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德尼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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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一块庞大的元素磁石,方圆十余里空间内的水、火元素,争先恐后地朝着方唐之处奔涌而来。
在那浓稠可见的巨大元素流之中,暗红色的火元素好像气焰嚣张的粗豪大汉,一团团,一道道,有如长江大河直冲入海一般,呼号着撞了过来,几乎将水元素挤兑得看不见踪影。
而莹白中带着大海蓝的水元素,却像温柔宽容的慈母,并不理会周围无边火元素的横蛮侵蚀,好比一个高明的太极推手,敌进我退,敌来我往,有如曲线救国,虽然只余下一丝丝,一缕缕,却仍然从容而坚定。
在一大片一大片暗红色的火元素洪流之中,一处处莹白色的水元素闪烁其中,好似漆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玄妙无比。
繁星会聚,亮如皎月。水元素不停地融汇,交织,渐渐地,竟已然与火元素分庭抗礼。
暗红色的火元素和莹白色的水元素,交缠着,纠织着,已经分不出彼此。
一个巨大的螺旋形漩涡在方唐身体上方形成。
紫鬃阔嘴兽兴奋地嚎叫着,腾跃着。蓦然,它仰起巨头,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浓厚的火元素,一个小小的暗红色漩涡出现在它的头顶。
大小两个漩涡互不冲突,还不时地交流联动,有如半空中架起了一道虹桥。
安德尼早已看呆了眼。人类魔法师短时间长鲸吸水般从天地中汲取海量的魔法元素,这种荒唐透顶的事,别说亲眼见到了,简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他好像看见创世神正微笑着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
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还难感觉到的魔法元素,好像一下子成了菜市场上不要钱的烂菜叶,就连闭上眼睛,随便吸一口气,便是满嘴灼热的火元素,再吸上一口,柔和的水元素便如空气般溢入喉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安德尼心里大声赞美着创世神,赞美着火神伏尔坎,海神涅普顿,顺便还没忘记赞美了一下方唐。
他迅速进入了冥想状态,使劲地感悟着,捕捉着火元素,对水元素却置之不理。
天罗大陆元素法则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他可不敢违背创世神亲自制定的法则。
随着体内火元素越聚越多,捕捉起来也变得愈加困难,好像一个快要装满水的容器,眼看就要达到可容纳的极限。
安德尼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比神圣教廷最忠实的信徒还要虔诚百倍,伸出双手,仔细地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根根捋直,再使劲拍去长袍上的尘土,并用力拉直抚平。待得整理妥当,他将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向前平伸,手掌向上有如西子捧心,同时张开干枯的嘴唇,大声地吟诵起魔法咒语来:
“神秘而热情的火元素啊,请听从我的召唤,以燃起这充满着无边**世界之希望之火,照亮我愚昧的心灵!火球术!!”
这是他唯一学会的魔法咒语,在五十余年的生命之中,不知念过多少遍,早已变得滚瓜烂熟,似乎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这一番竹筒倒豆般脱口而出,竟毫无半分迟滞之态。
“蓬”的一声轻响,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火球出现在他的手心之上。
“哈哈!嗬嗬!该死的老吉姆,可爱的老吉姆,我,杰瑞·安德尼,已经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了!”安德尼得意地狂笑着,乱喊着,一行行热泪从眼眶中滚滚而下。
对于眼前不合常理的情景,康妮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澜。她作为一名帝国学院的学生,一直受到严格而正规的教育,武技与魔法之间的森严壁垒,各系魔法之间的冲突制约等等各种规则法度,几乎已经成为她的信仰。
而如今发生在方唐身上的一切,却以极其震撼的方式,挑战着她心中高高在上的法则。
你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你看不见的,也并非不存在。一个声音在她心里高叫着。
她使劲甩了甩头。但一丝怀疑的种子,却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处于漩涡中心的方唐,此时变得越发诡异起来。如同一个变脸大师,他的脸色忽红忽白,忽尔又变成半红半白之状,浑似地狱里的恶鬼。
大漩涡的虹吸力愈来愈强,终于,紫鬃阔嘴兽头上的小漩涡抵挡不住,被吸了过去,在它愤怒不甘的吼叫声中,挣扎着掉进了大漩涡之中,顷刻间已沉没不见。
水、火两元素终于完全融合。方唐的脸一片玉白,而头发却根根竖起,鲜红如血,身上的法袍猎猎飞扬,如同一面旗帜。
“吼……”如同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它彻底愤怒了。
它蓦地腾空而起,竟然悬停在半空中,两根尖长的雪白獠牙慢慢缩入体内,同时头顶之上,升起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六棱形晶石。晶石通体呈深红色,内部似乎有云雾涌动,有一丝浅紫色隐现其中。

极深的色调赋予了晶石一种神秘的魅力,一部分火元素如同墙头草,纷纷向晶石倒流而去。
“紫鬃阔嘴兽要发疯了,竟然激出了本命晶核来汲取火元素!”康妮十分惊讶,“不愧是身具紫翼飞天虎血脉的魔兽,尚未晋级圣阶,便已经领悟了‘悬空术’!”
在紫鬃阔嘴兽的尖嘶长啸声中,晶核如同一个黑洞,汲进的火元素越来越多,核内的那一抹紫色愈加明显。
好像是谁往场中扔进了一个炸弹,魔法元素忽然剧烈动荡起来。
一道道水桶粗细的烈炎,拖着长长的焰尾,从九天之上飞泄而下,如同金乌坠地,发出了夺人心魄的厉啸声。
强烈的光线,一瞬间将方圆里许的空间渲染成一片红色的汪洋,空间里的树木在一片红彤彤的光线中痛苦地扭曲着,“噼啪”地燃烧着,散发出一阵阵好闻的油脂清香。
“暴炎天降!”康妮大惊失色,“竟然是火系高级法术暴炎天降!这野猪要拼命了。”她一把拉住安德尼,迅速向后退去。
“暴炎天降”是火系的一个大范围群体攻击法术,因为极具观赏性和杀伤力,常被高阶火系魔法师用于大规模的军事作战及攻城战中,效果极佳。若是由圣阶高手发出,更可以覆盖十里方圆的范围。更有甚者,据天罗大陆史载,在百余年前人类联盟军与半兽人争夺大陆控制权的惨烈战争中,火系法神西蒙·弗兰克以堪比神灵的魔法力,将“暴炎天降”升级成终级版的“飞火流星”,直接摧毁了半兽人领地中一座方圆近百里的城堡,被誉为“火神的审判”。
但是,在一对一的比武之中,可没有魔法师会傻到使用这个中看而不太中用的法术。大幅度损耗法力先且不说,就威力而论,“暴炎天降”可能还比不上初级法术“火球术”。
打个简单的比喻,发动一个轰炸机群去攻击地面上的一个人,肯定远不如一部狙击步枪来得实惠。
紫鬃阔嘴兽虽然已是智慧魔兽,但毕竟智商有限,盛怒之下,哪管得了许多,一出手便是它认为最猛的法术。
一条水龙从方唐身上盘旋而上,有如逆流而行的鳗鱼,巨靶一般将道道飞泄而来的炎流通通笑纳,毫无半分遗漏。
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紫鬃阔嘴兽那双细长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怀疑和失落,它怎么也想不通,喷一口气都能打出个猪头脸,而拼死拼活才发出的威风凛凛的高级法术,反而却收不到丝毫效果?
六棱型晶核的魔法力被消耗一空,先前夺目的光芒变得黯淡起来,晶核慢慢隐入紫鬃阔嘴兽的大头之内,獠牙也逐渐恢复了原状。
魔法力无以为继,紫鬃阔嘴兽从空中降落下来。
它围着方唐不停地转着圈子,粗长的尾巴向斜上方高高翘起,嘴里不时发出低低的“哼哼”声。
四围的水、火元素被方唐吸收一空,漩涡越变越小,终于消失不见。
场中一片死寂。紫鬃阔嘴兽也停下了身子,和康妮和安德尼一样,也紧张地注视着方唐。
有微风,吹起残留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哀鸣。
方唐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体内有两股浩大无比的力量,正汹涌奔腾着,咆哮着,亟待狠狠的发泄。
他一声暴喝,头发顿时根根炸起,全身肌肉剧烈地膨胀收缩,黑色法袍鼓荡如球,整个形象看起来活似地狱中跳出的凶魔。
“好畜牲,看招!”方唐遥对着紫鬃阔嘴兽便是一掌拍出。他感觉自己像刚吃了千年人参果,平空增添了几百年功力,已是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武林高手。
双掌软绵绵的,并无半分功力。
“这是怎么回事?”他挠了挠头,忽然恍然大悟,“靠,搞错了,这是魔幻大陆,不是古代江湖。”
他努力回想着魔法元素在体内运行的轨迹,同时右手向天一指,大叫道:“火来!”
忽然,暴烈的火元素无休止地从他体内狂涌而出,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深红色大若簸箩的巨型火球,在他身前不停地翻滚。
紫鬃阔嘴兽吓了一跳,眼眸之中透出一丝惊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而几十米外的康妮和安德尼早已看傻了眼。
遗憾的是,方唐用尽了全身力气,都不能指挥这偌大的火球前进半步,只在半空中打滚。
火球的体积越变越小,颜色越来越浅,慢慢地消散不见。
紫鬃阔嘴兽一声低吼,粗长的尾巴轻轻地甩了一下,似乎在讥笑方唐的不中用。
他毫不气馁,将手指比划成一把手枪的形状,对着紫鬃阔嘴兽又是一声大喝:“嘿嘿!死野猪,看小爷用水治你!”
“水神之戒”忽然闪过一丝细微的光芒。
随着方唐的喊声,一道水柱箭一般向紫鬃阔嘴兽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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