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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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老狐狸幽幽叹息,接着说道,“留下你,我止国的江山迟早会支离破碎。”
我顿时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我怎么越听这潜台词越像,为了大好河山,我要除了你这个祸害呢?
果不其然,我还没等张口说话,后脖颈就狠狠的挨了一下,天昏地暗。
晕倒前,我听到夏侯老狐狸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卫潇潇。”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痛欲裂,身子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映入眼帘,满眼的绿色,是郊外。
四个黑衣蒙面的男人站在我对面,低声在议论着什么。
我挣扎着蠕动蠕动了身子,那个为首的黑衣人眉头一皱,捧着一碗汤药向我走过来。
空气中顿时都弥漫着那草药的味道。
我的唇畔扯过一丝苦笑,低哑着嗓子说,“夕阳斜照,世上最让人没有痛苦的毒药。夏侯琛待我不薄啊。”
那黑衣人眼神一震,跪在地上,双手把碗捧到我唇畔,他后面的三个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双膝着地。
“我等为止国的江山谢过潇潇姑娘。”
真是个好理由呢,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何时我也进化到祸水层次了?这男人啊,总爱给自己找个什么借口,止国又怎么会真的因我而支离破碎,夏侯致远和乌子恺又怎么会是那么任性的男人,不过,我在,对夏侯琛来说,就如同芒刺在背,所以他不得不除。
“这真是最差的一招棋呢,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我死之后的后果?”我冷着声音,第一次让自己咄咄逼人。
公主大婚那日想必夏侯琛是看在眼里的,我死了,他又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黑衣人的身形摇晃了一下,顿了一下才说道“皇上深谋远虑,自会安排一个恰当的理由,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知道潇潇姑娘,身在何处。”
哦,是这样,都想好理由了呢,究竟是堕崖还是落水呢?夏侯琛为我编排的死因又是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能骗得了包括师父在内的所有人?
“时候不早了,请潇潇姑娘上路吧。”黑衣人跪在我身畔,按住我的头,把药碗递到我唇畔,那突然入口的浓重苦涩,呛的我剧烈的咳了起来。
药的分量很足啊,我想我可能真的会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那人的影子,白衣如雪,如墨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他手执玉箫,此时确是满脸怒色。
是幻想么?我有些奇怪,没想到自己临死之前想的居然还是云深。
“谁给你们的胆子伤她?”那幻想居然开口说话了,一手打破了我只喝了一口的药碗。
我虚弱的笑了笑,原来不是梦,是云深,他真的来救我了。
“驸马大人,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我都不该违抗,若是救下她,您也该知道是怎样的后果。”黑衣人站起身来,抽出腰中的剑。
云深温温润润的笑了,可那笑今日却蒙上丝血腥的味道,他开口说,“伤害她的人,都该死。”
一字一句,像是地狱里的修罗。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云深,冷的骇人。的
云深话音刚落,就与黑衣人缠斗起来,虽然云深的武功很强,但是那四个黑衣人都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此战,胜负难料。
我的眼睛不可抑制的流出了泪水,云深云深,你又何必为了救我,而激怒夏侯琛呢?你苦心积虑的经营,你想要光复河山的梦想,不该为了卫潇潇而舍弃,不该。。。。
黑色的影子笼罩,白衣翻飞。
云深一向是以玉箫作为武器的,于是我便知,他轻易不肯伤人。
可这次却为了救我,招招狠厉,夺人性命。
不知道他挨了几刀,我看见那如雪的白衣慢慢的沁红。
不知道倒下的是第几个黑衣人,触目所及,只有漫天的血色。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强烈的心跳声。
直到那白衣的主人向我摇摇晃晃的走来,他艰难的俯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起我,像是捧着最易碎的琉璃,他身上的血,晕染了我一身。
这一刻,我突然深刻的怀疑起来,幽州那日,我见到的是他吗?幽州的他,温暖如冬日暖阳。
可此时的他就像地狱的修罗,冰冷,且深不见底。
又或者是,我真的了解过他么?
可是,这又都重要么?重要么?
此时他抱着我,愿意为我舍弃自己的性命,我的心跳连着他的心跳。
于是我曾经所有的伤心都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天地之间,宇宙洪荒,他要抱着我去哪,突然都不重要了。
我攀着他的脖颈,低低的笑了,甚至升腾起某种希望,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隔了那么多,云深该是有些喜欢我的吧?
我们在一处山洞里安置了下来,云深铺了个温暖的草堆,把我放在上面,他背对着我,低低的开口,“潇潇,你奇怪么?皇宫那么多人,我却知道你此刻身在险境。”
我回他一个柔柔的浅笑,虚弱的靠在石壁上,夕阳斜照,我喝了一口,这一口毒,足够我在以后的三个月里,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我不开口,我不想说出最有可能的理由。
“是皇上让我来救你的。他当然知道,杀了你,是最差的一步棋。”云深站起身来,语气颤抖,却依然不肯回头看我。

“于是他想起我在惊月大婚上说过的话,所以让你来救我,让我更加爱你无法自拔,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女人,这样,我于止国,就再也不是威胁了,而他,也可推脱个一身干净。”
我呵呵的笑着,心里渐渐浮现一个轮廓,是的,我不傻,不傻,我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那么想,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只是贪恋他此刻只为我才展现的温柔。
“可是云深,你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我呢?多好的一场梦,被你全都搅碎了。”我闭上眼睛,心在流泪。
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如此差劲,我这次,真的彻头彻尾的被虐到了。
“卫潇潇,也许为了我那个梦想,我会杀很多人,说很多的谎话,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可我要你记住,我司徒云深,这一生唯一不会利用不会欺骗的人就是你,卫潇潇。”
他突然转身看我,黑眸亮若星辰,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渴求却害怕。
于是我很JIAN的又一次选择了相信他。
“卫潇潇,你要回到晋国去,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这一生都不要再卷入这该死的皇家纷争里来了,否则,夏侯琛,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云深扯过我的衣袖,急急的说道。
我冷冷一笑,扯过袖子,即便心里已经信了七分,嘴上却还是说道,“回晋国?我怎么敢保证这不是你们的计中之计呢?”
云深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痛楚的像是要将他撕裂开来。
他不再说话,上前抱起了我,往外面走去。
就这样,一直到,我们辗转颠簸,来到止国的海岸。
我也不肯说话,今天这一切,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来消化。的
他将我送到前往晋国的海船上,解下腰间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我怀里,站在原地,迎风而立,那么苍白瘦弱。
船身动了一下,要启航了。
我挣扎的站在船头,看着对岸的他。
云深,我已经原谅你了,可却不能再给自己任何一个再爱上你的借口,所以出言伤害,你会怨我么?
对岸的人影开始晃动,我看见他用唇无声的说,卫潇潇,我爱你。
爱我。。。爱我么。。。?泪眼中,我们终于渐行渐远。
消失的白色身影,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一道伤疤。
我们都知道,无论谁,都在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于是这一次,就如同生离死别一般,把我们粘连的情感,血淋淋的撕裂开来。
痛并且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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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月后,晋国沧县。
我拿着一把小锄头,乐颠颠的刨着地。
沾衣在我身后气的直嚷嚷,“小姐小姐,不是说这些粗活让沾衣来做么?”
我回头冲她一笑,“我这也算是锻炼身体啊,再说我们也要吃饭不是吗?”
我在沧县安顿下来的第二天,便传信给沾衣,告诉她我在这里。
于是千里迢迢我们又聚在了一起。
靠着以前的积蓄和云深给我留下的钱,我和沾衣真的能够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可那些却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直都不是。
于是就在沧县,偶们开始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日子。
每天种种草药,沾衣再绣些东西,然后拿到市集上去卖,很平淡,却很踏实。
师父还是不见踪影,我日日系着他送于我束发的发带,并且执着的相信,他会回来。
沾衣无奈的笑了笑,咳了两声。
我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帮她提过篮子,轻声道,“你患了风寒,要好好休息才是,今天换我去市集卖草药吧。”
沾衣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可是小姐,你的身份。。。”
我冲她呲牙一笑,转身冲进了屋子,鼓捣了一会,又换了身衣裳,慢慢踱步走了出来。
“小翠你怎么会再这里?。。小姐?。。。”沾衣捂住唇。
“怎么样?你小姐我现在像不像隔壁卖豆腐的小翠?”我呲出一口白牙~
惹得沾衣笑弯了腰。
跟师父这么久了,虽然易容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可这些边角料,也够我出去唬唬人的。
在日头下走了一段路程,我有些累了,这住得偏僻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突然瞄见前面有一处茶寮,心里暗暗奇怪,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呢?
不过还是移动了脚步,走到茶寮里,心想,可能是新开的吧,我喝碗凉茶再走吧。
“老板!茉莉花茶。”我把竹篮放在桌面上,笑吟吟的喊道。
然而,确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我把目光移到我的邻桌,坐着三个男人,穿的都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却隐隐透着气质不凡,一个背对着我,看不真切,另外两个眼睛睁的溜圆,身子一动不动,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姑娘,你的茉莉花茶。”矮胖的老板走了过来,脚步极轻,低着头,敛去眸中所有精光。
我扫了一眼茶寮四周,只见这里种着大片大片娇艳欲滴的红樱花。
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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