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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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烟穿过石桥,一跳跳进了水榭的竹木台阶后面。只听“叮铃铛郎”一阵急弦繁响过后是“砰——扑——”重物落地的闷声。
跳荡不已,晶光四射的珠帘后面,蓝儿跌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象疯了似的浑身乱颤,又是笑又是喘,外加拼命地憋气——怕闹出太大的响声,破坏了那个呆瓜在那边享受刚才自己一手营造的气氛。
本着这么一种真正的天才艺术家要求作品十全十美的心理,蓝儿把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脑袋使劲儿抵着地板,又顾虑到裙边儿是否会拖出门外造成穿帮,只好躬起了身子,象一条蚯蚓一样蜷缩着,使双脚离门口远点儿。
尹蓝儿就这么倒在地板上,短时间内大约不做起身的打算,虽然那姿势看上去是极不舒服的。
这绿色水榭的内部是一间无阻无隔,极宽大、极高敞的屋子,屋内空荡荡的,地板中央有一张铺了白缎子床罩的矮榻,也是非常宽大,大概就是这位大小姐的睡床了,墙边有一张和墙同样质地,毫无修饰的木料做的桌子,桌面宽得象个舞台,桌脚却极短,整间屋子地板上随意仍着许多白绫面子的蒲团,应该是当坐具用的了。
除此之外,这间大得不象话,无遮无拦的屋子里,就只有荷池里的风带着淡蓝,粉紫,水黄,薄如水气的窗纱自由穿梭。
阳光酒满一室,照在门口的珠帘上,就被反射成七彩跳跃的光斑,此刻,这些动荡不息的点点光斑正在伏卧地上的尹蓝儿一身白色水衣上跃动。
铺酒一地的漆黑长发动了动,蓝儿已经不再觉得有什么事情好笑了,于是懒懒地从地上爬起身,才一开步,差点儿又是一跤,原来那身水淋淋的纱缎裙子随着她刚才跑动的步伐慢慢紧裹在她的两腿上,害得她迈步就会摔跤。

蓝儿俯下身,沉着脸没好气地一顿猛扯,拉开了缠成一团的裙子,站起身,一步三扭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儿,突然一**坐倒,正巧坐在一个蒲团上,蒲团又正巧就在桌子边上。
蓝儿双腿交叉盘起,手肘支在桌子上,面色异常的不豫,把一个花瓣一样淡粉色的指甲放进嘴里啃着,一双大眼睛无意识的大大睁着,眼光迷迷朦朦的,漆黑的眼珠游移着,最后落到了门边的地板上落着一张大红贴子上,于是,定了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脸上一付呆呆失神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蓝儿突然从蒲团上一跃起身,象一只困兽般,又在屋子里来来去去地走个不停。终于,她一转身,直直地走到门口,在贴子边上站住,摆出一副居高凌下,气势汹汹的架子对那贴子瞧着,好象那地上的红纸片儿正在向她作最疯狂的挑战。
突然,蓝儿浑身一跳,似乎已忍无可忍,只见她如猛虎下山,张开两手扑上去,抓起贴子飞快地撕了两半,交叠起来再撕,再撕、再撕……直到再也撕不动了,站在那儿累得全身发抖,呼呼直喘气,然后跌跌冲冲地跑到一扇窗前,一扬手,一把红色的碎纸片儿随着荷风吹送,悠悠忽忽地飞出了窗外,在耀眼的阳光下片片打着转儿远远近近四散开去,渐渐落入池中。
蓝儿直僵僵的站在窗前,一丝诡黠的笑意又慢慢流出了她水汪汪的双眸,她蓦地一个转身,脚步如风,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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