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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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的战斗中,金线蟒一直是盘坐在自己的窝中,只在对方进攻的时候才反击,主动攻击不过是腐蚀喷吐而已。此时,金线蟒却动了。
再一次嘶吼后,金线蟒那庞大的身躯动了。看似庞大的身躯,一旦开始游动,那速度却是远远超出了罗兰德三人的意料。三人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发现了这只金线蟒不是自己所想像中的普通金线蟒的时候,托夫曼为什么不带领着三人逃跑……
因为,若是逃跑的话,除了行动速度最快的罗兰德外,其他三人根本没机会在森林中逃过这条进阶过的边纹金线蟒的追杀。
此时四人面对金线蟒那仿佛是铺天盖地一般的气势,均面无人色,皆知再无机会。
托夫曼怅然叹道:“克林,若是给你机会,你一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骑士……可惜啊……”不到二十岁就能够成为四级的骑士,这虽然不是绝无仅有,但是也是非常的难得,前途无量对这个少年来说是理所当然。
克林自责道:“对不起托夫曼叔叔,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请你来帮我们,不然您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托夫曼摇了摇有:“不,错的人不是你,是我,是那个给我混蛋情报的混蛋盗贼!”咬牙切齿了一番后,忽然仰天喊道:“万能的太阳神啊,你既然给了这个孩子如此高的天分,为何不让他茁壮的成长起来维护您的光芒?求求您,保佑这个孩子吧!”
而在两人这对话间,金线蟒已经扑了过来,它没有使用腐蚀喷吐,而是直接的一晃脑袋,冲着四人撞了过来。虽然四人的目标正是它头上的独角,可是此时谁也不想被这个本属于目标的独角撞一下。可是,此时四人除了罗兰德外,没有一个人可以躲的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一个优雅的身影已经档在了四人的面前。
这个人,自然是许芝兰。
许芝兰记得青云说过,以白蛇逆鳞满能源的状态来作为防御,即便是青云本人,也无法伤害得了她。而这只金线蟒照青云的说法只是五级的魔兽,理应伤不了自己的。
可是,出乎许芝兰意料之外的,那头金线蟒进攻的势头,陡然的停住了,微微一顿了后,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连连后退,退出了十多米后,才停了下来。那一双望向许芝兰的蛇眼中,满是疑惑与畏惧。
在金线蟒即将杀掉这四个人的时候,金线蟒陡然在这个忽然窜出的人类女子身上,感应到了一股绝强的威势。
魔兽的感觉,往往要比人类敏锐的多。
在这个人类女子身上,金线蟒感应到了一股奇异却无比强大的气息。
感受到了属于圣兽,甚至更高级别的魔兽的气息。
而且,这种气味很怪异。既像蛇族又不像蛇族,虽然有着那一丝肯定是蛇族的气息,却又有着连龙族都未必能有的庞大威势,以及人类光明教皇也未必能有的神圣气息……
所以金线蟒糊涂了。
托夫曼四人却是楞住了。
托夫曼更没想到,自己那一声对太阳神不敬的呼喊发出后,太阳神,还真就派了一名天使降临了下来。
是的,自然是天使了。
若不是天使,怎么能仅仅凭借“气势”就让五级上位的金线蟒退避?
若不是天使,怎么能有如此纯正的光明气息?(白素贞原本就是学的道家正统法术而不是妖术,作为医者的时候更是活人无数,功德金光比某些高僧都要浓厚的多,她留下的仙器也自然带着她的气息。)
若不是天使,怎么会如此的美丽?
以上为托夫曼的感觉。
而在罗兰德感觉中,就只有一点:如此美丽的女子,自然是天使了。除非是天使,何处还能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来?
罗兰德的感觉这并不夸张。即便是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中上容貌的少女在这个世界上,怕都可以算是大美女,更别说许芝兰原本就已经是属于绝色。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子,本身就应该要比这还处于奴隶制度时期的女子漂亮的多。虽然很多小说里都说古代的女子如何如何美丽云云,事实上,现代的女子,绝对要比古代的女子美丽的多,看惯了现代明星的人要真回到古代,怕是看谁都不顺眼。
原因很简单,生活质量和科学的关系。
现代的女子,基本都能有充足的营养,基本的皮肤保健,以及完善的美容科学与措施。而古代,则大大的不如。一是古代的营养未必充分,古代交通不方便,吃个水果都只能近距离的,远了的话,除非学杨贵妃。
二是古代人不大懂得保健科学。古代的“铅红”等化妆品,那可都是有毒的化学物质。别说洗面奶润肤露等物,古代的普通平民家连牙膏牙刷洗发精都不具备,一张嘴那多半是满口黄牙口臭,头发蓬乱,发丝分岔……怎么可能有多美丽?所以古代形容女子美丽的词语一般是“明眸皓齿”“秀发如丝”等,可见古代人的省美上多么的朴素,只要牙齿白点头发柔顺点,那都是美女了,更有“一白遮三丑”的俗话,说明了古代要长的白净点都是难能可贵。便是把数年前尚未发福的芙蓉姐姐放到古代去,也至少是一位窈窕婀娜,面如白玉的美女……呕,实在不习惯这样的词语放到那位极品身上去……)
所以,这四人集体惊艳,集体的把许芝兰当作了太阳神派来拯救他们的天使。
而他们心中的天使——许芝兰此时却有些慌张,因为那条巨蟒虽然退开,却并没受伤。许芝兰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凶兽,想一想,三十多米长半米粗细的一条巨蟒,多可怕?
虽然许芝兰对青云十分有信心,可是此时的青云只恢复了一半的法力啊,能打的过么?
不过,此时青云已经走了出来,而且当青云走到那条蛇面前的时候,那条蛇只露出更恐惧的神色,连头都伏了下去,显然对青云极为害怕。许芝兰看到后,才放下心来。同时,心中不由的骄傲起来,因为,这个可以让如此庞大的巨蛇俯首恐惧的人,是……是自己的保护人啊……
只是,青云的神色很冷,这让许芝兰微微有些歉疚,毕竟是自己赖着要来保护这几个人的。唉,一会好好的道歉陪不是吧。这样想着,许芝兰才微微放下了心。
转过头,对那四人用自己刚学会的这个世界的语言道:“你们,没事吧?”
四人一起摇头,然后罗兰德一脸迷醉的咏叹道:“美丽的天使啊,在我们都以为我们被神所抛弃的时候,您的出现拯救了我们。您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圣洁,卑微的罗兰德愿意匍匐在您的脚下,亲吻您踏过的土地……”
许芝兰微微一楞,嫩脸有些发烧,虽然自小就因为美丽出众而收到过无数的情书,可是如此的赞美却是没有感受过的。偷偷瞟了青云一眼,看看对方有没生气。见青云依然面无表情,才羞道:“我不是什么天使,嗯,你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很危险的啊!”
“美丽而伟大的天使,卑微的罗兰德不敢欺骗您,我和我妹妹以及克林是为了给我们的祖父庆贺七十岁的寿筵,前来这连云森林寻找金线蟒的独角。神殿的神侍告诉我们,只有亲手摘取的金线蟒角,才可以至于我祖父那在战场上留下的陈年伤势。”罗兰德贪婪的望着许芝兰的俏脸,虔诚的说:“普通的金线蟒只是四级的魔兽,以托夫曼先生的实力,可以轻松的带领我们战胜。可是我们没想到因为情报的错误,遇到了这只五级上位的边纹金线蟒……若不是神听到了我们的祷告,让美丽而伟大的您降临,我们早就成为了它的食物……赞美太阳神,赞美您,美丽的天使。”
“原来是这样……”许芝兰微笑道:“为了祖父的病而来冒险么……你们真是勇敢啊。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罗兰德顿时沉迷在了许芝兰的微笑中,这样美丽的笑容,果然不愧是天使的笑容啊……
凯瑟琳也痴痴的望着许芝兰:“天使姐姐,我爷爷需要这只魔兽的角才可以恢复健康,您,您能帮助我们么?”
许芝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对青云笑道:“对不起啦,我知道我不该乱跑,不过,若我不来的话,他们真的就危险了哦……嗯,青云,你能帮帮他们么?”
青云冷着脸,没说话,只是走到了金线蟒的旁边。金线蟒畏惧的望着青云,浑身微微发颤,却不敢躲闪。
青云望着金线蟒庞大的身躯,忽然微微一叹,眼中掠过一丝怀念,然后转过了头,冷冷的说出了一句许芝兰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话: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杀他们了。叫那个打伤了这条蛇的小子自断一条腿,然后就可以滚了。”

许芝兰楞住了,罗兰德几人也楞住了。然后他们才望见了青云。
许芝兰诧异的道:“青云,你,你说什么?”
青云冷道:“我说的还不清楚么?若是按照我本身的性格,原本该是杀了这几个无耻的侵略者的。不过……此时看在你的面子上,叫这小子自断一条腿,就可以滚了!”
许芝兰花容失色:“青云,你,你……”
许芝兰还没说完,罗兰德看到心中的天使居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如此训斥,顿时愤怒了,吼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对天使如此无礼!”
青云眼神一冷,目光如有实质的望向罗兰德,罗兰德被青云这么一望,只觉得心头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槌了一下一般,几乎吐出血来。
许芝兰连忙档到了罗兰德的身前:“青云,你怎么了?为什么要伤害这几个人?他们不是坏人啊!”
当许芝兰档在罗兰德的身前时,青云的眼中掠过一丝阴暗,然后淡淡的笑了。此时的笑容,和许芝兰第一次看到青云时,也就是那一次青云已经定下死志来杀许芝兰时的笑容一样。
所以,许芝兰看到青云这个笑容的时候,全身都冷了,只是,她不明白,仅仅是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思,就要这样对自己么?青云……到底怎么了?
青云淡淡的笑了,然后淡淡的说道:“我问你们,这条蛇,惹到了你们么?”
罗兰德早已说不出话来,凯瑟琳心疼的扶着哥哥的身躯,虽然恐惧,仍然毫不示弱的望向青云,厉声道:“你,你这个坏人!为什么要伤害我哥哥!”
青云没有回答,只再次问道:“我只问你们,这条蛇,之前侵犯过你们么?”
凯瑟琳恼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条边纹金线蟒,我们是捕获普通金线蟒的,结果不小心碰上的……”
青云笑了,对许芝兰笑道:“你看到了?”
许芝兰茫然摇头:“我,我不明白啊!”
青云保持着让许芝兰全身发冷的笑容:“我可以容许生物为了生存而捕猎,但是我无法容忍不属于丛林法则外的杀戮!这条金线蟒,从来没去过人类的领地,它只在自己的世界里,过自己的日子。若非生存的需要,他也不会去伤害任何不会成为他食物的生命。可是……这几个人,这几个强盗,忽然闯入了他的家园,要夺取他的生命……而你,自以为慈悲的女人,你居然,帮这些侵略者说话。”
许芝兰急道:“可是,可是这只是一条蛇啊!”说完,许芝兰脸色立即变了,她明白了青云生气的理由。
青云收住了笑容,淡淡的,用中文说道:“别忘记了,你的祖先,也只是一条蛇。而我,也正是一条蛇。”
许芝兰明白了,在她口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青云的意思。可是,她之前根本没想到过这点,也完全没意识到。
她从来没在心里把青云当作一条蛇,更没把自己当作一条蛇。
虽然两人身世相似,可是两人之间,有着一个根本的不同。
青云自小就把自己当蛇妖看待,与妖怪,除魔师战斗。而许芝兰,自小就是作为人类的女孩子而生活的。
在许芝兰的认知中,人命是最宝贵的,纵然许芝兰再怎么善良,可是医,本身就都是以动物作为试验品。即使许芝兰不忍对小白兔和小白鼠做解剖实验逃过课,可是并不是说许芝兰就完全没有以动物作为试验品过。
而在青云看来,人类,与万物,都是平等的。
都只是平等的。
“人类就是这样,平日里,总是口口声声的道德。只是,一旦需要什么的时候,就会去掠夺其他的生命。对人类来说,似乎这天地间的东西,都属于他们的私产。所有其他的生命,都只是大自然为他们放牧圈养的而已。只是,我很想知道,若是两千多年前,有人觉得白素贞的蛇胆很补,将白蛇杀掉,挖了她的胆做为寿礼……你还会存在么?”说罢,青云收敛了笑容,然后走了上前:“虽然弱肉强食乃是天理,若他们真能打败这条蛇,及时他们拿这蛇去给他的祖父贺寿,也没什么,是这条蛇自己不够强,死也是应当的。但是,此时是你横加插手,对这条蛇,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是这样的,青云,我,我,我只是……”许芝兰想辩解,却无从说起。
青云继续冷道:“很抱歉,看来你确实把自己当作一个纯粹的人类了,这几个被你所保护的,哼……才是你心目中的同类吧。偏偏……在我看来,这条绿色的大蛇,才是我的同类。帮自己的同类出头,很正常吧……”
“不是!不是……我……”许芝兰都快急哭了,可是,救人,保护人,早已经成为了许芝兰的本能。是自小学医,作为医生这十多年来的本能。
所以,在此时,许芝兰仍然仿佛母鸡保护小鸡一般的,护在罗兰德四人的身前。
青云望着仍然护着那四人的许芝兰,眼中的冷意更冷了几分:“好了,既然他不肯自残,那么,就让我来动手吧。”
说着,青云已经掠了上前,高高的,飞起,像大鸟扑向了许芝兰身后的克林。
所有人立即看到,此时青云的眼睛,忽然变成了蛇眼。
一双绿莹莹的蛇眼自空望下,彷若魔神降世。顿时,庞大的气势笼罩了除了许芝兰外的所有人,在这样的气势下,罗兰德三人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他们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要!”
救人心切下,许芝兰做出了第二个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许芝兰的手中陡然暴出一团雷光,转瞬间,这团雷光准确的轰到了正掠过她头顶的青云身上。
然后,许芝兰和青云一起顿住了。
许芝兰捂着小嘴,望着青云胸口的一团焦黑,望着这件由她亲手缝制,却又由她亲手毁掉的皮衣。
许芝兰绝对不想攻击青云,绝对不想!但是,济世救人,这是她自出生后这二十年来的信念。救人,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在无数医生都已经忘却了救死扶伤而把赚钱当作本能的时候,许芝兰却仍然坚持着医者的天职——救死扶伤。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以弱冠之龄就成为了医学界的权威。
她刚才的攻击,不是为了伤青云,只是想要救人。
仅仅只是想救人。
青云,也是呆滞的望着胸口的焦黑。
望着这一处焦黑,一件早已被埋在心底的往事顿时再次在青云脑中浮起……然后,再被青云努力的压了回去。
寂静。
良久,青云再次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更冷,更阴沉,更悲哀,更可怕:“好,不错的掌心雷。远比我教你的时候,发挥的更出色。”顿了顿,青云眉毛一扬,重复着说了一次:“很出色。”
许芝兰眼中泪如泉涌,说不出话来。想辩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在心中祈祷,他会原谅我吧……他会的吧。我,我的攻击,根本,根本不可能伤的了他啊……
可是,心中无数语言想说,口中却就是说不出。
因为许芝兰自己也清楚,有时候,伤不了人的攻击,却能伤的了“心”。
很能伤“心”。
很伤“心”。
就好像她第一次察觉到,那要杀自己的人,正是笑着叫自己妹妹的那个男人。纵然那一次的谋杀被青云所摧毁,纵然那一次的攻击没有伤的了自己的身体……却深深伤了自己的心。
而自己此时,却做出了同样能伤心,很伤“心”的事情。
青云微微的皱了皱眉:“原本呢,我在心中发誓过,若再有我信任的人朝我攻击,我会立即杀了他。不过……你好歹救过我一次,如此,便两两相抵了吧。”
说着,不再望着许芝兰,转过头来,背对着那个流泪的女子,向那条金线蟒走去。一面走,一面淡淡的说道:“如此,你我,两,不,相罢,一把扯下已经被轰的焦黑的皮衣,甩向了一边,然后就这么赤着上身,走了开去。
烧焦的皮衣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无力的跌落在了腐臭的泥泞中。
许芝兰这次是真的吓到了,猛的冲了过去:“不要啊!青云!”
青云头也不回,只一挥手,然后,一道青色的光幕档在了两人之间。任由许芝兰如何的努力也冲不过这道光幕,白蛇逆鳞只是防御性的保护,不能在此时给她任何的帮助……
然后,在许芝兰的泪眼中,看到青云温柔的帮金线蟒治疗了伤口,然后掠上了那条金线蟒的头顶。接着,那条金线蟒驮着青云,渐渐远去,自许芝兰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然后,青色的光幕也消失了。
许芝兰呆呆的望着那一条由金线蟒破开,满是残枝断叶却人影渺然的道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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