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案、黑林、回魂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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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离了洪洞县,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就说苏三把命丧……”
一个憋着嗓子唱曲的男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夜色里响起,院子里地上的宋渔还是一动不动,脸色却变得有如死灰,死鱼一样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了刻骨的惧意。
大门外的巷子里响起了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咣当一声,大门旁明明被张捕头锁得好好地的边门开了,一个人正迈步进来。倒在门边地上的宋渔象触了电一样惊跳起来,多日不知道吃东西,衰弱到极点的身体却支撑不住又倒了下去,宋渔两肘支地,惊恐地睁大双眼,直楞楞地盯着打开的边门。
——一个细瓷的青色酒瓶从门中探进来,握着瓶子的手扶住了门框,紧接着一个人从门外踉跄着扑进院子里。——两撇八字胡,一个通红的酒糟鼻子,迷蒙着醉眼,季朝奉把酒瓶举到嘴边又喝了一大口,就跌跌撞撞地往自己住的西厢房那边走去。
宋渔浑身抖动得象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季朝奉就从他的头边走过,一阵彻骨的寒意透入了宋渔的毛孔,象被冰冻了一样,宋渔浑身上下又僵硬得一动也不不能动了。季朝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渔的存在,一直走过去了。宋渔的眼珠子似乎已经被粘在了季朝奉身上,随着季朝奉的身体转动到一个不可能再转的角度的时候,身体也跟着转了过去。一片云影移过,月亮露出了光芒,整个院落里明晃晃的象洒上了一片白色的薄霜,这白色的冷光照到了季朝奉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片阴冷的狞笑,他忽地推开房门,把酒瓶放在门边的桌子上,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样什么东西迅速地塞进自己怀里,就回身出来,极力稳住酒醉的步子,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放轻了脚步往院子里走来。
宋渔还是象个牵线木偶一样,眼珠子跟着季朝奉的身影直楞楞的动,季朝奉还是一眼都没看明亮的月光下坐在院子中间的宋渔,似乎有了某种明确的目的,一直往余掌柜居住的小楼那边去走去。
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噔——噔——噔’,在静夜里回荡着,一声声敲击着宋渔的耳鼓,意识和记忆都一下下地被敲回了他的脑海里,他的脸色不停地变幻着,体内的鲜血在月光下似乎已经化为潮水,时涨时落,他的脸上忽尔一片铁青,忽尔又涨成紫红色,身体猛烈地抖动起来,终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宋渔一下子站了起来,迈着僵尸一样直直地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朝奉的背影往前走去。
黑暗的楼道转了个弯,季朝奉对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听尔不闻,顾自走上了回廊。
黑暗的楼道里,宋渔看不清脚下,身体又僵直不灵活,忽然绊了一下,身不由已一路跟斗摔下楼去。
宋渔正躺在楼梯脚下浑身疼痛,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冒出的一串串金星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尖利的惨叫声,还没来得及等他有什么反应,楼梯上又传来了‘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宋渔下意识的抬起头,一只大脚对他当头踩下,鞋底的泥灰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瞬间在这只脚的上面宋渔还看到了一把滴着鲜血的匕首,一滴滴腥红的血液正对着他的脸滴落下来,匕首的再上面是一张恶魔般狰狞扭曲的脸!——就在宋渔看到这一幕的同时,鲜血和着鞋底的泥尘滴到了他的脸上,那只脚也同时踏到了他的脸上……
宋渔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只脚似乎一直踩进了他的脸,踩穿了他的头和身体,宋渔却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他的神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已经失去作用了吧,但是踩到他的那个人也好象没有任何的异样,跟踩在平地上一样稳稳地走过去了。

宋渔抬起手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一把,头象木偶一样折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血也没有灰,他回过头来,季朝奉的背影正快速地穿过院子里去了,地上是一滴滴的血迹……
宋渔手脚并用,竭力地往楼上爬去,爬了没几步,吱——一声急促的门响,紧接着西厢房的门砰地一下被推撞到墙上,宋渔回过头去,季朝奉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大踏步穿过院子到了大门边,在举步要跨过边门的门槛时,他突然顿住了身形,接着慢慢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满是血污的脸狰狞变形,已经完全不是平时酒醉昏蒙的样子了,宋渔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成寒冬的温度了。
季朝奉又一步步走了回来,直直地对着宋渔走来,宋渔不敢转头,喉咙里一片干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两只脚使劲在地上蹬着,努力想把身体往后移,手肘支在梯级上,身体一点点抬高。
季朝奉的脸正对着宋渔,两眼露着凶光,好象恶鬼附体一样,离宋渔越来越近,宋渔的身体在梯级的支撑下已经是直立状态了,正想向楼上爬去,季朝奉的脸已经在他面前了,两个人面对着面,季朝奉的眼睛直盯着宋渔的眼睛,宋渔吓得几欲昏去,偏偏脑子里又清醒得不得了,他直着喉咙拼命想吞一口吐沫,好滋润一下干涩得完全发不出声音来的声带,可以叫一声季朝奉,问一问这到是怎么回事。季朝奉却没有一丝的停顿,继续在往前走,宋渔在他眼里似乎是跟空气一样的透明的。——他的脸贴上了宋渔的脸。宋渔睁大眼睛,季朝奉的脸变形了,眼睛越来越大,最后充满了他的视野。
宋渔的嘴巴扯出一个大大的苦笑,突然想起这完全可能是一个梦吧,怎么还是没有一点要晕过去的感觉呢,晕了或许就醒了吧。季朝奉从宋渔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宋渔全身象被一阵阴冷的风雪吹透的感觉,冷得牙齿剧烈地对击起来,他伸出手去,季朝奉就在他的手里穿过,但除了寒冷的感觉,他什么也碰触不到。
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宋渔死命地转动僵直的身体,手脚着地跟季朝奉向楼上爬去。季朝奉的背影没入了黑暗的楼道拐角,宋渔看不到了,当他再爬到有月光的地方时,却没有再看到季朝奉的身影,只有脚步声仍在继续响着,仿佛那是楼板本身的记忆在回放。
宋渔失去了恐惧的感觉,只是直觉得跟着脚步声往前走着。脚步声一下一下走到了余掌柜的卧室门口,‘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宋渔等待着,周围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恐惧又惭惭渗透出来,控制了宋渔的知觉,他一边发着抖,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走到卧室门边,转过身来对着门,——门开着,季朝奉就躺在他的脚下,身体浸在血泊中,胸前插着一把大剪刀,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宋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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