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神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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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哒……
一声声轻微飘渺的水滴声将方唐从虚幻中拉回现实。
眼皮子一阵紧张而密集的颤动,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睁开眼睛,无奈一双眼皮重若磐石,根本张不开。
胸口如压大石,沉闷得难以呼吸;耳膜鼓胀异常,“嗡嗡……”的一阵乱响;鼻腔严重堵塞,不能呼吸。
方唐颤微微、轻缓缓地将那张干烈如火烧的嘴勉强打开一条细缝,同时肺部艰难地上下收缩,一丝丝潮湿中带着**霉烂的气息经喉咙慢慢地流进腹腔。
他有一种被人狠揍一顿之后丢进了下水道的感觉。
万幸的是,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气力。
不过,四肢仍然没有知觉。
他试着张大嘴,同时用尽所有刚恢复的力气,猛吸一口气。
“咝……”
剧烈难忍的疼痛感猛然袭来,方唐几乎晕厥过去。
浑身上下好像被千针万扎,时不时地还传来阵阵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仿佛全身被加长型火车上下左右前后各碾过一遍,遗憾的是还没有死;又好似被人当成了火鸡,已经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烤过八遍,不但是皮肤肌肉,就连内脏骨骼都焦透了。
痛感神经好像被无限放大。
“妈的……”方唐低低地、无力地咒骂着。
阵阵疼痛感潮水般袭上大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全身上下一阵颤栗。
他使劲用牙齿咬向下嘴皮,嘴皮立时被咬破,黏稠的血液顺着喉管流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扩散开来。
方唐顿时感觉精神稍振,晕睡感被暂时抑制。作为一个长期在外探险的旅行家,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再晕死过去,可能就只有去投胎转世了。
四肢慢慢地有了酸麻之感。虽然眼皮仍然沉重酸涩,难以张开,但听力已然渐入佳境。
“叮……咚……”
水滴声逐渐增大,模糊估计在东北方向,直线距离大约二十米。
十根手指慢慢地蜷握,打开,一种干燥坚硬且带有强烈摩擦的触感传入大脑,可知身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手指继续攥握收缩,如此反复十数次,无力感涌上心头,看来已经到了目前所能活动的极限。
休息片刻,方唐左手向前伸出,手肘支地,缓慢地支撑起左边半个身子向左倾侧,同时右手掌用力向下压地,作侧姿匍匐状,向滴水的方向徐徐挪动。
一步。
两步。
……
“叮……叮……咚……”
地势一直向下,似乎是一个缓坡。水滴声越来越清晰入耳,方唐似乎已经忘记了剧烈的疼痛,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求生的本能激发出巨大的潜力。
成功已然在望。
“卡嚓……”
前面似乎有枯树残枝阻挡,被方唐身体压垮,有木枝断折的声音传出。身躯被乱扎了一通,方唐却浑然未觉,仿佛一瞬间吃了大量的兴奋剂。
“咚……”
一颗水珠滴在方唐的额头上,沿着脸颊流向嘴唇。
小命暂时保住了,方唐如是想。他仰天躺倒,尽可能地舒展开四肢,任凭水珠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额上,脸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这实在是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
感谢如来佛祖,感谢三清道尊,感谢阿门耶稣。方唐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思绪慢慢爬上心头,记忆被裁剪成图片,蒙太奇般一张张闪过。
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性感美艳的黛丝莉矜持而诱惑的笑。
还有,神秘之杖。
记忆越来越清晰,逐渐由零乱的图片串联成影像。
二零一零年九月一日,十余家国际著名媒体同时发布消息,西方某考古学家发现了外星文明,并将于本月九日在大英博物馆向世人展出。据媒体称,该外星文明的说法来源于一根叫做“神秘之杖”的长杖,长约五英尺。据有关专家鉴定,该长杖的物质构成竟然无法鉴别,重量也极不稳定,时重时轻。更为夸张的是,该长杖还具有强烈的辐射性,已有数名目击者受其所害,出现了各不相同的精神症状。
有受害者说他从长杖中看到了龙;有的说看到了高度堪比两层楼房,身披金甲的巨人;更有甚者竟然从中看到了双耳尖长,貌美如花的精灵……
全世界为之哗然。
有业内人士笑称,这纯属某电子制造商的恶作剧,将电子芯片植入木棍之中,通过某种高级传输方法,将好莱坞大片的一些片断播放出来。
虽然现代媒体有如古代宫廷中口无遮拦的御史,风言风语是他的性格,捕风捉影是他的特长,却依然阻挡不住人类好奇的天性。无数人士从世界各地涌入伦敦。
方唐当时恰巧在伦敦游玩,经朋友引荐,得到了提前参观的机会。
之后的记忆变得十分诡异。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九月九日的凌晨,在朋友黛丝莉的陪同之下,在一楼展厅中央,他见到了那根全世界为之疯狂的长杖。在亮如白昼的灯光辉映之下,杖身忽然发出神秘莫测的暗红色的光芒,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噼叭”的灯管爆裂声,一息过后,整个展厅陷入了黑暗之中。
耳边响起黛丝莉的尖叫声,方唐无意识地伸手向旁边抓去,却抓了个空。长杖再次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同时逆时针旋转起来。
展厅顿时变得如梦似幻。
长杖越转越快,也不知转过多少圈,蓦地,杖身暴出堪比烈日的强光。
方唐陷入了一种极其玄妙的空间之内,在清醒和茫然之间,他彻底迷失了。
直到刚才醒来。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在心头泛起,方唐有一种做白日梦的感觉。
他伸出中指,来回轻柔地揉搓着眼皮,同时食指按摩太阳**。
眼皮的沉重感渐次退去,他慢慢地张开了眼。光线似乎并不太亮,但由于眼睛长时间的闭合,明显不太适应光照。光线瞬间刺痛眼膜,眼皮再度下意识地合上。

时间在水滴声中流逝,眼皮慢慢适应过来。方唐再次张开双眼,一大片银灰色的石壁进入视线,一滴水正凝成了珠,径直落入口中。
潮湿中带着朽木的味道。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过一圈,看到的全是单调的银灰色石壁,参差不平,形状各异,好像是一处溶洞。微微侧头,一条细细的水沟,沿着坡道向下延伸,看不见尽头。
方唐双手撑地,缓缓地坐起身子,仔细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周围寂静得可怕,那单调的水滴声响,更是将这里的寂静平添了几分诡异。
左后方三米处有个一米见方的平台,一个硕大的头骨赫然面对方唐,空洞的双目之中似乎透射出阴森的毫光,好像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平台的周围撒满了乱七八糟的残骨断肢。一件黝黑的袍子在骨头堆里泛出青幽幽的微光。
方唐吓了一跳,顿时醒悟过来。原来,刚才爬行途中,压垮的并不是什么枯木断枝,而是一具遗骨。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一脸惭愧的表情:“小子无意冒犯,莫怪莫怪!”同时仔细地将撒落的碎骨头收扰到平台上,捡起黑袍,将遗骨掩盖住。
“叮……”
一声脆响,一枚戒指从黑袍里掉了出来,落在平台上。
方唐捡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只见戒指通体黢黑,毫无光泽,显得极为普通,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正想将它放回黑袍之中,忽然,一股奇异的吸力从戒指中传出,手指顿时一阵酸麻,仿佛有一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靠!”方唐吃了一惊,无意识地大叫一声,愈合不久的下嘴皮又被扯破,一滴鲜血向下滴落,恰好滴在戒指之上。
戒指仿佛长了张嘴,将鲜血吸了进去。
戒指黢黑的外身瞬间剥落褪尽,露出了原始形态。外表光洁剔透,深蓝如大海的迷人色彩之中,一丝丝,一缕缕的绿光若隐若现,如同一尾尾的鱼儿穿梭其中,简直是一件精巧的艺术品。
突然,“嗖”的一声,戒指凌空飞出,在方唐面前一米处的空中不停振荡,同时发出深邃神秘的蔚蓝色莹光。
方唐只看得目瞪口呆。他缓慢地伸出右手,向悬停在空中的戒指抓去。戒指如同长了眼睛,自动嵌入方唐右手小指之上。
方唐轻轻地晃了晃右手腕,感觉戒指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同时,一种奇妙难言的感觉在方唐心头泛起。他感觉戒指好像是一直长在手指上一样,有如骨肉相连。忽然,一个灰蒙蒙的巨大的空间蓦然现出,慢慢地在他的眼前铺开,空间之中,一排排高大的柜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可惜的是,空间与视线之间,有一条波涛汹涌的长河横亘阻隔,不时泛起滔天浪潮。
奇妙的空间景象一闪即逝。不管方唐再怎么摆弄,空间都不复再见。
他兴趣大减,心里明白自己虽然捡了个宝,却没有开启宝藏的资格。入宝山却空手而归,这种感觉实在是坏透了。
“咕咕咕……”
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在心头泛起,肚皮恰到好处地叫了起来。方唐收拾心情,准备离开溶洞,去外面寻找食物,以解决目前的头等要事——温饱问题。
方唐不知道的是,他手上的戒指是一件异宝,名叫“水神之戒”,是一种罕见的超大容量储物戒指。而他看见的那条波涛汹涌的长河,正是守护戒指的高级水系法术——水之守护,不仅有防止外人觊觎戒指内收藏物的功能,而且在危急的情况之下,还能发出法术“水之守护”护主。
可惜的是方唐没有丝毫法力,除了刚才戒指认主那一刻空间自动现出之外,根本无法激活使用。
持续加深的饥饿感使他根本顾不上研究戒指,只将一双眼珠子四下里睃来睃去,发现除了骨头就是石头,不禁大失所望。
忽然,他哑然失笑。
原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东扯一条,西掉一块,裸露出大块肌肤,已经破烂得太不像话,活像最时髦的行为艺术家,狼狈的形象实在是难以见人。
眼珠子一转,视线不自禁地挪向了那具遗骨。方唐生性洒脱,向来不拘小节,在这种情况之下,又岂会有丝毫拘束?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身上的破衣扯了下来,脱了个溜光,随后一把将黑袍抓在手里。
黑袍入手,光滑异常,袍子的领子,袖口,衣角边上镶有一圈纤细的金丝,更增几分尊贵气息。
“啧啧!这袍子,肯定也是一件罕见的宝贝啊。”方唐抚摸着柔软光滑的黑袍,赞叹道:“好像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制成,看那骨头的成色,少说也过去了二百年,这袍子竟然还这般光洁,没有丝毫破损,真是闻所未闻。”方唐眼尖,发现黑袍左前内襟上纹有一行绛紫色的小字:“龙木法袍——帝莫西·肖恩”,应该是法袍和那具遗骨的名字。
“龙木法袍?看来是位魔法师啊。”方唐感叹着,将那黑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同时嘴里说着些毫无营养的话:
“帝莫西先生,你好人做到底,袍子先借我穿穿。等我逃出生天,定然找机会将你遗骨取出,风光大葬啊!”
他仔细搜寻着自己身上遗留的物件,发现只剩下一只ZIPPO打火机,其它的都在这次变故中遗失了。
“当啷……蓬……”
手指熟练的一划拉,一溜火星蓦然腾起。
打火机性能尚好,方唐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脱下的烂衣聚到一堆,点燃了火。
火光映照着唐方那张年轻的脸,清秀的双眉之下,一双黑珍珠般明亮的眸子里,不时闪过丝丝灵动的光彩。他心志坚定,虽然遭此大难,却无半分气馁。
他喃喃自语:“不知道黛丝莉怎么样了?”
顺着水沟,他向着亮光照进溶洞的方向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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