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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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容忍人类的凶残,但是我不能容忍智慧生物的愚蠢。”
风清云朗的声音传入了牢房,伴随着的,却并非什么好听的声音,而是杂乱的枪声,与一连串令人胆寒的惨叫。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你们的行事不过是违背了人类的法律,是不是人类的罪犯,杀了多少人,我根本不在意。但是,你们在面对强大的存在时,也仍然还胆敢反抗,就是愚蠢了。愚蠢的智慧生物是没有存在的价值的。所以,都去死吧。”
与正常社会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的话语,却被理所当然,仿佛是天地正理的说了出来。
而当这一句话说完后,那些嘈杂的话语吼声,那些杂乱的枪声,却嘎然而止,仿佛一部枪战大片的音箱声音被陡然关闭一般,整个杂乱的世界一下子变的静悄悄。
一片死寂。
沉寂中,铁门被“咿呀”一声,推了开来。
一个身着青衫的长发男子出现在门口。
阳光自他的身后射入,一时间,那人仿佛是从太阳中走出的一般。
一般来说,大多数男人不大适合留长发,可是眼前这个男子,虽然也留着一头披肩的长发,却让人感觉,这是应该的。让人感觉,他本就应该是留这一头长发。
在这恐怖组织的基地中心,他却仿佛在庭院中散步一般,从容潇洒走了过来,毫无拘束的长发在风中飞舞。随着他的走近,容貌渐渐的显露在三人的眼前。
雅馨和陆鸣都呆呆的望着这个神秘的青衫客,说不出话来。
望着青衫客的脸,陆鸣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哀,但是在悲哀出现的同时,之前的不甘,却不翼而飞。
在陆鸣第一次见到许芝兰的时候,他有这么一个感觉,那就是:这个女孩子,不该属于人间。她分明是天上的仙子因为怜悯世人而悄入凡尘,不然,人间怎么会有如此清丽脱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于是,陆鸣在自惭形秽的同时,仍然无法自制的悄悄暗恋着许芝兰。陆鸣虽然对自己自视极高,可是仍然不觉得,自己可以配的上她。
而在此时,望着青衫客的脸,陆鸣忽然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若说世间还有一个可以配的上许芝兰那绝世的容颜气质的,就是眼前这个青衫客。
同样是完美的如同图画中的脸孔,同样是仿佛凌驾于九天之上的脱俗气质。
许芝兰也望着眼前的青衫客,这是她与他的第九次接触,却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模样。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仿佛已经一起经历了九转轮回,千载岁月。
可是不知怎地,在望向那对眸子时,许芝兰却忽然心中一酸一疼。那一双风清云朗的眸子中,竟仿佛蕴涵者无尽的悲苦与愤怒一般。只是,这些悲苦与愤怒藏的那么的深,雅馨看不到,陆鸣也看不到……就连许芝兰,也觉得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陆鸣渐渐的适应了铁门外的光线,他看到了在铁门外,是倒了一地的尸体。那些尸体的手上都拿着可怕的武器,从AK47到M16,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挺反坦克火箭炮……而这些人,都只静静的躺在地上。很显然,这些放到外面至少可以制造一次大型恐怖活动的人,已经安静的去了黄泉之地,连一丝波澜都没起。
这个神秘的青衫客……他是怎么做到的?
雅馨兴奋的叫了起来:“青衫客!你果然来了!你好厉害哦,等下给我签个名好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青衫客却只是望着许芝兰,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个人。
轻轻的走到了许芝兰身前,淡淡的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青衫客的嘴角却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笑容中,却满是疯狂,与杀意。
这一刻,青衫客散发出的杀意是那么的明显,连雅馨与陆鸣都察觉到了,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冷了下来。
许芝兰却忽然淡淡的笑了:“好久不见……嗯,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青衫客微微一楞,笑道:“我么?以前,我只有姓,没有名字,不过在半年前,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我一直都很羡慕云彩,因为它们是那么的自由,所以,你可以叫我青云。”说着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我很讨厌这个青字,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仍然是应该姓青吧。”
许芝兰忽然一叹:“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次,你多半不仅仅是来救我……而是……而是来杀我的,是吗?要不然,或许你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的名字,也永远不会让我看清楚你的样子。”
这话一出,雅馨和陆鸣全楞住了。
杀许芝兰?
这,这怎么可能?
青衫客,青云听到这话,却是眼睛一亮,然后大笑起来。笑的那么的自在,那么的快意,那么的无拘无束,笑罢,他赞赏的望向许芝兰:“不错,你猜对了!果然不愧是白素贞的后人,果然不愧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可以传承白蛇逆鳞之人。”
“白素贞?”雅馨与陆鸣一起惊叫。
这个青衫客,莫非是个精神病患者?怎么忽然出来了一个白素贞?许芝兰,怎么忽然成为了什么白素贞的后人?
许芝兰也是楞住了,好一会才问道:“你说的,是,是神话《白蛇传》里的白素贞白娘娘么?”
青云淡然道:“当然,不然这天下,还有第二个白素贞么?”
许芝兰纵然再冷静,纵然是在死亡面前都可以淡然处之的性格,可是忽然听说自己居然是一个原本以为是虚构出来的,神话人物的后人,也仍然是深思混乱了。
“你虽然可以传承白蛇逆鳞,却毕竟还未曾正式接掌许家的一切,不清楚这些事情也是自然。不过我虽然已经决意杀了你,对你怨恨甚深,却也清楚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对你自然也是有几分歉意的,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什么?你要,你要杀了我家小姐,你,你不是青衫客么?你,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小姐的么?”雅馨急的大叫。
青云仍然没有理会雅馨,只是望着许芝兰,淡淡的道:
“事情要从数百年前说起了,当年白蛇自雷峰塔下脱困,不多日便功德圆满,可以飞升仙界。不过白蛇虽然成仙,却仍然记挂着凡间那与许仙的儿子,迟疑不肯飞升。但若是以仙体留连凡间,便是天规不容,于是最后在青蛇的劝说下,留下自己本命逆鳞后,才飞升成仙。白蛇虽然功德圆满,但青蛇一来并非以正道法门修行,二来这些年来多有杀戮,三来修为不够,便一直留在人间,保护着白蛇后人,也就是许氏一家。从宋朝一直到二十年前,青衫客一直都是青蛇。在法力强大到在尘世间几乎无敌的青蛇护佑下,许家经历了这近千年的风雨,却一直安稳的度过,直到现在。”
许芝兰顿了好一会,才渐渐的消化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那,那你又是谁呢?青,青蛇娘娘呢?”
青云自嘲的一笑:“我?呵呵,二十年前,青蛇感应到她的修为也终于可以飞升了,但是仍然担忧许家在她飞升之后的危险……于是,她就生下了我。”
“你,你是,你是青蛇的,青蛇的孩子?”
青云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与悲哀:“不错,在生理上,青蛇,确实是我娘。”
“你……你恨她?”许芝兰望着青云的眼睛,忽然说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和你娘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是……但是我感觉到,你,你很恨你娘?”
青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那冰冷的岩石,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是她告诉我,在二十年前,她潜入了一家精子银行,盗取了一个人类的精子,然后生下了我。我没有名字,自我开始有思维能力时,青蛇只是指着一个人类小女孩子的影像对我说:‘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这个人。’”青云说着,再次把视线对准了许芝兰,眼中掠过一丝迷茫,转瞬而逝:“那个小女孩,是两岁时的你。”
许芝兰望着青云的眼睛,虽然明知道这个人要杀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杀了自己,可是只是望着这双眼,许芝兰就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哀,这样的悲哀,让许芝兰想哭。
青云淡淡一笑:“当时……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好看,我,也很愿意保护她。但是……随着我的长大,我忽然开始想一个问题。”他顿了顿,认真的说:“每次青蛇在教我法术的时候总会指着一个幸福的人类女孩,重复一句话,那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后代。’可是,她偏偏没有使用任何的法术来说这句话,或许,如果她说这话的时候用下移魂一类的法术时,我的人生会简单的多。”

淡淡的声音,却蕴涵着无尽的愤怒,与悲哀。
许芝兰忽然明白了。
“我,原来不是人。我,甚至也不是蛇,不是妖怪。”青云笑着,笑的无比残酷:“我,只是一件工具,一件需要在青蛇飞升后,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来保护青蛇几百年前的主人的后代的,工具。”
青云一字一句的说完,说完后,意犹未尽的再次重复了一次:“我,只是一件工具。”
声音很平淡,可是……那种刻意压抑着的悲愤,却是连粗心大意的雅馨和一直敌视着青云的陆鸣也感觉的清晰。
许芝兰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红着眼,然后感觉到泪水渐渐的涌了出来,渐渐的模糊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脸。
青云忽然一楞:“你在可怜我?”
任由眼泪不停的滚落,许芝兰的嘴角却是微微翘了起来,在泪眼中幽幽的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因为怕死而流泪呢……”
哀愁的笑容,却是美的惊心动魄。
青云呆住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许芝兰是在可怜自己,而不是因为害怕会死而哭泣。
雅馨也流泪了,一面流泪一面道:“青,青……你,你也不必,不必要杀了小姐啊……小姐,小姐不是坏人,小姐她,她……大不了,大不了你以后不要保护小姐了啊……”
陆鸣恶狠狠的瞪着青云,仿佛看一个疯子。在陆鸣看来,自己也同样是自小就被灌输“保护许芝兰”的使命,可是自己只觉得那是一种荣耀,一种幸福!而这个显然精神有毛病的半妖,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幸福的使命而痛苦!这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不保护她?不可能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我还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和思想的时候,青蛇已经发现了我的思想,她发现我不甘心做一件工具。于是,青蛇在我身上,下了一个禁制。”青云说着,拉开了自己的青衣。
在青云的前胸,有一块巴掌大的青色鳞片。这片鳞片晶莹剔透,仿佛一块极品的翡翠。它镶嵌在青云的胸前,仿佛与他的身体结合在了一起。
许芝兰立即发现,这一块鳞片,和自己拥有的“白龙玉”,也就是白蛇逆鳞,除了颜色外,几乎一模一样。
“青蛇的这个禁制,作用很简单,一旦你的小姐遇到危险时,它就会让我感觉到。如果我不立即动身去救她,那么,就会让我疼,很疼。而青蛇还告诉我,如果你家小姐死了,禁制就会立即爆炸,让我粉身碎骨。还有,若是我对你家小姐产生杀意,那么,禁制也会让我感到疼痛。而若是我敢向你家小姐动手……那么禁制就会发生爆炸,毁灭我的身体,与我的元神。”
雅馨瞪大眼,怔怔的望着那块玉,半晌才说道:“那,那你,那你……其实,其实保护小姐没什么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死都不愿意保护小姐呢?”陆鸣愤然道:“你这个疯子,小姐这样的人物,能够保护她,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你,你居然……”
青云傲然一笑,并不回应。
许芝兰却凄然一笑,喃喃道:“不自由,勿宁死……”
青云欣然的望了一眼许芝兰,眼中掠过一丝犹豫,却立即再次被杀意取代。
许芝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只是,雅馨和陆鸣,他们俩是无辜的,我想,你也不会伤害他们吧?”
青云傲然道:“你放心,这是你我的私人恩怨,我没兴趣要他们的命。。此时外面的劫匪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其他人都只是昏迷,他们要出去应该是安全的很。”
许芝兰点了点头:“谢谢了,你……”说着,忽然嫣然一笑,一双明眸带着泪花,却笑的无比灿烂:“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我这个惹货精,想来真是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多谢了……”
“小姐,他要杀你,你,你还要谢他?”陆鸣声嘶力竭的咆哮。
许芝兰微微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我能活着,也都是多亏了他,不然,我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再说,我的几项研究也差不多都成功了,自此后,癌症和AIDS都已经不再是绝症,那么多可怜的患者可以得到健康,我也很满足了……陆鸣,许家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虽然我能得到传家白龙玉的的垂青,可是并不代表许家必须要有我才行。以后我堂兄堂妹们,就要麻烦你照顾了。雅馨,我还有一些财产,你都知道地方的,就都交给你了。你帮我放到慈善基金会里去吧。”
“小姐……”雅馨大哭了起来,被捆着的身子不断挣扎:“青衫客,我求你了,你,你别杀小姐啊,你,你也别死啊……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小姐,我不要你死啊……”
青云皱了皱眉:“真是嘈杂啊……”说着,轻轻一挥手,咆哮的陆鸣与哭泣的雅馨顿时一起垂下头去。
“你……”许芝兰大惊。
“放心,只是昏睡咒。”青云淡淡的说道。
许芝兰这才松了口气。
青云手一扬,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只见陆鸣与雅馨身上的管制服一起碎裂,那精妙的炸弹也脱落。青云淡然道:“我们走吧,青蛇的法力早达到了人间界所能承受的极限,禁制爆炸的威力,我估计至少也相当于一颗战术核弹了。此时我对你已经动了杀意,我的法力只能还压制禁制爆发大概三分钟了。我带你去一个清静的地方。嘿,我还真没想到,我的法力居然长进的如此之快,居然可以将青蛇的禁制压制这么长的时间。”
许芝兰一惊:“战术核弹……”接着呼出口气,正色道:“多谢,多谢你没有在市区杀我。”
青云淡然道:“不用,我又不是人,无谓的杀戮实在太过浪费资源。”
许芝兰叹了口气:“其实……唉……”说到这里,也知道多言无意义,只再次叹了口气,将手伸向青云:“带我走吧。”
太平洋某小岛的上空,一双人儿正御风而行。
金色的阳光下,白衣少女淡雅若仙,青衫少年清逸脱俗,着实一对无双璧人。便是真正的神仙,也未必有这两人来的美丽俊逸……
飞行中的青云身子忽然一僵,然后两个人的身体都开始下落,却是青云的法力已经无法压制青蛇的禁制了。青云忽然叹道:“许……小姐,你,你可恨我?”这是一直傲然的青云,第一次出现如此软弱的情态。
许芝兰楞了一楞,叹道:“虽然,虽然我确实心有不甘,但是……但是……唉,只是造化弄人罢了……我,我不恨你……”
青云此时因为为了压制青蛇禁制,已经是真元耗尽,面色惨白,听了这话后,却是顿时神采飞扬,傲然道:“好好好,算我欠你的,若有来生,我还你便是。”说罢,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青蛇,枉费你修行千年,修得人形,却终究没有半分人性!白素贞的后人,便实在是死在你的手中!!我虽是作为工具而生,我终究不会是像工具一般而死!我!便!是!我!哈哈哈哈……”
在这裂天豪笑中,青云望向了许芝兰。在这时,他只笑望着她,望着这个面上无一丝惧色,只有着怜悯的女子,望着这个自己其实并不讨厌,甚至是有些喜欢了的女子。
不错,这个女子真不错,果然不愧是白素贞的后人!她活着,由我保护,她要死,也必然是要死在我的手中!
青云豪笑着,举起右手食指,带着一丝微弱的绿芒,插向许芝兰的胸口,同时,一声裂天之吼响彻天际。
“我,青云,绝不是任由命运摆布的工具!”
正在青云的手即将要穿透许芝兰的胸口时,忽然间,青云胸前绿芒大盛,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陡然自这半空中扩散开来,同时,是一声比雷霆还要震撼百倍的巨响。
天空中,仿佛陡然胀出了一朵青色夹扎着爆炸火光的“云朵”,一朵直径数百米的青色“云朵”。
一朵若是在闹市区,足以毁灭一个城市的“云朵”。
就在这恐怖的爆炸中,在爆炸的中心,却有一丝微弱的白光,隐隐而坚毅的护住了两个似乎是相拥着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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