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十八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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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南郭先生与朱坚强都沉默下来,想着各自的心事
其实对于南郭先生口述的真实,朱坚强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一句话历经不超过十个人的转述就难免失真,再复杂的编码机制也难保没有误码,更何况是发生在很多年前又经过无数人转述后的故事。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南郭先生要把这样的私密往事讲述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吗?敝人理解。”南郭先生看着朱坚强皱眉沉思的样子,涩声道。
“相不相信其实并不重要,真实就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也许可以隐瞒和蒙蔽,也或许被遮掩和扭曲,但却永远不会改变,因为过去是永恒的。”朱坚强解开深皱的眉头,平静地说道,“所以先生您完全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因为那没有什么意义。”
“过去…是永恒的?过去…永恒…”南郭先生反复地咀嚼着朱坚强的回答,脸上表情数度变幻,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愁苦,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悲伤,他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念着,越来越快,状若疯狂。又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狰狞,再也找不出此前的倜傥与雍容,眼球微微凸出,里面布满了血丝,脸颊的肌肉抽搐着,额角的汗水滚滚滑落。
这件事对于南郭先生的人生影响太大,又在他的心里蛰伏了太久,期间吸收种种负面思想作为养分,早已滋生为他的心魔,扎根于他的心识深处。今日被朱坚强的话激发出来,一下子就发挥出其积淀无数年的恐怖威力,逐渐夺去了南郭先生的理智。
“没有意义?小子,你说得轻巧!你能明白被引渡到十方净土之后,又因为人道的口碑太差而被贬到地狱道做狱长的尴尬吗?你能理解敝人在地狱道几百万年的时间里只能吹奏‘轮回之殇’,‘天魔降伏’,‘碧落黄泉’这些没有任何艺术和意境可言的曲调的痛苦吗?”南郭先生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嘶吼着,咆哮着,“没有意义?那么你也来欣赏欣赏大号叫地狱的特产民乐吧,让胤翔那小子恐惧到骨子里的小调—‘十八残’!”
不好,得先发制人!朱坚强听出来失去理智的南郭先生就要再次发动“心识之乐”,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激发人美好回忆的“追忆似水年华”,而是某种极具攻击性的“心识之乐”!
朱坚强的反应非常快,然而,再快的动作又怎么可能快过人的念头?这“心识之乐”乃是由南郭先生的神念发动,不需要任何法器载体,也不需要任何印法咒语,刹那间就能够达到对手的识海!
而同一时刻,一阵节奏感很强但非常沉闷的金属敲击声传入了朱坚强的识海,如果他了解一点古典乐器的话,就会知道这是编钟的声音。“咚咚”的闷响声忽快忽慢,自然而然地应和上了朱坚强心跳的频率。
不好,这恐怕是某种控制心跳的音乐,必须要想办法打乱这种节奏感!朱坚强很快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可是声音是直接印入自己识海的,想要干扰也无从下手,惶急之下,却是无计可施。然而,他此时心思旁骛,南郭先生对他的心识攻击就减弱很多,可惜朱坚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心残之乐,臭小子,你好好享受吧!”南郭先生低喝一声,把朱坚强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使得他的识海完全被无休无止的沉闷编钟声所淹没。编钟的声音本来应该清脆悠扬,但是此刻南郭先生所模拟的则全是超大型编钟被奋力敲打的闷响声,音调不高,但是引发共振的能力非常强,很轻易就接近了朱坚强心脏的共振点!而如此一来,他的心跳就逐渐演变成编钟的强迫振动,随着一声声的闷响越来越快,他的心脏也就跟着越跳越快:一百,一百二,一百四,一百八,两百五…此刻朱坚强的心脏就好像一个不断增压并加速输出的水泵,将大剂量的血液压送到全身,再回转到心脏来。尽管心肌是众生身体里最强壮最有力的模块,也没有办法维持这种无限制的增压。而与此同时,朱坚强全身的血管也在经受着巨大的压力考验,很多毛细血管都已经爆裂渗血,而某些纤细的静脉血管也逐渐被推向了崩溃爆裂的边缘!
“啊~~”由于大量血管的爆裂,使得朱坚强从上到下成了一个血人,原本有些病态的白皙皮肤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纹所覆盖,好像是中了来自恶魔的诅咒;因为眼压过高而爆裂的眼球则藕断丝连的耷拉在眼眶下面,随着身体的颤抖无规律的甩动着;而那疯狂而凄厉的号叫声则响彻了栖魔山内外!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敝人压抑了几百万年的愤怒,终有一天要让那些造谣败坏敝人名声的小人们‘享受’个痛快!”南郭先生看着朱坚强的惨状,肆无忌惮的大笑道。伴随着癫狂的嘶吼,他彷佛正在享受着惩罚敌人的无限快感,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敲吧砸吧,哥就当在享受‘死亡金属’了!不,比起‘死亡金属’的魅力,你这单调的敲钟可差远了!”尽管心脏快要衰竭,全身的血管都将被撕裂,朱坚强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在经历了裂如大红莲和【无间】冰火两重天的磨练之后,他对于痛苦的本能抗拒已经不同于普通众生那样强烈,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受到痛苦的威胁而轻易妥协服软。
“单调的敲钟?你刚才说敝人的‘十八残’之‘心残’只是单调的敲钟!?”朱坚强的话彻底触怒了对于音乐近乎偏执的南郭先生,甚至说完全地引爆了他的心魔,“看来敝人必须要拿出点真功夫了!”
南郭先生的话音刚落,朱坚强识海里的编钟敲击声就骤然提速了一倍多,就好像一个终结者一般的超级壮汉,手持两把虎头大的八卦铜锤,对着两人高的大型青铜编钟,却以摇滚乐鼓手的方式和频率去疯狂敲打并发出可怕而揪心的噪声,光是想象就让人毛骨悚然!
在这已经没有曲调,没有节奏,也没有规律的纯粹噪声中,充斥着众生最原始的暴力、征服欲与恐惧等一切负面因素,并且将这些负面因素激发到极致,就好像恶魔的呼唤与亡魂的号召一般,激发着听者心底的,让听者不知不觉为之疯狂、颤抖,不愧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
事实上,此时此刻南郭先生所展示的“心识之乐”的破坏力,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朱坚强的预计!他甚至怀疑,那些在大号叫地狱里的受难众生们,究竟是害怕无声殇焰更多一点呢,还是恐惧南郭先生的“心识之乐”多一点。而“威猛男”龙胤翔刚才对南郭先生表现出的强烈畏惧就完全能够理解了,一般众生置身稍微噪杂一点的环境就会注意力不集中,心烦意乱,更何况是被这种级别的超强噪声摧残几百万年之久?龙胤翔还能在南郭先生面前站稳就已经算是硬汉一条了!
“怎么样,摧肝断肠的滋味还不错吧!如果你不是一个异者,恐怕早就心肌梗塞,筋脉尽断而死了!”南郭先生恶狠狠地瞪着遥遥欲坠的朱坚强,面目狰狞地咆哮道,“你还敢说这只是单调的敲钟?”
“你…你就不用顾忌栖魔山里的门徒们吗?掌门大人!”朱坚强的声带也遭到了破坏性的伤害,只能用极度嘶哑的声音挣扎着嘲讽道。
“这就是敝人与维塔斯那个舶来货的真正差距了!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些歌剧里飚的高音也非常厉害,但是却能放不能收,破坏力强但完全没有准确性可言,属于纯粹的无差别攻击。而敝人的‘心识之乐’则不同,既能够同时攻击很多人,也能够在人群中做选择性的攻击,堪称是…咦,小兄弟,你还挺狡猾哪!”原来朱坚强趁着南郭先生解释而攻击暂停的时候,试图靠近他作近身攻击。而更让南郭先生感到诧异的是,心残算是“十八残”中相对高阶的道术,持续这么久的攻击后即便对手是异者也理应五感尽失,神经错乱才是,怎么还能准确地掌握自己的位置并试图布局反击?
“小兄弟,算敝人看走眼了,你虽然身体单薄的像个娘们,但是性格却硬得像幽冥山的磐石一样,身体也比看上去要强韧的多,很好,好得很!”南郭先生轻描淡写地闪过朱坚强的撞击,中止了“心识之乐”的攻击。
编钟:编钟是我国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用青铜铸成,它由大小不同的扁圆钟按照音调高低的次序排列起来,悬挂在一个巨大的钟架上,用丁字形的木锤和长形的棒分别敲打铜钟,能发出不同的乐音,因为每个钟的音调不同,按照音谱敲打,可以演奏出美妙的乐曲。
十八残:目,耳,鼻,口,肤,筋,骨,髓,心,欲,忆,智,魂,魄,情,神,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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