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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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丝不忍软玉温香受窘,用眼神警告飞燕,飞燕感觉到艾希丝的不满,吐了吐舌头,赶紧正经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宝宝模样。几个跟笑的小厮见艾希丝警告了飞燕,遂立刻闭上嘴,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原先笑歪的身子亦站的笔直。
艾希丝鼓励的看向软玉温香,“没事的,你们做的很好,继续,不要怕。”
软玉温香受到艾希丝温暖鼓舞的眼神激励,虽然有些没底气但是动作流畅的完成了餐前准备工作,艾希丝特意亮给他们一个激赏的笑容,他们心里甜丝丝的,然而心里对飞燕春生越发恼火,恨不得当下就弄死他们才好。
艾希丝看吃食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就对小厮们道:“好了,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们了,隔壁下人房里也摆好了火锅,你们去吃你们的吧,记得警醒些,回头叫你们的时候要听的到。”
小厮们早就被火锅的香气惹得直咽口水,一听说隔壁也准备了他们的饭食,勉强收心给屋里六位
主子行礼,一踏出房门就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艾希丝无奈的笑着摇头,拿起最右手的镀银筷子,把她喜欢的青菜和冻豆腐拨进火锅,然后特意把筷子放的比较靠右,让软玉温香看的清楚,是使用最右边的筷子,不是随便哪一双。软玉温香于是拿起最右手的筷子,在林未央拨进自己喜欢的蘑菇和木耳、飞燕春生拨进自己喜欢的鲫鱼肉和蟹**后把他们喜欢的鸭血和粉丝拨进火锅。
刚才的一幕林未央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禁感叹艾希丝的体恤贴心,关怀不留痕迹,在自己宠爱的小厮面前维护软玉温香是给飞燕春生一个表示,在她心里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个个都是她关心爱护的对象,谁都容不得其他人随意轻贱,这样的女人方能保证家宅和睦,夫郎和谐。想想这些日子他所受到的感动,他的心情就无法平静。这么好的女人他真要放弃吗?可是如果不放弃,她将来厌倦他该如何是好?他留下自是当家主夫,可是他假使不再能够吸引她,她夜夜留宿他人房中,再不看他一眼,就是拥有权势又有何用?这种结果他无法承受,他无法过着以思念度过漫漫长夜的日子,与其到时候被抛弃,他宁可守住自己的心,再嫁给一个他无法爱上的人,也好过开心过后的哀怨凄凉。
当火锅再次翻滚起来,艾希丝招呼大家一起吃,她先用银质长勺舀些羊肉汤到银碗里,品尝肉汤的味道,再用最右手的筷子夹起羊肉和青菜放到银盏里,然后另一双筷子夹起来吃,骨头丢到银盘里。软玉温香自是有样学样。
屋里六个人,知识水平性格喜好都不同,若是待在一起聊天必有人感觉被冷落,从而心怀怨怼,幸好人人都会吃,这样有人谈天有人吃,谁都不会感到无聊,实在既插不上嘴又想让嘴歇息一下,还有月亮和梅花可以欣赏。
注意到春生几乎没有吃红锅里的吃食,艾希丝招呼他,“春生,尝尝这红锅的味道,辣的够味着呢。”
春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清锅,撒谎道:“我最近上火,吃不得辣。”
“哦?那太可惜了,”艾希丝信以为真,为他惋惜,“这红锅味道尤其好呢,你可真没口福。等你好些,我们再吃一次,到时你可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红锅的滋味。”
春生垂下眼帘,心里又苦又涩又酸又甜,甜的是艾希丝始终把他放心上,苦涩的是自己为何如此命苦,眼巴巴的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来了,又只能自己偷着乐几天,然后亲手将之扼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没有动手之前精心爱护些,也不枉它来这世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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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艾希丝搂着气喘吁吁汗水淋漓的春生,手停在他微微突起的小腹上,故作厌恶,“春生,你胖了!”
春生咯咯笑,“主子莫恼,春生就要减肥了。”眼底划过浓浓的哀伤。
“减肥?不可以!”艾希丝勾起春生较以前圆润的下颌,正颜道,“自然美是最好的,老天要你变丰满些,你不可以违抗的。减肥要减食,还要做很多运动,你承受不来的。”
春生故意逗她,“士为知己者死,男为悦己者容。春生以前在主子眼里可是身段苗条的美男子,如今胖了自然就不漂亮了,所以一定要减肥。不然以后变成一个大胖子,主子会讨厌的。”
艾希丝假装生气,手劲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春生浑圆挺翘的美臀,“胡说!我们小春生就算长成一个胖子,也是一个美丽的胖子!一个吸引所有人视线的胖子!”为了加强话的可靠性,她举了林未央作例子,“你看你们央郎主,多丰满,可就是好看,走在街上小姑娘们看的眼睛都能掉下来。”
春生掩嘴娇笑,“奴才怎能和央郎主比,他是当空的皓月,我只是围绕在皓月周围暗淡无光的小星子。”
“怎么比不上,”艾希丝不以为然的说,“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地位,你当然比的上。”
春生笑而不语,抬头送上香甜的樱唇,引诱艾希丝再次泛滥的**,主子,春生哪能比得上央郎主,若是比的上,那它就能保住了……
“说真的,钱公公,那飞燕春生太不把央郎主放眼里了。二十三那天晚上,我们没规矩惹人笑话是我们活该,可是还有央郎主在场,飞燕那小子就毫无顾忌的放肆,笑的是我们两个**材是不假,但是也狠狠给了央郎主脸上一巴掌啊,当着当家主夫的面,在那么众目睽睽的时刻,就那么嚣张的笑出来,一屋子都站满了小厮啊!这人传人,事传事,真要传开去,外人嘲笑我们这两个勾栏出身的不懂大户人家规矩也还罢了,说不定还要笑话央郎主御下不严,不得宠,被得宠的小厮爬到头上去了呢。”温香愤愤不平的对钱氏说道,当然他不是为林未央生气。
“温香说的太对了。就算他飞燕是一侍,央郎主要让他三分,可他也太过了,明摆着不给央郎主面子,央郎主是大家子弟,受了委屈也说不出来,钱公公你可是他的乳公,从小将他奶到大,他老人家嫁人您也跟了过来,为什么?还不是怕他年轻脸皮薄,被下人欺负了还要碍着身份不能反击回去吃亏么,如今他老人家真吃了暗亏,您要不帮他出头,他还能指望谁去?”软玉也甜言蜜语给钱氏戴高帽,言语间暗暗挑唆。
钱氏被他们激的动了气,将茶杯用力掼在桌上,怒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竟敢连我家少爷都不放在眼里,反了他们了!还真当这世上没有礼法了不成?!我就要他们看看,我家少爷不是好欺负的!”举步就往外走。
软玉急忙拦下来,“哎哟我的好公公,您老真是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啊。这会儿你要去教训谁呢,丝主还在家,央郎主也还在呢,要是飞燕春生告上一状,您还教训他们呢,就先被两位主子教训了。”
钱氏一拍额头,后悔呀,“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我真是给少爷添麻烦,让他左右为难了。真是真是,要选个好日子才行啊。”
软玉又道:“钱公公,您要准备先整治谁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飞燕那小蹄子!”钱氏没好气的说,他可没忘记念春是被朝阳那小畜牲咬死的。
“可是飞燕有一侍的身份撑腰,您奈何不了他的。”温香细声提醒。
可不是,钱氏心里赞同,这飞燕聪明伶俐还在其次,主要是有个一侍身份,让人难以下手,“那……”
“不妨先从春生下手,他比飞燕大,飞燕对他言听计从,听说飞燕一侍的身份还是春生让给他的,所以先好好打击打击春生,让他知道家法礼法,不敢继续放肆。这样飞燕失去了左膀右臂,还能怎么蹦跶,到时想怎么整治他就怎么整治。还有,春生比飞燕明白规矩,受了教训也知道是当家主夫应该做的,不会乱说。”软玉奉上一条妙计。
钱氏认为言之有理,采纳了,然而还有一个问题,“可是,什么时候好呢?”
温香眼珠一转,做了个上香的姿势,软玉也做了一个倾听的姿态,钱氏明白了,腊月二十八,飞燕去龙门寺礼佛,而林未央那天与其他官家夫郎有约,艾希丝又要去上年前最后一次早朝并回衙门处理事务,府里就春生一人孤掌难鸣,正是大好时机,于是钱氏阴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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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是辰国在过年之前最后一次礼佛的日子,飞燕早早便出了门,说要替近来始终身体不佳的春生问问菩萨,看看是否有什么妖孽缠上春生。春生不禁好笑,却也为他的心意感动,打算等他回来就告诉他实情,不然回头自己修养时事情依然会被拆穿,那时飞燕非气炸肚皮不可。
林未央亦妆扮好坐着八人抬的大轿离开了艾府。他不太喜欢和官夫郎聊天,内容无非是妻主和孩子,以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官家夫郎俱是如此,他不能脱离大众。
艾希丝更是一大清早就去了朝房,今天是一年中最后一次早朝和去衙门处理事务,有很多纷繁琐碎的事情需要她签字盖章。
钱氏的眼线跑来找钱氏,“我亲眼看着两位主子和飞燕那贱人离开的,绝不会有错。”
钱氏腾的站起来,“好,该我们上了。”
钱氏带着从林府陪嫁过来的几个老人气势汹汹的向清风阁走去,路上甄凤儿看到,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招手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面授机宜,“跟着他们看他们要做什么,有不妥的地方就暗地里拦着。”
丫鬟点头跟了上去,甄凤儿沉思,钱氏是林未央带过来的乳公,要是出了事就算不是林未央的意思,林未央也脱不了干系,为了避免让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能尽量制止就制止的好。
钱氏重重推开春生的房门,春生惊愕的从菜谱里抬起头,见钱氏几个来者不善,心里一瞬间转过几十个念头,嘴里却亲热的不得了:“钱公公,今天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一直在央郎主的丹珠园里侍候央郎主呢。”
钱氏冷哼一声,“小奴才,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春生一边打算着如何逃走,一边假装委屈:“钱公公,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钱氏恨声道:“你少给老子我打马虎眼,你心里那点小算盘我还不清楚?一心做狐媚样迷惑官人,搞的官人天天往你屋里跑,八成还打着要先给官人生女儿的算盘呢。”
春生一听就明白,有人在背后搞鬼,给钱氏进了谗言,赶紧喊冤:“钱公公,这都是没影的事,我根本不敢有这些心思,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怎么能和央郎主比。钱公公,你委实冤枉我了!”
钱氏哪里听的进去,高叫道:“小奴才,平日里少言寡语你果真是装蒜,你倒是比谁都伶牙俐齿啊!不过你钱公公我不吃你这套!你别指望着说几句讨饶的话我就能饶得了你,做梦!给我抓住他!”他冲着两个人下令。
两个人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来就要抓,春生见势不妙就拿起桌上的茶杯茶壶一股脑砸了过去,趁几个人忙着躲避的时候从他们肋下钻了出去。
一出门,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就带他离开,剩下的就拦着那几个老人。春生一边跑一边对丫鬟说,“别管我,我还可以支撑一会儿,赶快通知甄管家,叫她赶紧派人去通知主子。钱公公是央郎主的人,谁都挡不住的!”他不敢要甄凤儿通知林未央,怕这件事和他有关联,通知他自己死的更快。
丫鬟听了他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跑去通知甄凤儿,春生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身子毕竟不比以前,没跑几步就觉得身体沉甸甸的跑不动,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喘。
后面钱氏等追了上来,其他下人看情况不对,想帮春生,可是钱氏是林未央的乳公,谁都不知道这事林未央有没有参与,大家只能略略挡着点,延缓一下钱氏等人的速度,但是他们离春生依然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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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发现自己再不想个办法就要被钱氏等人抓住,心急如焚,举目四下观望,看到悠远湖上那一层不薄不厚的冰,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踩了上去。
悠远湖入冬以来一直都结冰,只不算太厚,春生身体轻盈,走上去虽然危险,却不至于冰碎而掉下去。只冰面太滑,他走不稳,几次差点趴倒,本应该匍匐在冰面上,他考虑后改成仰躺和侧卧。
钱氏等人不敢冒然上冰,春生也不会自己走下来,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钱氏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生怕飞燕礼佛回来撞见,扰乱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就命一个男人壮着胆子,趴在冰面上向春生行去。
春生气的七窍生烟,心想我跟你有什么仇,你受了什么难听话的挑唆,就这么不见待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想来必是你主子有令,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只要小爷我能逃过这一劫,我早晚要让林未央和那两个贱货知道我的厉害!
这边甄凤儿听到丫鬟的禀报,大吃一惊,心想定是央郎主看不惯飞燕春生,所以特意瞅着主子不在家,想好生调教调教。这在大户人家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自个主子性子自个明白,她这主子把那两个小子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别看央郎主受宠,要是真把那两个孩子弄出个好歹,主子大怒之下说不定会将皇上御赐的这门婚事都给搅了。不成不成,绝对不能让事情演变成那样。她不愿意通知艾希丝,怕艾希丝知道后恼怒林未央,但后来听说钱氏亲自下了冰,知道再不通知艾希丝事情就无法控制了,便叫金钏骑着快马赶去找艾希丝回来,自己则带着十个强壮能干的丫环赶去悠远湖边。
来到湖边,就见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望着湖上。男人一步步向春生靠近,春生只得一步步后退,但仰躺着后退毕竟赶不上趴着前进速度快,双方距离一点点缩短。
甄凤儿叫个丫鬟试试冰层如何,能否再上一个人,丫鬟用棍子轻点,摇摇头。
甄凤儿只能在岸边大叫:“钱公公,你不要叫他再前进了,那边冰比较薄,撑不住两个人,他会掉湖里的!”
钱氏犹豫了一下,他也感觉那边的冰可能不如边缘的冰厚,心里不由得打怵,没了底,再一想自己似乎作的过了,这事本来应该背着人偷偷的做,如今却闹的人尽皆知,艾希丝绝对会知道这件事,自己需要好好想想说辞,不能给自己的少爷添麻烦。主意拿定,他就命那人回来,那人慢慢挪身往回爬。没想到刚爬到一半,就听见身下的冰卡拉一声响,心想坏了,冰裂了!
春生在男人往回爬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安全了,他已经心神俱疲,又不敢上岸,怕再遭到攻击,就像在冰上待到艾希丝回来,哪知耳朵里接受到一声闷闷的响声,然后身下的冰开始震动,他暗叫不好,举目一望,远处的冰上一道裂口迅速变宽,像一个锥子形状般往他身边延伸。他脑中立刻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想爬到岸上,又没有力气,下意识的紧紧护住肚子,泪水蔓延。

宝宝,宝宝,是爹爹无能,本想让你离开的没有痛苦,可是爹爹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宝宝,宝宝,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金钏来到九门提督衙门时,艾希丝正和陈氏四姐妹谈天。明天是腊月二十九,每年的这个时候辰国的皇上都要举行一场辞旧迎新的新年宴会,与文武百官一起庆祝旧的一年的结束,新的一年到来。因为这是皇上和臣子的聚会,除了斟茶倒酒的宫侍和歌伎舞姬,不准出现任何男人。去年艾希丝参加的那场宴会上陈雪还即兴送出二十五个年龄偏大但是容貌出众的宫侍赏赐给大臣,陈潇潇就把目标盯在了今年。
“上次我年纪小啊,我娘不准我向皇上讨要,今年我年纪可不小了,一定要皇上给我挑个好的!”宫侍是全国层层选拔上的美人中的美人,在宫里如果没有得到宠幸或者封赏,二十岁就放出宫去,一人补贴五百两银子。二十岁虽然年龄偏大,却依然是男人鲜艳欲滴的时候,在宫里待久了还熏染上高贵典雅的气质,所以去年陈雪把精挑细选的二十五个宫侍一亮出来,大臣们不管是有了夫君还是没有夫君的,都看直了眼。陈雪要宫侍们自个选择喜欢的大臣,没有选的就直接点了鸳鸯谱,如今那二十五名得了宫侍的大臣鹣鲽情深,羡煞旁人,陈潇潇更是羡慕的捶胸顿足。
“那也要他们先看上你才行啊,皇上很尊重宫侍们自己的意愿的。”陈凝逗她。
陈潇潇气的两颊鼓的像青蛙,粗声粗气地说:“你是说我没有魅力让男人喜欢?!”
陈凝慢条斯理的品茶,漫不经心的说:“像丝妹妹这样的,才是人见人爱,你么,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谁会喜欢一个穿开裆裤的娃娃?”
大家哈哈大笑,陈潇潇气的饶桌子追打陈凝。
这时亲兵在艾希丝耳边禀报金钏来了,艾希丝便向姐妹们告个假,出来见金钏。
金钏先给艾希丝行了礼,然后把府里发生的事情简洁扼要的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一下:“如果主子不过去,春生小哥恐怕情况不妙。”
艾希丝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春生原本就瘦弱,这两个月身体又不是很好,哪受得了那几个擅长教训人的老头子的拳脚,她必须赶快赶回去。
于是回身进了里屋,给四个姐妹一个罗圈揖,道:“各位姐妹,府里出了点事我必须去处理,怕是没办法和姐妹们继续聊天了。”
四个人见她神色凝重,知道这事不小,自是不多留,和艾希丝一起出了衙门各自回去。艾希丝也骑上金钏牵来的眉眉,飞奔回府。
回到府里,她就想找甄凤儿问问情况,结果丫鬟们都回道人都在悠远湖边,春生为了逃避钱氏等人逃到了悠远湖的冰面上。艾希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悠远湖的冰上!春生一定被追的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她迅速来到悠远湖边,男人已经落入水中,几个会水的丫环跳下去救他,而春生却被困在最中央的冰块上,两手护着肚子,摇摇欲坠。
艾希丝肝胆欲裂,高声吼道:“春生!你快抓住冰块!不能掉下去!”然后脱下官服厚靴就要往下跳。
甄凤儿急忙拦住她,急道:“主子,这腊月天的,湖水冷的都能把骨头冻成冰,你这跳下去,若有了事可怎么办,我怎么向希主儿交待?”她怕自己拦不住,就把艾希锦抬了出来,心想主子再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总还要在乎自己哥哥的感受吧?
艾希丝一把推开她,甄凤儿踉踉跄跄倒在丫鬟身上,艾希丝也不多话,先救人,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于是扑通一声跳进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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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天的湖水冰冷刺骨,让人难以前行,而春生又被困在湖中央,距离岸边有近半里的距离,这对艾希丝是个严峻的考验。
艾希丝小时候很喜欢玩水,家里特意辟了一个两里见方的水池供她一年四季游泳。后来家道中落,流落街头,再后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少有用到游泳的时候,但是她从没有把游泳放下过,一口气游个十里二十里不成问题,问题是她不仅要抵御冰冷的湖水,还有湖面上碎成一块块的浮冰,这消耗了她太多体力。而春生听她的话死死抓住冰块,尽量不让自己的肚子沾到冰冷的湖水,可是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大概会和孩子一起葬身湖底。
好在艾希丝及时游到,她想让春生搂住他一起游回岸边,可春生怎么都不肯,冻的哆哆嗦嗦的他异常的固执,哀哀哭泣:“主子,春生不要下水,不要下水……”
艾希丝被他哭的心软,遂改变主意,将大腿已经浸泡在水里的春生又退回冰上,然后她和支援她的丫鬟们推着冰和人一起游回岸上。
甄凤儿快手快脚的把艾希丝拉到岸上临时生起的火堆旁取暖,又裹上厚厚的棉被,送上手炉和热气腾腾的姜汤,见艾希丝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才放下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禁不住埋怨道:“我的主子,我的祖宗!你就饶了我吧,我也快六十的人了,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啊。你说你就这么跳下去了,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向希主儿交待?我就是立马随您一块去了我都闭不上眼啊!”
艾希丝喝完最后一口姜汤,甄凤儿又捧上一碗,艾希丝摆摆手,“够了,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甄管家,非常感谢。”她诚心诚意的道谢。
甄凤儿有了哭腔,“我的主子哎,你,你,真是……”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用衣袖擦擦眼睛,抽了抽鼻子。
“对了,春生怎么样了?我看他情况不对,还是请个大夫看看。”上岸时春生被十几个小厮接了过去,他们把他围的严严实实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甄凤儿撇撇嘴,“他能怎么样,他哪沾什么水了,就是腿碰到水而已,其他地方都干着呢,他穿的那么厚实,冻不着的。”平日里看挺伶俐的,到了关键时刻立刻慌了神,看看都做了什么事啊,居然往冰上跑。幸好主子水性好,才没给折在水里。
艾希丝心里不踏实,裹裹松掉的棉被,“我去看他。”
春生被救之后,赶来的软玉温香殷勤照拂,又是热水又是姜汤,又是手炉又是汤公公,照顾的无微不至,心里却暗暗怨恨钱氏,说的比什么都好听,结果呢,连春生都没收拾的了,这下被艾希丝撞个正着,连累的他们也要好好想个办法,一推四五六,一问三不知才行。
春生心下感激他们,平素他对他们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如今出了事,他们却不计前嫌对他这么好,令他过意不去。“两位爷们,春生真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
软玉温香只得打哈哈,“不用不用,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才说着,春生毕竟身体不同平常,又连连受惊,且受冰水刺激,连吓带怕又受寒,几下一起作用,刚开始还能支持,没一会就觉得昏昏沉沉,眼前一黑,就在众人惊叫声中倒了下去。
艾希丝还没走到春生暂时待的地点,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一个箭步窜过去,正看见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乱成一团。
她顾不得刚刚暖和的身体,揽过春生往他嘴里一口一口渡气,对小厮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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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请得太医后,艾希丝方有心情换上干爽温暖的衣袍,在春生床边等太医诊治。
得到消息也连忙赶来的飞燕在门口碰到了林未央,心里那个恨啊:好啊,我们一向尊你敬你,你竟然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今次春生哥哥要是没事便罢,要是有事,别说你的乳公,就是你我也要扫地出门!
林未央从得到消息就紧锁眉头,不明白乳公为什么要对春生下手,明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处的还算愉快,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而且还瞒着他!可是现在有谁会认为这事他不知情,肯定人人都料定这事是他背后主使,但是他的确没有啊,乳公虽然心胸狭隘,若没人在背后挑唆不可能不告诉他而贸然行动,那会是谁呢?脑筋一转,他冷冷的眯起眼,当然了,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等他安然度过这一劫,他定要那两个贱种血债血偿!
两人各怀心思,见了面仍然一如既往,飞燕强压愤恨,笑如春花,恭敬行礼:“奴才给央郎主见礼了。”
“飞燕弟弟快免礼,这紧急时候规矩就免了吧。”
林未央先进,飞燕第二,小天小空最末进屋,两人担忧的心怦怦跳,这钱公公,不存心给主子添堵嘛。
进了屋,几个人都要给艾希丝见礼,艾希丝全免,她一颗心现在全放在春生身上,看着脸色青白,嘴唇似蜡的春生她后悔莫及,不该总是被他的固执所左右,应该早请大夫来看,有病治病,无病进补,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飞燕和春生兄弟情深,见春生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样子,鼻子一酸,泪珠便滚了下来,他赶紧用香帕捂嘴,不敢放出悲声。
林未央看春生这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模样心也凉了半截,要是他真的死了,林未央不能想象最后会怎么样,他是想堂堂正正从艾府里走出去,不是被休啊。乳公啊乳公,你害死我了!
软玉温香同样提心吊胆,看艾希丝对春生宝贝的样子,若春生死了,艾希丝必定严责钱氏,到时钱氏若咬出他们,不管他们多么巧舌如簧,艾希丝也饶不了他们。他们现在是追悔莫及,一直以来只是听说艾希丝宠爱她的两个小厮,进得府来,发现艾希丝对他们和对飞燕春生一般,他们便以为不过是泛泛,现在看来是他们低估了飞燕春生在艾希丝心里的地位,真是后悔也晚了。只能寄希望于春生没事,那他们才会没事。
一屋子人百样心思,却全部饶在从进门就把脉到现在还没有放手的太医身上,而太医是把来把去,就是没有做结论。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太医放开春生的手,表情古怪。
艾希丝问道:“太医,春生情况如何?有没有生病?严重不严重?”
太医为难的捏捏下巴,问题似乎很复杂,她该如何说呢?
“呵,这个……”众人皆抬头,眼光齐刷刷射向她,她干笑一声,索性都说出来,她们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其实这位小哥哥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惊吓,泡了些冷水,最损耗他身体的,是他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一言既出,众人皆色变。屋中一时竟静如坟墓。
艾希丝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形成节奏欢快的旋律,但是她的心情非常沉重,思考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突然,她停下手指,问太医:“以他现在的状况,可以打胎吗?”
男人们大惊失色,没人注意到,静静躺在床上的春生,紧闭的眼角留下晶莹的泪水。
“现在是不行,怎么着也要休息个三五天。好好进补一下,等身子强壮一点,再打胎。不然这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了。”
飞燕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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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坐在桌前,拿笔铺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艾希丝叫过飞燕,对他说:“飞燕,你帮我好好照顾春生。太医开的药,你务必要他全部吃光喝光,他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厨房。”
飞燕哽咽着点头,哭的话也说不出来。
艾希丝又对其他人道:“春生没什么大碍,那大家都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都累了。”然后又对太医说,“辛苦您老了,我送你老出门。”
她很平静,就是经过门槛时略略绊了一下。
太医临出门时,艾希丝轻声问:“三个月时打胎,会不会有危险?”
太医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小哥哥年纪还轻,鄙人经验也丰富,不会有事。”
艾希丝沉默了。
飞燕强忍泪水打发周顺去抓药,吩咐春生身边得力的二等小厮马鸣去熬炖补品,直到屋里没了人,才敢微微放声,哭将起来。
春生是早早就醒了,也听到艾希丝要他打胎的话语,尽管知道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可要说不心伤,那是假的。一开始发现有了孩子,他高兴的只差没飞上天,然而现实的压力很快就让他沉寂下来,十七皇子还没过门,艾府还没有嫡夫君,他怎么能生孩子呢?那是对十七皇子、皇上乃至整个王室的藐视和侮辱!如果他生下这个孩子,不仅自己和孩子会身遭不测,就是艾希丝,只怕也皇恩不再,和十七皇子的婚事当然不可能继续,和皇室的关系也会崩裂,失去了皇上的宠爱,艾希丝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别人欺凌的对象。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打胎的准备,本想自己动手,不想听到艾希丝亲口说要打掉孩子,但就是一直下不去手,不忍心亲手结束自己孩子的生命,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结果还是没逃掉从艾希丝口中听到打胎这个词的命运。知道她也难,知道她也是不得已,可就是心里怨怼,幸好她离开了,不然他真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飞燕,别哭了。”现在唯一给他温暖的,就是小飞燕了,不枉他们兄弟一场,那孩子比他还伤心。
飞燕惊讶的抬头,眼睛已经红的像小白兔,声音沙哑:“哥哥,你醒了!”
他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吐?有没有恶心的感觉?觉不觉得哪里冷、哪里凉?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你挺好的,就是虚弱,所以开了好些强身健体的滋补药品,我已经叫周顺去抓药,马鸣去熬补品了,一会儿端过来,你可要全吃光才行!”声音细细小小,生怕惊吓了春生。如今春生肚子里有了孩子,和往常大不同的。
春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飞燕有些小性是不假,可是对他在意的人好的让人吃不消,此刻受到打击的春生最需要关怀,所以一点也不嫌飞燕絮叨,受用的说:“我感觉很好,谢谢你。”
飞燕摆手,“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啊。”眼睛努力不留痕迹的瞄着春生的肚子,里面有小娃娃了呢,好神奇,他什么时候也能怀上丝主的孩子呢?说是三个月了,那应该是央郎主过门前的那一次,可是他和春生哥哥都没喝落孕汤,为何只有春生哥哥怀孕了呢?难道,难道……他惊恐的睁大眼睛,难道他不孕?
春生看飞燕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担心的问:“飞燕,你还好吧?”
飞燕慢半拍才接收到春生的问话,又呆了半晌方想到回答:“没事,没--事,我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决定等春生的事情忙完后就去瞧大夫,看看怎么能治疗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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