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大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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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距离銮京陷落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渭州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政治局面。
东东儿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后夷皇室,商山君倒行逆施,不但失去了民心,而且得罪了朝臣和豪强,没有任何人替皇室出头,落井下石向东东儿卖好的人却络绎不绝,万众一心之下,还没有等到易锋寒抵达銮京,后夷皇族就被屠戮一空。
时至今rì还在负隅顽抗、誓死保卫后夷的武装势力本就寥寥无几,没有了皇室,失去了京都,就连最为忠诚的后夷官员们也丧失了效忠的底线,纷纷选择投靠比较强大的势力,有意逐鹿天下的各大势力也瞅准了时机,蓄意扩张,双方一拍即合,很快,渭州就出现了赢家、chūn家、易家、隆北起义军四强争雄的局面。
赢强军回到和郡之后,立即集中全部兵力,开始剿灭郡内叛军。他xìng格本就暴戾,如今既心伤爱子之死,又急着返回銮京去争取皇位,出兵之后,以重赏诱惑三军,一路**烧杀、纵兵抢劫,以霹雳手段残酷镇压了少数民族叛军,直杀得和郡血流成河、遍地尸骸,很快就把参与叛乱的十五个民族剿杀殆尽。不过纵兵成匪固然是提高军队士气的良策,但是副作用也不容小觑,不消多时,杀红了眼睛抢顺了手的和郡官兵就失去了控制,掠夺和屠杀的对象不仅针对参与叛乱的十五个民族,还累及无辜。这样一来,局势愈发的混乱,和郡种族繁多,相互之间的仇怨源远流长,民族问题复杂无比,为了在这种环境中捍卫本族的权利,民风甚是彪悍勇武,如今家人和朋友无故遭受官兵欺凌杀戮,立时激起民变,虽然和郡官兵战力强横,各族乌合之众无人能敌,但是反抗者此起彼伏、源源不绝,就如同扑火之飞蛾,明知赴死,也绝不退缩,把赢强军的兵马牢牢困在和郡脱身不得。
由于和郡的乱局,赢家在后夷覆灭的过程中获益最少,后夷遗老遗少之中,几乎没有人看好疲于内乱的赢强军,但是凭着赢家多年的经营,和郡兵强马壮、府库充裕,仍然是渭州诸豪不能忽视的对手,即使限于乱局,无法调兵进京,占据京城的东东儿和易锋寒也不得不共同邀约赢强军进京议事,以决定渭州未来的政治格局。
相比之下,chūn善施则要好得多,他回到弘法郡之后,凭着过人的威望,一面组织禅、密两教各大首领和谈,一面发动手下的忍宗高手调查事情起因,找出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于和谈当rì当着两教首脑宣布罪责、斩杀示众,由于他德高望重、举证确凿、处事公允,本就为卷入无妄之灾而郁闷难当的两教首领纷纷表示了支持,宗教斗争迅速得以平息。在处理教争期间,弘法郡也经历过几次暗杀和小规模的煽动事件,但是都被chūn善施轻松化解,没有对结局造成影响。
chūn善施担任千户数十年,名声颇佳,后夷重臣与他多有交情,情感上就倾向于他,这次平息教争的事又为他挣取了良好的声誉和信任。易锋寒抗击青倭、平定分明岛、击败赤老虢,武功显赫,甚至超过了乃父易昌的成就,但是治理国家并不是刀剑就能解决的,更不是光凭理想和热血就能解决的,对于渭州的官僚来说,赢强军残暴不仁,而易锋寒过于年轻,从他在易水郡的作为来看,显得稚气未脱,在他们的心目中,民心居然重要,但是为了争取民心就得罪官员、打压豪强,未免天真得不切实际,当然,他们是不会承认根本原因在于这种作法触犯了他们自身的利益,比起这两个人来,chūn善施一向与人为善、长袖善舞,能够考虑各方各面的权利,用温和稳妥的方法达到目的,所以后夷官员选择投靠的对象最终泰半都是chūn善施,使得他的声望、实力攀上新高。
从弘法教争的调查过程来看,显而易见,弘法郡的教争是有人在幕后cāo纵,但是由于銮京陷落的缘故,政局动荡,时不我待,必须尽快进京,才能保证入朝主政的可能,所以chūn善施没有时间等待最终的调查结果,只能留下继续调查的命令,自己带着三万嫡系jīng兵应邀进京去了。
不过令他远远没有料想到的是,此番宗教斗争在弘法郡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后遗症,直接影响到了民心向背。
弘法郡是一个宗教气氛异常浓厚的地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教徒,而且主要是禅、密二教的信徒,由于禅、密二教的鼻祖是亲兄弟,大修罗的修行之路更是起自兄长燃灯,虽然他们二人最终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但是禅、密二教的很多教义颇有共同之处,平rì双方的关系不但不是你死我活,还有红花白藕是一家的说法,如今一朝反目,互相残杀,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于信徒的冲击可谓天翻地覆。
真正的宗教信徒,他们的心灵世界单纯之极,说好听点叫做淳朴善良,说难听点就是幼稚天真、用虚妄的想象来代替理智的思考,邻里间和平相处的时候便觉得世界充满了爱,可是眨眼间和睦友好的人们拔出屠刀砍向自己的时候,这世界还是理所应当的光明么?因为教派的不同,异教徒屠杀自己的妻儿,反过来自己屠杀异教徒全家,到底是佛陀错了?还是自己错了?
普通的信徒甚少钻研教义,对于他们来说,信仰宗教,乐善好施,能够换取死后的幸福也好,转世的福报也好,就行了,至于宗教本身的教义有没有矛盾、是否合理,这个并不重要,可是因为信仰厄运缠身的时候,宗教首领自然会出现宣扬浩劫即为磨炼,闭着眼睛说死者死得其所,下辈子会更加幸福,普通信徒未必就能体会到神灵的恩典,除掉一小撮狂信徒,绝大多数人都会质疑佛陀何在?大慈大悲、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佛陀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人间化为地狱?
怀疑和不满的种子埋入人心,终于在未来成长为参天大树,将弘法郡持续千年的宗教传统一扫而光,这种结局是chūn善施始料未及的,否则以他对信仰的忠诚,别说争夺皇位,就是全家死在顷刻,他也会首先安抚民心,消弭祸乱的根源。
不过这也不能怪chūn善施大意,禅、密二教的诞生地古天竺是一个宗教国家,宗教信仰融入每一个人的生活之中、心灵深处,尤为可怕的是古天竺的修行提倡苦行、思想主流就是人间皆苦,所以不会因为自己遭受苦难而对信仰产生质疑和愤懑,渭州的禅、密信徒却不是这样,他们不是为了受苦而信教,而是为了求取一个光明的未来,如今未来是否光明无法确认,现在就要经历恐怖的黑暗,信教是否值得?更何况,即将发生的事件,大违常理,从未在历史上的任何国家发生过,也就无法给予chūn善施任何jǐng兆。

很多人都渴望没有尔虞我诈的单纯世界,他们却不明白世界无法单纯如白纸,而单纯这种秉xìng本身也远不完美,单纯往往意味着极端、不理智和无逻辑的思维模式,遇事不去寻求真相,而是凭着感觉去给复杂的社会简单定xìng。对于单纯的人而言,咬人的狗就是坏狗,咬狗的东西就代表正义,他们总是不能理解,狗咬狗,并没有好坏善恶之分,狗之间的恩怨,与人毫无关系,不管哪只狗咬赢了,都有可能咬你,驱狼就虎,结局往往只是引狼入室。
毫无保留和理智的信任,转过来就是毫无保留和理智的愤怒,被欺骗的愤怒!对于某些人而言,让所有人沐浴佛陀的光辉,与挽救像自己一样上当受骗的人们,同样的高尚和无私!只不过,高尚和无私的阵营可以变换,一如自己的心,整个过程唯一不变的,就是盲目和冲动。
可惜没有人全知全能,被奉为佛陀的燃灯、大修罗不能,chūn善施更加不能,就目前而言,声势如rì中天的chūn善施要干的首要大事,是君临天下,而不是跟一群稍加诱导和挑拨就跟着神棍挥刀乱砍的暴民宣扬人生的道理、讲述信仰的真谛,等到他醒悟自己的错误,早已后悔莫及。
易锋寒进京之后,发现东东儿的势力并未渗透到銮京的各个方面,他仅仅是利用几百名暗中潜入的隆北起义军,趁着商山君出城未归、赤老虢重伤不起、后夷官军所剩无几、銮京城防名存实亡的机会,偷偷打开城门,燃烧湿柴释放浓烟,造成銮京陷落的假象,然后混在强征的民夫中间高声宣扬城破逃命的口号,造成銮京守城防线全面溃散,而东东儿则单人匹马夺取了象征后夷皇帝所在的龙旗,将后夷最后的军事力量——五百名近卫军引到跟前,凭着强横的武功,将其尽数斩杀,最终赶在易锋寒大军抵达前占领了这座坚壁深壑的渭州名城。
不过知道归知道,如今的形势,易锋寒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认同东东儿攻陷銮京的事实,与之共治銮京。
隆北起义军的根基在渭州北方,与銮京的距离远比易水郡要近,现在东东儿看起来势单力孤,可是只要一声令下,隆北起义军就能源源不断的从北方涌来,易家军劳师远征,未必就能占了先手。
另一方面,銮京城内,除开几百名几乎没有武力可言的隆北起义军士兵,东东儿孑然一身,要赶跑他不难,杀掉他却几无可能,以易锋寒现在的修为,放眼渭州,可堪一战的不过十指之数,不能妄断胜负的只有聊聊三人,东东儿就是其中之一,这样一个高手,要说以一人之力能够抵抗千军万马纯属胡扯,但是要抛开一切,孤身突围逃窜,就算陷身百万军中,成功的机会也是十分大的,如若撕破脸皮,又不能截杀东东儿于当场,一场耗时持久的内战便会降临,这是易锋寒绝对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东东儿似乎也知道安守本分,等到易锋寒大军入城,他便立即交出了銮京的掌控权,任由易锋寒去安抚城中的朝臣和百姓,自己不管不顾,径自向易锋寒要了一间密室去闭关练功。
宇文华颜虽然隐隐觉得不妥,但是眼见东东儿如此低调,势必不好对其不罪而诛,何况銮京刚刚易主,城中还有大量的事务需要处理。
銮京虽然作为一朝国都,物资充裕,但是商山君东征西讨,花费甚巨,加上从青倭之乱以来,各地都面临灾荒,国库有出无进,积蓄接近底线,易锋寒入城之后,第一件大事就是调拨自己的军粮安抚黎民,如此一来,易家军的粮草很快就显得吃紧起来,半个月下来,易锋寒就不得不遣返大部军队,减少粮草损耗,另一方面从易水郡紧急调运米粮来京救急。
另外,如今一国无主,难免有不良宵小偷鸡摸狗,虽然易锋寒进京后宣布暂理銮京大小事务,派遣军队代替崩溃的后夷衙门捕盗捉亡、维护治安,但是这些士兵人生地不熟,武功倒是比銮京旧有的捕快高明,对于鸡鸣狗盗之徒的了解程度差了不止一筹,地理也不熟悉,办案效率显得十分低下,百姓之中不免有怨声传出,负责治安的小军官一急,干脆拿出军中的做派,遇到匪盗,当街斩杀,这一来倒是把贼人震慑住了,但是易家军滥杀百姓的谣言又复兴起,始终令人不得消停。
而朝臣方面,易锋寒也是面临重重阻力,他一面要追究某些高官不谏国君、助纣为虐的罪过,一面要虎口拔牙,让京城中官僚们拿出钱粮稳定局势。前者的结果是求情告饶者纷纷堵得易府水泄不通,不接见或者不同意,都会被这些人视为没有仁心、不给面子,同意的话,敢情儿一个国家灭亡,罪过商山君一个人背了?那些赈灾不忘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杀民邀功的官兵不予追究?这样如何平息民愤?!后者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以前各方混战,捐钱捐粮那是不得不尔,现在大局已定,不管谁做皇帝,这仗估计是不会再打了,这时候还叫高官富贾出钱出粮,这就是苛政!老百姓的死活与他们何干?现在你易锋寒刀枪在手,谁闹事你砍谁去!盘剥我们就不行!
易锋寒自然不会妥协,也不能妥协,不管新的朝廷谁当家,旧有的政治体系不能一下子彻底割裂,但是也不能纵容**遗留到新朝,老百姓新遭变乱,也需要一些鲜血去平复他们的伤痛。至于安民本就是士大夫的本分,不管是否为官,不顾黎民的死活么,易锋寒也不会理会这种人的死活,服从调配的,就给一面金牌表彰善行,不服从的,抄家!
由此一来,偷偷逃往弘法郡的官员和富户rì益增加,易锋寒对此也不制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凡是偷跑出京的,统统除官抄家。
与此同时,隆北起义军在没有东东儿存在的情况下,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短短半个月,他们就统一了北宸、东州、粹华、隆北四郡,无论从兵力还是财力,都真正成为了足以抗衡三大千户的强大势力。
由于隆北起义军长期转战北方四郡,虽然每一处都没有长期占领,但是却在当地播下了便于统治的种子,所以北方很快就显现出政局安定的局面,比之易锋寒安抚銮京还要顺当。
接下来,隆北起义军中的武德归、嵇千石两路人马便轻装南下,直达銮京,与易锋寒会师。虽然他们二人在易锋寒面前保持着谦逊退让的态度,坚决不参与銮京的治理,但是兵力来去,此消彼长,双方的实力已经悄然间转换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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