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日袭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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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锋寒的大军潮水一般涌入毛残垣军营,毛残垣、诡襄子凭着过人的武勇,杀出一条血路,在十余名亲兵的簇拥下,东向突围而去。
易锋寒看在眼里,也不追赶,仍旧把重点放在清剿军营中的青倭残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留守本部的青倭军就在绝望和惶恐中全军覆没。
结束战斗之后,易锋寒部立即分出五十余股兵力,每股均不超过三十人,但是个个勇武彪悍、甲马精良,显然是千挑万选的精锐战士,马不停蹄地继续向东面进发,而主力部队则在易锋寒的带领下,朝着琥城反卷过去。
负责督战的青倭部队看着南征军如狼似虎的从己方军营喷涌而出,顿时慌了神,恐惧和无助的情绪弥漫开来,或战或走,部队在各种纷杂矛盾的命令中乱作一团,不知所措。就在这片刻的迟疑之间,易锋寒一马当先,冲入青倭阵中,连杀三名青倭将领,勇不可挡的形象化作无形而巨大的压力,击垮了青倭军最后的坚持,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跑,军队哗的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仿佛老巢着了火的蚂蚁,四散奔逃。紧随易锋寒扑至的南征军将士见状,就像看到了羊群的恶狼,两眼发光,长啸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策马扬刀,展开了毫无悬念的追杀。
守卫琥城的司空照趁机高声呐喊,劝降城下的后夷降卒:“各位后夷的兄弟!现在威胁你们的青倭狗子已经被我们易锋寒大将军杀跑了!你们还不回归祖国?!更待何时?!”
哐当当,一件武器抛在地上,紧接着金铁坠地声不绝于耳,响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潮拜伏在城墙之下,痛哭失声:“多谢易大将军!多谢司空将军!”
勒马徐徐走到他们身后的易锋寒听到耳朵里,不禁感同身受的鼻子微微一酸,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起来吧,我的同胞!我易锋寒在此发誓,一定会让侵占我国土、掳掠我百姓的青倭匪军付出惨痛代价!让他们后悔曾经踏上过我后夷的土地!你们愿意帮助我,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你们的屈辱吗?!”
“愿意!”琥城下方的悲痛化作齐声怒吼,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毛残垣、诡襄子感受到了后方的威胁并未随着自己的远遁而消除,反而逐渐逼近,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浮出疑问:“易锋寒居然派兵追杀我们?”
诡襄子首先道:“易锋寒想干什么?他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应该是接纳收编降卒吧?”
毛残垣一面狂奔,一面沉声道:“我们对于易锋寒的情报掌握得太少,不太了解这个人的性格禀性,不好分析原因。照理说,他是名将之后,应该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
啐了一口唾沫,诡襄子不满地道:“毛大哥说什么晦气话呢?谁是寇了?”
毛残垣没有好气地道:“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抠字眼?”
诡襄子想想也是,便不再说,转头望了后方一眼:“似乎人数不多。”说话间脚步一缓。
毛残垣看出诡襄子的心思,阻止道:“别冲动!敌军势盛……”
诡襄子阴笑着打断道:“正因为敌军新近大胜,才会骄横不明!嘿,我们被他们大军突袭,不及防备,败所应当,如果连这些贪功忘形的蠢货都害怕,我青倭族岂不枉负神勇之名?”
毛残垣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得先回去给各部首领报信!”
诡襄子哼了一声:“现在不是我意气用事,是他们不知死活,非要追上来!”说到这里,身形一滞,已经立在当地,沉稳如渊,汹涌澎湃的真气不住外溢,鼓荡得他的衣衫像个气球一般。
毛残垣见状,知道再劝也是浪费时间,当即下令留下四名亲兵协助,自己带着剩下的八名青倭飞速赶赴最近的一座大城——广阴。
过不多时,易尝胖嘟嘟的身影便出现在诡襄子面前。在他身后,是大约二十名铁甲壮士。
诡襄子的瞳孔微一收缩,也不说话,身形冲天而起,怪啸一声,合身扑向易尝。
易尝笑眯眯地一抬头,骤然从马背上失去了踪影。
诡襄子乃是以擅长刺杀和弓马闻名天下的青御族著名高手,一眼就看穿了易尝的把戏,嘴角冷冷一翘,头下脚上的落了下来,双臂一挥,十余道寒芒闪烁,朝着马腹扫去。
随着一声长笑,马腹下方飞出一道白光,将射过来的寒芒尽数击落,余势不竭,飞斩诡襄子颈项。
诡襄子手一翻,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对三棱尖刺,挡住易尝的钢刀。此时易尝从马腹下滴溜溜一滚,已经翻上马背,手一伸,正好握住即将被击飞的钢刀。
就在易尝的手搭上钢刀的那一瞬间,诡襄子手上猛地传来两股又粘又腻的感觉,大骇之下,连忙运劲一吐力,希望接着兵器相交的力量反向弹起,谁知道自己的真气送出去宛如石沉大海,就像投入虚空之中,不起一点涟漪,别说腾空而起,像往常那样凌空转身都再也力所不逮。
易尝的脸上依旧堆着笑意,但是在诡襄子的眼中却透露着猫戏老鼠的残忍与快意,平素冷酷坚强的内心不自觉地冒出避之则吉的怯意,大叫一声,奋力挥舞着三棱尖刺,企图脱身而起。
易尝饶有兴致地看着诡襄子徒劳的挣扎,真气暗吐,粘黏的劲力有如蜘蛛丝一般将诡襄子的双刺层层裹住,并且从中透出丝丝寒意,渐渐的凝聚成一股奇寒刺骨的纯阴真气,顺着诡襄子的双臂流向他的心脉。
诡襄子感到自己已经被对方的真气牢牢困住,连扔掉武器逃跑的能力都不复存在,脸上不禁露出浓浓的恐惧:“你是谁?”
易尝保持笑脸道:“易水易六。”
“易尝?!”诡襄子惊叫道,他虽然早就听过易尝的名头,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在易家内部武力根本排不上号的易尝竟然强横如斯。
易尝收敛笑容,淡淡地道:“很奇怪么?我也很奇怪,我又没有说过我武功差劲,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起我的武功。”说罢右臂一抖,缠绕着诡襄子的真气立时起了变化,化作一道寒冷的龙卷,惨叫声中,将他绞碎成无数凝结着血块冰晶的肉屑,四散飞溅。

易尝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扫过地上惨被分尸的四名青倭士兵,徐徐地道:“广阴城方向,老十已经追过去了,我们转向去古凌城吧。”
由于包括毛残垣、诡襄子在内的青倭联军片甲不留,驻守各地的青倭军没能及时得到任何消息。分兵东进的南征军冒充战败的青倭残部,混入城池,以雷霆手段剿杀了城中的青倭嫡系部队后,立即向原后夷的将士招降,这些人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投降青倭,加上嵇千石先前在陇川各地做的宣传和动员,对易锋寒收复陇川之举,心中早已期盼多时,现在看到宛如神兵天降的南征军,瞬间瓦解了所向披靡的青倭,哪儿还有半分迟疑?招降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往往不待南征军发话,在于青倭嫡系军队作战过程中,便有后夷军民前来投靠。
接纳各城降卒之后,这些南征军将士并不停止不前,而是留下原有驻军守城,由嵇千石部发展的民团监控主将,保障已占城池的可控之后,继续东进,依样画葫芦的偷袭青倭占领区的各处城镇,直到占据了陇川大半的领土,在浏河、织女山脉、巩阳城一线止住脚步。这是易锋寒严禁跨越的战线,因为再向东过去约一百里,就是青倭各大部族主力所在,引起他们的注意,对于这些孤军深入的奇兵无异灭顶之灾。
青倭人数的劣势在这场被后世传为神话的奇袭中充分暴露出来,没有部族主力的支持,靠不到百人的强悍战士控制人口多达数万乃至数十万的敌对城镇,即使强如青倭这种以战斗为生的民族,也是力所不及的事情,一旦这些战士陷入危机,临时倒戈的城镇军民就足以封死他们所有的逃生机会。而不能逃生意味着不能将战事及时传递给同伴,结果只能是任由这种悲剧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上演。
到了第二天,易锋寒所部的主力已经压到战线最前端,各个新占城镇的守城将领已经全部替换成南征军的嫡系,再不怕投诚者中存在怀有二心的人兴风作浪。此番新近收编的陇川军民,士兵被打散了重新整合,并入南征军的编列,各位将领和各大地方势力的首脑却被召集到易锋寒的军营之中。
易锋寒宛如亘古不变的青松,屹立在校场中央,直到奉命召集的人员到齐。
清澈而带有寒意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群,易锋寒沉声道:“我甫一来到各位的势力范围,就剥夺了各位的权力,想必大家都有所不满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惶恐的声音:“罪将不敢!”“草民不敢!”
易锋寒道:“你们之中,有陇川最得力的将军!有地方上最具声名的望族!有陇川最勇敢的武士!你们是陇川的代表和希望!我不是来毁灭陇川英雄的!我是来帮助你们洗刷你们人生的耻辱、重新建立你们名誉的!”
人群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知道大将军打算怎么帮助我们呢?”
易锋寒闻言瞥了一眼说话的人,黑脸如墨、豹眼圆睁、满面胡须粗短刚硬有如钢针、一身军官打扮,正是鬼隐龙韬曾经给他看过图画的陇川名将龚飞玄,此人颇重气节,当初广阴城破,本要以身殉国,无奈不及自刎,就被左右生擒献于青倭,一直被囚,昨天才从牢房中放出,对于易锋寒拿他和那些曾经投降青倭的人物一般对待甚为不满,此时终于忍不住出言顶撞。
看见是他,易锋寒微微一笑:“龚将军对在下的邀请有所误会。”
龚飞玄重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止住众人对龚飞玄的呵斥,易锋寒道:“国破家亡,百姓是没有义务为国殉节的!但是你们是官员!是军人!是士人!是这个国家的基石!你们有责任和义务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除了龚飞玄,对面的人氏纷纷愧然垂首。
易锋寒接着道:“但是既然你们已经为自己的人生留下了污点,我也绝对不会看着我们国家的栋梁就此蒙羞含辱,被朝廷和百姓唾弃!我会让你们在我的军队中重建功勋、将功补过,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为国效劳,我一定会论功行赏,并且如实禀报皇上,请他赦免你们的罪责!宣扬你们为国家做出的功绩!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见?”
陇川将领和地方豪强齐声应道:“我等愿意听从大将军调遣!杀敌立功!恢复我等声名!”
易锋寒转向龚飞玄:“龚将军你虽然没有降敌,但是你身为广阴城守将,难道认为城破被俘是理所应当、不用获罪的?如果你这么认为,你可以回去种田了,我南征军不要无耻的军人!”
龚飞玄满脸涨得通红,俯身拜倒:“末将知罪!请大将军大人大量,让末将担任先锋,尽快雪耻立功!”
易锋寒双掌重重拍在龚飞玄肩上,眼中充满了欣赏之意:“好汉子!我答应你!”
龚飞玄感激地叩头道:“多谢大将军!”
易锋寒扶起龚飞玄,洪声道:“各位将军,去易尝将军那里领取兵符,加入训练吧。至于士族首领、门派掌门,去易德将军那里填写你们的从军人员名单,回去后立即派遣他们过来。”
当众人领命,正要散去之际,站在易锋寒身边的易豪突然暴喝道:“叔里世家和三枪帮的家伙!给我留下!”
不待易锋寒反应过来,地上已经跪倒了七名高矮胖瘦各异的汉子,其中有三个人的四肢都在微微颤抖,另外四个人虽然显得很平静,但是易锋寒仍能从他们的呼吸中察觉到他们的不安。
易豪冷笑道:“你们这么知趣,应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
“你们走吧。”易锋寒淡淡地插嘴道。
易豪一愣:“十二弟,以前他们有桂家撑腰,现在不能就这么算了!”
易锋寒笑道:“七哥你也知道他们的背后是桂家,又何必难为他们?抓住了杀人犯,不去追究拿刀的人,而去惩罚刀子,本就是无聊的事情。”说罢面朝地上趴着的七个人:“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我的亲人和朋友也会忘记。希望你们也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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