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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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上那一晚算起,过去的四个夜晚,一回死一个人。昨天也不例外,毕宗光在自己的浴室切开半个脖子,血浆喷射得四墙都是,他的身体折成奇怪的钝角,脸撞在镜子上,血迹从镜面均匀的流落下来,沿着洗手盆的弧形缓缓蓄满。
我不清楚我睡了多久,如果我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小乔,也许毕宗光不会就死。那没什么意义,不过是迟早的事,不得不说他罪有应得,然而看到他的死也全无快慰,例行公事一样。我站在猩红色的浴室外面,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血腥熏得厉害。小朱一张脸蜡黄的跟草纸似的,这两天看的死人多,他也吐麻木了。
“他会自杀?树上结母猪他也不会自杀!走的夜路多,迟早撞鬼!”小朱嘟囔着,他底气很虚,毕竟前面还有一个王队,他敬畏着的王队前脚后脚死于非命,再不愿意,也会猜测他们是撞了同一个鬼。我嘿嘿笑。我想告诉他我认识个鬼,然后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藏起来,不给别人知道。
我板着指头排布了一下几起死亡的具体进程,周进跳火车是在第一个深夜;杜思南的车被动手脚,是从招远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在车库外面遇见小乔;第三天凌晨之前,王队坠楼;毕宗光的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出来,那个时刻我正抱着小乔沉沉入眠。我仿佛能看到他从我的怀里起身,出现在毕宗光的身后,镜子里映着他的脸,带着一种模糊不清的神情。我仿佛能看到他安静的出现在每一个现场,站在这些人的面前,目睹他们走向死亡。
没有罪恶,没有仇恨,也许这些年来他只是平静的等着,等着看到他们的结局。
我是第七个,想到这一点让我期待不已,我几乎顾不上伤心,毕竟很快就可以看到王队。无论如何判罚生前的罪行,我与他同罪。这是我爱王队的方式,它从头就错得离谱。
在一切开始的那个夜晚,罪恶还远远没有结束。小乔停止了呼吸,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王队交错的喘息,它们在一片死寂里放大,藏也藏不住,嘈杂得难以忍耐。王队抽着压在我身下的胳膊,想要站起来。他觉得完事了,可以走了。我怎么想怎么不对,我愤怒得无处发泄,只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我翻身压住他,他惊得乱动,仗着手长脚长把我往下推,我下了狠劲,扭住他的关节,骑在他身上卡住腿。
从高处俯视下来,王队显得孱弱,细长的眼睛张得很大,盯着我,哆嗦着眨眼。我伸手抚过他的额头,他本来就白,几缕头发散乱的贴着,颜色分明。他一头的汗,摸上去凉凉的,他是真的怕了。我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他,想要告诉他我跟他在一起。他偏偏不听,硬着脖子要躲。于是我用力啃,他张嘴要骂,我叼住他的舌头,深吻下去。

在那个狭小的病房里,有人刚刚死去,仪器闪动着冰冷的光点。我们盘踞在积灰的水泥地面上,如果我直起身,余光里就能看见病床。这个格局异常无耻,同时也让我难以自制的亢奋。我扯开王队的裤子,他激烈的挣扎着,压着嗓子用脏话骂我,他不敢喊。我津津有味的看着他,这叫作茧自缚。我在拳头上哈气,他挣一下,我就揍他一下。
不只是王队,我也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场景,它很古怪,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要知道,在我对王队的幻想里,进行的都很温柔。
事实是,我正高高的骑在王队身上,把他揍得不能动弹。那个夜晚的一切都显得荒谬,我来不及思索,凭着本能头也不回的堕落下去。我抓着王队的腿根,焦躁的往里送,我没什么经验,捅了几回都进不去。王队软瘫的躺着,疼得直哼,他两条腿抽着,说不出的可怜样子。我很泄气,我发现被我上的王队已经不像王队了,这是个难以挽回的矛盾,非常折磨人。
我俯身抱住王队,亲他的耳垂和嘴角,想要他不要怕。我说我不进去。性器依然不依不饶的竖立着,抵在王队光溜溜的腹股沟,我试着动了一下,他浑身绷得紧紧的。我抓住他的**,挺身蹭动着,匆匆的消磨掉自己的**。我想我是真的爱他,我用余光看着床上的死人,他们不同的遭遇再度让我觉得愤怒。然而那愤怒转瞬即逝,没有任何立场。
有人幸运,有人不幸,这其间的对比,根本不值一提。就像王队说的,因为就该这样,它们无所不在,早已经变得理所应当。
我拖着王队站起来,给他提好裤子,托着他肩膀打算扶他出去。天就要亮了,我明白了很多,也忘记了很多。我跟王队站在一起,并且打算一起走下去。“我告诉你,谁也不知道我过来过,要是爆出来也是你干的。”出门前王队恶声恶气的说着,他声音也哆嗦,有点外强中干。他知道他管不住我了,他也知道我跑不了了,我们栓在一根绳上,然后恨不得对方死去。
王队真的死了。我很怀念我们这五年的生活,它是一场倾情投入的噩梦,我们从不放过每一个机会,彼此折磨,我一心一意表达爱意,而王队一心一意表达憎恶。现在他不见了,我觉得身体很大一部分被抽离而去,轻飘飘的,找不到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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