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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实际上,早在五六年前哥哥秋雁回家探亲谈及这位令人敬佩的连队中尉副连长从未谈过女朋友,秋芙蓉心里就动了一下。那时她才读完初三,借钢笔给男同学她都用手捏住笔一端并把手伸得长长地,这样男同学接笔只用拿住另一端,且站在一米之外伸出手来就行了。不知哥哥安的什么心,探亲回家总在她耳边讲“正”副连长的趣事,说什么他们的新任“正”副连长精通南拳,会“飞檐走壁”,有硬气功;说什么他们的“正”副连长爱歌唱、看书学习,从来不见他抽烟喝酒,对下级、新兵教导耐心亲切……
现在五年过去了,她就要读完大三了,从今年复员回家就业的哥哥口中她逐渐对心上人有了一个完整的形象:与哥哥同时复员的上尉军官,叫郑子刚,文武双全,不染丝毫不正习惯。
“好呀,你个郑子刚,年纪这么大,还待字闺中,装在我心中这么久了,我会放过你吗,——哼!咱们走着瞧!”
春节期间,哥哥还邀郑子刚来家玩过,一个标准的大帅哥神话般地出现在秋芙蓉的眼前,令她一时张大嘴巴差点喊“天哪”——她反应迅速,转身去房间里找书包了。
秋芙蓉没有跟郑子刚用电磁波煮粥的勇气,但发短信她是天劈下来也不会放弃的。
在郑子刚的眼里秋芙蓉一直是秋雁战友部下家的一位“可爱的小朋友”。对“可爱的小朋友”不得不刮目相看不过是最近之事:他的手机屏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显示出未读“芙蓉信息”。
要创造非同小可的江湖故事,还得有非同小可的亲身经历为基础。复员后决定跻身于文坛毅然决定放飞正处级公务员的飞鸽传信,准备独闯江湖……郑子刚所想的一切,被一位世外高人所察觉,这位高人即是——“人生设计师•星外来客”。
这个昔日曾在江湖上愚作义为而身手不凡的“大侠连长”当上了G市红旗区一品巷小学与吉健小学的校安员。
按规定(见《校安员守则》),校安员对进出的教师要主动起立并向其问好行礼。在吉健小学一名看似未婚、年轻貌美若花的女老师勾走了单身老龄校安员——即子刚三分之二的心:子刚像是丢了魂似的,值班时总是显得心神有一点不定,两眼或望着校园或望向校门之外——很像希望看见这位令人格外敬幕的女老师身影的样子!就在这位女老师进、出校门之际,驻在校门内旁值班室的子刚便自作聪明地把其自己对她的倾慕之情寄托到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职责之上:
“老师,您好!”
子刚把其自己仅有一点的“温柔”灌注到了这么一句话上,毫不吝啬地献出了天生的那丝属于男孩的“纯真本钱”。
这么一句“老师,您好”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这位女老师听了,情况显得相当不妙,她就像是背后忽然之间被人猛推了一把似地,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赛跑式”“冲刺步伐”,并紧接着向学校里(或学校外)小跑了几步。她这模样,对子刚来说,说真的比电视或电影上的著名影视姑娘红星的舞姿还更好看。
就在子刚望着这位女老师的背影诗情画意随想之后,从窗口正向这校门的校长办公室里发出来一道视线,这视线来自于本校女校长之俊眼,她实际上在子刚对那位女老师说“老师,您好!”——即在这位女老师做出冲刺步伐这一动作时,就把视线投向了这边。
“这个保安怎么搞的……”女校长心里想。
2
离吉健小学不远另一所小学即一品巷小学为子刚在此留宿及正式上班之初全日制“执勤”地。子刚到此就职之前,还在距此校不远的新乔柿小学“培训”“实习”了一段时间。“培训”期事实上是子刚的“待业”的日子,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所设于此的六区主管常赢钱先生负责安排子刚的“上岗”问题。星期三——子刚“待业”的最后一天,一品巷小学的校安长因故离职,常主管就把呆在校安员“培训基地”——新乔柿小学的唯一“待业生”子刚分拔到了一品巷校。
子刚到一品巷小学后原一品巷校校安员西门开成为该校校安员代领班(即代校安长)。西门领班对子刚施行了带班作业指导“方案”,使子刚较快掌握了工作方法与注意事项。如:学生没有老师的批准在放学之前一律不能放出校门,客人来访要询问清楚再让其登记,为学校送文件需向学校问明有关情况、文件送到有关单位手里需请其签字(以防不测,如对方否认接收到该文件),等等。西门领班还特意对子刚说:“在这学校里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穿迷彩服、解放鞋……”子刚常穿解放鞋,这与其爱好体育运动的性格有关;既然保安领班说不能在学校里穿解放鞋,他无法反对,也就穿起了休闲皮鞋。
西门领班个子比子刚略矮,且身材显得瘦小。他每天都可以从子刚身上找出“不是”,有时还会帮子刚“纠正”那本戴得整整齐齐的领带。子刚任其自然听之敬之。他甚至偶尔会把鼻子凑近子刚身上,闻子刚的汗酸气。这次,他把鼻子凑近子刚,一番“闻测”(他急促地吸了几下子刚身上散发的气味)后,他说:“你身上怎么有了这种味道?这么臭!晚上洗澡时用点香皂不就得了,昨天晚上你换了衣服没有?洗衣服时多加点洗衣粉,没有洗衣粉用我的算了……”
子刚觉得这个西门领班给他带来的“负担”比工作还重。看西门领班的那个样子,十成十足像是为他好,子刚心里虽对西门领班之“关爱”颇觉反感,脸上却是乐意接受的(有一次西门领班“命令”子刚把包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洗,洗过的也重新洗一次。西门领班把他自己的洗衣粉递到子刚的面前,样子显得相当诚恳——他显然是为了子刚好。这不必要的“麻烦”累得子刚妙趣横生,子刚包里虽无什么值大钱之物,衣服还是有几套的,且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还是面带笑容地依从了西门领班)。正是子刚对西门领班的敬重、依从,他才很特别地得到了西门领班的“照顾”,“星期六你可以休息一天”,他后对子刚说道。对西门领班此言,子刚内心深表感谢,成天坐在学校里“足不出户”地值班,也应该到外面散散心了。
所期待的那个星期六驾到。子刚是日一大早就扫完操场、浇完花,完成了每天的正班前工作。之后,子刚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换上解放鞋,着好迷彩服,两手一甩,便大摇大摆地跨出了宿舍。
“想当年率新兵连操练,自已何等的至尊,今日如此……管他那么多,反正学校里今天不上课,有一个大保安在这里总不会有事,且到外面去逛一逛再说”子刚的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些。“叮铃铃!……”郑子刚掏出手机一看,信息来了:“郑连长,我哥说你侠骨义胆,朴实近人,还没有女朋友,是吗?部下妹妹,秋芙蓉。”
西门长官从保安室窗子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快走出校门的子刚:他穿解放鞋,又穿迷彩服。“嘿,哼!”西门长官对子刚的背影鄙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西门长官不赞成子刚穿解放鞋,也不赞成他穿迷彩服。“吉健小学的校长只要看到你穿这样的鞋,着此类(下衔军装)衣服,只要一个电话,公司就会叫你马上收拾东西回家!”西门长官曾这么跟子刚解说道。
晚秋的天气,在G市太阳晒时,仍别有一番热意。血气正刚的小伙子每逢休闲十有**会躲到立交桥树荫下或别的其他什么地方,而不愿意白白地站在这样的阳光下,去接受身体不必要过多的太阳能,弄得满身出汗。
今天的太阳似乎很通人意,躲在云层里。自然公公偶尔还暗地里扇来一阵风,冷不防给人一个“透快凉”。人在觉得“爽”之余,会觉得这种“游戏”就像个淘气的老玩童在捉弄同伴,趁别人不注意突然“吓!”地大叫一声用拳在别人背后一捅,吓人一跳——惊中有“爽”!
走出小巷,过了大街,面前即是珍河广场。十多年前子刚曾“到此一游”(子刚在暑假期间曾独自远离家门出外打短工闯江湖),还一个人站在珍河桥上,俯视一江碧绿的滚滚流水展开过“浪漫主义”的遐想呢。现在子刚又来了。
“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灰黑的旅尘,给我们的美丽划上了一个黑黑的问号,多年过去我们还认得你出,现在又来了,真令人讨厌!我们不欢迎你!”
“——不!不能这样对待人家!他外貌虽看似脏丑,内心或许会像雪花一样洁白、美丽。”
珍河水持与前者相同的观点,它一反从前的碧绿,又浊水黑,以显示其对子刚的厌恶。江面上漂浮着的垃圾不时向人挥手挤眉弄眼;江风混夹着一阵一阵的废水臭;它们与反常的珍河水在一起,似在异口同声的对子刚说:“丑八怪,丑又坏,走到天下人不爱……真可恶!我们才不想见到你呢?”
——这就是珍河?她怎么转身一看就从一个清秀亮丽的少女变成了“黄脸婆”?是谁把她给变相的?……子刚觉得这个变相的“亮丽少女”形象如同恶魔般可怕,若其伸出魔爪不分青红皂白往人身上乱抓,人就会被其毁坏,他赶紧快步离开了桥面……
子刚买了一支雪糕,一路吃着,不知不觉步入了珍河广场。
大树下,有一伙人在排练歌剧。一男一女站在林立的道具旁,一个“情哥哥呀”,一个“大妹子唉”地对唱着,一名从一旁路过的小姑娘听到他们的歌声,居然跑步走了。或曰:“他们的情歌真厉害,佩服!”
一对阿哥阿妹手挽手,“阿哥”的一侧肩膀挨到了子刚身上,轻轻的碰了子刚一下,从子刚一旁而过。如果是在解放前对敌战争时期,这位“阿哥”的这“轻轻一碰”完全可以认为是我方地下党的“接头”暗号;在和平年代“阿哥”的这“轻轻一碰”就显得有点诙谐。
子刚漫步至一块闲人稀疏的坪地,搞了两个竖叉、一个腾空外摆莲、一个旋子,随后,他又玩起了“猴技杂耍”——空翻。四周人们的眼光被子刚的“自耍猴”表演吸走了大半,可惜,伊人不在。
“抢贼!——抓住他、抓住他!……”突然,从珍河广场公共汽车站那边传来了一阵令人惶恐的呼叫。只见一男子手里抓着一只黑色的皮包,没命地翻过栏杆跳进广场而又往广场对侧外狂奔。其人后面,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面色悲愤、骂骂咧咧而行动呆板地跟追着。
子刚原地站着看那个打劫者的动态,瞧准机会而飞快地冲了过去。打劫者的去路给子刚拦住了。歹徒慌忙扭转身,意欲避开他往侧面逃窜。哪知子刚一个箭步已跃至其旁,紧接着使出一个猛扫腿而将其绊倒。皮包在歹徒跌地时失手脱落,掉在一边。
广场上的人们大都朝这边拥了过来。打劫者见形势对他相当不利,顾不得捡皮包,爬起身就想走人。没想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迷彩服”又向他甩出了一腿,“扑通!”一声,他又趴到了几乎与原来相同的那块地上。
两个巡警闻讯及时赶来,将打劫者带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当兵的吗?”皮包失主问子刚道。
“不……不要紧,区区小事,再见!”面对广场上一道道火辣辣的眼光,子刚此时心里比当年与几个身藏利刃的歹徒奋战还觉得紧张——“三十六策,走为上策”,子刚动用了古代兵法里的招数,转身迈开了步伐。
“喂!……”皮包失主拉开皮包,口里叫着,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叠钞票。
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之内子刚就像是吃了一顿丰富的套餐似的,肚子觉得饱饱的。他别有兴趣再去别地溜达,直接回到了一品巷小学。
“你这么快就回来啦!”西门领班从保安室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推门而入的子刚说道,“怎么?不去外面玩了?”
“外面没什么好玩的。”子刚随口应了一句,直接放步上了宿舍楼。
3
子刚正式任聘起约过了一个星期,开始分班——每天从上午8:00至下午2:00在一品巷小学值班,下午2:00至6:00在吉健小学值班。据息子刚未到,一品巷小学校安长在位因故离职之前,子刚的这个工作角色(即所谓的“两边跑”)是由西门峰担任的。
一天下午大约5点左右,子刚在吉健小学值班时忽然发现银城人才市场的那个“刁主管”(即推荐子刚来绿叶红花公司任职的人才市场负责人)与常主管一起出现在校门外。两个“来访者”都是子刚的“关系人物”,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介绍人,子刚不敢怠慢,起身立正向他们行了礼。两“来访者”各自向子刚瞥了一眼,步伐不停地径直走向了校综合办公室。子刚在执勤点坐着稍微向右扭头就可以看到学校综合办公室的那几个窗户。两个“主管”过后不久,子刚偶然间转头向办公室那边望了一眼,他无意中发现:那个银城人才市场的刁主管正在朝他自己张望呢。刁主管看子刚的眼神老远也看得出那种所表现出来的“神秘感”。子刚在刁主管的那个人才市场交了100元钱办那所谓的由“劳动局核准”的“上岗证”当时曾对他们疑心重重。子刚连珠炮似的问这问那,引起了这个人才市场所谓的“主管”的反感,等别是这“主管”擅自安排子刚(他甚至想安排子刚到什么鞋厂去做杂工)无视子刚的选择权而遭到子刚坚决反对的那一刻,这“主管”都差点对他发火了,惹得这个人才市场的两个保安向他们走了过来。看这两个保安的神色,无疑是在“敬告”子刚要“老实”一点。在未交100元办“证”之时,这两个保安的眼光是“和善”、“可亲”的。子刚对这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并不在意,他有那么好的身手,若真较量起来……——练武之人是要有“武德”的,何况是一个学美爱美的人,其实,即使他们收了子刚100元钱后马上借故将他赶出这个人才市扬,他也不会跟这个人才市场的人动手的。……刁主管最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电话簿,对子刚说道:“你身材不够(子刚身高一米六八),又不是退伍军人(心思怪异的子刚有退伍证也无意给他们看,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才市场是怎么为普通外地求职者服务的),做保安人家都不要——看来,我只有通过‘私人关系’叫‘老乡’来帮你找了……”子刚来到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做保安,即是“刁主管”靠“关系”搞来的,绿叶红花公司的这个常主管,据刁主管自称,是他的“老乡”。这个刁主管那天下午为子刚找了个“10元住宿”处,那是他的同事宿舍(出租屋)。刁主管的这个同事违约向子刚收了20元住一晚,说是必须给介绍人来此入住的刁主管10元作为“介绍费”(后子刚离职又来到这个银城人才市场,向刁主管索要那十元钱,他竟这么说:“这10元钱是别人给我的,又不是你给的,我怎么会给你呢?”子刚无言以对,而就在这时,人才市场的保安又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到了这边)。
子刚上午在一品巷小学上班,下午在吉健小学下班后又回到一品巷小学值夜班。
这晚,一品巷小学西门领班等子刚从吉健小学一回,就自己踩着单车出了校门。西门领班没有对子刚讲其所去何处,在校门口,他定住单车跨在单车上停了一下,回头对子刚说道: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要看好啊。”
“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子刚答道。
西门领班离校不久,住在学校里的厨师也携着其老婆摇呀摇地摇出了校门。这样,学校里此时就只有子刚一个人在。
子刚把校门关好,栓稳,然后到校园里四处巡视了一番。
回坐在灯光明亮的保安室里,心乃静,人也闲,侧耳倾听,校园还无声。
挂上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的员工牌子,做上“校园勤卫”,子刚预测不到自己的事业得分;做为一种正当职业,既然获得,且还是不易获得,子刚只有一个信念:做好一些。
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实践证明,这职业是很要人的时间的:人在学校就在“值班”,人在“值班”就“不能做私事”(见《校安员守则》)。子刚这个勤学好进之徒,过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式考验”,难免不惯。
一个星期校园有一两天今夜的宁静,可以教人调整精神,展开思维,到理性——意念西门国去旅游:看,子刚飞到了银河,碰上了牛郎织女,美丽的爱情女神在眼前向他微笑……
思维想象用够了,“意念旅游”结束。子刚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是唱歌?对!唱歌是子刚的一大爱好!(要知道子刚在服现役时曾获得过全军卡拉OK比赛二等奖)子刚的“歌唱历史”(可别忘了他从小就爱唱歌呵)悠久!有今夜这样的条件,现在来一两首似乎很合时宜。
若说校园是听众,热情就是麦克风(当然,子刚为激发唱歌热情可以凭意念虚拟一个舞台,他正站在这舞台上,台下有成千上万的“歌迷”在等待他们的“歌星”“偶像”演唱……)——别忘了一品巷小学几米之外的对面是一所财经学校。瞧,那窗户里有一个俏丽的女生探出了头,此时不唱,更待何时?
“谁没有泪珠儿滚滚的时候,那是心中涌起的热流,它来自殷切的祖国之爱,孩儿啊,偎依在母亲的胸口。……啊,燕子啊,你飞回来了,你飞回来了,我的朋友……”(影片《元师与士兵》插曲:《祖国之爱》。)
子刚歌曲储藏量大,耐“干喉”连续动作,这回他一口气就唱了五首。他唱《我爱你,中国》这首歌的高音噪响惊动了学校隔壁的一户人家:
“喂!喂!——莫吵别唱了!……”
这声音就像是在子刚的耳旁边发出来一样,乍一听吓了子刚一跳,是一位阿婆的声音。这声音还真灵,子刚倏地止住了歌唱之轮,若非意外,这“歌轮”可能会跳上轨道长途纵驰的。校园里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4
这是一个星期天。晚饭过后,子刚的“顶头上司”西门长官骑单车出外“潇洒”,一品巷小学一时又留下了子刚一个。子刚关上校门,到校园里四处走了走,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回到保安室,子刚随手拿起一张旧得发黄的老报纸,坐下,看了起来。
报纸上关于恐怖大亨本•拉登的文字着实引人入神。不知不觉地,半个小时又已消耗完毕。
“喂!开一下门可不可以?”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娇嘀嘀的声音。
子刚以为是女老师在喊开门,忙把报纸一丢,从座位上弹起,赶紧快步走出去打门。
子刚拉开校门,“你好,请问……”他话说到这里就未再讲下去。“这个女人以前好像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不对!她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子刚心里这么想。
“哎呀,——保安师哥!你会觉得寂寞吗?我想跟你谈件事,到你那小屋子里去坐一坐,可以吗?”没等子刚再想下去,面前的女子已抢着发话了。
“对不起,小姐,”子刚应道,“学校有规定,外人不能随便允许进的,请你到别处去吧。”
“——哇!怎么啦,保安哥,你看不起我?”
这女子说着,故意挨近子刚,用她的肩膀碰了碰子刚把住门的胳膊,示意他让路。
“不!……”子刚口里吐出了一个字,未继续发言,迅速退开身子,把门关上了。
“保安哥!开一下门嘛……”那女子还在外面喊叫。
今晚似乎有点不对调,对面学院的门这么快就关了。若在平时,这样不明身份的女子敢在这里撒野?“管她那么多,不理她叫也没用。”子刚坐在保安室里,心想之余,他干脆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又稍过片刻,子刚心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暗叫一声:“不好!可能中计了!”即起身飞快地往校园深处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校教研楼的楼梯拐角处,有两个黑影匆匆从楼上摸了下来,接着又慌里慌张地窜向另一个楼梯,往与民宅窗户挨连的学校厨房平台跑去。
“站住!你们跑不了!”子刚在学校最里边的一栋教室楼出口看到两个黑影若鬼魅似地窜动,厉声叫着向他们追去。
两个黑影翻上平台后爬入一“狗洞式”窗户(该窗户未安装任何遮档物体,像是个“通风口”,这是一栋老式民宅,红砖露面,未粉刷墙壁)随消失了。
子刚追上厨房平台,攀上狭小的窗户机警地伸头向屋子里看了看,屋子里昏糊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子刚真后悔没有拿上手电筒,只好原路返回。
子刚从保安室里拿到手电筒,开始对校园纵深地带进行大检查。在一栋教研楼“财务室”门口,子刚停止了脚步,他的电筒照着这条门上的锁:“这是怎么搞的,锁孔上怎么会有一截小铁丝呢?”子刚心里疑惑顿生。
显示易见,是黑影搞的鬼。子刚把锁孔上的铁丝拔掉,远远地将其扔了。“去你的!可恶的女人!我才不会上你的‘鱼钩’呢!……”子刚气忿地扔铁丝之时,心里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
校园纵深其它地方静态若常。后,子刚又站在那个平台下,用手电筒对着那个“狗洞式”窗户照了又照。他本想爬上去用手电筒向屋子里照看探个究竟,看看黑影是如何钻进校园来的。考虑到黑影早已溜了,照“激光”也没什么用处,搞得不好还有可能惊动四邻,招惹风波(这“狗洞”已是黑影出入口之事已知,再知亦无济于事),子刚于是放弃了再攀爬那个“狗钻洞”的打算,而到回保安室。
这晚西门领班回来得很晚,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厨师夫妇不知为何今夜逛街逛得那么起劲,也有可能是到老乡或是朋友、亲戚家玩去了,他们一夜未归。
第二天上午,子刚一直在为是否要把昨夜之事向西门长官或学校领导汇报而伤脑筋。假设没有那名女子,昨夜之事上报是没什么可拖拉顾虑的,男孩也有男孩(尽管子刚是个“超级男孩”——“老男孩”)的难处;而如果隐瞒那名女子之“闹”,单汇报有“不速之客”闯入校园,人们不禁要问:你这个保安在这里干什么?!子刚思来虑去决定先不急于汇报昨夜之事,待考虑好问题再说,也许明天将之上报也不一定,这样做也未必就会“过时”。财务主任进校后又出去又进来又出去,脸上对保安子刚投来的微笑,及其显得轻松愉快的表情,说明她办公室门上的锁没有出问题。

下午西门长官开会回来(两点钟之前),向子刚传达了有关信息,并递给他一张纸条。
5
通知
一品巷小学校安员郑子刚:
近日据人反映,你在吉健小学值班期间,屡次调戏出入校门之某女老师,经查情况基本属实。鉴于你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调戏女老师之过失不算很严重,故免诉诸于法律以刑事追究,只作开除职务处理。限在天黑之前把你的大包小包——即所有的行李包搬出学校,不得有误!
特此
G市绿叶红花校园服务有限公司六区主管常赢钱
即日
西门长官领着子刚去了公司办离职手续(子刚的身份证还压在该公司,且还有50元押金),一品巷小学值班事务暂由学校别的员工(清洁工或厨房阿姨)代理。
在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人事部,说来也巧,子刚填“离职表”之时,另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办入职手续——在填“入职表”。他手里拿着的一张卡,跟子刚在人才市场办的那张卡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卡值少了20元——即他是花了80元才办到这张卡的(当然,该卡上的“活位”——填持卡人姓名、办卡日期等的位置上的文字跟子刚的有别)。
子刚屈指一算,再过两天他的“上岗证”——“求职卡”就要过期了,——哦,……子刚似乎忽然之间领悟了一个道理:现在“开除”,正是时候……
子刚正式任职期不到一个月,又是“开除”,工资问题不必提起。不过,说到底,子刚算得上是个“幸运儿”。从旁边那个办入职手续的男子与“绿叶红花”人事小姐的对话中(是在对子刚演戏,还是事情果如其然?)获息,那个男子得交15天的“培训期伙食费”,子刚却未有此“消费”。这样,子刚与西门长官走出这间办公室后,心里是感到特别庆幸愉快的。
一品巷小学的小朋友看到子刚的那个“急”样,像个“逃跑兵”似的,他们觉得很是不解:两个小时前子刚都还穿着工衣,戴着领带别着保安卡打开校门礼迎他们入校呢,怎么他现在成了那个样子啦,比“落汤鸡”还更滑稽耶!小朋友们在操场上睁大眼睛看着子刚,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这是子刚“无意之中”留给一品巷小学小朋友们的最后一个“奉献”,他觉得使这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们愉快不仅仅是一种职业需要,而且是他的人生需要……
6
D市离技工学校不远的一个工地里的肖师傅泥工组这天下午招来一名身穿迷彩服、肩挎迷彩(布料色)旅行袋的后生,他是来做小工的。
急要小工的肖工头当天下午就叫此后生上了班,并对他进行了“考核”。人们在后生踏入工地问工那刻,谁都不曾想到一个身貌与众不同的“军人式”人物会是来此工地找工作——且是找小工做的。工地靠近门口工作的那个工友将后生引进至肖工头处,这个工友是为肖工头打工的,后生进工地问工是向他问的。他显得很热情。肖工头见了后生,并没有爽快地答应收他为工人,而是故作冷淡地对他说:“先看你工作两天再说吧,如果你(干活)不行,我也没有办法(接收你)。”后生勤快有力且似乎熟练的身手,肖工头一看到就心里觉得相当舒服(满意高兴)。但他是绝对不会夸奖后生干活过人的,因为肖工头这样做,他将可能要付出更高的工资(雇金付出越高,对雇主越不利)。肖工头只是默然应许,什么都没讲,后生也就一直干了下去。
后生干了三天,他早上的“运动”(把脚靠在壁上做搬腿动作,在地上搞横竖叉等等体育运动)就给肖工头发现了。肖工头对此并没有作什么大不了的惊怪,他似乎见识多广,若这后生是个武术冠军,给他打工(做这小工活),或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异。后生次日起开始了更早、更为隐秘的体育活动。不消话,后生早晨的体育活动是武术类(后生的空翻类技能已练得达到了“拿得起,放得下”的程度,无须每日必练)基本动作,尤其是横叉、竖叉,这样的“一字技巧”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练习就会“退化”。
后生偶尔会在工地上“光天化日”之下“心血来潮”突然来个“空转飞燕”(空翻)或用手掌劈砖头。工友不期而看到后生的这类“绝技”,自然甚感惊诧从而向他问这问那。后生既不想随便透露他自己的身事,也无心思与一同卖力的工友谈天说地,他的回答含糊其辞,工友们似乎也感到味儿够意思。
一日晚饭后,后生穿上迷彩服跟着一个日前目睹过他用掌砍砖的工友,又摇又摆地走出了工地。
“从这条路一直走上去有个电影院,我们去那里看看怎么样?”在门口,工友对后生指了一下路,很客气地说道。
“随便,哪里走都行。”后生性情显得轻松自然。
他们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条横街,这里有摊摊点点(小贩铺、小商摊),有饮食店、娱乐场,夜行人在这里走走停停,饮食店里的人在坐谈笑论或举杯畅饮。
突然,前面的摊点上响起了一阵吆喝,有人撒腿就跑,一名妇女嘴里发出惊叫在其后面追着。
后生见状,抛下工友几步脚就跑了过去。
“什么事?”后生向摊点旁站着似在看热闹的人问道。
“抢钱的。”有人答曰。
后生听了此人所言,立即一股旋风般地向那逃跑的男子移动,速度之快,令工友联想起了电影《闪电行动》中的某个镜头。……工友从想象中返回现实,再定神看时,但见那歹徒已半躺在地上,其面色恐惧地望着一旁叉腿树立的“迷彩钢塑”……
“厉害!”工友在返回工地的路上,仍在对后生重复说这两个字。
在后生与工友们的床铺对面,靠着墙有一组独立的脚手架设施,其三面都被窗帘布遮得严严的。这是一张夫妻床铺。此床铺女主人一天到晚不知在外所干何事,有时两三天不见其人影;此床铺男主人称老九,是跟“业余”就穿迷彩服的后生在一起干活(做小工)的。老九在工地干两天休两天,有时干一天休三天或五天。“干这样的工作又苦又累,又脏又没多少钱赚(挣),我只求做到伙食就可以了。”老九一度如是对后生言道。
在后生踏入工地牛做之初,老九对他显得很热情。“你是从班房里刚出来的吧?”老九对头留短发的后生说道,“那又有什么?我以前也劳改过,坐过八年牢,第一次(坐牢)是抢劫,第二次(坐牢)是吸毒……”
老九曾有几天早出晚归,肖工头有事连踪迹都找他不到。后来在上班中,老九对后生讲述了这几天来他的“传奇”经历:“我这些天卖‘白粉’(海洛因毒品)赚了几百块又寄回家去了,……我的一个朋友昨天在一个女人身上(抢劫抑或是扒窃?)搞到四千八……他真有运气!”老九的话中似乎富含对他的那个朋友的钦佩、羡慕之情。
次日上午,肖泥工组因工地倒水泥(搅混凝土楼面)无法占用升降机——吊篮而被迫停工。后生穿上迷彩服一个人出去了。他找到一个保安工作……后,来到了东城派出所竹山警务西区(竹山公园门外)。
“喂!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治安员迎着后生走了过来,他口里说道。
“你穿这样的衣服,想查夜啊?你有没有这个?”这治安员说着指了指挂在他胸前的那个工作卡,“跟我走!”这治安员上前不由分说抓揪住后生的衣领,扬手在他脸上扫了一巴掌,把他扯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我向你们报告一个消息……”后生对这办公室内一位年长的穿迷彩服的治安员说道。
“什么消息!?”一个治安员未待后生说完就接过了他的话,并走到后生跟前,一拳击在他胸上。“报个屁!——把你的工作证、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
“哇!还穿解放鞋!——把解放鞋脱掉!”另一个治安员拿着一根铁棍走到后生一侧,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用铁棍指着他的脚喝道。
他们在后生的身上搜出了一张退役军官证。
“哇!——郑子刚,上尉!厉害!”
“假冒军人,该打!”
“我以前是做保安的,现在一个工地干活,……——好,我脱……”后生回答得有点应顾不暇。
“把他的裤腿剪掉算了。”年长一点的治安员对他的同事们说道,他的话似乎是对后生最后的裁判。他接着又对后生走了过来,说:“你以后记住不要穿这样的衣服出来了,下次再穿这样的衣服可能就要你坐牢了。”
后生早在少年时代就可以在其家乡的晒谷坪上摔、滚、跌打,这些小伤小痛,比起前空翻背部先吻地,或侧滚翻水平旋转三百六十度肢躯先落地明显要舒服得多。后生不还手,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公务员,跟他们打斗有可能把事情升级化,更重要的是:打赢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无法划入美德见义勇为的范畴,随便与人为敌大动干戈是落后的价值观表现,是浪费感情之举,提供了一点小伤小痛不够成为对手的资格。
后生的迷彩裤从裤脚到大腿中上部两只都被剪开了露出了左、右两只大腿肉,不朽的“裁缝师”是那位曾持铁棍对后生“跃跃欲试”的男子。后生裤子被“裁缝师”剪裁完毕,即被“送”出了办公室。
后生不管街上的人对他怎么看,从从容容地把两只迷彩裤腿高高挽起(到大腿中上部),打上结(不打结就挽不稳),依旧昂首挺胸地走着。“舒服!痛快!”后生心里在如此“特别之旅”的路上不无感慨地对自己说道。行人过客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这位因“一裤”而变的“奇人”、“异士”。
后生像穿短裤似地裸露着两条腿,巧妙地避开了工地工友们的目光,回到了他自己的那个铺位……“叮铃铃……”郑子刚拿出手机一看,来了信息:“郑连长,我哥说你挡毒烟酒于嘴外,拒利色财于身外,无不良嗜好,是真的吗?芙蓉。”
工地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后生有过这么一个“不光彩”的经历,肖工头依然那么有趣地欣赏他的“小工功夫”。
后生几天后便抛下了这个劳作了数个星期的工地,工资也未拿到(仅向工头“借”了20元钱,这钱是肖工头给他买生活用品的。除伙食费、借支20元,剩下的工资约还有400多块钱)。
“他这个人有才不露,是个怪人,真不知他为何会来这工地做这样的事。”一曾无意中看到过后生做空中翻滚动作的工友对其老乡道。
7
子刚那天上午到“珍珠美味”食品公司面试完保安技能,后就离开星星新村搭上公共汽车去了竹山。据路旁的广告信息显示,位于竹山一带的一个电子厂要招保安。
“珍珠美味”公司虽然面试成功,隔几天就可以去上任,他觉得有别的机会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应聘考上)还是好的。万一“珍珠美味”食品公司变卦不招他,电子厂面试成功他就另有去处,不必再在那个工地里学“牛大哥”劳作。
这趟公共汽车生意过火而显得异常拥挤,背挨着一名老太的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不时扭头四下张望引起了子刚的警觉。此男子也盯了穿迷彩服的子刚一眼,子刚特把眼光投向车窗外,佯装欣赏路景。
公交车过了一个由红、黄、绿灯管制的十字路口,司机猛踩油门发出“轰轰”之声。就在这时,那个戴墨镜的男子掏出一把利刃看准老太旁边的一名妇女的挎包轻轻一刮,紧接着把手伸了进去……
戴墨镜的男子几秒钟的特别动作完成,恢复常态,随后开始向车门方向挤动。
子刚迅即起坐,挤到了那被窃的妇女的旁边,轻声对她说道:“同志,你的挎包破了。”
“——啊!……”这妇女搡开别人的胳膊,低头看了一眼挂在一侧肩的女式皮包,发出一声惊叫。
“别动!”子刚不紧不慢地挤到那戴墨镜的男子旁,随着一声厉喝,闪电出招将其两手反剪擒住。子刚稍力一捏,痛得此君“嗷嗷”直叫。
汽车停了,那名妇女挤了过来,大声说着什么。子刚在戴墨镜的男子身上搜出了一把利刃及其所窃得的财物。
这名被窃的妇女把她的破挎包举得高高的,故意让车上所有的乘客观看。见情的乘客很快就明白了车上刚发生的一切……
子刚这一日开始正式来到“珍珠美味”公司做保安,一回外出,他遇了不久前在公共汽车上失窃的那名妇女。
“小伙子,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这位阿姨热心地问子刚道。
“在星星新村星星路111号‘珍珠美味’公司做保安。”
“你觉得(工作)好吗?如果不行,我帮你推荐个工作,你一定会喜欢的。”这阿姨说。
“谢谢……”子刚话未说完即转身与之不辞而别,他这样子真令人大惑不解。这阿姨默默地站着,一直看着子刚的背影,直到他远去,消失……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珍珠美味”公司的老板召集了全体员工开了一次会议。老板在会上有声有色地给员工们讲了个关于一名穿迷彩服的小伙子在公共汽车上制服扒手的故事。员工们听了,都感到莫名其妙:平日很少发言的大老板这次怎么会在会上“罗哩八嗦”地讲这么一个无关“政要”的故事呢?……
子刚自在街上偶遇那名妇女,隔了两天,他就发现“珍珠美味”在大老板对他多了一副干巴巴的笑脸。他还破例给子刚亲手发了另外一套保安服呢,有一次“珍珠美味”大老板还把子刚叫进他的切诺基车中,叫子刚“跟班”,实际上是去游逛,上“富豪大酒店”酒楼……“珍珠美味”老板对子刚的如此这般“反常”举动,做保安队长兼代“珍珠美味”公司行政人事经理的冯道理先生自然有所觉察。
这天早上,参加“珍珠美味”公司自己举办的“军训”课外活动的有30名职工,其中10名男性,20名女性。
“立正——!”保安老高大声喊道。“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男的这排:向右转!左转弯起步走!”
“小陈,这队由你来喊一下口令,练习跑步走。”老高对子刚叫道。
“Yes,sir!”子刚心情愉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其实子刚心里在暗笑,一个曾是正规军连队的最高指挥官,搞这样的训练,小意思呢),领着这队“学操生”员工来到了另外一个大厅(这大厅里吊有一个铁沙包)。
那20名参加今晨“军训”的女职工中,有一半以上是四五十岁的老妇,不过其中也有几名少女。她们站成两排,看她们那个歪歪斜斜的站样,给她们搞“军训”的难度可想而知。老高承担了这项艰巨的任务,跟他那诙谐的“陈旧”军训水平及“老练”的年龄遥遥相应。
“立正——!”老高拉开嗓音对着接受“战争”考验的“巾帼英雄”们喊道。
“第一排左起第五名,向后退一点!对整齐!”
第一排左起第五名是个标致少女,包装部的,顺便提一下,她喜欢子刚的后空翻及“一字腿”(横竖叉),她穿着一套连衣裙“军训”。
“听口令!第二排,向后——转!”
“起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第一排,听口令!左起第五名不要嘻皮笑脸,认真点!——向前三步走!”
“两对都有,听口令!向后——转!”老高迈开保安特有的“军事化”步伐,跑到了两队中间。
“大家注意了,今天练习‘正步走’。首先,我做示范给大家看一下。”
老高言毕,正步走了五米。
“好!现在大家跟着我做正步走分解动作……”
“……这排的左起第三名做得比较好,——对!就是那样,身体挺直,臀部不要这样扭动、翘起。”老高边讲边做示范,精彩之处惹得两队老、少女工嘻笑不已。
“严肃点!大家不要笑!”老高叫道。“接下来,三个三个练习。听口令:这排右起前三名(其中有一名“老来俏”)——立正!向前六步——走!……”
“你怎么这样走啊?”老高走到“老来俏”面前,拉了一下她的手说道,“同手同脚的,这么笨,摆臂都摆不好!”
“嘻嘻!”“老来俏”忍不住笑了,“走这样的步子还真难,讨厌死了!”她说。
“就是嘛!这样的‘军训’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晨集体去街上跑几个圈还更好。”“老来俏”旁边的一位女工发话说,这女工是西饼部的。
“厂里的规定,没办法。”老高说道,“大家慢慢练,不要急,累了就休息一下子。”
轮到穿连衣裙的少女和另外两个女工走了,老高看着她们的步姿直摇头。很显然,她们的步伐没有任何“军姿”。尤其是穿连衣裙的那个,走起来姿势跟时装表演模特相类似,同时“要命的刀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更令人对她的“军步”“军操”生疑乃至同情……那边大厅里“军训”的男士此时都在扭头向这边望,保安小陈——子刚的“军令”失去了“效应”,他干脆放这些员工一码,自己打起了沙包。“嘣!嘣、嘣!……”“叮铃钤……”郑子刚手机信息铃响了,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郑连长,又在独闯江湖啊,快回家吧,我等你!芙蓉。”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用担心,老高这边“动人心弦”的景象逗留时间不长。因为,一个小时的“军训”时间即将宣告结束,时间差一分钟就要到点。
“下课了,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来吧。”老高对着“巾帼英雄”们说道。
“阿刚,我们今晚去舞厅,就这么定了!”一扬贵妃似的女孩在军训后走到子刚面前对他说道。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扬贵妃”听到这冷冰冰的话,转身捂着脸跑下了楼梯。
对员工们“军训”完毕,吃月饼和稀饭——早餐的时间到了。
刚刚落完的一场大雨,接之而来的小雨,使得保安室屋顶上有几处漏水不已。
“小郑,你先上去(饭堂在五楼)吃吧,这里我来。”老高对完成“军训”进行值班的子刚道。
“好的。”子刚戴好“执勤”红袖筒迈步上了五楼餐厅。
餐厅里员工们已有条律地排好了队,秩序很好,一个保安早就站到了月饼篮边。子刚捡了一个角落站着看打早餐的人们。
“去年中秋节已经过去,今年的中秋还未来,怎么还吃月饼?”一位新来的员工悄悄问其旁边的同事说道。
“你以为啊,我们天天吃月饼,这么久可过到‘中秋’瘾了……”
“听说昨天下午司机房里被人偷了一台小型电视机,是真的吗?”
“是的,没错,我们西饼部昨天晚上上夜班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昨天下午是谁在值班?司机房不是在保安室的斜对面吗?”
“是站在那角落里的那个。昨天下午上班时我去洗手间解手,由于放行条上少了组长的签名而被他拦住了。当时我看见保安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好像是见工的……”这个蛋糕部的员工说着说着,放低了声音,扭头望了子刚一眼。
早班铃响后,冯队长和保安赖利益一起来到了保安室。
“昨天你是怎么搞的,在这里值班连司机房的电视机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赖利益冷冷地对子刚讲道。
“你涉嫌盗窃,司机房的事本来是厂门值班保安不管的,电视被盗或许也只是鬼把戏,你自己想想准备什么时候走人吧……刚来看你那个样子,连转接电话到现在都还不会,你能行吗?”冯队长对子刚说道。
子刚不晓得,邀他去舞厅的“扬贵妃”就是冯队长那时年二十五六的未出嫁的妹妹,那天他已伤透了她的心。
现在厂里的几个保安都是冯队长的“老乡”,其兄弟、夫人等重要关系人物都已在这厂里升了职。仔细想想,以前来过这里做保安的人士,不是被炒就是与冯队长“不和”自己知趣而走,子刚现在遇到的问题不是难理解的。古人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当初子刚以一身惊人的“硬技艺”及合格的职业“软功”(做保安的有关基本知识、技艺)考上这个保安位置,冯队长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所流露出来的“神秘”,现在终于算是“真像”大白了:
“别地(与保安队长不同省份)的保安又招进来了,可是他也不行。这么久了,连转接电话都不会,还涉嫌盗窃,我说郑总经理——郑大老板(“珍珠美味”食品公司总裁),你能说我的这个那个、说我野心勃勃吗?”
子刚听了冯队长的软软的“逐客令”,一时未语。外面仍然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等雨停了再走,可以吧?”子刚言出,即起坐,摘下了保安大盖帽、工作卡……
“叮铃铃……”子刚掏出手机,未读短息4,查看内容如下:
⒈“郑子刚同志,预备役步兵师有令,速归。武装部。”
⒉“郑连长,梦游结束,请返回现实。芙蓉花仙在家等你!人生设计师•星外来客。”
⒊“郑连长,昨夜梦郎归,是真的吗?芙蓉。”
⒋“郑连长,祝‘江湖独行侠’计划实践到此圆满成功。芙蓉妹妹的苦诉已招架不住。老部下秋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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