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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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岩寺外,两个黑影急匆匆地掠过山门,朝着寺内跑去。
“站住!”随着一声厉喝,灵岩道人一脸肃容地拦住黑影去路:“智真、智行,你们何故出寺?”
那两个黑影正是刚从灵岩后山仓惶逃回的中年和尚和白胖和尚。二人仗着自己身后的势力,从未把灵岩道人放在眼里,平日由于需要掩饰身份,倒还规矩,现在形迹暴露,加上新逢惨败、心情差到极点,哪儿还有兴趣理会灵岩道人,那个化名智真的中年和尚首先暴怒道:“灵岩道人,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我和智行今晚就会离开灵岩寺,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识相的不要挡路!滚开!”说罢呼的一掌推向灵岩道人胸口。
智真在灵岩寺卧底多年,除了查出灵岩道人昔日与易昌打过交道,进而怀疑他是易家的眼线之外,印象之中,灵岩道人不过粗通拳脚,并无出奇本领,所以这一掌也没有使出什么真实功夫,只是想把他推开而已。
孰料灵岩道人冷笑声中,左手闪电般点出,正中智真脉门。等到智真发觉灵岩道人动作迥异平常,已经来不及变招,手腕一疼,整个右半身便麻痹无觉。不待智真怒吼出声,灵岩道人顺手一挑,点了他的哑**,接着扣住他的琵琶骨,目光投向智行:“智行,你说,你们因何出寺?”
智行见到灵岩道人身手之后,心中骇然不下于智真,感到背脊一阵凉飕飕的,闻言陪着笑脸道:“主持,我们兄弟并非禅宗之人,来到贵寺,乃是奉命所为。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我们虽然有为而来,这些年可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今日我们若能全身而退,包你全寺安康,否则……嘿嘿,就你这手,镇得住我们兄弟,可镇不住我们的上头。”说着高举仅剩的左手在半空中划了三个圈。
灵岩道人沉声道:“你跟三环手宾志勋这个土匪什么关系?”
智行面色一沉,狞笑一声:“灵岩道人,你好大狗胆!感对我家寨主不敬!”身随声动,一拳击向灵岩道人面门。
灵岩道人伸手一格,封住智行的拳势,拳掌相交,灵岩道人立即感到一股真气透体而入,沿着自己的经脉疾速运行,从自己右掌侵入,左掌泄出。
不待灵岩道人反应,已被封闭**道的智真忽然身体一扭,脱出灵岩道人的掌握,双腿连环,踢向灵岩道人下盘。
灵岩道人无奈,只得施展步法,避开智真的猛攻。智真逼退灵岩道人,双手一扬,袖口中立时喷射出两股黑色烟雾,朝着灵岩道人激射而至。
灵岩道人面露骇容,惊呼道:“蚀魂烟!你是毒心派妖人!”
智真面色阴沉地寒声道:“你才知道?晚了!”身影展动之间,双掌挥舞,带动蚀魂烟,形成一股黑色旋风,卷向灵岩道人。智行则挥拳扑上,轰击灵岩道人前胸。
灵岩道人呵呵笑道:“不晚不晚!”一面说一面飞身后退:“各位武林前辈,宾家寨、毒心派觊觎本寺财物,派人踩盘,现在可谓人赃并获。还望大家看在万家百派、同水同源的份上,替贫僧主持一个公道!”
智真、智行闻言暗呼不妙,立即止住攻势,转身欲跑。只听嗖嗖连声,七道人影从天而降,将他们二人团团围在中央。
智真、智行环目四顾,不禁暗暗叫苦,和郡种族关系复杂,武林纷争颇多,经常都有争斗需要调停,能够担当调解者的,都是在武林和某个族群中地位尊崇的名宿,整个和郡,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现在围着他们的七个人,便占了五位,另外的两人,也是和郡成名多年的高手。
智真眼睛骨碌碌一转,拱手一圈:“诸位前辈,我们兄弟奉命而为,自问并没有坏了道上的规矩,还望诸位前辈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七人中最为年长的银须叟花道逸面凝寒霜,冷冷地道:“住嘴!宾家寨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毒心派滥杀无辜、修炼邪功,乃是我们和郡武林公敌。平日你们或者盘踞一方、或者龟缩山野,我们无暇顾及,也就任由你们猖狂,如今你们竟然在县城近郊出现,还敢说无辜?”
另外一个叫做冯纲的宿老,乃是仓和族人,该族聚居地靠近宾家寨,日常受到宾家寨的劫掠,对于智行最为痛恨,紧接着道:“对这些无耻贼寇!说那么多干什么?!”说罢晃动手中一双龙头拐,朝智行劈头盖脸地砸去。
智行认出冯纲身份,也知道他为何如此恼怒,敌众我寡之下,他也不敢还手,只得一面闪躲,一面示弱道:“冯老前辈,我可从未抢劫过贵族族人。”
此时灵岩道人上前说道:“冯老前辈德高望重,素为和郡武林典范,怎么会假公济私?分明就是你们多行不义,以致天怒人怨,冯老前辈替天行道,岂容你影射诬蔑!!”
冯纲本就火大,闻言更是意气风发,洪声吼道:“小贼受死!”龙头拐向内一合,宛如苍鹰扑翅,击向智行左右太阳**。
智行眼见闪避不开,低吼一声,一拳轰出,凌空绕了一个圈,击在冯纲右拐之上,企图冲开一条生路。拳拐相触,噗的一声闷响,智行拳头发出骨折筋断的脆响,身体踉跄着后退三步,随即右肩被冯纲左拐砸中,肩骨顿时粉碎,疼得他惨叫一声,身形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
智真见状心胆俱寒,眼角一瞥周围,冲过去扶住智行,关切地道:“你还好吧?”
智行强忍着痛楚,挣扎着笑道:“不碍事。”
智真眼睛中闪过一丝异彩:“那就好。”说罢抓住智行的身体,猛力掷向站在左面的裂骨刀上官潼和九头鸟边君集。上官、边二人不虞有此,手中钢刀、铁鞭不由自主地招呼在智行身上,鲜血顿时夹着骨折声凌空溅射开来。
与此同时,智真身形化作一缕轻烟,从上官、边二人的空隙间飘过,飞快地奔向灵岩寺院墙。
一直没有说话、也未动作的太白飞星徐晚歌冷哼一声,一蓬银光闪闪的十字镖立即朝着智真全身笼罩而下。
智真听到身后风声呼啸,心知不妙,连忙转过身子,怪叫一声,双袖挥舞,将身体护得水泄不通,但是徐晚歌数十年功力岂是等闲,十字镖交错飞舞,划出绚丽的轨迹,毫无阻滞般穿过智真的衣袖,血花飞溅之间,智真已经连中二十余镖。智真发出凄厉的惨叫,神志不清地张开双手,在空中虚抓几下,跌倒在地,再也不见动静。

智行重创之下,倒在地上不住哀鸣。花道逸止住打算补上一拐的冯纲:“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念你年纪尚幼、为恶不彰,只要你以后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老夫想灵岩道人也会不计前嫌,接纳你的。至于你们寨主方面,老夫自会向他交代。”
智行好不容易等到生机,哪儿敢相违,强忍着伤痛连声立誓,愿意真心皈依禅宗,不再为恶。
灵岩道人满脸和蔼地走到智行身边,扶住他的双腋,拖了起来:“既然你已经立誓改过,贫僧自然会给你机会。来,贫僧带你去疗伤。”
智行只觉灵岩道人十指如钩,扣住自己的**道,令自己使不上一丝劲力,不禁苦笑道:“多谢主持。”
灵岩道人眼光中闪过一丝既似讥嘲又似冷酷的神色,随即消失不见,转头对着帮忙围堵智真、智行的七名高手:“此番多谢诸位前辈仗义相助。贫僧还要替智行疗伤,请诸位自行回房休息,怠慢之处,还望恕罪。”
花道逸合十鞠躬,肃容道:“道人哪儿的话?多亏灵岩寺诸佛保佑,老夫这三年来可谓心想事成,贵寺遇到宵小作祟,老夫自当略尽绵力。”另外六人也纷纷谦言此乃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灵岩道人点了点头,又再客套了两句,架着智行来到自己的禅房。
智行苦笑道:“看来主持还是不肯放过我。”
灵岩道人淡淡地道:“花道逸他们信仰神佛,贫僧不信。所以你可以骗他们,不可以骗贫僧。”
智行咳嗽两声,吐出一丝鲜血,叹气道:“我怎么敢呢?光看主持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就知道我们兄弟卧底一事,从进寺那天起就没有瞒得过主持的眼睛。易锋寒的住地,是否也是主持故意泄露给我们的?”
灵岩道人点头道:“不错。”
智行道:“为什么?”
灵岩道人道:“贫僧想知道,少主听到贫僧泄露他行踪的消息,会如何处理。”说着阴森森一笑:“似乎应该贫僧问你才对?”
智行喘着粗气道:“请问。”
灵岩道人道:“谁派你们来的?贫僧与宾家寨、毒心派素无瓜葛,他们没有道理来查探贫僧的底细。”
接下来屋子里一片沉默,只有智行喘息的声音,过了半晌,智行似乎下定了决心:“是不是我说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
灵岩道人望着智行,满脸挚诚地重重点了点头。
智行松了口气:“赢国佳。”
“赢六公子?”灵岩道人有些意外:“你不要骗贫僧!赢家乃是千户之尊,怎么跟你们这些匪类扯上关系的?”
智行面露讥嘲之色:“你认为没有赢家的默许,宾家寨能够撑多久?你认为没有宾家寨的资助,赢国佳可以挥金如土、相识满天下?”
灵岩道人略一寻思,微笑道:“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说罢伸手抵住智行的鞭伤处,淡淡地道:“边君集下手真是很重啊,贫僧尽力了。”猛一吞劲,格的一声,智行双目圆睁,惨叫出声:“灵岩狗贼!你言而无信!”
灵岩道人手下继续用力,骨折之声如炒豆一般响个不停,同时徐徐地道:“贫僧答应过你什么吗?”
智行疼得双手紧紧抓住灵岩道人的双臂,张大了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灵岩道人微微一笑:“你安心去吧,我会通知贵寨主的。”双手一按,智行喉管中发出一声怪叫,身体猛一抖动,然后无力地向后躺去。
灵岩道人收回双手,自言自语般说道:“通知鬼隐先生,前来本寺卧底的探子中,宾家寨、毒心派的幕后主使乃是赢国佳,我们如果不想暴露身份,就不能跟赢家硬碰,所以请他设法牵制一下赢国佳。至于宾家寨和毒心派方面,我会解决。”
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主持。”
***
次日正午时分,灵岩道人收到易锋寒的暗号,匆匆来到后山的茅屋附近。
等到灵岩道人走近,易锋寒闪身而出,拦住他的去路:“道人别来无恙。”
灵岩道人微笑道:“托少主洪福,还算安康。”
易锋寒道:“我明天离开这里。”
灵岩道人微微一愕:“少主无需如此,请你尽管放心,贫僧不会再让无知鼠辈骚扰少主清修。”
易锋寒摇头道:“我之所以离开,不仅因为我的修炼已经引起外人注意。更重要的,是我要赶赴五蝠山参加品剑大会,届时不仅渭州,其余诸州的高手也会云集于斯,实是增加见闻、观摩学习的好机会,我不想错过。还有一点就是,我隐居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去京师了。”
灵岩道人道:“五蝠剑派十年一度的品剑大会?五蝠剑派自视清高,邀请的人都是他们精心挑选过的,大会期间,没有邀请函的外人不许上山,少主此去,恐怕……”
易锋寒笑道:“道人不用担心,我有邀请函了。”
灵岩道人略感惊讶地哦了一声:“贫僧这就去给少主准备行装。”
易锋寒呵呵笑道:“只要准备两套随身衣服就好,钱我身边还有。”
灵岩道人点头应是,接着抬头望着易锋寒:“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易锋寒道:“没有了,你去吧。”
灵岩道人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转身欲走,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少主,你不问昨天那两个和尚怎么找到你这里来的?”
易锋寒道:“听他们说,似乎是从你那里听到的。”
灵岩道人道:“少主不问贫僧为什么泄露你的行踪?”
易锋寒耸了耸肩:“道人如果要说,自然会说,如果不说,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我又何必多问?”
灵岩道人沉声道:“少主就不怀疑贫僧吃里扒外、包藏祸心?”
易锋寒淡淡地道:“不怀疑。”
灵岩道人盯着易锋寒:“少主是太轻信他人呢?还是言不由衷?”
易锋寒微微一笑:“我既非轻信,也不是言不由衷。我只不过相信先父罢了。先父既然相信道人,我也相信。”
灵岩道人闻言眼角微润,垂首拜倒在地:“贫僧万死,不敢有负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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