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三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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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街九号?一定要这么做吗?”
莲蓬眉头微皱,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兴奋的讲述,眉头渐渐松开,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
“好吧,过一会我就到。”
与此同时,在长生街九号,老楼和李异还有苏京小麦四个人正极力劝使一个叫于天贵的中年人相信他们请到了位通灵人,也就是灵媒。长生街九号是镇西市宗教协会后院,这里常举行一些与宗教有关的事,两层欧式结构的古老建筑充满神秘感。而老楼和李异还有苏京小麦则是一个叫‘幽冥鬼谭’的怪谈组织成员,也是长生街九号的常客。
几个人轮番上阵,七嘴八舌把于天贵侃的晕头转向,就剩不停点头的份了。但大家左等右等,莲蓬却始终没有露面。于天贵有些动摇了,想找借口溜掉,正在这时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门外的阳光从那人身后射进来,使她散发出神圣的蓝色光芒,让人不敢仰视。
“你是?”
“莲蓬有事不能来了,我是他请的灵媒,我叫可蕊。先说明白了,我们收费可是不低,想清楚了再开口。”
可蕊还站在门口,不过向前迈了一步,但只一步就褪去了身上神圣的光芒。阳光射在她浅灰蓝的衣裳上,有种洗褪了色的感觉。看起来就像三四十年代旧上海流行过的巫婆服饰,又有些像流浪的年轻吉普赛人。
苏京和小麦上前拉着可蕊的手入坐,老楼从身后抽屉里取出蜡烛,五芒星,还有纸笔。这时,于天贵反而犹豫了,他的脸色不好,额头有冷汗渗出。
“到底想好没有?我可不想把亡灵召唤来了,你却跑了。”
可蕊咄咄逼人的直视于天贵,就在李异把蜡烛插好的那一刻,可蕊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透过两片厚厚的玻璃镜片射出两道寒光,直接投进了于天贵的眼睛。于天贵一怔,不由自主的在可蕊的指引下落坐,但却神情恍惚,缄默无语。
“不说话就是同意,那么咱们开始了。拉窗帘,关灯,点蜡烛,你们几个坐到那边去,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声,出声者死!你坐下,把手伸过来。”
可蕊一口气的吩咐,她的口气有种令人不容置疑的味道,在场的人虽然心中都有所抵触,但却都不约而同的照她的话去做了。在四个人坐到屋角沙发上去时,于天贵也想跟过去,被可蕊一把抓住,拉过他的手便是一针,血顿时从指尖冒出来,在于天贵还未做出反应前,可蕊已把他的血指印按在一张羊皮纸上,然后丢开他的手,把羊皮纸小心翼翼的放在五芒星中央。
“别想跑,现在跑的话,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撒旦都会找到你的。”
昏暗的烛光里,可蕊一脸狞笑,使她本来十分秀气的面孔平添几份阴森。不仅于天贵感到害怕,屋角的四个人也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恐怖。这个可蕊究竟在干什么?她真的是莲蓬推荐来的吗?在他们疑惑时,那边已经开始了。
“告诉我,你想请谁从地狱回来?”
于天贵抖了下,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双手交叉,祈祷般放在胸前。
“是我父亲,于根生,他十年前去逝的,我妈一直想知道他在下边的世界过的好不好,需不需要钱,闷不闷。我父亲生前喜好京剧,是一老票友,没事就哼上两句,像贵妃醉酒什么的。他喜欢梅兰芳,家里有一堆梅兰芳的胶片还有照片,我妈想问声,他在下面遇上梅兰芳没有。”
“就这个?”
可蕊的表情有些古怪,目光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就这些。”
于天贵平静的回答,但给人的感觉是,他也在隐藏着什么。
“那好,开始了。”
可蕊低下头注视着水晶球,嘴里念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词。可蕊周围的空气一滞,屋内的温度随即降了下来。昏暗的屋子里偶尔射进一缕阳光,厚重的深红色窗帘顶端泛着殷红,嘈杂的世界被隔阂在了外面,甚至包括夏天沥青融化时散发出的气味。时间像发生了停顿,蜡烛燃烧的火苗跳跃扭曲,以一种极慢的状态向上攀升。屋角的四人都感到阴冷,禁不住的打冷战。
“于根生,我以圣灵之名召唤你,在这一刻出现,以任何形式让我们知道你的存在!”
可蕊突然仰起头向昏黑的天花板大叫,她这一举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小麦刚想说话却被苏京一把捂住了嘴,苏京指向蜡烛,四个人的目光都望过去,桌子上蜡烛的燃烧火焰正在螺旋升腾,一道发亮的灰色青烟笔直向上,在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了,你的父亲从亡灵之都来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问,我会告诉你他的答案。”
可蕊的眼睛直直盯着精神紧张的于天贵,而于天贵则在不停打冷战,他不时转身看身后,像有什么人在拍他的肩,又像有人在他背后叫他的名字。屋角的四个人也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于天贵背后,而且有更多的东西正从烛烟消失的地方坠下来,在地板上一滚,然后爬起,又沉下地板。那种虚无的声响异常真实,挤压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使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眼睛所见,屋子里仍旧只有六个人存在。但总之,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确实多出一个看不见的人。
“父亲,您……还好吗?”
于天贵对着面前的虚空问,他的声音有些颤。
屋子里不知什么地方发出嗡嗡的声响,那声音十分古怪,含糊不清,像人声,又让人听不出在说些什么。于天贵一脸的疑惑,他发现可蕊正专心致志的在聆听,转身目光投向屋角的四人,发现也都一脸困惑,转回头来可蕊还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那个看不见的人有很多话要说。又等了很久,像是有一生一世的光阴,那声音才消失,可蕊这才开始转述亡灵的话。
“你父亲说这里一切都好,很安静。他说虽然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但始终不知道这里的名字。不过这种事,谁会在意?你父亲还说不用担心他,生老病死是必然现象,我们每个人都会自彼端而来,再归于彼端,永恒的安宁或躁动,这一切都取决于我们自己的选择。就像,他选择了自己的真爱,而你们选择了世俗的杀戮。”
于天贵猛的一颤,目光阴森的转向屋角的四人,可那四人却都七倒八歪的睡在沙发上,像中了魔法。
“你父亲还说,他已经找到吴均了,现在他们很幸福。”
“为什么父亲不直接告诉我,而一定要由你转述?”
于天贵的眼睛从屋角转回来时,不知为何忽的目露凶光。可蕊冷冷的看着他,一脸的不屑一顾。
“因为我是灵媒,你不是。你父亲现在就站在你左边,他的手搭在你的肩上。你是不是感觉到左肩有点沉有点凉?我看见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他现在把手放在你的头上了,他在抚摸你的后脑,他说你一点也没变,还和十年前一样冲动,和你妈一样,他还说这会害死你的。”
可蕊说到这突然一顿,目光直视于天贵。
“你父亲说你想要杀我,为什么?”
于天贵的身体僵硬,似乎正有一只看不见的冰冷的手在抚摸他脑后的头发。于天贵对可蕊的发问吃了一惊,眼睛瞪圆了。就在这时,他的左肩像被人拍了下,他顿时惊惶的站起,左右张望,可他的周围却什么也没有。凝滞的空气像结了层霜,蜡烛燃烧后的烟雾从四面围过来,人在这样的房间里不得不大口喘息。
“想不想见见你父亲?”
可蕊逼视着于天贵问,于天贵本能的点点头,又拼命的摇头,但晚了,可蕊又开始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事来。可蕊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桌子上的烛光忽的像被人拉长了般向上提起,青烟凌空盘桓,片刻后可蕊又做出个古怪的手势,然后鼓起腮猛的一吹,那团烟雾飘过来,在于天贵面前停下。
“不!不!”
于天贵颤抖着大喊,他惊恐万分,猛的后退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仍手脚并用不停的后退。因为那团凝聚不散烟雾在他面前幻化出一张人脸,甚至还有一双凝视着他的眼睛,紧紧逼来。那正是他的父亲,于根生!
“死了没有?没死就起来!”
于根生在可蕊的注视下恢复了少许理智,他爬起坐回去,目光不再凶恶,变得有些怯懦,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规规矩矩的坐好,等待被家长训斥。而在屋角的四个人,实际上都没有真的晕迷,此刻他们正眯着眼睛**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其实,刚才你父亲给我讲了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于天贵的脸色更加差了,他刚想要说有,可蕊却已经开始讲了。
“我就用你父亲的口吻复述吧!那还要从一九三三说起,当时有一个八岁的资本家少爷叫于根生,他非常喜欢京剧,整天缠着父亲要学京剧,但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可去干戏子的勾当?所以他父亲坚决的反对,这个于根生就自杀,闹过两回后他父亲就心软了,请了位师父在家中教他学戏,为了不让他闷,就又雇用了位叫吴均的少年来陪于根生一同学戏。两个人的艺名分别是天贵和玉兰,他们常演夫妻,年纪虽小但演技精湛,令当时名角都刮目相看。这两个孩子呢,也就练的更加用心。”
“两个小伙伴同起同卧,耳鬓厮磨,形影不离,练戏练的都有些痴狂了,分不清戏里戏外,难舍难分,相互只称相公娘子。起初没人当真,都以为是小孩子胡闹,一笑而过。但慢慢的,大家发现这两个孩子不是在开玩笑,他们当真海誓山盟的相互依恋起来。资本家慌了,他请来教戏的师父也慌了。老辈人对这有讲究,说他们是入了魔,最主要的是怕那吴均以后只认于根生人个人,不肯和其他人配戏,那他费心教戏就全废了。资本家为了使于根生忘记那吴均,特地把他送到法国读书,一去就是十年。于根生刚到法国时两个人还时常通信,但渐渐的也就断了音讯,等于根生回国时已经是四五年的九月,日本鬼子投降了,抗战胜利了,举国欢腾。就在于根生回国的第二天,他便去找旧日的伙伴,吴均真的还在等他,只不过那时已是英俊青年了。两个人相视无语,然后紧紧抱在一起,泪湿胸襟。这一天足足等了十年,那么多思念,要有多大毅力才能忍受啊!不过对于从没有爱过的人来说,这确实费解了些。”
“不!不许你再讲下去!”
于天贵猛的站起大吼,昏暗的光线中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野兽般的气息。可蕊冷不防给他吓住了,本能的闭嘴。就在这时,于天贵左侧忽然有个声音说:让她说下去,我想听。于天贵打了个冷战,缓慢的转身,他看见死去十年的父亲正站在身边,用悲悯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立即惊恐的说不出话来,竟乖乖的坐下了。

可蕊愣了下,不明白于天贵看见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虽然她感到困惑,但还是选择继续讲下去。
“资本家很快就察觉到儿子的小秘密,这让他怒火中烧,于是立即给于根生娶了门亲,是另一个资本家的女儿,并说只要能为于家留下一男半女就任他胡闹。只可惜他妻子没有生育能力,而且结婚不到三年就病逝了。不久内战暴发,于根生家的公司破产父母双自杀,又不久新中国成立了,于根生才找回做人的勇气。这期间一直照顾他的只有亡妻的丫环梅香,还有与他同性相恋的爱人吴均。五二年的秋天里,于根生与梅香结了婚,两个人十分恩爱,当然从一开始梅香就知道于根生是同性恋,但在有了儿子后他却依旧像从前那样,这就使梅香有些无法忍受,于是经常吵架。似乎就是在那时候,梅香决定了日后的谋杀。”
当可蕊说到谋杀时,于天贵抖了下。可蕊的眼睛再次盯住于天贵苍白的脸,嘴角浮过一抹冷笑。
“在解放前玉兰就加入了**,新中国成立后在镇西文艺机构工作,并成为文艺骨干,而于根生则在学校教书。那个时候他们经常在一家叫‘往日’的咖啡馆约会,点上两杯咖啡,静静的坐着,手握着手。他们常常谈到很晚,然后在很浓的夜色里步行回家,黑咖啡的香味在舌根徘徊,荡到舌尖,很多年后也仍旧会从记忆深处飘散出来。当然于根生想起的不只是黑咖啡,还有吴均的笑容,仿佛地久天长。可是文革开始了,于根生出身不好,又在资本主义国家读过收,很快就被打成反革命分子,而吴均根正苗红,是受压迫的无产阶级劳动人民,故此一家都得保平安。起先批斗会只是走走过场,没人真打,但不久情况就不再受人控制。于根生一家都受到牵连,每一个人都不能正常的生活。就在于根生最困难的时刻,梅香却选择了离开,她说她为他们的儿子担忧,于匆匆离婚,搬回乡下家住了。妻子走了,吴均出差还没回来,于根生一个人生不如死,天空像是塌陷了。就在于根生失去生活的勇气时,吴均回来了。”
“在那个人人自危的时代里,跟反革命沾边都要倒霉,可是吴均却还是站出来替于根生说话,甚至不惜与造反派反目,结果不言而喻,他跟于根生一起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并因此造出个‘生均反革命集团’。但吴均不后悔,于根生心痛他也没办法,那是他的意志。两个人都被专政了,关在同一间小黑屋,在那个无趣的年代里,这成了于根生唯一的欢愉。他们每天接受革命小将军的批斗,然后押回小黑屋,享受两人世界的片刻安宁。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下午,梅香突然来了,她来探视于根生,甚至带来了已经会说话的儿子,结果却看到于根生和吴均相拥在一起,这叫梅香无法接受。她本来满怀希望的来与于根生复合,却不想会见到这样的场面,于是她愤怒了,自己的丈夫再一次的选择了同性恋人而不选择自己,这样的刺痛使她感到不可原谅。可对于身处绝境的于根生来说,吴均是那个黑暗时刻的唯一希望,不可替代。这种纯真的爱,又有几个人能明白的呢?”
可蕊边说边观察于天贵的反应,奇怪的是从刚才起他就一直不抬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而且更为古怪的是,可蕊总感觉于天贵身旁真的站了个人,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影子。可蕊没有多想,事到如今只能继续下去。
“文革中期,于根生被下放劳改,吴均则被发配去别的地方,两个人天各一方,但心灵相通,那种爱人间的感应无法磨灭。梅香不甘心,还是与于根生复婚了,在文革中也受了不少苦。文革一结束他们就搬到其他城市,那里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梅香希望这样能隔断于根生和吴均的联系,但她没想到于根生会离家出走去寻找吴均,竟还找到了。中国这么大,但却也隔不断两个人的爱与思念。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却还像年青人一样充满**,这叫梅香妒火中烧。从那时起她就开始试图谋杀于根生,一次又一次,可却都在最后一刻失败了。这或许就是天意。”
“ 但一个人不人总那么有运气。在最终的谋杀前,梅香到于根生和吴均的单位闹,找领导哭述一个女人的难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想不出更好的词。在那之后,梅香就开始在于根生的饮食中下药,一种慢性毒药。是中草药,增加肾脏负荷,还有肝脏,使之纤维化。最初阶段于根生会发烧,胸腹不适。梅香和他儿子把于根生送到医院,医生只会开几片消炎药。就这么一天天日积月累,于根生终于肾衰竭不治身亡。他死时一定全身浮肿,因为并非自然死亡,所以必定痛苦万分。但是医生会说他这是得了尿毒症,而不会想到这是一起谋杀!一个女人因为妒嫉而采取的极端行为。就是你的母亲,赵梅香谋杀了你父亲!”
“很合理的推断,但是你错了,一直以来试图谋杀于根生的人是我,而不是我母亲。与你想像的正相反,每一次都是我母亲救了他。”
于天贵突然坐直了腰,像是不再惧怕什么,逼视可蕊。这一回轮到可蕊感到恐怖了。
“你不人明白的,你这么年轻。我不知道你是吴均的什么人,能查出这么多事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推理并不准确。因为你忽视于根生,他是旦角,艺名玉兰。你明白什么叫旦角吧?就是扮女人的,那个被骑的角色!他一直想变成真正的女人,所以总在吃药,各种各样的药。一开始我在他药中下砒霜,每次一点,叫他到死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猜怎么着?你不可能猜的到,于根生,他竟然是个砷缺乏患者,砒霜不但没有要了他的命,反而使他精神百倍!后来我又换其他方法,一心想杀死他,因为他带给我的只有耻辱!从文革直到现在,每一天每一刻,即使他死了也丝毫不能改变我对他的恨!是的,我怕他,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还有他那种变态的爱好,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我,使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阳光下心情的呼吸!我恨他,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正常的生活。可母亲却总在救他,不论黑夜还是白天,母亲总是守在他身边,那具丑陋的躯体。你们没有见过长**的男人吧?我见过,还有更恶心的,他总在夜里穿上母亲的衣裙,在屋子里走动,月光下他脸上的粉泛着白,就像活鬼!我怎能不杀他!但直到十年前我才真正找到一个母亲不会察觉的方法,就是在他的药里下手脚,每次都少一两味药。你们不知道那多有效,我看着他一天天的浮肿起来,还以为是这么多年药的副作用终于暴发了,直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高兴啊,三十多看的耻辱,在一夜之间就洗刷干净了!于根生,他早就该死了,我真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早发现这个方法呢?哈哈哈!”
于天贵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整张脸庞都因为狰狞而变得扭曲了。
“因为这,你就连吴均也谋杀啦?”
于天贵站了起来,可蕊也有些激动,一拍桌子站起与天天贵直面而立。屋角沙发里,老楼和李异还有小麦跟苏京都半眯着眼睛盯着这边,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不!我没有杀他,吴均是自杀!”
“你撒谎!”
“不,他没有说谎,我确实是自杀的。”
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在可蕊耳边,她一惊,吓的不敢说话了。而站在她对面的于天贵则恐惧的睁圆眼睛,连连后退,直至靠在墙壁上。而可蕊也看见究竟是什么使他这么恐惧了,一道透明发亮的人影正穿过她的身体走到于天贵面前,是幽灵。可蕊的心跳快的跃出胸膛了,她跌坐在椅子上。幽灵回头对可蕊一笑,可蕊认了出来,那是吴均,她童年时一直当做自己爷爷的邻居。
“孩子,你真就这么恨你的父亲吗?”
“对,我恨他,就算他再死一次也不解恨!”
“你觉得母亲也恨他吗?”
“是的,没错!”
“孩子,你错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父亲,更不了解你的母亲。你父亲是一个同性恋,我也是,很久以前就注定了。有人说我们说我是疯子,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没有疯,疯了的是这个世界,不能宽容的对待自己的同类,这才是真正的疯狂。可是你母亲不同,她理解我们,不然怎么会肯嫁给你父亲?在那个年代里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事。而且,事情根本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下流。”
这个幽灵说着有些腼腆的笑了。
“对了,你父亲要我捎话给你,他说:你看,我们就这么重逢了,再也不必理会世俗的目光,相爱是无罪的。当然,这都要感谢你,如果你不杀了我,这一天还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我们就要走了,在离开前,我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其实你是我的儿子,因为你父亲他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你的名字就是以我的艺名定的,这个你本应该能想到的。”
“不!我不信,这不是事实!”
于天贵突然弹起扑向面前的幽灵,但却扑了个空,那幽灵站在原地一笑,再一转身便凭空消失了。于天贵趴在地板上面目狰狞的扫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但脸上却爬满泪水,他的眼睛里挣扎着巨大的无处暴发的痛苦。
可蕊愣了半天,正想要说什么,而于天贵却已经站起向门口走去,又突然转身。
“不管你们是吴均的什么人,或者是警察,我都要告诉你们,你们不会找到证据,十年了,就算我自己找也找不到。除非自首,可谁会告发自己呢?就让这罪重压在我心上吧,等母亲去逝,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所以,这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这是最好的结局。”
在于天贵走出房门溶入外面的光明中的那一刻,可蕊重复这句话,叹息一声,爱恨情仇便如烟灭。在于天贵的脚步声消失后,屋角的四人合力移开桌子,莲蓬从暗室钻上来,同为怪谈协会成员的荆洚晓也从一面墙后闪出,这间屋子里遍布制造声光影的暗室机关,所有幻相都是人造的。
原来莲蓬早就到了,这一切都是怪谈协会成员事先定好的计划。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你打算怎么办?告发他?”
“你说,这样的供词,法官会相信吗?”
“是啊,那就让他自己惩罚自己去吧!”
停了片刻,可蕊伸手摸了摸兜里那张停电通知书,突然问莲蓬:“你说,世上真的有鬼吗?”“鬼在人们的心中。”莲蓬拉开窗帘后说,阳光扑进来把他包裹在光芒中,神圣无比。
窗外阳光普照,美好的世界依旧灿烂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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