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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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憋足了一股子劲儿,小雪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演变为了大雪,当沸沸扬扬的大雪尽情的覆盖住雍国的每一寸山川土地之时,那种纯洁的白并没有为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喜悦和像其昭示的一般洁白无暇,反而将这个不平等的污秽加倍的放大,然后一股脑的抖落了出来
就像被用力的抽了一巴掌一般,高高在上的雍帝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宛若新擦拭上的胭脂,看起来别样的妩媚刺眼。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唇枪舌剑争论的不是很激烈吗,今天怎么不说话了,看看各州上报的雪花般的折子,这些难民怎么解决?”
时势造英雄,在那小民不如狗的时代里,并不被众人看好的雍帝横空出世然后成功过失败过一路跌跌撞撞滚滚爬爬的坐稳了天下,任是再肤浅懦弱的人经历这么多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后总会多些什么,比如说气质或者形象什么的。
雍帝没有生就一副好皮囊,身材算不上伟岸脸庞算不上英俊眼神也不是传说中的灰飞湮灭,他是一皇帝,掌控天下的最大上位者,所以大多时候都是那么的淡定安稳,不显山不漏水的镇定着,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人那些最朴素的情感,碰到高兴地事情虽不至于仰天长笑但心中还是会偷偷乐和一下,见到悲哀的事情虽不至于痛苦流涕但还是会唏嘘几分,碰到未知的突发事件虽不至于捶胸顿足茫然不知所措但心里终究会有几分怖惧,碰到不平的事情虽不至于仰天怒号大喊不公心里还是会有几分默然,几分怨尤。
终究是最大的上位者,尽管气质形象的东西早就把原来的面孔折了个七七八八,但那最深处的怒气还是会稍微流露几分。
雍帝的话就像一阵风,而且是秋季那最无情的一阵寒风,一句话就把台下众臣的脸面全部抹去,雍帝的话像雨,而且是夏季最狂暴的雨,一阵急雨就把满园的绯红绿翠都吹去。
雍帝的语气并不像小人物那般匹夫一怒血流天下毛发倒竖,但是那几分料峭几分凛冽还是让众人的脸色变了几遍,他们遗忘好久的记忆也慢慢的回复了出来,上面的那位可不是病猫而是猛虎,而且是最猛的那种,一想到这里,平素再有才的几个小心肝也是惴惴的,心跳似乎也慢了半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大臣敢于走向中间的位置展露自己的才华。
“老臣有一方法,”一声清亮矍铄的声音蓦地响起,虽不至于平地起惊雷但也有几分振聋发聩。
看着站出来的那人,听着那突如其来的声音,虽不至于说什么绕梁三日余韵不绝,但还是有几分悦耳动听,雍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讲!”
“此次大雪仅仅十天,依照我大雍的国情来看,灾情想远未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不至于到饿殍遍野的地步,饥民几何不过是那些贫穷的佃户以及些许蟊贼,并不是说这些人生活不下去,只怕是这连绵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大雪绝了他们来些年头的念想罢了,想那些敢于闹事的蟊贼均是骁勇之徒,正好用来充作我们的地方驻军。如此,只要陛下您下发一道诏书,宣称官府可以接受那些饥民为兵,想必这场灾祸即可消弭于无形之中。”
嗓音说不上嘹亮,感情谈不上激越,就是像拉家常般娓娓道来,面对强势的雍帝能做到这份沉稳就不是常人所能及,此人姓赵名绾,乃是当今的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行侍中事。
大雍实行三省六部制,三省分别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尚书省下又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中书省负责诏敕、政令之立案起草,最高长官为中书令,门下省负责审议中书之立案、草案,最高长官为侍中,尚书省作为行政官署,主要负责全国行政事物,最高长官为尚书令,三省最高首领职位均过大,雍帝为了防止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成为他人的嫁衣,所以均不单独设置各部的最高长官,而是通过兼职这种方式来分散权力。
同样,宰相这种字眼更是一点也揉不进雍帝那双分明的双眼,不过从实际职务来看,中书令就相当于正相,而侍中则相当于次相,此外枢密院的枢密使相当于副相,这三人加起来就相当于内阁,皇帝下面集军政于一身的机构。
雍帝没有对赵绾的建议表示认可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否定,只是定了一定,心里的小念头转了几转,然后开口道:“众卿还有什么意见?”
仍是淡淡的语气,虽不至于如春寒般料峭,却也有了几分秋风的凛冽,回音尚未消失,已有人站出。
“臣不能苟同赵侍中的意见!”一声充满阳刚之气的声音在盘旋回荡间遁入远处,叩击着台下众臣的耳膜,这陡然发出的声音远没有生猛到刺得众人耳根生疼,却也有异样的刺激,此时显的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也不等雍帝发出什么指示,这个声音便再次回旋了起来:“臣以为,赵中书的意见甚为不妥,让那些流民成为我大雍的士兵,即消弭了灾祸,又增强了国力,不得不说这个意见很有诱惑力,可是大家可曾想过没有这些兵饷从哪里出,就算我大雍出得起这些饷银,也只是增加了厢军的实力,强支弱干,这建议十分不妥,不妥。”
好像是刻意讽刺般的,最后的不妥拉了好长,带着一种异样的韵味刺得赵绾微红了脸庞。
“哦,”雍帝带着一丝兴趣稍微直了直身子,嘴角稍微上翘了一股奇妙的弧度,然后开口道:“王中书,依你之计,该怎么做才妥当?”
也不知道是偷瞥到了雍帝嘴角那一抹难以言道的笑容,还是这般稍微柔和点的语气冲淡了一点大殿里的冷冽,众人的头稍微的抬了抬,心里泛起了各种各样的心思,有艳羡,有嫉妒,有幸灾乐祸……
“依臣来看,陛下可以降下诏令,号召那些各地的富豪出钱赈灾,当然也不会让他们白出力,吾皇可以许诺那些赈灾出力的富豪当灾荒过后让他们来做官,如果灾荒继续的话,吾皇则可以征召流民大力兴建各地的河干渠道,只需给他们提供最低的生活保障就可以使唤一大批劳力。如此双管齐下,任他大雪漫天,管他灾民四溢,灾难均可消弭于无形!”
说到最后,情绪激昂语声嘹亮,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嘣了出来,虽不至于让众臣一个个高声附和,但却也使他们像打了鸡血似的满脸涨得通红。
看着台下群臣的满腔振奋,雍帝到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奋,因为坐的高看的远,所以沉得住坐的稳,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口道:“王中书此计甚妙,内阁仔细研究出一个详细的措施然后交由门下审阅!”好像是困了似的,他的脸上浮满了不相宜的疲倦,同时夹杂着一丝模模糊糊的怅然。
……
……
未央宫,大雍皇宫中无数宫邸中的一座,远没有乾清宫作为朝议用的官邸来的庄严威武,也比不上东宫西宫那些太子皇后住所般堂皇富丽,作为一座普通的皇家府邸,它无声的用那略显苍凉却绝不寒酸的姿态昭示着皇家的高贵,维护着皇家的声誉。
雍国皇帝的诏书尚未来得及赶赴各州大雪就急匆匆的退下了舞台,太阳仓惶惶的挂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时不时的躲起了娇弱的身影,未央宫的院子里歪歪扭扭的清出了一条小路,裸漏出的青石在两旁白雪的映照下显得异样的清脆,和着院子里稀稀拉拉的几棵四季青昭示着生机。
谈不上门可罗雀,但绝对称不上繁华,时不时的会有几个衣着臃肿的宫女慢悠悠的晃来晃去,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宛若一副静态画面,与这满目疮痍的院子倒是相得益彰,宛若一副静态画面平添几分落寞苍凉。
一个少年落寞的坐在靠窗户边的椅子上,桌子上茶杯里袅袅的水汽慢慢的氤氲着,在他的身边散开来。
他静静的看着窗外,宛若这画面中的一个人物般没有意识没有自由,没理由没权利打破这画面的安静祥和一般。
少年的嘴紧紧的抿着,鼻梁高高的挺着,眼睛微微的眯着,两道浓淡适宜的眉毛微微的收拢了一个弧度,谈不上英俊,只是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眼中好像是噙着泪水一般充满了雾气,宛若一眼看不到底的潭水。
“三皇子,刚才皇后身边的太监捎来信说要派过来一个小太监侍候您,您看我是不是先收拾一间屋子来。”一声略显刺耳的声音划破了沉寂,宛若在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慢慢的荡漾开了波纹。
少年微微的转过了头,没有开口只是略微的点下了头。
不得不说,那清秀的面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清扬。
……
……
远远不同于未央宫那份戚戚然惶惶兮的苍凉落寞,西宫彻头彻尾的展示着繁华,没有藏着掖着那种小家子气,西宫将自己的最深处暴露无疑,就是那般张扬着、炫耀着。它确实当得起这份华贵,因为它的主子是皇后萧黯然,而未央宫仅仅是一个废柴三皇子的宫邸。
听着身边宫女的小声汇报,萧黯然的嘴角唇边丝毫不掩饰的泛上了笑意,只是不管怎么看,那笑容中都略透着几丝愤怒以及落寞,她挥挥手止住了宫女的话茬,轻轻道:“你就在未央中好好盯着他,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明白吗?”
没等宫女做出回答,萧黯然又做了个手势让宫女下去,看着急急忙忙走出去的宫女,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那保养良好的光洁的脸蛋,自言自语道:“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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