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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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楚樵一声惨叫,跳起身,眼前一片漆黑,他往前冲了几步,猛地撞上了硬物,摔倒在地。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地想起,自己是在黑林中,刚才原来是个梦,但是一想起自己是怎么会在这林中做起噩梦来的,他不由得心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四周看看,伸手不见五指,这黑林中居然还有日夜之分,白天都没有日影,晚上就更别想看到什么了,楚樵叹口气,也好,哪怕那个女鬼就在身边呢,现在也是眼不见为净,被吓得神经都麻木了。顺势整个人都躺倒在地上,睡觉也不敢了,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亮点,这个亮点忽隐忽现,慢慢向这边过来。楚樵也不知是梦是真,眼角早看到这个亮光了,脑袋却没有反应。
亮光就停在楚樵的头顶上,青色的光芒,忽忽跳动着,映得它上面的一张人脸晃如鬼魅,楚樵还是没反应,潜意识里觉得,这比白天把他吓晕的那女鬼啊还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要说这林子里没个山魈老魅什么的,那是不可能滴,唉,在这鬼地方呆着,死就死吧,吃就吃吧……
停了一会,青色的亮光落下来,几乎碰到了楚樵的脸,晃动了两下,有个声音说:
“小兄弟,你醒了吗?”
楚樵一唬地跳起身来,差点和身前的人撞个满怀,嘴里大叫:
“你会说人话啊!”
那个好象呆了一下,点点头。楚樵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大叫:
“带我出去,我要出去,求求你,快点救救我!”
那个人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楚樵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说:
“我没进来。”
楚樵一听急了:
“你耍我呀,你没进来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人说:
“我没有在这里呀。”
楚樵脑袋往前伸,一直看到那个人脸上去,看清了突然大叫:
“李公子,你是西庄的李公子!”
“是我。”那个人——李玄霜点了点头说。
楚樵不由得捶胸顿足起来:
“李公子,李大少爷,我的举人老爷,没有你这样的啊?我是个粗人没错,西瓜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扁担横着也不知道是个一字,可是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你不在这,谁在这儿,我在跟谁说话啊?”
李玄霜睁大双眼看着楚樵,看了一会,很认真的说:
“我真的不在这儿,所以也没办法带你出去。”
楚樵拿手指住李玄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玄霜说:
“尹小姐跟你说什么了吗?你有没有看到她往哪去了?”
楚樵楞住:
“尹小姐?尹小姐,你是说月影山庄的尹小姐?我的李大少,我拜托你说一句听得懂的话行不行,求你了我,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失心疯,进这什么该死的鬼林子,可是这一天也吓得我够了吧?你就别再折腾了我了,好不好?”
李玄霜反而诧异道:
“我明明看到尹小姐跟你站在这里,我赶过来,就只看到你一个人了。我看你晕过去了,就往前面找了找,但是已经没有尹小姐的踪迹了。你真的没有看到尹小姐?”
楚樵捧住自己的头,摇来摇去地说:
“尹小姐不是一年前失踪的吗?一年了也没人看到她,我虽然在月影山庄做过短工,但是从来就没有见过尹家小姐啊,我怎么会见到尹小姐呢?”
李玄霜沉吟道:
“这就奇怪了,不可能看错啊!”
忽然抬起一只手在楚樵脸前晃了晃:
“你看,这是她的裙带,勾在旁边树枝上的。”
楚樵一看,顿时两眼翻白,身体往后仰去。李玄霜忙一把拉住他。楚樵两眼瞪着李玄霜手里一幅渗透着斑斑血迹的白纱,嘴里只会发出一个声音:
“鬼——鬼——鬼——”
李玄霜看了看手里的白纱,奇怪地看着楚樵:
“鬼?什么鬼,这是尹小姐衣服上的呀。”
楚樵突然死命挣扎起来,想要挣开李玄霜的手逃走。可是不知道是李玄霜的力气大还是楚樵被吓软了,挣了半天也挣不脱。
李玄霜说:
“你干嘛?跟我一起总比一个人在林子里瞎撞好吧,再说你现在跑开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楚樵一想也对,终于平静下来,呼呼喘气,眼睁睁看着李玄霜。李玄霜放开了手说:
“刚才我好象看到往北的方向有点亮光透进来,你跟着我,我们往那边去看看。”
李玄霜转身往前走,楚樵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地面上实在太不平整了,虽然有人带着,但是看不到地下还是走不好。李玄霜回头看看,伸手到怀里一掏,掏了不知什么出来,随手一晃,又是一团青色的光芒出现在他指间,他伸手往楚樵前面一送,说:

“给,拿住了。”
楚樵歪着脑袋仔细一看,原来发亮的是一道黄色的符纸,接过来拿着,正想问什么,李玄霜说:
“我的事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我们先去北边看看吧,有机会再说。”
两个人凭了符纸发出的微弱亮光在林间小心翼翼地走着,不一会儿,果然看到前面有亮光透出。
树木渐渐稀疏,两人加快脚步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方,天空中一轮满月高高挂着,光辉洒落,空地上亮如白昼。两人仔细看去,那地面上野草从生,块垒处处,竟是一个一眼看不到头的乱葬岗。
李玄霜和楚樵互看了一眼,李玄霜扔掉了手里的发光的符纸向草丛中走去,楚樵急忙跟着。
野草有半人多高,年深日久无人打理的荒坟隐在其下,路十分难走。走出不远,楚樵一只脚突然陷进泥里去了,猛地摔倒在地,只觉得一股冷气打心底里冒上来,吓得不敢大声,压低了声音叫:
“李公子,李公子。”
李玄霜回头一看,忙过来扶,拉着楚樵的一只胳膊往上提,可楚樵怎么也站不起来,两个人低头一看,楚樵的那只脚直陷到脚踝,怎么也拔不出来。楚樵吓得脸都青了,哆哆嗦嗦的说不话来。李玄霜弯下腰拉着楚樵的脚用力一扯,只见一大片土翻了上来,楚樵的脚被拔了出来,脚踝上有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也一起被拔了出来。
楚樵尖叫,伸脚乱踢,李玄霜吃了一惊,一只手握牢了楚樵的脚,另一手伸进怀中又掏了一张符纸出来,低头默念了几句,把符纸贴到那只白骨森森的手上,喝声:“退!”只见那只骷髅手从楚樵的脚上掉了下来,象螃蟹一样横着爬走了,一路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两人刚松了口气,楚樵软瘫在地上,只见四周的坟堆上泥土象海浪一样翻滚起来,接着是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各个土堆都一边翻滚一边往外掉各种各样白森森的尸骨,这些骨头掉出来后就开始自动组合,渐渐形成一个个的人形骷髅……
李玄霜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全神戒备地看着这些骷髅,楚樵整个人缩成一团,把脑袋都夹到膝盖中间去了。这些拼得乱七八糟的骷髅一经能够走动,就七歪八扭的,有的手里拿着大腿骨,有的腋下夹着脑袋,慢慢地向空地中间的这两个活人移动过来……
李玄霜双手靠拢胸前捏着决低下头双眼微闭快速而低声地念着咒语,不一会儿,两手指尖都有淡红色的光芒出现,这时有几个骷髅已经走到两人身边,李玄霜张开双眼,十指连弹,淡红色的光芒随着手指的弹动忽长忽收,前面的骷髅一沾到这种红色的光芒,全身顿时僵住,停了一停瞬间炸为齑粉,连旁边的骷髅都被爆裂的骷髅冲得倒在地上,摔碎成一堆白骨。
僵持了一会儿,四周围上来的骷髅越来越多,李玄霜指间的光芒却渐渐淡去,额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骷髅合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一个骷髅冲到地上的楚樵身边,身里高举着一根大腿骨搂头便打,楚樵“哎呀”
一声倒在地上,也顾不得害怕了,伸手握住打下来的腿骨,楚樵手里的腿骨突然变形,一转眼成了一根拐杖模样,楚樵抬头去看,哪里是什么骷髅,原来是他爷爷楚老头正在拿拐棍打他,不禁呆呆地放了手,叫道:“爷爷!”那根拐棍顿时势夹劲风,劈头向楚樵打来。
李玄霜撑得满头大汗,一错眼间看到楚樵神情呆滞,一根粗大的腿骨眼见要打得他脑袋开花了,忙伸手一挡,骷髅倒地散了架,但是一边原来被李玄霜挡住的几具骷髅顿时都扑了上来,李玄霜来不及运气,也无气可运了,被一堆骷髅扑倒在地,不禁叹口气,闭目受死。
过了好一会,只觉身边骨头磨擦的卡卡声响个不停,却没有骷髅攻击他们,李玄霜正想睁眼看看,忽然觉得仿佛有一缕轻风从脸上抚过,他睁开眼,身周的骷髅正在四处散去,倒在地上被翻滚的泥浪重又吞没,李玄霜站起身。向四处看看,东边的天际有一颗启明星在闪烁,荒草丛中一角白色的衣裾一闪而没。李玄霜一把拉起了楚樵,匆匆向前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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