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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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停车!”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帘一挑,探出一个美丽少女来,只见她肤白如雪,眉似远山,一双美眸亮如点星,开阖间似有无穷神采,另人见之忘言。这般出尘之姿,佐以白衣飘飘,当真有离尘仙去之感。只是,这少女嗓音虽清亮甜美,言语却实实让人不敢恭维。“青山,我抗议!我要抗议!”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不甘,除了上官飞,还能有谁。
青山摇了摇头,微黑的脸上尽是无奈:“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快些赶到下一个镇子去投宿。再休息就赶不上了。”唉,这一路上,小姐已经喊停了三次,可他们还只赶了半天的路。再这样下去,今天恐怕就要露宿郊外了。让自家小姐露宿郊外?这怎么成。青山心里一凝,当下决定好好劝说小姐,一定要让她知道事情的紧迫为止。
“赶不上就赶不上!有什么关系,这里风景这么好,翠儿,我们下去逛逛?”回头看着车里明显精神不济的翠儿,上官飞神经大条地说着,不过在场的另外十个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意思很明显,拒绝休息。要知道,一休息,便要跟着这个精力十足的小姐满山跑,时不时还要翻个山越个岭什么的,这半天下来已经折腾了三次,众人都快累挂了,就不知道那个“瘦弱”的小姐哪来这么多力气。
“小姐,你放过我吧,让我休息一下,一下就好。”说完又惨兮兮地累倒在车里,真是可怜的小丫头。
上官飞浑不在意地撇撇嘴:“那好吧,你们在这里休息,我一个人去那里看看。”嘿嘿,好机会,还不溜!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车上的美人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了,哪里还有人。不过……
“青山,你不累吗?我一个在这里看看就好,不会走远的,你去休息吧!”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青山,我真的不用你跟着,这里很安全的。”有人依然紧跟不舍。
“青山,拜托,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不好?”终于后退保持十步距离。
“青山,你,你怎么还跟着!”某人全然不为所动,好功夫。
“青山,你,算了算了,我们回去。”佳人无奈摇旗投降。
趁兴而来,败兴而归,逃亡计划再度搁浅。佳人对着那个正在专心驾车的少年背影,兀自暗骂不停:“死青山,臭青山,又坏我好事!……”
马车在一路的停停走走中,终于还是无奈地到达了定远城。
上官飞借着半挑的车帘,贪婪地看着车外的美景:喏,宽阔的街道旁开满了各式精致小店,一会儿是腾腾冒着热气的包子店,一会儿又是色彩多姿的绸缎庄,一会儿是茶馆小二清亮讨喜的吆喝声,一会儿是姑婆子们旁若无人的“耳语”声,看,这会儿蹦过去一群活泼小孩,那里三五个大汉正在推推搡搡,总之,所有这一切,都让初来定远城的上官飞感觉到新奇,有趣,热闹,好玩!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而来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城市。
上官飞身处的天圣皇朝有些类似于历史上的周朝,这里也有天子,不过改诸侯为城主。天子居于整个皇朝的正中心位置,人称圣城。圣城周围共划分成八大区域,即为八大城,分别交由八大城主掌管。九块区域中,圣城占地最广,其余八大城按其势力大小自有些许不同。这八城的城主权力极大,若说他们是土皇帝那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的。天圣皇朝的建立,起初也是得益于这八大势力的帮助,天下一统之后,天子的势力比起这八位城主来也只是旗鼓相当。无奈之下天子只好令其分封而守,使这八大势力之间互相牵制,这几十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天子对于这八位城主的约束却越来越小。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天子所居的圣城位于天圣皇朝的中心,可是经济,贸易却要与八大城相通,地理位置虽是极好的,只是由于圣城本身的资源并不丰富,而且这几十年来,八大城借着自身资源的优势,凭着越来越便利的交通,经济日渐发达,自然,圣城的交通作用也就越来越低,这一番此消彼长之下,天子的约束力当然只能越来越小。
其时天下人都知道,现在这九大区域中,要论财富、势力,排第一的自然是位于最西面的白云城,据说那里的富有商人最多,就连城中普通百姓日常用的东西,比起其它城来也都是高出一截的;而西北方紧挨着白云城的定远城,则无疑是八大城中最适宜人们居住的,这里有无数的能工巧匠,城中无论贫富,屋舍之精致确实是另人称道,就连白云城的那些富人们,也都喜欢在这里建一座别业,闲暇时来此避暑纳凉,好不惬意;此外,八大城中,还有北极城尚武,黑水城擅火,茂城多产林木,泽城遍养珍珠,丰城最多美味小吃,无双城嘛,嘿嘿,最好的就是美女,其次才是丝绸。这样相比看来,圣城除了诗书,佛理最是让人敬服外,其它的,倒是稍落了下乘了。
上官飞坐在马车里,好奇地打量着定远城。只见触目所及,楼阁精致,屋宇华美,有雅致处的雕梁画栋,也有简约至极的白墙黑瓦,每一座屋宇既是一件单独的作品,又像是艺术中不可或缺的独特元素,可远看,可近观,僻静处如幽深的画卷,行走间似流淌的音乐,这定远,真不愧是最美最雅的建筑之城!
马车平稳地走在宽敞的街道之上,人群渐渐远去,两边的树木却慢慢地多了起来。原来这定远城中,越是豪门富户之处,草木越是繁茂,青山绿水之间,隐约有一角飞檐探出,这样的仙人之居,莫怪乎人人都想住进来。
马车还在前行,堪堪行至一处山角落,终于停了下来。上官飞掀帘一看,眼前草庐数间,屋前几排木架,架子间横搁着数面竹箩,有大有小,竹箩间尽是些不知名的草根山药,一个干瘪老头正在那忙碌地拨弄着,原来是到了刘神针的药庐。
“刘老头!”车上女子翻身下车,动作很潇洒,不过没人欣赏。话才出口,就教人捂住了嘴,再也出声不得。原来是翠儿也下车来了。

翠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家这小姐啊,还真是胡闹!
只这片刻之间,青山已经上前见了礼。刘神针倒也没有怪罪上官飞,只是交待青山自行整理房间,解决住宿,便转身进屋去了。上官飞嘿嘿笑着跟了进去,反正别人都很忙嘛。
“刘老头,你这里怎么这么乱。”看到屋子里这些翻地乱七八糟的书籍竹简,上官飞一点也不见外地自挪了个椅子坐下。
这神针刘性情古怪,两个月前去上官府治病,虽只待了两天,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同样性情古怪的丫头倒是有几分好感,听上官飞这样称呼他,反而感到了几分亲切之意。
“刘老头,我事先声明,我这次可不是来治病的,我早跟你说过了,我没病,不用治。我告诉你啊,千万千万不要用你那些个银针来扎我,不然我跟你没完!”话毕,还恶狠狠地晃了晃拳头。
“说话疯疯癫癫,这还叫没病,哼,没病,你这么乖到定远来干什么。别说是来看我的,我不信!”刘老头那红鼻子一耸一耸的,看来还真有几分神气。
“哦,这个嘛,嘿嘿,嘿嘿……”上官飞两眼绿光地盯着刘老头,明显地不怀好意。虽然是老爹让她来的,不过既然来了嘛,嘿嘿,当然不能白走一趟。
“臭丫头,还不快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刘老头站起身来,左找右找地,似乎是在找扫把,准备把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灾星扫出门去。无奈地方太乱,东西太多,扫把大人嘛,还不知道躲在哪。
“唉哟,老刘头,你怎么可以这样咧,合着我大老远跑了来,你收了礼物就要赶我走啊!老刘头,你这样不太厚道,我告诉你哦,做人不可以太过分!”上官飞也一把跳了起来,指着红鼻子喋喋不休。
“死丫头,想赖着不走,找个好理由再说!”刘神针的鼻子更红了,这一刻,他的确就像上官飞所说的那般,纯粹就一糟老头。
“老刘头,这么气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一堆礼物来,又带了这么多人来帮你打扫房子,这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好人现在很难找了。你要是现在把我赶出去,哼哼,”上官飞笑地一脸得意,“我马上叫人把车上那两坛泽城陈酿倒了,嘿嘿,你可不要后悔!”说完,一脸贼兮兮的坏笑,转身就往外走,谁怕谁啊!
“什么?你带了酒来?苏~~”上官飞还没走出门口,就被一个干瘪老头生生拦住,那个两眼放光的样子,十足一个馋酒鬼。“嘿嘿,还是丫头你了解我。丫头你就安心住下,反正这里空房子多地是,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是绝对不会赶你走的,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房钱就免了,不过记得叫你那个死鬼老爹送酒来。嘿嘿。”话音一转,复又一副馋样,“丫头,酒呢?”
上官飞在心得意地笑个不停,你个老酒鬼,我还搞不定你!
“老刘头,喝酒没有下酒的怎么行?”
刘老头不耐地挥挥手,不在乎道:“要什么下酒的,走走走,带我取酒去。”
“啧啧啧,老刘头,枉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连喝酒的规矩都不懂,啧啧,真是可惜啊,真是可惜了那些好酒,都被你这条大虫给糟蹋了,唉,可惜,真是可惜!”上官飞一边无限地惋惜着,一边还看着刘老头不住地摇头,活似真有那么可惜似的。此刻她脸上那一副欠扁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的。冷不防一座五指山压来,惨叫声顿起:“死老头,你打我干什么,小心我把酒坛砸了!”边说边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后脑瓜,这死老头,怎么下手这么狠!
“哼,你个死丫头,在我面前装什么蒜,有话就说,学谁不好,偏学你那个死鬼老爹,说话这么多弯弯道道,这不是找打吗?快说,什么下酒的?”刘老头行事虽古怪,不过他可不笨。
上官飞是什么人物,岂会这么容易就屈服了!“呸,你这老头,活了一把年纪了,居然连什么是下酒的都不知道。要我说呀,你这叫……哎哟哎哟,我说,我说,好老爷子,快点放手,放手……”惨呼声又起,这回遭灾的是耳朵。呵呵,上官飞这个小灾星上一次被人揪耳朵是什么时候了,哦,好像是六岁那年偷酒被她老妈抓住的时候吧!嘿嘿,两次都是为了酒,这酒啊,还真真是个妙东西!
上官飞一手揉着发红的耳朵,一边乖乖地向老刘头做着解释。废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其实,这所谓的下酒,并不单单只是指那些个吃食。能用以佐酒的,又岂止美食?良辰美景,知己佳人,人生的悲喜苦乐,这些都可以下酒,而这其中最最紧要的,当数一个知心的酒伴,如此才能真正品出美酒的无穷乐趣来,这叫醉酒,酒醉人,人醉酒。至于一大群人拼来敬去的,那样的饮酒法,只能算是酒中下品,任你再好的酒,也吃不出个长短东西来,岂不浪费?上官飞是个酷爱喝酒的人,对于此中这些道道,自小便已牢记于心,只是一直被迫屈服在老妈的淫威之下,使她满腔对酒的喜爱也无可奈何地被囚禁了起来。好不容易摆脱了老妈的“监视”,此刻又有老刘头这样的“同道中人”,上官飞再也收不住自己狂热的心思,直拉着老头子说个不停,偏巧听者也是个此中妙人,两人当下一拍即合,聊得个不亦乐乎。
半天之后,话题渐收,刘老头却毫不客气地在那里嚷嚷开了:“你也要喝泽城陈酿?”话中虽然也有些不甘啦,不过显然更多的是询问。看来,两人已经动了一起喝酒的心思了。
上官飞在心里忍不住暗赞老头子上道,是以也不再含糊:“老刘头,上次听你说有人送你两坛陈年女儿红,不知道还有没有?”
刘老头一听,忍不住红鼻子狠狠哼出一口气:“臭丫头,嘴倒刁!”
这一老一少两个酒鬼又兀自酸溜溜地说了几句,心中皆感快意,竟都各自开怀大笑起来。只是不知道,今天又要牺牲多少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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