黑暗的屋子仍可以感觉到她眼中的泪光:“你的名字是妈妈给你起的,有一个‘恩’字,就是让你懂得感恩。”说完,泪水如雨点般落下,深深的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突然一个闪电,眼前的人影消息了,但她的脸是那么熟悉。”

轰,雷声贯耳,我被雷声惊醒睁开眼睛,如梦中的夜一样下着雨只是眼前没有那熟悉的脸。若虹的被子已经被揣到快掉地上了,我下地走到若虹床前帮她把被子盖好,手拄着下巴看着姐姐都已经流了口水的睡相,觉得为什么若虹这样幸福,打雷都听不到?
又是一个雷声,把我吓得赶紧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但脑袋仍在回忆着那梦里的女人,那么漂亮又那么眼熟,是自己的妈妈。好熟悉……啊!原来,是她!是今天在翻看影集中的一张相片上的女人.对,是一模一样的。我立刻找到那本影集,终于在末尾的几页找到了那张相片,抽出相片来看着那美丽的脸庞,心中一阵酸眼泪随之也流了出来,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她在哪里呢?我又找一张自己的相片,拿起小剪刀顺着人的边缘把两张相片上的人剪下来贴在了一张图画本上,歪着脑袋瞧了又瞧,不哭了,嘻嘻的咧开那小嘴乐了。这是我第一张“全家福”,虽然没有爸爸。可“幸福”的好景不长。
舅舅第二天下班,他的咳嗽依然没减轻,从兜里拿出白手帕唔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边走进屋子里。
“你剪东西,就有人注意你了是不是?”进屋听到舅妈尖尖的嗓音,昨天夜里我偷偷剪相片的事,早上被舅妈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她本来就不许我乱动家中的东西,这事可是让她火山爆发了。
我站在桌子旁边,低头憋着小嘴不停的抖,就是不让自己哭。悠若虹坐在床上双脚前后不停的晃悠,手里捧着一块西瓜在啃,把衣服弄湿一大片。舅舅见舅妈手里拿着家里画图用的长板尺,还在数落我;忙上前劝阻。谁知舅妈把板尺一摔,嚷嚷:“你就惯吧,你好人做到底吧,咱们家穷成这样还让这丫头片子跟吃跟住,我们不是财神!”尺子一摔,转身抹把眼泪。
我脸皮薄,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可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讨厌的感觉,刚才坚强劲没了,我感觉到滚烫的泪水划过了脸颊。
舅舅听了这话有些恼了:“你说的什么话,我的命如果不是这孩子,怎么有钱救?!咳”说完又唔嘴咳嗽。
舅妈用围裙抹眼泪,声音更高:“有钱救你命是那个男人,是因为悠雅肚子里那个男孩;不是站在咱们面前这个丫头片子,她能救得了你那男人咋不也抱着她走啊?”
“你?当孩子的面怎么这样讲?”悠江鼻尖的汗珠都冒了出来。
舅妈不理睬他,哼了一声转身背对他。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僵硬。
时间一秒一秒在走,屋子中静得可以听得见秒针的声音.我的心好像静止,因为我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的身事,他们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什么男孩?我都不知道.我有种害怕的感觉,我不想失去这个让我曾经觉得温暖的家,我不想知道什么我只要幸福的一家人!
舅妈似乎意识到失言了,她用余光扫了一下我,左右踱步不确定要干嘛。舅舅也没支声,情形一下陷入尴尬的的气氛。半晌。
“妈!我西瓜吃没了,我还要!”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僵局。舅妈重新把围裙系好,撇了一句:“快点吃饭吧,没时间和你吵。”就领悠若虹去了厨房拿西瓜。不一会,若虹从厨房跑进来给了我一块西瓜,然后还舔了舔嘴说西瓜可甜了;然后又跑去厨房继续吃。我接过西瓜,刚才那苦涩的泪从嗓子眼咽了下去。心中有那么一点点暖了,起码这个姐姐还不是讨厌我的。舅舅把我叫过来吃饭。他倒了杯白酒,啧啧的喝着,一声不吭。饭桌上只剩他和我。四岁的我还蛮胖乎可爱的,胳膊像莲藕一样白嫩白嫩的,只是脖子和胳膊有红印,是刚才被舅妈用板尺抽打红檩子。舅舅眼睛湿润的用力眨了眨,叹口气又喝酒。或许是百感交集吧,他摸摸我的头:“你舅妈她脾气不好骂你别往心里去。”他的话对于人四岁的我来讲,似乎复杂。但我听到“舅妈”两个字的时候,眼中闪现出了颤抖与躲避。看着那已经撕烂的“全家福”安静的呆在垃圾桶里,我又一次泪光闪闪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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